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唐皇-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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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衙之初,首先是解决自己的入职问题。长史之下三名参军,各有进献。
首先录事参军上前献上大将军诸符令,并详细解释这些符印各自用处,林林总总十几个,大将军印、宫行龟符,凡调集仗宿、府库出纳等等,各有专符,除前两者印符之外,余者都是遇事则出、事罢则入,不准随意携带出衙。
换言之没有准确军令的情况下,就算大将军也无权调集卫府之下诸将士。
接着便是兵曹参军,掌管诸备身武官籍名、簿书、考课、俸禄等等。左千牛卫下属有千牛备身、备身左右各十二员,备身一百人,主仗一百五十人,这便是左千牛卫下属所有武装力量。
武周一朝,诸司人员构架臃肿是一个常态,左千牛卫自然也不例外。但即便是加员诸多,李潼翻看籍簿之后,发现所列诸备身、帐内,统共不过三百出头,即便是加上诸杂使,满打满算,不到五百人。
“妈的,亏了!”
看到这些后,李潼脑海里便生出这样一个念头,本以为南衙大将军多威风,原来只是他妈的二连长!三百多个武装力量,即便都安插上自己的心腹,又能杀出去多远?
左千牛卫不领军府,甚至连诸卫标配的翊府都没有。千牛卫也不是有一千头牛、一牛配一人的意思,李潼几番询问,终于确定他这个左千牛卫大将军,能管的只有奉宸卫所属这不到五百人!
好在接下来胄曹参军入前,呈现诸戎服器物,倒是稍稍化解了李潼的郁闷。
千牛卫乃是最靠近君王的禁卫军,各装备配给自然也都最为精良。李潼这个大将军,单单各类甲胄、军器便有十几种之多,陈列堂中,简直就像是军火交易现场。
诸军器中,最核心的自然就是千牛刀,这也是千牛卫名称之来历。庖丁解牛、旧典不需多说,李潼作为大将军,千牛刀足足有六柄之多,分为有环、无环、宽刃、狭刃、班剑、仪刀。
前四种是开刃的刀具,抽刀出鞘便见一汪寒芒,如洒银碎雪。
李潼最喜欢其中一柄龙凤环千牛刀,连首带刃长达三尺,入手便有一股厚重感,体力弱的人,单手甚至持握不住,幸在李潼臂力不弱,两手持刀虚砍几记,狭长的刀身顿时闪烁起一片银芒,似是瑞雪飞舞。
“衙中有没有什么刀法名录?”
听到李潼这个问题,堂中官佐们尴尬一笑,看这表情,李潼便知没有了,难怪你们跟狄仁杰出门查案、做了好多次猪队友。
刀具虽然多,但日常可用不过班剑、仪刀两种,前者干脆就是一段涂着金漆的木刃,后者则是狭长的钝锋铜刀。只有这二者能够带上朝堂,拱卫于御座左右。
了解到这些之后,李潼真是无从吐槽,你们就这么糊弄事?糊弄我这个近卫军大统领也就罢了,真有敌人杀上朝堂,凭这些样子货,我怎么保护皇帝陛下?
妈的,还想着哪天被逼急了,直接在朝堂上把他奶奶一刀两断,现在看来,还真不如扑上去拳打脚踢、用牙咬靠谱!
当然,除了刀具之外,千牛卫还配有弓弩等重器。但这些军器更坑爹,有弓而无矢。虽然能够挎弓登殿,但是箭矢轮番收在其他诸卫那里,只有遇到突发情况,诸卫上交箭矢,千牛卫弓弩才能发挥出杀伤力。
总之,听到这些宿卫细节之后,李潼心里的兴奋消去了一大半,手指扣动着弓弦,暗暗盘算着接下来还要继续练羯鼓、打马球,吴三桂能用的手段,老子未必用不了。
除了这些限制诸多的军器之外,堂中陈设最多还是甲胄,一副明光铠、一副山文甲,以及一副诸备身眼下穿在身上的那种绢布甲。当然,李潼的绢甲要比诸备身样式还要更加明艳骚包。
属官们一通讲解下来,李潼也终于了解到左千牛卫如今在南衙中是一个什么定位。言则近卫亲随,但实则主要任务还是充当仪仗队,实战能力几近于无,更多的是诸权贵子弟镀金的一个地方。
当然,这么说也是有些绝对,或许诸备身、仗内当中不乏弓马娴熟、战斗力不弱的人选,但这并不是他们入选千牛卫的主要原因。
所谓诸千牛备身持御刀宿卫侍从者,皆以高荫子弟年少姿容美丽者补之,花钿绣服、衣绿执象,为贵胄起家之良选。
当然,也并不是说诸千牛备身都是废物。远的不说,唐高祖李渊和他的女婿柴绍,起家都是千牛备身。开元时期李林甫、韦应物等等,同样也都担任过千牛备身。
李潼翻看名册,也发现这一个问题,他这一个左千牛卫,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窝。他自己就不必说了,可以说是如今世道中第一号的大纨绔。
下属诸千牛备身,要么是勋贵子弟,要么出身宰相门庭,诸如裴行俭的小儿子裴光庭、李义府的儿子李湛、原宰相王本立少子王冲等等。甚至就连长史许景,不独是许敬宗的儿子,而且还是尉迟恭的重孙女婿。
而且这些人,包括李潼在内,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长得帅。
用了小半天的时间,李潼对左千牛卫内部人事算是了解大概,与此同时也确立了自己入衙之后第一个任务,那就是踢走颍川王武载德。
武载德这个人在诸武当中还算不错,虽然没有什么事功,但也没有什么大过,普普通通,跟李潼也没有什么积怨。甚至早年李潼还算计着,如果免不了跟武家人打交道的话,可以选这个武载德。
不过现在他跟武攸宜关系不错,也就懒得再搭理武载德。一个卫府中两个大王,实在有点多,显示不出李潼的唯一性。而且颜值高的跟颜值高的一块玩,武载德现在还有点勉强,还是先一边去进化几代再说吧。
第0377章 整顿府事,颍川忍让
李潼坐在堂中,听属下们汇报工作,时间不知不觉便到了傍晚。
或许是因为毕竟南衙卫府、纪律要更加严明一些,又或者是早打听到这位新任大将军有抓人早退的毛病,李潼坐衙大半天,卫府中罕有人敢于早退。哪怕本身已经没有工作在身,窝在各自直厅中玩投壶,也都不敢提前下班。
只是,左千牛卫将军武载德与中郎将司马珙始终没有露面。千牛卫本就特殊,除了入卫朝堂、拱从仪驾之外,日常的宿卫工作其实并不多,这两人分明是不愿回衙面对李潼。
对于这一点,李潼也挺奇怪,真是走到哪里都不缺头铁的人。他旧在鸾台担任一个给事中,已经那么能搞事了,如今都已经做了南衙大将军,还有刺头觉得自己收拾不了他们?
他抬眼见天色已经不早,便举手说道:“诸位暂停案事,安排一下封衙直堂事宜。”
听到这话,自长史许景以下诸府员们都停下手边事务,返回堂中恭立。但是兵曹参军,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名为丘忠,闻言后则诧异道:“卫府旧俗,望朔编直,这件事月中已经……”
李潼只是坐在席中,微笑望着那个兵曹丘忠,而丘忠在话讲到一半之后才蓦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忙不迭守住口,默然片刻后才又拱手道:“南衙值事,旨在谨慎克勤,卑职一时失警、妄作懒散、贪图旧宜之言,请大将军恕罪。”
李潼并不接这话头,只是举手道:“且将旧直单拿来。”
直单分为两部分,值宿与值衙。
千牛卫甲众本就不多,值宿的话并不像其他诸卫那样动辄出动成百上千的兵士,安排起来倒也简单,一名千牛备身带领二十名备身、二十名仗内,主要值宿东西朝堂,夜中若有急情需要召入留直臣子议事,随行入卫。同时衙中也留数量相等人数,将领分别坐衙入直。
由于所涉人员并不多,安排起来倒也方便。时下二月下旬,距离月尾还有五天,这一份直单月中编写、鸾台批行。李潼看到直单上,今日留衙的正是武载德。
对于诸官佐,李潼还了解不够详细,眼下也无作大改,只是把他自己加进了入直的名单中,且排在了今天,其他两名将官顺序依次后延。
“就这样,且奏抄鸾台。”
编完值班表,李潼便推出案外,示意兵曹赶紧送往鸾台。
兵曹丘忠入前接过名单后,还是忍不住低声道:“现在已经近夜,鸾台怕是不能及时署行……”
“不行再归衙禀告。”
李潼摆摆手说道,鸾台是他旧单位,现在的纳言还是他老大哥,办事官员们当然不会没眼色。
打发走了兵曹,他又望向其他几人,说道:“检点印符、库物,封衙锁库,今日且休案。”
这些琐事自然不需官长亲劳,自有胥员检点该要入库的符印、器杖、文物之类。过了约莫大半刻钟,便有令史匆匆登堂,将今日一份名单呈放于案头。
李潼接过名单一看,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那两员躲藏在外的将官甲械、符印之类统统都没有入库。
本来今天应该是武载德值衙,封衙勾检诸事自然也该由他来主持,但李潼却改了直单,这两家伙还游魂一样不知游荡何方,当然不知此事了。
“入簿吧。”
看完之后,李潼便指了指录事参军说道。
录事参军名为屈贞义,闻言后面露难色,嗫嚅道:“直令还未得审批……”
听到这话,李潼也不多说,转向长史许景说道:“请长史录簿。”
此言一出,长史许景与录事屈贞义脸色都是一变,李潼又等了片刻,见许景不敢上前,便举手道:“取笔墨、簿书来。”
“案牍琐细,怎敢有劳大将军,卑职即刻入录!”
许景见状,不敢再作犹豫,连忙举手说道,一个箭步冲到案前来,抓住那份清单便退回了自己案前,伏案疾书。
眼见这一幕,李潼脸上才又有笑意,并看了一眼脸色已经非常难看的屈贞义,又对许景说道:“录事拒录府事,一并录入簿中!”
“卑职无错!大将军所命、本就悖于事例……”
那录事参军屈贞义听到这话后,脸色顿时又是一变,气急败坏的吼叫起来。
这一次,不需李潼再发声指示,另一侧伏案疾书的长史许景已经停下手中笔,抬头请示道:“录事参军屈贞义、咆哮衙堂、面忤大将军,是否录入堂簿?”
李潼还没来得及回答,此前往鸾台去的兵曹丘忠已经趋行登堂,抱拳道:“禀告大将军,鸾台得见奏抄,即刻署行。”
听到这话,李潼满意的点点头,还是老部下们做事贴心啊,他又转头对许景笑道:“不是面忤上将,是包隐恶迹、循情失职,录入。”
“卑职知罪、卑职……”
屈贞义听到这话,满腔怒火顿时泄出,忙不迭深拜在地哀声求饶。
“除了袍带,下堂执刑,刑鞭之后,夺其官身,逐出卫府!”
南衙诸卫虽然要受到政事堂的节制,但也并不是全无自主权,犯错之人下堂用刑、包括斥退不用,都在本卫大将军职责之内。
当然,相关案事还是要经过鸾台与刑部秋官复核,但那都是事后,起码眼下,这个出头鸟李潼是揍定了。武载德都躲着不敢露面,你个录事还跟我瞪眼来劲,凡在老子视野之内,武家爪牙别想落好!
衙堂外自有诸备身们探头探脑的窥望,眼见录事屈贞义被几名仗内壮卒叉出,直在堂外廊下施加鞭刑,那一道道鞭子抽落下来,伴随着屈贞义的惨叫声,一个个脸色也都不是很好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算是初步了解了这位大将军的做事风格。
“直单下发,不在直者退衙吧。明日早归,不可误事!”
李潼坐在衙堂中,望着那些探出来的头颅说道。
众人这会儿也都是各自凛然,不敢逗留此中,认真扫了一眼今日留直名单,然后便各自散去。与此同时,衙门也徐徐关闭,在直者各自披甲就位,本就空阔的衙门显得更加冷清。
李潼也退出了衙堂,来到留直的宿舍里,让杨思勖领着几员王府亲事在外把守。他亲王入事,是有资格携带亲事随员入衙的。新官立威是正常操作,可不要被暗中怀忿者冲进来殴打一番,那就乐极生悲了。
房间里,李潼美滋滋的把那身锦绣绢甲往身上套,这就是他们左千牛卫日常工作装,至于其他的甲胄也都是特事特用,譬如出城郊祭或者一些君王亲自出席的军礼之类,才会穿戴明光铠等真正的战甲。
“怎么样?”
一身锦绣绢甲穿戴完毕,李潼站在房间中,一脸兴奋的望着乐高问道。
乐高一脸认真道:“大王本就风采出众,戎衣加身,更加英武绝伦!”
听到这话,李潼很是认同,这身绢甲虽然只是样子货,穿在身上感觉像是裹了一件棉袄,但不得不说是真好看,将肩背修衬得更加挺拔,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英气外露。
他这里还没显摆完毕,房间外又响起杨思勖的声音:“禀大王,左千牛卫中郎将司马珙求见?”
“他终于敢露面?此时已经封衙,既不在职,也无授命,私闯衙堂?卸甲夺印,暂监衙内,明日奏论其罪!”
李潼行出房间,站在廊下叉腰说道:“还有颍川王,归衙后一并如此处置。”
“颍川王回不来了。”
杨思勖闻言后便咧嘴笑道:“许长史禀告,颍川王归衙之际、马惊失足,归邸休养,符印诸物,已经着人送归衙堂。”
“算他识趣!”
李潼听到这话后也乐了,他还想给武载德来个误入节堂,没想到这家伙挺机灵,自己先退了。
他也并不换下绣甲,返回直堂后召来长史许景说道:“颍川王伤情如何?记住明天要着员入探,量其伤情病况,药食诸用,卫府公给。”
许景闻言后点头应是,心里暗暗一叹,代王入事、再搞这么一手,颍川王怕是难归了。卫府供给药食,只要多给一些走了账,如果转天颍川王就活蹦乱跳回来,便可参其渎职、贪赃等诸罪。
不过看样子颍川王大概也不想跟代王在卫府争斗,否则不至于搞出这样一个伤病告退的借口。
本来他们这些属员暗地里也在讨论,两王并在卫府,究竟哪个能技高一筹、架空乃至于挤走对方。却没想到颍川王这么能忍让,根本没有露面就直接退避了。
至于跟武家关系密切的卫府员佐,一个中郎将被监,一个录事参军直接被褫夺官身、连打带罚,而且都是在一天之内完成。这个代王,行事真是雷厉风行、肆无忌惮。
吩咐完许景之后,李潼回房安心入睡,等着明天朝参入卫。如果武家还想就左千牛卫事务继续纠缠,他也不怕,正好可以趁着风波闹大,继续看一看究竟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第0378章 坐皇帝,立皇孙
黎明时分,李潼还在睡梦中,便被门外叫唤声吵醒。
“几时了?”
他努力睁开惺忪睡眼,拍打着额头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禀大王,寅时刚刚过半。”
宿在外堂的乐高匆匆行入,并送上诸戎服穿戴。
“这么早?”
李潼听到这话,顿时皱起眉头,早前居在履信坊王邸的时候、他才会这么早起穿过大半座城池赶着上朝,不过今天直宿皇城之内,得知时间尚早,便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可是这里还没有躺倒,乐高已经又说道:“许长史等已经在堂前等待了。”
一通梳洗穿戴,李潼行出房间,夜色仍然浓厚,一股冷风扑面而来,让头脑清醒不少,举步行向衙堂,对面长史许景趋行而来,抱拳道:“禀大将军,今日朝仪章式已经入衙。”
朝礼诸事,虽然固有定式,但细节处也都不同,譬如圣皇陛下寝居何处,起驾何地,包括在哪一座殿堂举行朝会,每天都有差异。
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