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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冠冕唐皇-第3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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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司属卿唐善识与少卿张循古就没有这么好运,一个被远流振州,一个被直接打发去了安南都护府。
  得见这些同谋者的凄惨下场,王美畅一时间也对出手搭救他的雍王充满了感激,更何况雍王与他更达成一种更加深层的默契,算是铁了心要跟雍王一道走。
  而且雍王乃是手握重兵的实权派,绝非此前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同谋者能够比拟的。此前王美畅还怀疑雍王或将势大难制,但在真正心事沟通后,才发现雍王用心也仅仅只是不愿让与其有隙的李成器坐享其成。
  王美畅对此并不怀疑,毕竟经事之后他才明白自己在时局中是怎样一个货色,假使雍王真有异图,凭其目下强势,也实在没有必要再与他虚与委蛇。这一点自知之明,是王美畅在经历此番摔打后最大的收获。
  当然,李潼帮了他四叔这一把也并非全无收获,这主要体现在他们兄弟的食邑方面。李光顺与李守礼各得千户实封,而李潼则是再加千户,通前共两千三百户。
  而他姑姑太平公主才只有一千五百户,至于五个小萝卜头虽然也得封王,但却都是五百户,只有就封豫王的李成器得封六百户,算是稍示区别。
  不过李潼已经没有时间再参与神都城内纷争,而是率着大军前往黄河岸边驻防,准备彻底解决薛怀义这一外患。
第0500章 陈兵河沿,以待贼师
  黄河南岸的孟津,乃是千古名渡,也是都畿道大军今次迎击强敌、保卫神都的大本营所在,尽管这个所谓的强敌,眼下还存在于假想中。
  十一月中,李潼在返回神都处理完一些琐事之后,便又立即返回了黄河南岸的行军大营中,开始正式着手布置防御前线。
  神都洛阳号为天中帝宅、八关之险,这是从汉末传来的说法。历经魏晋南北朝的乱世动荡,以及隋末群雄争霸,国朝统一以来已经七十年有余,所谓的八关之险,到如今已经不再那么准确。
  不过一些地域上的攻防要点,倒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削弱多少。比如大军眼下所驻扎的孟津,便是从河北南来的重要渡口之一,真有外寇南来,便可由此直接杀向洛阳。
  无论是军事的需要,还是对人心的安抚,将行军大营安排在此,都是非常有必要的。
  但其实如果单纯从军事角度来说的话,黄河对岸的河阳才是抗拒河北之敌的最重要据点。这倒不是李潼这样的军键家的看法,而是都畿道诸将普遍的提议,而且历史上的安史之乱也证明了河阳得失对洛阳防守的重要性。
  周王伐纣,会八百诸侯于黄河北岸,即就是河阳,而所渡河的渡口即就是孟津。不过《春秋》中所记载的天子狩于河阳,却并非周天子耀武扬威的狩猎活动,而是晋文公将周天子提溜到黄河北岸、挟天子而令诸侯的称霸会盟。
  自古以来,河阳便与中原的安危休戚相关。不过唐时的河阳还要在洛阳正北偏东百余里外,位于河内怀州,太行山与黄河之间的谷口地带,地理位置上可以类比于黄河对岸的虎牢关,算是河东与河北的一个分界点。
  从正统军事角度分析,假使薛怀义大军真的以勤王之名南下攻来,在孟津据守虽有黄河之险,但洛阳距离黄河实在是太近了,已经近似于兵临城下,一旦孟津防守不当,完全失去了战略纵深。
  而且黄河就横在当面,既阻拦了外敌,同时对外敌也是一种保护,不能发挥出都畿道大军以逸待劳的优势。
  所以在河阳布置足够兵力,以一河之隔的洛阳作为后盾,一俟外敌到来,便以逸待劳的主动出击,或者与孟津、虎牢关成掎角之势的进行防守,攻守之间,主动权尽在掌握。
  哪怕李潼这种军事小白,也觉得这样的攻守策略是非常靠谱的,但他还是没有渡河前往河阳驻扎,只是派出了两千肃岳军并一千名千骑精锐渡河入驻河阳,以待敌军。
  一则神都洛阳承平年久,尽管在垂拱年间发生两次内部的叛乱,但也都是在黄河以南,所以黄河北岸的河阳如今军事职能还没有凸显出来,城防不修,根本不适合大军驻扎。
  二则他如何去了黄河北岸,那么对神都的影响和控制力不免就会削弱,一旦神都城内发生什么变故,不能及时有效的做出应对。
  讲到这个理由,就有瞻前顾后、贻误战机的那种味道了。明明大敌当前,结果还要忙于内斗,你不败谁败?
  但说到底,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没有利益驱动的战争,就是没有意义,就是不义之战。
  事实上,关于究竟要不要如此大张旗鼓的防备薛怀义可能会有的勤王之举,朝廷内也是分成了两股意见。
  其中一派认为,薛怀义不过一介弄臣而已,虽有常胜之名,但那军功实在是水的呛人,本身也绝不是什么一呼百应的正面人物,在军中并不具备蛊惑军心的威望。
  如今神都城内既然已经拨乱反正,薛怀义虽然掌握一支大军游荡在外,但也只是无根之水,只需要发出一道制令,说不定下一刻其头颅就会被摘下来送到神都,实在没有必要因为这样的对手而大张旗鼓,劳民伤财不说,还会让神都人心局势动荡不安。
  另一派便是以李潼为首的军方大将们了,他们认为无论薛怀义有没有号召勤王的动机和能力,大军陈设于洛北,总是有备无患。
  而且这一次的陈兵备战,也不仅仅只是针对薛怀义这一路大军,同样也是为了震慑其余州县或会以勤王之名、趁乱而起的潜在威胁。面对这样的隐怀,唯刀兵示之,绝不姑息!
  李潼坚持这一论调,原因那就复杂得多。借由这次洛北防线的布置,他既可以以军需为名、搬空神都府库,同时还能将都畿周边军力稍作整合。
  从大义方面,解决薛怀义这一隐患,是他大军陈设的威压所致,而不是监国皇嗣的制敕之威。
  从人心方面,要让河洛生民感受到雍王殿下乃是此境的保护者,正是因为雍王殿下积极防御、身临前线的统军作战,才能却敌于外,保护河洛之地的安全。
  特别是这后一点,如果民众们心里有了这样一个概念,那么未来李潼再率军归洛,无形中便会消弭许多的阻力与抵触。
  基本上神都南北两衙都附和李潼这一主张,倒不是说他已经凭着人格魅力将南衙将士也全都折服,而是这些军方将士们需要功事傍身。
  兵马未动,大势已定,这对他们而言实在是有点尴尬,不利于尽快融入改朝换代、拨乱反正的新秩序中。
  当秩序产生混乱动荡时,自然谁的拳头大,谁的声音就响亮。尽管前一派以抚为主的主张要更合理,理由也更加充分,毕竟薛怀义实在不是能够让人敬重且严肃对待的对手。
  但是他们能够依仗的,唯有几张嘴而已,实在是搞不定以雍王为首的一众思功如渴的两衙战将们,于是也就只能任由都畿道兵力调集到大河两岸。
  不过主张是主张,从内心而言,李潼还是比较认同前一派那种解决方案,觉得还是尽量的化干戈为玉帛的好。
  薛怀义诚然不足虑,但其所率领那数万大军以及十七路总管却是一个极大的变数。
  尽管李潼也不觉得薛怀义有足够的威望和能力将这些人心尽数整合起来,从而众志成城的南下勤王。但眼下的形势是,大军游荡于外,朝中却已经改朝换代,那些在外的将士们,他们会不会担心接下来朝廷对他们的安置问题?
  如果这当中出现几个聪明蛋,能够将诸军总管游说、整合起来,抱团与朝廷进行谈判,这就有乐子了。眼下李潼在神都城内军权方面是一家独大,朝廷也迫切需要再引入另外一股力量,从而形成制衡乃至于压制。
  如果代北道大军真有集结起来的趋势,再与朝中大佬们一拍即合,那么被挤在中间的李潼处境就变得尴尬起来。
  如今畿内兵力满打满算堪堪四万有余,这还是加上了政变之后都畿道所招募的诸州府兵。可是代北道行军北上之际便已经有了四万多,再加上一部分北方的边军与仆从军,凑个六七万兵力绰绰有余。
  当然,神都作为帝国的中枢,是有整个天下进行输血,就算兵力上略有不及,也能持续不断的获得补充。安史之乱闹得那么大,最终不还是被平定了。
  可问题是,如果战争真要上升到那种层次,那就不是李潼能够一言决之了。
  此前在神都城,李潼之所以出面保下王美畅,一方面自然是看中王美畅的搅屎棍能力,另一方面就是为了避免跟他四叔关系搞得太恶劣。
  如果他四叔从他这里感受到过于直接的威胁,可能会采取一些非常措施,越过他与代北道大军直接联系。
  毕竟节度使正是起源于他四叔统治时期,虽然仅仅只是一个名号确立,较之后世权力畸大的藩镇还是不可同日而语。
  但李潼也不想因为叔侄间的矛盾,而让这个苗头提前出现。他对他四叔的要求是,不需要你多么英明神武、中兴唐家,但也不能为了一时安逸就把权力下放,你管不了的交给我。
  打是不能打的,一旦打起来,无论是李潼,还是他四叔,包括朝廷中那些大臣们,谁也不能确保还能不能控制局势。抚的话,李潼又不甘心由朝廷全权处理,将这一路大军召回来刺挠他。
  老实说,这样的局面其实是挺危险的。畿内大军布置于大河沿岸,一副枕戈待旦、箭在弦上的架势。而在外游荡的数万代北道大军又不知该要何去何从,是有很大几率擦枪走火。
  当然,局面虽然不好,但也不至于酿生出安史之乱那样的大祸,毕竟代北道大军只是过境之师,他们在北方并没有根基,也没有一个领袖人物、没有一个大义名分,可以支撑他们大军能够完好无损的抵达黄河岸边。
  所以李潼身在孟津,也是不乏焦虑的等待北岸消息传达。与此同时,也在加紧运输神都城内的各类物资。事情如果能够妥善解决,那自然最好,可以拍拍屁股前往关中。
  如果要往坏处发展,那他可就真要将神都城的纷争抛在一边,过河准备一战了。
  当李潼还在孟津作两手准备的时候,代北道行军大营中已经发生了变故。
第0501章 密令在手,谋杀怀义
  所谓代北道,顾名思义,即就是代州以北的漠南区域,单于都护府管辖区域。
  大唐贞观四年,随着颉利可汗战败归朝,东突厥正式灭国,成为大唐藩属。其故地也尽为大唐所控,建立单于都护府施以羁縻统治。
  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到高宗调露年间,东突厥贵族第一次反叛,但不久之后便被裴行俭所击败,其首领阿史那伏念再次向大唐投降。但是在裴炎的劝说下,高宗杀掉了阿史那伏念,没有妥善安置投降的突厥余部。
  高宗永淳年间,伏念余部阿史那骨笃禄再次起兵造反,占领漠南黑沙城并在之后不久四处劫掠,快速壮大,建立牙帐,宣告着东突厥正式复国。
  此时的大唐朝廷也正经历一场颇为激烈的权力更迭,高宗宾天、中宗被废,武则天掌握了大唐最高权力,并陆续铲除了程务挺、王方翼等与突厥作战的主力战将,这更给了突厥壮大的时机。
  到如今,骨笃禄所统治的突厥汗国虽然还没有达到东突厥全盛时期,但基本上已经控制了漠南、漠北区域,并凭着其部伍的机动性,掌握了一定的对唐作战的主动权,诸方寇掠,使得大唐北方各边都受到突厥的直接威胁,又因为没有一个整体的统筹反击计划而疲于应对。
  这一次代北道行军,目标是突厥南牙所在的黑沙城。但是由于这一次行军目的本就不是为了讨伐外寇,而是为了宣扬武功、为封禅嵩山而造势,许胜而不许败,所以行军偏于保守。
  尽管时间已经到了深冬,但大军仍然只是驻扎在朔州,即就是雁门地区。
  深冬的代北,气候极为恶劣,酷寒的天气,偶尔会有大雪飞舞,大多数时候天地之间都充斥着酷寒冷硬的烈风。
  在这样的气候中,哪怕只是驻军不出,对大军而言也是颇为难熬的苦差事,特别在眼下这种并无明确作战目标与计划的情况下,更是让士气低迷,整个大营内外都全无活力。
  也幸在朝廷对此次行军颇为重视,粮草物资筹备颇为充足,若是给养告缺,军心恐将更加不稳。
  不过也有一个例外,作为行军大总管的薛怀义并没有受到低迷士气的影响,每天纵马驰骋于营地中,让将士们四面搜索,将一些野兽驱赶入营,射猎游戏。
  对于这位大总管活力四射的表现,将士们也有一种迷之好奇。这样的天气下,哪怕是久经戎旅考验的老卒都活力缺缺,懒得动弹。
  可是这个养尊处优的和尚却是风雪无阻,每天都在营中追赶野兽、射猎不疲,非但不以为苦,反而以此为乐。
  这一日,又有一批给养物资运入朔州大营中,军需官入前稍作清点,顿时皱起了眉头,怒声呵斥道:“这一次怎么逾期数日?量还这么少……”
  他话音未落,却见运送给养的军士们从大车上扶下一个身披斗篷之人,待到看清楚那人面目,忙不迭收声并趋行上前叉手道:“末将见过大王,未知大王今次竟亲自押运辎重入营,实在失礼!”
  武攸宜脸色比较难看,不知是因为长途奔波劳累所致,还是气恼营卒们有失远迎。下车之后,他便往营中行去,待到营中将校匆忙迎上来,便沉声道:“薛师何在?”
  “大总管正在左营猎戏,卑职这便使人禀告大王已经入营。”
  一名将领闻言后连忙说道。
  “不必!”
  及至传令兵都行出一段距离,武攸宜才连忙抬手阻止道,他略作沉吟后,便又说道:“速召契苾总管入中军前帐,我有军务询问。”
  武攸宜除了担任并州大都督府长史之外,还兼领代北道行军副总管,当然是有资格询问军务的。而且那位大总管逐兔射鹿是满怀激情,军务上则基本不过问,全都付予几名行军总管。
  等到武攸宜入了军帐,偎在火堆旁将身上寒气稍稍驱散,一名身披轻甲、四十出头的中年将领掀帐入内,正是武攸宜点名召见的十七路行军总管中的一人,名为契苾明,乃是出身铁勒部的蕃将。
  “不知大王轻身入营,卑职不曾远出相迎,真是失礼!”
  契苾明入营后便拱手说道。
  面对着契苾明,武攸宜也不倨傲,起身抬手让契苾明入前对坐,并直接问道:“近日军中情势如何?”
  契苾明闻言后便长叹一声,情势还能怎么样,大军只是驻扎在此,全然没有别的动作,除了那个活力惊人、放飞自我的大总管之外,诸将面对眼下这处境,全都有一口郁气于怀。
  身为诸总管当中的一员,契苾明倒没有只说眼下的困境,只是反问道:“大王亲自入营,是不是神都城中又有催促速战之令?实在不是末将等消极怠战,实在今冬漠南局势透出一股古怪。黑沙城是其南牙所在,但却几无游众……”
  武攸宜今次入营,是有另外的大事在怀,对于契苾明所言军务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听到契苾明这么说,便开口道:“既然战无可战,那能不能暂作后撤?”
  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他又继续说道:“我知诸将士都渴于扬威建功,但眼下漠南风寒,已经错失出战的良机。大军久驻在外,各种物料给养的补充压力实在不小,单凭并州一地,已经将要难以支撑。我的意思是,大军能不能暂时撤回并州境内稍作休养?”
  契苾明闻言后,眸中闪过一丝狐疑,稍显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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