冠冕唐皇-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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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算是这样,武则天这一支跟高宗其他两个儿子比起来仍然不算多。萧淑妃所出李素节,单单儿子就有十几个。另一个李上金,也有九个儿子之多。可见政治上不得意,也只能专心耕耘生产了。这么大的数量差,武则天又怎么会容得下这两人。
至于李潼他们这一支弯道超车,还要等到他二兄李守礼小马达彻底开动起来。不过现在李守礼连媳妇儿都还没有,看样子也不太上心,未来还能否有此辉煌,倒是不好判断了。
李旦儿女虽多,但年龄却都不大,就算是嫡长的皇太子李成器,也不过十岁出头,比李潼都还小了好几岁。
中官将几人引入殿中,一个年在五六岁、长得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儿拉住前方比他高了几分的孩童大声道:“阿耶急传,要见什么贵客?我同二兄弹棋,只差一点就能获胜!”
李潼刚归席中,循声转眼望去,只见小家伙儿高还不足三尺,戴着一顶虎纹浑脱帽,身穿一件厚织的对襟锦袍,本该贵气逼人,但因按比缩小,显得小巧玲珑。
小家伙儿腿还不算长,步伐却快,相貌也是肤白唇红,乌溜溜的大眼珠子显得很有精神。观其年纪,李潼已经猜到这小家伙儿应该就是他四叔的第三子,楚王李隆基了。
“顽童劣态,且在舍中。令兄登门,还不收敛见礼!”
李旦口中薄斥,但脸上却有笑意,他转望向在席中立起的李潼,并指着最前方略显文静少年笑语道:“这便是三郎你那名不副实的少弟了。”
“哪里来的三郎?怎么又有一个三郎?”
李隆基年纪不大,却是活跃,听到父亲这么说,跳着脚从两名兄长身后跃出,扬起头来望向李潼。
“臣河东王宝雨,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诸位大王。”
李潼年纪虽然大,但爵位却比眼前这几个太子和亲王们低,上前一步先作揖礼。
几个少男少女见身材挺拔的李潼走进,都是愣了一愣,不乏好奇打量。而李旦也从殿上行下,皱眉道:“这是你们伯父门下、兄执行三,还不快作见礼。”
几人或是少见生人,再听父亲语气严厉,几个年纪仍小的怯态后移,不敢说话。
倒是皇太子李成器并恒王李成义这两个年纪稍大一些的,闻言后便下意识拱起手来,但李成器手举到半途,似乎有所醒悟,又将手垂放了下来,颇为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望向李潼的眼神隐有不乐。
“我听过这名字,前日姑母来见,夸少王宝雨,娘娘怄气退席!”
小家伙儿李隆基嘴巴挺快,指着李潼颇有惊喜:“娘娘不许奏弹的美调《逍遥王》,是你所作?原来还是我家亲徒!”
李潼嘴角挂着淡笑,心里则一遍遍告诫自己、熊孩子不必一般见识,不过由这童言,他也听出来在他四叔家里,他的风评也实在是差得可以。
他四叔李旦或许不会怪罪他,但皇后刘氏很明显没有这样的度量,再联想其父刘延景早前对自己的不善态度,便可联想到刘皇后对他这个家门败类的厌恶。
自家孩儿失言,李旦脸色也有几分尴尬,他上前对李潼说道:“妇幼计狭,少略生人忧事,三郎你是长才俊逸,不必放在心上。”
李潼转过头对李旦笑了一笑:“不需大家宽慰,臣浅活至今,总有三分情感能隐。伤我心者,羡此天真,怙恃不待,遗此孤魂。潦草求生,本已不敢再妄求众宠。”
李旦听到这话,脸色变得更加严肃,板起脸来望着长子凝声道:“向你三兄见礼!”
李成器抬眼看了看父亲,又瞥了一眼李潼,却又低下头眼瞅住靴尖。然后只听啪一声脆响,李旦竟然气得甩手一个耳光,直接将他抽倒在地。
“儿辈又是怎样显赫人物?你父才是真正窃势家贼,我兄、我……”
李旦气得脸色涨红,待转过头来望向李潼,还未及开口,李潼已经先一步跪了下来:“俗眼不敢窥运,恳请大家勿因小臣、失守清趣。”
他这里话音刚落,远立殿外的韦团儿已经疾行奔入,她并不清楚前因后果,只道皇帝刁难少王,上前一步拦在少王与皇帝之间,望着李旦便说道:“不知圣人因何生怒?妾惶问因果,回奏神皇。大王才事俱佳,本非侍殿走使,神皇常有令赞,取此一才,不谓门庭无人。意在庄重,因使大王走问圣人,名王尊体,怕是不能殿私论非!”
闻此一番疾言,李旦脸色又是青白不定。李潼见状,便也顾不得礼数,起身拉了一把韦团儿,并凝声道:“神皇使我,正是恩亲传诉,拜亲敬长,不在名位高低。多谢韦娘子良言复警,让我更觉此行不是寻常驱用。”
韦团儿见少王眉头微锁,张扬的姿态才收敛起来,想是当中有了什么误会,这才敛裙礼向李旦并垂首道:“大王捷才缜密,妾却自迷分寸,请圣人降罪。”
李旦只是冷哼一声,转又望向李潼,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李潼也没想到一时偶念想见见李隆基个熊孩子竟会引出这场风波,李旦妻儿不待见他,但他对这个叔叔却没什么恶感,稍作沉吟后又举手说道:“在人在事,急不如缓,臣旧年何尝不是孟浪失行。大家本就清雅笃静,言传身教,无忧短时。庭中子弟,春秋悠长,纵有炽念,不必骤表当时。
枝上桃李子,回溯本一源。五指或参差,血肉自相连。今日恭闻言教种种,已经是甘霖恩降,大慰枯禾饥渴。臣但有一二能为大家所知所念,感恩肺腑,言不能及。伦情是罗网,能够侧身此中,不为世道遗孤,臣已经……”
“三郎不必再言,你阿叔真是羞不敢闻。神皇陛下赏鉴深刻,庭门得此,不谓无人,良言也!”
李旦上前拍拍这个侄子的肩膀,眉眼之间有赞赏、有落寞。
待到退出庄敬院,李潼只是垂首默行,这一次见他四叔一面,气氛算不上好,也让他感慨良多。
当然这份感慨最主要还是因他四叔而生,这个皇帝做的实在是太憋屈了,被他母亲死死压制,以至于李旦从内心里都不觉得自己是这大唐社稷的主人。否则哪怕再豁达的人,都不会对他表示亲近。
韦团儿跟随在后,见大王只是默然无语,终于没忍住低声道:“妾自知妄言失礼,但见大王、实在是忍不下!”
李潼转头,见她面有柔怯,已经不复此前在庄敬殿上的骄横,展颜一笑:“韦娘子发声助我,小王深有感谢。但世事繁密,不止表层,很多时候,不可强争一时气盛。气蕴在怀,尚有寰转,勃然于外,却难收回。须知人情瓜葛如蛛网,生人从不独行,世道也绝非为我一人而设,如果不能了断瓜葛于顷刻,还是应该缜思而后行。”
韦团儿听得认真,口中喃喃细语,片刻后则露齿一笑:“如果不是从行大王,妾哪里去学这些道理。”
李潼不敢细问她究竟听出了什么道理,不过再想到刚才殿上一幕,又忍不住笑起来,你有熊孩子,我有悍娘子,撕逼起来,看谁没面子。
第0210章 笑入胡姬酒肆中
时间很快来到了十月初,龙门典礼有关事宜也都紧锣密鼓的筹备起来。
李潼作为这次典礼的始作俑者之一,当然也不能置身事外。
不独他自己要筹备相关礼事,两个兄长也都没有置身事外,长兄李光顺迁入左卫亲府,成为一名负责导引仪仗的禁军将领。二兄李守礼则由太子洗马转任此前李潼被授予的第一个官职,即就是尚辇奉御,负责典礼所用车仗文物。甚至就连太妃房氏,都要作为命妇参礼。
追想去年洛典时,一家人还只能蹲在禁中数蚂蚁,到了今年境遇已经大大不同,已经开始全家组团卖祖业了。
相对于兄长们的任务繁忙、无暇抽身,李潼所负责的部分倒还比较清闲。他只需要负责将春官礼部在之前这段时间里所收取到的各类瑞物分门别类发送有司,届时在礼场陈设展览即可。
这项工作本来就一直在进行,临近礼日前已经初步搞定了,只需要在礼日之前一天再拿着名单检查一番就可以了。
公事上虽然不繁忙,但李潼也没有闲下来,自家府邸毕竟偏在城中东南角,所以也要提前一步将家人们送到靠近礼场的城南龙门别业,就近参礼。
“三兄、三兄,你在哪里?”
小丫头李幼娘得知要出城居住几天,兴奋得欢呼雀跃,生恐自己被落下来,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冲到王府里,看看三兄出发没有。
李潼还在跟府佐们交代任务,抬眼看到身穿大红襦袄的小丫头又蹦蹦跳跳跑了进来,真是不胜其烦,摆手道:“赶紧归邸打扮你那小马,让你表兄帮你。”
府佐们日常所见大王都是清雅淡定,难得见此烦躁模样,都笑呵呵望着兄妹互动。
李潼没好气瞪了同样笑呵呵的李祎一眼:“长美速将这娘子送回太妃处,你也留在邸中检查安车器用。”
待到李祎将那娘子强行拉走,李潼才又继续刚才的话题,对史思贞说道:“内教坊先请两部音声,今夜便入龙门别业。等到韦郎帐幕布设完毕,先把府里故用安排进去。”
龙门典礼除了朝廷文物张设之外,在都三品以上各家也要沿途加设庆贺帐幕,歌乐迎驾之外,还要负责一部分随驾禁军饮食。李潼一家正被划分在主礼场附近区域,布置起来也要慎重得体。
待到史思贞领命而去,归都不久的刘幽求才上前汇报届时会有什么人随同王府一起参礼。一些卑品官员资格不够参与正礼,往往就要依傍权贵各家以求前往现场观礼。
三王被分配了三十五个名额,该要怎么挑选也需要慎重,真要引入什么狂悖之类做出乱礼的举动,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通繁忙的安排,待到行出时,时间已经将近傍晚。前后拥从数百人众,大车七八架,浩浩荡荡的出了履信坊。
正沿横街直行,前方负责探路的王府仗身已经策马飞奔回来,道是定鼎门天街已经出现拥堵,不易出城,于是一行人索性由长夏门出城,再横穿都南。
此时的神都城南,处处可见禁军游骑巡弋的身影,往来奔走驱赶闲杂人众。沙尘滚滚的道路上车马辘辘,很是繁忙。
李潼策马当先,前后府员拱从,途中陆续有随从参礼的宾客加入进来。待到行至定鼎门南郊处,才明白宽阔的天街何以发生拥堵。
原来城南郊野里,早已经架起大大的露台,台上自有莺歌阵阵,伶人舞伎身姿曼妙,翩翩起舞,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看见那鲜艳飘彩的画面。
这露台架设的位置倒是偏离大路,可却架不住凑热闹的人多,偌大露台周遭已是人山人海,草野沟岭之间全无闲土。围观人众早已经延伸到大路上,一些由城内行出的车驾眼见如此热闹,索性也都当街停住,踏车张望。
“谁家这么嚣张,竟敢礼前作此闲戏迷扰群众?”
刘幽求手搭眉际,踏鞍眺望,而后皱眉道:“前方怕有数万人流,大王不可近行啊!”
李潼也被这大场面惊了一惊,心中不乏好奇谁敢这么大胆,但想到身后车上还有女眷,也不敢靠得太近,摆手示意继续绕行,并策马奔回车畔,抬手将半身探出车厢的李幼娘按了回去,并瞥了车内同样一脸兴奋之色的唐灵舒:“你们都安分点,不准落车!”
李幼娘挥起小拳头要敲砸车厢发泄自己的不满,待见三兄脸色沉了下来,讪讪一笑:“阿兄当我什么人?不信我难道还不信你自己娘子?”
唐灵舒听到这话,抬手半掩俏脸闷声道:“娘子不说这话,大王或还能信你几分。”
你可真有自知之明!
李潼看这娘子一眼,自己先笑起来,又说道:“不是不准你们戏乐,别业已经有百戏音声,野途躁闹,扰人心肝。”
他又去后车问候嫡母房氏几句,这时前边队伍又有叫唤他的声音,抬眼望去,乃是他姑姑太平公主家令,告知公主已经在前方坡上等待。
队伍一路爬坡行上,之后便见到太平公主家里更庞大几分的队伍。
太平公主一身立领胡服,骑着一匹花鬃骏马,待见李潼行近,便打马冲了下来,距离及近数尺才勒马顿住,吓得李潼几乎要转马躲避。
待见李潼一脸虚惊,太平公主更是得意大笑,手指立起顶了顶头上浑脱帽沿,露出白灿灿的光洁额头,笑语道:“三郎骑技不见精进,若得你家娇娘三分本领,哪会这幅样子?”
你当我跟你一样闲啊!
李潼不是不练马术,可过去这段时间实在忙得抽不开身,被太平公主戏言调笑,脸色也是讪讪,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太平公主已经举手一指坡下,笑语道:“这样浩大阵仗,三郎观之,可觉惊艳?你姑母可不是寻常中庭闲散妇人,趁此弄事,今日之后,咱们戏坊必将名满都邑!”
听到这话,李潼算是明白这场面因何而来了。想想倒也正常,龙门典礼这么重要的造势场合,哪怕是时下风头最健的武家那群货,想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瞎胡闹,数遍天下敢这么做的也只有他姑姑了。
可是,你这么搭顺风车,你妈知道吗?
李潼回首去望坡下那闹哄哄场面,忍不住对他姑姑竖起大拇指:“岂止惊艳啊!姑母手笔真是鬼神惊泣,仙佛瞠目!”
“你当我听不出是在嘲我?”
彼此交往日密、熟悉起来,便也不拘小节,听到李潼这么说,太平公主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脸上笑容飞快敛去,转为苦恼之色:“我哪能预知会闹起这么大的阵仗!现在真是急得全无头绪,就在这里等你收尾!你也不是事外人,快快想想该要怎么办?天街都拥堵起来,定鼎门进出不能,真要搅乱礼事,你要作好长养你表弟的准备!”
眼见太平公主脸色飞变、垮了下来,一副要赖上他的口气,李潼一时间也哭笑不得,难道他所带的弱智光环只对友军起效,怎么一个个都成了猪队友!
“闹成这样,我又不是不自知这次轻率冒失,还要这样看我!”
太平公主见李潼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脸色更是羞红,只是很快语调又转软下来:“除了三郎,能仰何人?戏坊落成,我又不是不想寻你商议,可你自问近日有没有理会我?总是一个长辈,哪好奔逐不休的求计。”
原来你还是个要脸的。
李潼抬手示意太平公主先别说话,望着坡下躁闹场面沉吟片刻,举手召来李祎,问道:“前日传授《少年行》歌,演熟没有?”
李祎闻言后便连忙点头,旁边太平公主见状好奇问道:“什么《少年行》歌?三郎又有新作、好罢、好罢,你说、你说!”
自知捅了娄子,太平公主无复强势,见李潼转眼望来,讪讪收声,拨马转到一边去,但还瞪眼望着这里。
“挑选健马、仗身二十员,绕众作歌,注意安全,千万不要被人群裹挟踩踏!”
面对这个烂摊子,李潼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寄望制造一个新的热点,将那些围聚的人众引开一部分,特别是其中最活跃的都邑游侠狂少们。
李祎本就少年心性,闻言后已经兴奋得不得了,连连点头道:“大王请放心!”
说完后,他又策马返回仗身队伍挑选从众,李潼则又吩咐刘幽求将自家家眷们引至太平公主家众队伍里保护起来。
太平公主又策马凑上来,想问不敢问的样子,倒也没有好奇太久,马蹄奔声不久传来,李祎等二十余种各擎彩旗,已经纵马驰下高坡。
二十余骑众奔驰起来,声势已经不小,坡下围观露台诸众已经不乏人转头望来,见到马队渐近,不乏恐慌躲避,但骚乱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