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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冠冕唐皇-第4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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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昂与贺知章。
  陈子昂诗文俱壮,可以说是一扫六朝颓声,但是憾于命运多舛、英年早逝,陈子昂虽然破除六朝遗风,但却没怎么有时间去做更多开创。如果说陈子昂是重在破,那贺知章就是创了,自贺知章以后,唐诗无论题材还是技法,包括诗文名家都呈井喷一般涌现出来。
  现在陈子昂已经在事行台,贺知章这个原本的江南状元也来到了长安,李潼心里当然高兴得很,并打算找个时间见见贺知章,搞点文抄活动震震他。贺监都已经入世了,群星璀璨的时代已经不远,再不抄就他妈没机会了。
  不过相对于贺知章的诗文之名,李潼眼下更感兴趣还是陆景初的另一个亲戚,就是他的连襟萧嵩。萧嵩于盛唐出将入相,也是开元时期一个重要人物。
  不过怎么说呢,相对于贺知章才情外露、乍一入京便引起了一些讨论,萧嵩这人就有点学渣的味道。
  萧嵩去年就来到了长安,看在陆元方的面子上,李潼还免了他的学杂费让他入读国子监,但用杨再思的话说这娃就是个样子货、绣花枕头,陆氏名门、不意有此愚亲,一点秀气全都浮于表面。
  李潼倒是不怎么了解萧嵩未发迹时的经历,只是将之列在了还能救一救的名单中,打算找个机会将之召入鹰苑栽培。也不说给谁面子,毕竟长得帅的人免不了是惺惺相惜。
  午前处理了一些琐事之后,午后杨再思入府奏事。他是西京国子监祭酒,一应选事也在职内,近来也是操劳有加,看着都有几分消瘦。
  李潼特意将杨再思留在邸中用餐,并于席中递出一份行卷,望着杨再思笑语道:“这里一份三原学子行卷,能否有劳杨相公惠评,直免院试?”
  杨再思闻言停箸,抬手将这行卷推在一边,并正色道:“学子投卷,行台自有集英书院纳之。臣职非在此,不敢启阅。”
  李潼碰了一个软钉子,不免有些不悦,瞥着杨再思微笑道:“近来有闻时流所论,言杨相公东西作风不一,往年就事神都,颇有和光同尘。如今在事西京,却似有卖直之态啊!”
  杨再思听到这话便笑起来,在席中举杯笑道:“臣为殿下贺!殿下得人得治,具位臣员能凭卖直而获尊荣,此庸道之主能得之态?”
  李潼闻言后先是一愣,闻言后也笑起来:“水土不同,或橘或枳。不独我得人,杨相公也得于世啊!”
  彼此互吹之后,李潼又笑着说道:“此三原学子李潼,确有秀才实在,只因身世不便,投我门庭求一方便,揽卷惜才,实在不忍却之。”
  杨再思听到雍王这么说,便也不再卖直,餐毕洗手然后才笑语道:“能得殿下垂青,我也实在好奇究竟何等令才?”
第0726章 明主恩遇,指点迷津
  说话间,杨再思便展开那行卷仔细阅读了起来。行卷内容并不多,除了那个所谓的三原李潼籍贯之外,另有两首律诗并一篇策文,不足三千字的内容,杨再思却翻来覆去看了大半个时辰。
  看着杨再思如此认真,李潼心中也颇生感慨。
  行台如今吏治可称清明,特别是与朝廷形成鲜明对比。这当然不是李潼一人之功,除了各种规令严格执行之外,也少不了身在要位者的悉心维持。
  本就是开元名相的姚元崇、宋璟等那就不必说了,在这些人的努力下,开元前期吏治昌明甚至还要超过贞观时期,是真正体现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帝国气象。
  如今行台政治中,杨再思可谓一个典型。其人于武周、中宗朝两度拜相,从未有一诤言进谏,所谓世路孔艰,直者先祸,若不如此,岂全吾躯?可以说是把一个官场老混子体现的淋漓尽致。
  可是在入事行台之后,特别是以西京国子监祭酒身份主持行台考选以来,杨再思却颇有几分刚正不阿的姿态。在堂则谨事公务,居家则从无私幕之宾。
  就连李潼被这家伙怼了都不是一两次,某日出府入坊准备拜访一下杨再思,竟然被其家人直接阻在门外,只说公务垂教自有行台堂会,私情来访则家中实无闲暇待客,搞得李潼都只能讪讪离开。
  这次他要给自己开个马甲小号,结果又被杨再思堵了一把,老实说心里是有点小气恼,你这老同志是要作死啊,你伺候我奶奶那会儿可不是这个样子,是不是看不起我?
  不过话说回来,杨再思这种转变的确也显示出行台政治风貌如何。杨再思这家伙当然谈不上耿直纯正,事实上能在武周朝堂混得开的,哪一个不是见风使舵的人精?
  之所以有这样的转变,无非仍是若不如此、岂全吾躯?对于不同的人,就要提供不同的服务,我能以直卖你,可想而知你是怎样的气量。
  这马屁拍的可就比单纯的谄媚有格调多了,别看李潼有时候还想找杨再思走走后门、行个方便,可如果这家伙在行台仍是朝中旧态,李潼还真就直接办了他。由此可见他奶奶调教出的这些老家伙,一个个也真是不简单。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李潼虽然讥笑杨再思卖直,但事实上就在这一两年之间,两京之间分别主持典选的狄仁杰与杨再思,于士林中评价已经有了高下之判。
  狄仁杰的名声已经被毁的不要不要的,而杨再思却反而颇有老妓从良的善评。
  彼此臣员各自做派、名声不同,倒不是说李潼真就比他四叔格调更高,只是李潼浸淫世务要比他四叔更加深刻,目标也更加笃定。
  他自身的权威已经通过各个方面、各种事件确立起来,特别是神都革命与青海大捷。正因这样,李潼才更有底气,并不需要通过臣员们恭顺与否来判断他的权威高低。
  他四叔则就没有这样的条件,幺儿生来不受重视,十几年间被悍母盘着玩、已经天下皆知,几无自信可言。大权骤享难免患得患失,遇到争执并不是先判断对错,首先想到的就是你跟我抬杠、是不是看不起我?
  一旦臣子要承受君王如此的猜疑,纵有风骨,又敢施展几分?
  如今他四叔甚至还没有经历中宗一朝的继续考验与韬光养晦,可以说是直接从温室中被移植到了三九寒天里。更何况原本历史上就算有他三哥打个样,都被儿子直接撬了班,如今朝情混乱至斯,也实在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三原李潼,确是秀才彰然,难怪能得殿下如此垂青?区区院试,于之的确不成考验,即便循规入考,也只是恃才强占了一个中人进途。”
  终于,杨再思合上行卷并不无感慨的说道。
  听到杨再思这么说,李潼心里也是颇为高兴。他准备这个马甲还算用心,除了籍贯编的似模似样之外,行卷也是花了两三天时间准备,诗文都是另拟风格,行卷都是让乐高再抄一遍,确保不会让人一眼看出跟自己有什么联系。
  若是普通人,诗文风格哪怕再怎么掩饰,多少都有端倪流露,但这最不好掩饰的一点,对他这个挂逼而言最不成问题。虽然同样不是自己的真料,但他这个小马甲能够得到旁人赞许,也让他心里洋溢着一份满足感。
  “能得杨相公如此称许,这学子必也因此为荣。再请问杨相公,监试能否……”
  李潼话还未讲完,杨再思已经离席作拜道:“此万万不可!院试尚搜扩才遗、网罗士力,但监试得选便是授用政治,身言书判无一可省。此学子确是才性不俗,殿下赏之,为宾为友俱可,但若要经用行台,章制既设,岂可因一野才而尺度豁开!此子若入试,凭此才器,足堪列选,但若循幸以进,行台才选章制于之已是无物,异日王教授给,又能正视慎用几分?因此一人,乱我选轨,实不足取!”
  “是我任性,有侵杨相公案务,请杨相公见谅。”
  李潼闻言后起身下堂,将杨再思扶在窗边与自己对席坐定,然后对杨再思拱手作礼并笑道:“行台选轨,自不可废。但三原李潼,身世确有不便之处,于此恭请惠教,未知可否?”
  “殿、殿下,这、这是……”
  杨再思听到这话,已是一脸惊容,忙不迭起身侧立,看看行卷,看看雍王,口中仍是吃吃:“殿下、三、三原李潼?”
  李潼微笑不语,只是请杨再思入席。
  好一会儿之后,杨再思才将这一讯息消化完毕,只是脸色仍然僵硬有加。他不是没有猜到这三原李潼与雍王殿下关系匪浅,但仍想不到竟然如此亲密。
  殿下为什么有此行为,他自然不敢深问,毕竟就算卖直,也要有所尺度。不过很明显,他是不能真逼着这个李潼去入场参考。
  “那就请李学士且拟一判,专判臣、我……”
  落座后沉吟半晌,杨再思才又开口说道。
  李潼听到这话,心中不免大乐,老家伙真精明,转眼间就有了不失自谋的计议。他也并不拘泥,提笔便写出一篇判词,对杨再思就事行台以来事迹如何稍作评判,判词还是相当正面,毕竟杨再思西行以来的改变也是有目共睹的。
  不待墨迹风干,杨再思便两手捧起这一份判语,细读一番后呵呵傻笑几声,才又连忙抬头说道:“多谢李学士赐评雅正。”
  说话间,杨再思便将这判词又递了回来。见其这番举动,李潼脸色更显和蔼,就席将判词推回,笑语道:“此书论及相公,相公且自收纳,以此为准,相得余生。”
  杨再思闻言后更显激动,起身再作叩拜,语调竟都有了几分哽咽:“臣半生潦草,无可称夸,明主恩遇,指点迷津,彷徨再无,恃此判言,唯是阔行!”
  一番谢恩,杨再思才又心满意足的离开王府,并带走了那一份行卷。能够跟领导共同守护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秘密,这种推心置腹的感觉实在不错。至于雍王要搞这样一个身份的深意何在,他才不会深作打听。
  搞定了这个小马甲之后,李潼了却了一桩心事,转头便又操持起其他事务来。
  如今的行台,结构越发完善,可以说除了一个宗法大义,所发挥的职能已经可以说就是陕西朝廷。当下行台几桩大事,无论贡赋入京、还是考选才士,都是关乎统治根本。
  今年的行台,就比去年更加从容。除了本身的统治结构更加完善之外,还有就是神都朝廷眼下也忙碌得很,根本就无暇西顾。
  众多士人涌入长安,与之相对应的就是大量关陇勋贵人家前往神都,有的甚至是举家搬迁。
  毕竟所谓的清算旧朝,就是一个分猪肉大会,关陇勋贵们历经武周一朝的动荡,甚至早在高宗朝就已经开始憋屈有加,热情一旦被激发出来,那也实在是火一般的炙热。
  对于这一点,李潼也是乐见,不作阻止,甚至授意行台主动给以方便。关门打狗虽然过瘾,但也要防备狗急跳墙。现在在神都分猪肉大会的诱惑之下,这些关陇勋贵们主动与行台切割,本质上也是帮行台肃清队伍。
  为了让这些关陇勋贵们走得爽利,实现快速的财产转移,李潼甚至还授意府员们前往神都,与他姑姑太平公主商量在神都开设飞钱分柜的事宜。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关陇勋贵阻碍关中民生的发展,主要就体现在对田宅和奴婢的占有上。
  这些产业都是很难进行大规模地域转移的,现在行台摆明了是不打算跟他们好好处,割的一刀比一刀狠,与朝廷开放包容的态度截然相反,何去何从,该要如何选择,一目了然。
  老实说,如果不是他四叔在有些方面体现的恶意过于明显,李潼都怀疑他四叔就是在跟他打配合,为了他们李唐江山,从根源上肃清一下革命队伍。
第0727章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虽然在政治格局中,行台与朝廷的对峙态势越来越明显,矛盾越发尖锐。但是在其他方面,今年特别是下半年以来,双方在其他方面的交流反而变得频繁密切。
  诸如大量关陇勋贵东迁,所涉众多资产变现,这根本不是民间商贾或者平民能够消化得了的庞大体量。所以行台便授意诸州县出面,官府出资直接回购这一部分资产,价格上当然是有所压制,但毕竟也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快速变现的渠道。
  也正因此,这些关陇勋贵们对于行台一系列的政令们并没有太强烈的抵触,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解套松绑前往神都,真要继续纠缠下去,可能就要鸡飞蛋打。
  借着关陇勋贵们这一点私心作祟,行台许多令式实施也变得顺畅起来。许多明显违背朝廷利益的事情,竟然也波澜不惊的成为了事实。
  比如说从去年便开始谋划的西康女国,便在十月里获得朝廷正式册授承认。由此可见,当一个政治群体罔顾其政治使命,私欲大于公义时,所害尤甚敌国。
  如今这个西康女国,还仅仅只是行台有悖于朝廷令旨所作的一个边务构想。可在原本的历史上,中宗朝竟因一小部分人的私欲而直接将黄河九曲之地赐给吐蕃,以至于整个开元前期与吐蕃的对战中,都是围绕黄河九曲的归属而进行。
  这一次关陇勋贵大量东迁,可以说是解冻了关内大批为私户侵占的社会资产,诸州县于恢复民生政治方面有了更大的操作空间。
  官府有了大量的土地在手,再加上行台于法律层面承认亡户们自由民的身份,因此诸州亡户入籍事宜也都进展顺利。有的州县甚至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籍民数量便翻倍的激增。
  不过关中长久以来作为统治中心,同时也面对一个土地过分开发的问题,单凭农业生产,是很难满足整个关中民政并军事所需。而且亡户入籍,也并不能从本质上改变关中宽乡、窄乡人地分配不合理的现状,反而因为籍户激增加剧了这一差距。
  虽然从去年李潼归京开始实施开边政策,经过了一年多的发展,诸州开边户也达到了二十多万户,但相对于整个陕西道的籍户激增,这一点分流操作力度仍显不够。
  人地分配的不合理,在京畿周边表现得尤为明显。长安城周边区域就这么大,但所生活的人口却占了整个关内三分之一还要多。所以一旦关中农事有什么歉收饥馑,在长安便体现的尤为明显,逐粮天子之名可不是虚得。
  而且长安城人口构成,相当一部分人是不直接参与生产,要么是权贵,要么就是为权贵提供服务的奴婢。尽管大量关陇勋贵东迁,使得这一比例有所降低,但这一现象仍然是存在的。
  行台于诸州县授田力度不可谓不大,但仍无阻大量人口向长安进行迁移,使得长安窄乡形势越发严峻。
  这从统治角度而言,当然是好的,大量人口聚在畿内就近管制。五胡十六国时期,一些胡虏政权本身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地方管理,索性就将人口大量聚集在统治核心区域,从而维持其脆弱统治。
  但从民生角度而言,这种现象显然是无益的,在以农耕为根本的古代社会,单位土地产出就这么多,一个区域人口聚集过多,势必会造成劳动力过剩。
  有鉴于这种情况,行台所采取的策略就是以工代耕,建造大量官造工场,使生产方式更加多元化。军器监诸冶场就设置在了骊山附近,依傍黄河收聚四方物料兴作冶炼。
  分散在长安城中百坊内的织场,也是行台的一个尝试。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手工作坊,尽量将长安城各种富余人力都给调动起来。
  此前京中诸权贵人家被摊派的那些物料,就是这些工坊的产出。工场营建最初,工技、材料包括管理以及对市场的判估等方方面面,都还没有一个具体的头绪,自然是要先寻找一个稳定的客户群,长安城这些勋贵人家一个个养得白白胖胖,自然没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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