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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冠冕唐皇-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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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这一点,李潼也很纠结,王孝杰马到成功,这是已经有了历史证明的。
  不过他跟王孝杰又没多大交情,黑齿常之旧镇河源,屡有战功且至今威名仍传西疆,且李潼拐外抹角也算救过他,如果黑齿常之率军出征的话,还能舍去一张脸求老司机带带他。
  当然他操心这些也是没用,关键决定权还是在神都。
  如今的神都城里,武周代唐之后,宰相班子都换了几茬,年初狄仁杰那批班子刚被撤掉,换上来的新一批宰相,李潼比较熟悉的只有一个李敬一的哥哥李元素,不过旧年湟川战败主将正是李元素的兄长李敬玄,这件事估计也没啥发言权。
  不过现在想那些也没啥用,现在主要任务还是把队伍先拉起来。
  “器杖、驮畜之类,不需你们操心,这一位慕容郎君,届时将会率队出入,城傍应从,若真用疾,可求用河源军。”
  说话间,李潼指了指坐在他席侧另一名同行而来的年轻人。
  年轻人闻言立起,抱拳环施,并沉声道:“在下慕容康,吐谷浑王帐遗徒,今在郎君门下行走。”
  众人听到这话,不免又是一惊,不熟边情的还倒罢了,但像李光、马兴等人都是久戍河源的老卒,自知河源军戍本就依傍吐谷浑故地,龙朔年间,吐谷浑被吐蕃所灭,其王宗慕容氏便转投宗主大唐。
  如果说他们此前还不免觉得这位郎君还有些少年无畏、异想天开,可是随手一指身边一名随员竟然就是吐谷浑王宗子弟,心中震撼可想而知。
  慕容康随口几句河湟土话,所述俱河西物情,马兴等人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心中怀疑也被打消大半。
  李潼眼见几人神态变得庄重起来,便又说道:“目下器杖、驮畜仍然在集,但在五月之前,诸物用并五百敢战士将集兰州金城。如马公此类习边老卒,多多益善。但有身外后顾的忧患,但说无妨,凡使义士,必令后顾无忧!”
  马兴这里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光已经起身抱拳并沉声道:“小民旧是洮河道行军越骑校尉,远戍河源数年,虽然没有什么斩杀之功能夸,但有熟悉眼见耳闻。目下太白峰东沟傍我活者乡徒百数,如果郎君愿意给他们一条活计,小民愿意从行导引!”
  “切指之恨,杀故之仇,军败之辱,某义不容辞!只求庄事能有良善托付,身外无忧愁!”
  马兴也抱拳而起,神态不乏激动的表态道。
  “谁言义血寒凉,只是世道小觑!两位托我诸事,但有丝毫懈怠,请罪足下,人共唾我!”
  李潼也站起身来,对两人说道:“但你们也要答应我,不准遗掷豪义儿郎一人在边!只求畅意杀贼,周济袍义,不望马革裹尸,英魂游远!”
  李光听到这话后则沉声道:“还要留此耳目,让儿郎知我辈奔远搏杀换来什么,没有郎君叮嘱,也要善存性命归乡细看!”
  李潼闻言后又哈哈一笑:“愿彼此都不辜负!”
  眼下还只是初步整合利用,除了马兴这一处,李潼还要走访其他庄业,于是便也不再久留,起身上马离开此处庄园,在那个杨直案的引领下往别处而去。
  “郎君大计轻授,不留耳目察望?”
  途中,同行的年轻人慕容康犹豫片刻后才发声说道。
  李潼还没来得及开口,另一侧杨直案便说道:“足下或是不信草野之义,但凡所拣选,俱是社中上义之徒,他们各具悍力,若肯恃此凶勇,活命不难,但却能够忍于清苦,只念袍泽故义,便将诸老幼无能性命以肩担之。所重者不是人之能为,而是人之不为,他们能克己尚义,此种人物若还不足谋事,我不知还有何人能作共谋!”
  “直案义言警人,受教了。我并非轻视义徒,只是、只是……”
  慕容康诚恳受教,想作解释却有几分语竭词穷,不免有些忐忑的望向少王。
  李潼转头对慕容康笑笑,然后叹息道:“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过是无聊之人从容闲言。凡有勇图之类,岂有不担一二凶险?我性命并不在己,与其决于膏粱,我更愿付于豪义。故衣社十万义徒,若真有一二奸邪卖我求荣,即便是招祸先行,必有群义为我报仇于后。空养十万徒众,不得一二知己,那我也死不足惜。”
  “大、郎君高论,康心怀忐忑,取笑于人。”
  慕容康听到这话后,又正色说道:“命托英主,也是愚等生人至幸!”
  同行诸众,除了常年跟随的亲信仗身之外,唯有这个吐谷浑族人慕容康确知李潼的身份。
  其人所以入府任事,是经由李潼的岳父、担任甘州司马的唐休璟三子唐修忠所举荐,虽为吐谷浑王族,但部属都为族人侵吞,被赤身逐出部族外,论起身世来比李潼这个大周皇孙武宝雨还要更凄惨几分。
  姑且不言远在西州的唐休璟,反正唐修忠这个岳父对李潼这个佳婿是心疼的,要人给人、要物给物,就差把甘州打包送给自家女婿了。
  以至于李潼都有点惭愧,须知过往三年他一直都在服丧,到现在都还没能给人家闺女一个正式名份。
第0223章 软饭香糯
  傍晚时分,一支颇为庞大的队伍行驶在西京长安西郊鄠县境内的黄土大道上。
  队伍前后豪奴持杖导从,中有大车十数架,有的幕帘垂掩,有的则堆放着许多大小不等的箱笼,奴婢们随车而行,整支队伍近千人众,看上去像是豪贵人家举家搬迁。
  这正是刚刚结束守丧、自咸阳附近的乾陵赶往西京长安的嗣雍王一家。家眷、家什都在队伍中,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快,傍晚时分才抵达鄠县城郊的一处阔大田庄。
  田庄连接大道的路口,早有一群人等候在此,眼见队伍缓缓靠近,一名年轻人带领数名奴仆策马上前,及近翻身下马,对着同样策马行出队伍的嗣雍王李守礼并广汉王李光顺叉手道:“谊庭末进独孤琼,奉父执命长立乡邸恭迎大王等归京。”
  “多谢府君等高义,有劳独孤郎迎走。”
  丧居几年,李守礼显得更成熟几分,不再像早年那样毛毛躁躁,待人接物也颇有气度:“野途奔行,太妃等疲劳不堪,先作安顿,再作论谊。”
  独孤琼侧避道左,招手唤来家人们引领队伍前往田庄,并有些好奇的张望打量:“似乎未见河东大王。”
  “尚有琐细诸事收尾,三郎不与大队同行。”
  李光顺开口解释了一句,然后致歉一声,亲自上前指引嫡母房氏座车行入庄中。
  因为随从员众实在太多,前前后后忙碌了小半个时辰,队伍才完全安顿在田庄里。
  田庄的后厅中,太妃房氏精神也有些倦怠,摆手驱退仍在张设器物的奴婢们:“只是短留一日,不用张设太多,给主人增添麻烦。”
  李守礼笑嘻嘻道:“委屈娘娘苦行,等到明天咱们就能抵达自家田业,可以休养几天再入京城。”
  “有车代步,算什么辛苦。”
  太妃摆手一笑,望着儿子们不乏欣慰道:“如今儿郎们壮成,可以前后张罗,不劳亲长。往年行出巴州,才是真的辛苦,特别是你这个小子幼顽躁闹,不知忧愁,让人恨不能弃在道边。谁能想如今还能生仰儿郎之力?”
  这话一出口,厅中诸人都忍不住笑起来,郑金更忍不住说道:“旧年途行,哪怕只在道左短停,大王也要吵闹下车,草野里寻觅枝叶挥洒扰人,小郎更被吓得啼哭不已……”
  畅想故事,这些长随老人们也都多有感慨。如今虽然也疲惫,但心态截然不同,守丧全礼,对先王的缅怀也都做足,即便还有什么悲伤未已,也只需要压在心底,不需再有惭愧。
  “唉,还是挂念三郎,不知他现在行到何处,有没有投居逆旅?草野露寒,真是让人不能放心。”
  房氏又叹息说道。
  李守礼听到这话后便哼哼道:“娘娘太偏宠三郎了,大情小事不愿责怪他,让他越来越大胆。往常居在陵侧就敢私行几日不归,也不知在搞些什么,娘娘要记得啊,儿不驯不成器,如我现在多么的恭顺,让他以后出入都要带上我,这样娘娘也更放心!”
  房氏自知这个儿子怎样秉性,闻言后便横他一眼:“你能有三郎一半的谨慎分寸,我都能无愧先王了!三郎出入做些什么,无非关照他的亲徒,放你外出?又不知窜去哪里闲戏。”
  说话间,她又对两个儿子摆手:“你们也不要在这里陪伴老妇,怠慢主人。丧居前后,多仰他家关照,今次归京若能定成亲谊,日后往来更加亲密,不要让人见笑我家礼慢。”
  李守礼闻言后便有几分羞涩:“我年纪还小,况且也不知他家娘子品性如何,能不能恭孝亲长、不如阿兄……”
  “三郎言是不差,你真是好说废话!这是两家亲长旧约情事,容得你作反复?还不知别人娘子品性如何,你先检点下自己不要恩反成仇!”
  李光顺起身抓起李守礼,又对嫡母说道:“娘娘且先用餐休息,我与二郎回谢主人。”
  二王行出,独孤琼仍然恭立在外,又上前致歉:“田野简陋,怠慢太妃,不敢入前告罪打扰,还请二位大王转诉歉意。”
  李守礼闻言后哈哈一笑:“娘娘未有耳目行出,你小子也就不必再作佯态!旧在乾陵居庐,我是不曾薄待五郎,两家亲长议定,看来我是免不了要登你家门邸执礼,念在往昔情谊,你要给我老实交代,你家里姊妹哪一个可称佳姝?我也不是挑拣贵邸秀女,但如果遇人不淑,往后咱们往来游戏,你怕也无脸面见我吧?”
  孤独琼听到这话,脸上恭态也无,反手给了李守礼一拳头:“情知大王真态如何,归家探望姊妹都要压住良心,我还会帮你挑拣优劣?伯父旧年提议,本就意指河东大王,哪想到大王登先,如今悔恨已晚……”
  年轻人嬉闹着前往前厅,自有佳酿美餐,竞欢半夜,前半场李守礼还咬牙切齿定要做独孤琼的姊夫,后半场已经抱在一起约定到了西京、要在平康坊里结个连襟。
  两家情谊渐长那是因为此前两年多的时间里,并居乾陵、位置不远,且独孤氏本就念着多承河东王恩惠,亲长也有意结好,便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只是因为都在丧中,一直拖到了如今还没定约。
  第二天一早,队伍继续上路,独孤琼便也跟随同行,同时也陆续有西京别家子弟被家长派遣远出相迎,一起浩浩荡荡返回西京。
  傍晚时分,快马绕遍小半个关中的李潼终于反超上来,于长安城南大道迎上了家人一行。这时候天色傍晚,长安城里也响起了街鼓声,一家人便也并不急于入城,就近住在了城南杜陵一处园业中。
  唐灵舒一身男装,打马绕行庄园一周,返回后颇有些难为情,撇嘴说道:“这么一处局促居业,阿耶还要来信历数得来艰难,比往年始平乡业小了不知多少,真是让人难为情!”
  李潼闻言后一笑,抬手揽住少女腰肢将她扶下马来:“府君若是知你背后讥言,不知会多伤心。城南土地,已经不可再论金银,说是寸土寸势都不为过。此方园业,还是旧年韦右相故产,巧在徐元固转任万年县,这才有机会染指市买,否则虽有重货,也难分润寸土。”
  关中旧号天府,称为帝王宅业,三辅之间本就人烟稠密。南北朝后期,关陇豪右们俱都奋起加入天下大势洪流中,连辅两朝帝业,自然也就少不了分享红利。
  杜陵地傍长安,本来就有两家传承悠久的大世族,所谓城南韦杜、去天尺五。另有诸多权豪人家贪此地利,于城南广造别业。整个京兆之间,几乎处处都是地少人多的狭乡。
  眼前这座庄园占地五顷有余,在城南一众园墅别业中也排在中游的水平,依傍渭水支流,起居之余还能兼顾耕植,这在整体缺水的关中更是难得。如果不是原本的主人韦待价失势而被收为官有,旁人也休想染指。
  但即便是如此,盯住这一处产业的人家也不在少数,李潼也是赶在西京留守格辅元没有被调离之前下手,但即便是有这样的便利,听具体经手的万年县尉徐坚说,他丈人唐修忠也是真金白银掏出了几千万钱,较之神都洛阳周边同等面积与地理的地块要溢价数倍有余。
  可见就算神都洛阳虽然从二圣时期便屡作经营,如今更成为武周一朝绝对的政治中心,但时人那浓厚的长安情结仍是不减。
  李潼也能推想,唐修忠为了给自家闺女准备这一份丰厚嫁妆,可谓是倾尽宦囊,但唐灵舒还因为面积太小而牢骚抱怨,女生外向,不外如是。
  反正这一口软饭香甜软糯,李潼吃得很是可口,至于未来他丈人会不会续弦,生个儿子没钱娶媳妇,他才不管呢。
  能在长安近郊拥有一处田园产业,便利极多。况且杜陵依傍西京,步程一个多时辰便能抵达,快马更是便捷。
  这一处庄园,基本还是以乡居为主,屋舍众多,家眷奴仆虽然也有大几百号人,加上前来迎接的宾客并仆从几十众,倒也能够容纳下来。
  入庄之后,三人先安顿好亲长,复又行出接待宾客,李守礼抱臂行在庭中,左右张望一番,而后叹息道:“惭愧啊惭愧,论婚之年,还要寄居弟宅。独孤五郎,我要求也不高,若真能论成亲事,你家也是国爵门第,总要在近郊赠我此类产业一处,往后出入西京,也能就近落脚。”
  独孤琼闻言后嘿嘿直笑:“我倒盼望大王能咬紧这个诉求不松口,不妨道你,我家于曲江畔便有别园一所,到时候大王可以硬求彼处,也能免我眼见姊妹跳入灶坑受苦!”
  言外之意,你想都不要想,我家闺女就算不嫁,也不会这么便宜你小子!
  李守礼闻言后自是羞恼跺脚:“悭吝门第,真是不堪论谊!待我某年儿女婚嫁,看我如何……”
  “你住嘴罢!”
  李潼回手给了他一拳,别吹牛,否则按你这造人能力,拆了你都不够儿女婚嫁的!
第0224章 名寺可藏重兵
  三王淡出世道日久,而且过往两年多的时间都居在乾陵,不入西京,相识者少,自不如永昌年间宾客盈门那种煊赫。
  今次出迎做客的十几人众,算起来还是李守礼朋友为多,且主要还是关陇勋贵人家子弟。
  李守礼性格热情好动,虽然丧居乾陵,但也并不耽误他交朋友。这些关陇勋贵人家,不乏亲长得享陪葬乾陵的荣誉,难免往来祭拜先人,一来二去便与这位少王熟悉起来,呼喝为友。
  至于河东王,虽然清俊更有盛名,但他们在这位大王面前反而不敢过分的放纵恣意,虽有敬重,但却少了几分能够尽情嬉闹的从容。
  李潼自知他就是那种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明白这些勋贵子弟们面对他时总有几分自愧不及的拘束,出面接待、应酬几分,然后便起身离席,召集几名府员并长兄李光顺去讨论正事。
  “大王此番游社,应是所得颇丰啊!”
  刘幽求因为要提前返回长安布置三王归京事宜,并没有一路跟随,见大王神情颇有开朗,便笑语说道。
  “秦川多豪迈,诸位又任事勤劳,此行自是收获颇丰。”
  李潼抬手自慕容康手里接过一份名册,笑语道:“入陇豪义并导行老卒俱都挑选完毕,他们的器用、粮秣之类,一定要准备充足,不可有缺。如果是因为水土难服、风物害人,人员损伤还情有可原,但若因为物用的缺失害我豪义,无论言辞怎么堂皇,我都愧对这些性命托我的义徒!”
  “大王请放心,卑职既然从行照拂,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刘幽求正色说道,此番陇上练兵,他是作为后勤方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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