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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冠冕唐皇-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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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便是咱们故衣社一处产业,曾是盩厔县里一户豪室别业,去年才被市买下来。”
  山径渐趋平缓,马兴一边走着,一边指向山坳下一片庄田广阔、屋舍众多的农庄,笑语道:“如今这里居众千数,都是左近府户失地家人,他们在这里耕桑作业,典力换食。虽然不称富足,但也总有一份生机可守。”
  李光抬眼望去,看到田野间耕牛驮马往来劳作,农人短褐细耕,坡岭上桑植成片,山脚处沤麻的池子众多。一路所见,多有祥和,但他却更加沉默。
  农人们也发现马兴一行人,各自举手招呼,马兴一边微笑回应,一边笑语道:“咱们故衣社也不是独辟法外,要与官府抵抗。租庸仍纳,只是群聚养生,与其流亡郊野,肥田无租,官府也乐见亡户安居,户税充足。这些还只是傍社的生口,另有许多只是捐麻换衣,瞧见那些沤麻的池子没有?庄中麻坊,用工几百,纸、布之类,日产许多,既能捐输济众,也能典卖换钱,增扩善业。”
  行走间,李光看到一个跟随家长在田间作业的孩童手捧瓦罐粱饭,正在用手抓吃,突然忍不住捂脸悲哭起来:“可怜我儿、怎么当年没能寄养善处……”
  马兴只听说李光杀官故事,却不知其幼子饿死家中的惨剧,听到李光悲戚中哭诉前事,一时间也是热泪盈眶,一边擦着眼角泪水一边叹息道:“当年若有故衣善义,人间能免多少悲剧!”
  情绪平复之后,李光才收起悲声,凝声道:“如果只是善业济众,自有耕桑熟业的农人,哪用再募取勇力豪义?”
  马兴本也没有隐瞒他的意思,闻言后便解释道:“单凭这些耕桑作业,怎能济助众多人口。鬼面你是故人,我是信得过你,单单秦岭山野之中,便有咱们故衣社豪义千数众,采猎之外,还要驱逐蜂盗,看顾行商,南北抽取商资,这才是关中故衣社立足济众的本业。山外这些产业,一是掩人耳目,缴纳租庸,二是收容妇幼,养活寒微。”
  正说话间,前方乡道上行来一群骑士,豪武壮士前后护从,中有一对少年骑士,虽然衣装并不醒目,但气势却颇有卓然。
  为首一名骑士看到马兴,眼神顿时一亮,提僵勒停胯下奔马,转向当中年轻人笑语道:“启禀郎君,那一位就是身陷吐蕃又夺马逃回的马兴。他也是下社走使庄主,掌管此处田邑。”
  说话间,骑士便对马兴招手道:“马庄主快快至前,我等入庄访你不遇,却不想巧逢途中。”
第0221章 窥望河西
  马兴抬眼望向对他打招呼的那名骑士,脸色先有些许茫然,而后便是惊喜,并不忘指着对方向身边的李光介绍道:“这一位英武少壮,便是咱们万年社三名直案中的杨直案。鬼面你不要看他年轻便存轻视,咱们秦川本多义勇,这位杨直案便是当今世道中的翘楚,博爱尚义,让许多老人都羞愧不及。”
  说话间,他便往前方迈步行去。
  李光心里还未将自己同类视之,但在稍作迟疑后,还是迈步跟随上去。
  此时那一群骑士早已经下马缓行,马兴上前叉手笑道:“不知杨直案大驾光临,不能远迎待客,真是失礼。”
  被唤作杨直案的年轻人闻言后哈哈一笑:“什么大驾,又哪来这么多虚礼。我们来访本就没有提前告知,你若整日懒在庄里只待迎送,正经事务还做不做?”
  说话间,他转身一指后方被簇拥在当中的两名少年骑士并说道:“那两位郎君,是咱们行社贵宾,要求访几员旧战西疆的老卒,我即时就想到了你,这才引人来见。”
  马兴抬眼望去,见对方也在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稍作拱手示意,然后又不乏紧张的对年轻的杨直案说道:“马兴只是一个懒在乡野的废人,粗俗又不知礼,哪敢贸然上前造次,直案可不要取笑为难我了。”
  杨直案抬手敲在他肩头笑骂道:“真是人老愈奸,不过是想多打听一下贵客底细。我也实言告你,这不是眼下能让你明知的事情,这么说罢,咱们秦雍行社都要听命两位郎君。贵客身份如何,就连我都难度。”
  “所谓故义,原来也只是膏粱手底的玩物!”
  这时候,李光在一侧冷哼说道,他对这个故衣社本来就还心存怀疑,眼见两个明显的纨绔子弟都要奉为上宾,心里刚升起的些许认同便又荡然无存。
  “鬼面不要浪言!”
  马兴闻言后脸色一变,转又对那杨直案歉然拱手道:“这一位李鬼面是我旧年军中袍泽,故事不堪细表,孤僻隐世山中,刚刚访出不久,还未尽知咱们故衣社尚义诸种,还请杨直案见谅。”
  年轻人闻言后摆摆手:“义血寒凉是世道的过失,咱们故衣社本也不强求什么美誉大名。生人有误解,这算不上失礼。行一些微末之事,救一些可怜之人。如果说有什么大愿,那就是修补天道疏漏,平衡人道盈缺。足下或为世道所害,齿冷血凉,蒙冤厌世,但咱们故衣社任侠而不使气,尚义而不乱法,入世只言救济,往来不问出身。”
  “言语怎样好听,又能守行几分?”
  “世道贵贱恒常,譬如尺寸长短。故衣社行旨,本不在于平均贵贱,锄强扶弱。羸弱者生机可守,这是予人一分底线,豪强者阔行进取,这是予人一份前程。穷困则厌显达,贫贱则恶富贵,这已经有悖于义。但有俯仰之劳,必积分寸之功,所以取麻为信,便是立定这样一个行规。”
  这时候,两名少年骑士其中之一已经走上前来,面带微笑、不乏耐心的为李光解释道:“故衣社内涵真髓在于尚义互助,却非穷滥施舍。上位者千金买骨,邀买贤能。故衣社惠及万众,访求壮士。前者诱人以重币,后者感人以仁义,并是一法,愿者上钩。这样一个答案,不知足下满意与否?”
  待到对方行至近前,李光抬眼望去,先是惊诧于那俊美无俦的仪容,待听到这番议论后,便低下头沉吟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臂叉手道:“不敢自夸壮士,但也感怀仁义。故衣社若真自任普济危困,某也愿捐身入社!”
  “行社虽有宗旨标榜,但行事只在乎人。自任何者,足下并不需求问外人,行社能给你,只是不可计数的待济危众并如何捐力捐身的技法方式。”
  望着这名脸上疤痕狰狞的老军户,李潼心里叹息一声。
  如果说此前他筹建故衣社,心里还有太多的思量权衡,可是隐居关中这几年,随着接触的府兵军户越来越多,心里生出更多是对这一群体发自肺腑的同情。
  人言大唐盛世,或开放、或富强,名臣名将灿若繁星,但对这些府兵军户们,无非均田制破坏、府兵制崩溃,一言蔽之。他们是这盛世之下,付出代价最多,而又透明得几无存在感的一个群体。
  在这些人身上,李潼感受最深刻就是一种幻灭感,对任何事物都保持怀疑与警惕。所谓的国家信誉,在他们心目中已经近乎破产。
  这些府兵军户们,本不是什么乡野赤贫,他们最起码也是良家子、军功地主,是有着经济保障同时又极富荣誉感的一群人。
  他们既是大唐创业元从,又是帝国威震远夷的威名实际缔造者,可是这一份威荣却与他们无关。朝廷已经没有了钱粮土地犒赏他们,能做的只是将本就已经泛滥的勋官层层加授,这还是在战胜的情况下。
  朝廷本已无田可授,镇戍抚远的军事任务却越来越多,尽管从高宗时期便已经开始加募长征健儿,但最有战斗力和组织性还是这一批人。因此每有征伐大事,仍然需要消耗这些人。
  李潼兴创故衣社,目的并不单纯,但也正如他所言,与其千金市马骨,他更愿以仁义感召壮士。事行于先,言及于后,只要有人确实因此受惠,心迹真假也并不重要。
  途中巧遇今天要走访的马兴,一行人再次返回此处田庄,李潼对自己的来意也直言不讳:“日前西京城中巧逢康国胡商一员,其人商行河源,曾为吐蕃蜂盗所掳,客留彼境数月有余,前不久才被族众典赎脱困。据其所言,该境奴帐千余,所属噶氏别支,囚我唐人数百……”
  马兴等人虽不确知眼前这位郎君具体身份,但听其人言及这种谋计,一时间也是有些瞠目结舌。他们或是任侠尚义,但所思所谋也只是身周所见,然而这位郎君竟然用意远及边疆敌域,要集结豪义直接杀入吐蕃胡帐中营救陷落其中的生民!
  “小民不是怯胆,与贼蕃也有仇恨,但能入境驱杀,绝不辞劳!”
  马兴讲到这里,举起了断指的手掌,一脸惨淡自嘲:“旧年失落贼境,若非还要持缰放牧,余指怕也难留。如今身躯老废,不是不敢远行,只恐不能负重。”
  “马老意错,我是要借你们这些旧年见识,操练一批豪义战士。热血勇义,该当珍惜,任人力能所及,杀敌赴险,宜驱少壮!若有一支勇健卒力能够畅行西疆,非只能够收捡旧年遗落奴境的袍义,看护过往货旅,也能让我故衣社增生巨利,周济从容。”
  李潼微笑着解释道。
  故衣社如今发展态势喜人,两京之间单单捐麻入社的普通社员便有十余万众,各地捐身入寄、以技力报效的也有两万多人,在这基础上挑选出来的豪义敢战士更是达到了两千之多。
  规模壮大起来之后,所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开支惊人。每年冬夏授衣,单此一项开支便达上千万钱。再加上各地筹集转运,成本还要翻上倍数,这还仅是两京之间。规模若再扩展,不只倍增。
  而且随着武周革命之后,关中生民开始大量向河洛转迁,还要在两京之间沿途开设周济的粥舍,哪怕仅仅只是微薄的供给,却耐不住量大,每天简直都是在烧钱。
  这是绝对不能缩减的硬开支,没有这些,故衣社宗旨无从谈起。尽管接受救济的多数都是老弱妇孺,但这些人受惠才构成了故衣社上层敢战士的凝聚力。
  虽然各地的工坊已经进入到纸、布的加工,但合格的工匠仍然有着巨大的缺口,绝大多数都是在亏损经营,积存了大量的麻物。
  从去年开始,李潼封国租税便有近半填补到这个无底洞,他不是不舍得投入,而是这个比例再作扩大的话,无论洗钱洗得多么干净,都会变得非常危险。
  眼下故衣社唯一可称巨利的进项,就是从秦岭到汉中的商路,千数名豪义敢战士活动在山野之间看护商路,收取过路费。
  但这保护费所针对的也只是一些小本经营的走商,真正的蜀中大豪客并不需要仰仗这种保护,他们自己就有乡义部曲保护。
  这条财路发展也进入到一个瓶颈期,除了满足这千数敢战士日常补给消耗之外,盈余已经没有最初那么利大。如果再想获得突破,要么就是在蜀中联络发展当地豪强,自己行商,要么干脆就化身蜂盗,拦路劫掠。
  前一个方法需要门路和时间,后一个李潼压根就不考虑,那些敢战士们是有着崇高的信念与道德感,如果真让他们化身蜂盗,自身组织直接就崩了。
  为了弥补巨大的亏空,原本家人拿来闲戏发明的肥皂盒香水之类,李潼都让人带往两京倾销,但也只是杯水车薪。故衣社维持眼下的规模尚且艰难,如果再谋求发展,将无以为继。
  正在这时候,终于让他看到一线转机,西州他那老亲家唐休璟终于上书朝廷请复四镇。
  所以李潼是打算也组织一支远征队伍,趁着两国军力毕集西域的时候搞点趁火打劫的事情,抢一波河源附近那些没有防备的吐蕃奴隶主们,顺便扩清一下河西商路上的走私通道,瓜分一点战争红利。
  而且未来唐军、应该说周军了,将会常驻安西,趁着还没有地方势力涌入进来、抢先下手布置几个据点,未来西方商贸必有他一席之地,总好过便宜了沿途那些土羌羁縻部落。
第0222章 吐谷浑王族
  至于这些真实的意图,李潼并没有详细告知在座众人,倒也无关信任与否,只是没有必要。
  如今他这个宗王身份,在整个故衣社中都还是一个秘密,知道他身份的只有秦雍、河东、神都这三处行社的直案社首以及十几个敢战士头目。
  古代的政治构架,有其周详缜密,也有其网漏吞舟。只要不与台面上人物产生什么牵连,民间组织纵使庞大也不会获得太大的关注。
  这里面又有一个例子,陈子昂的父亲陈元敬号为西南大豪,岁饥而出粟万石以赈乡里,时有决讼,不取州郡之命而信公之言,四方豪杰望风景附,简直就是一个唐代的及时雨,官府也不加干涉,反而要予以礼敬。
  可是当陈子昂在朝廷中枢混出了名气之后,因为得罪了权贵,哪怕辞职归乡,仍被构陷入狱,冤死狱中。
  故衣社言有十数万录籍社员,但分散在关中、河东与河洛之间本就人烟稠密之地,而且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是朝廷控制之外的流人,即便有心人仔细追查,无非乡党捐麻互助的义社,这种程度的体量与影响,还远不足以让人警惕有加。
  可如果故衣社与朝廷大员,特别是时下本就敏感的李氏宗王产生直接的联系,那意义就截然不同了,是必须要力打压、铲除的对象。
  在故衣社或者自己还没有壮大到一定程度之前,李潼都不会挑明这一层关系,也就无谓将自己的身份告知太多人。
  但哪怕这一构想还未尽数吐露,在场众人也都惊诧不已,为他的大胆而感到心惊。
  “行走西荒可不是乡野游乐,儿郎们就算勇义有力,可贼蕃也是骄横凶残,还有近乡就食的便利,就算儿郎能耐苦寒,器杖、牛马的使用,该从何处来?即便能捕食奴帐,也得先攻破奴防。大军十余万,举国用力,论战都不能胜……”
  李光是亲身经历过湟川大军惨败,至今思来仍有余悸,也就难作乐观之想。
  李潼闻言后便笑道:“眼下所论,也不是强击贼军,以我彪悍豪义之徒,逐杀贼境饲马捡粪之奴,贼走我攻,贼聚我退,杀得他们闻风丧胆,杀得他们赤血遍野!勿谓奴客无辜,但有微力奉养贼徒,便死有余辜,活着便是罪过!匹夫不逞大谋,生死只争寸地,若能济我袍义一人,又何惧杀奴盈野!”
  李潼毫不讳言,他组织豪义赴边,所针对的就是吐蕃平民。当然也谈不上什么平民,吐蕃如今的人口结构仍然很原始,无非奴户与户主而已,所谓的平民不过是实力还混不到向外寇掠的一线队伍罢了。
  除了核心地带的赞普卫军之外,还谈不上有什么职业军人,言之民俱贼并不为过,境内本身的自足能力很弱,走的就是以战养战的壮大路线。敌弱则杀,敌强则遁,他又不搞什么羁縻化外。
  故衣社这些豪义敢战士们,本身就是军户子弟,弓马刀枪那都是家传的手艺。
  前年刚刚转到秦岭开辟商路的时候,李潼还跟随几次,看他们剿杀聚啸山林的蜂盗,对这些军户子弟的战斗力,他是很有信心。
  唯一所患就是客境作战,或水土不服、或不习气候、不知地理,该追的时候追不上,该逃的时候逃不掉,那就麻烦了。
  所以他需要一批富有经验的老卒经验传授,先抽调出一批敢战士去陇西拉练一番,最起码赶在朝廷正式出兵之前把队伍进行初步磨合。
  唐休璟虽然已经奏报,但眼下朝廷还在纠结要派何人担任主将,是经验丰富、本有胜绩的老将黑齿常之还是对吐蕃敌情更加熟悉且正值壮年的王孝杰。
  对于这一点,李潼也很纠结,王孝杰马到成功,这是已经有了历史证明的。
  不过他跟王孝杰又没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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