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宜-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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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不代表她对选择礼服没有经验; 她的经验很简单; 穿最新的就可以了; 反正大伯母肯定会给她准备好的。
“难道这次我又要去问大伯母吗?”裴冬宜问温见琛。
温见琛觉得奇怪; “以前你都是这么干的,这次继续这么干,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是晚上要睡觉的时候了,房间里的摄像头已经关闭,裴冬宜说话就没那么顾忌; 直言道:“首先; 我已经结婚了,长大了; 这些事难道不应该自己解决吗?其次,我没有问过大伯母呢; 万一到时候节目组问起我的礼服怎么来的,我要把大伯母说出来吗?”
说起裴冬宜的大伯母薛雅芸; 那可是个传奇人物。
薛雅芸出生于曲艺世家,十六岁的时候就被导演挖到申城电影制片厂拍电影; 她本色出演的处女作一炮而红; 票房在当时能排名全国前三; 作为女主角的她也因此红透半边天。
此后她的演艺之路一路高歌猛进; 塑造了不少的经典角色; 几次登上《电影画报》的封面; 被影迷们票选为电影圈的“五朵金花”之一。
她的长相既可古典端庄,又可美艳风情,导演会觉得她的脸很有可塑性,观众会觉得她特别迷人,所以她被一代人奉为童年女神、梦中情人,即便现在早已退居幕后专心教学几十年,也偶尔还是会被提起。
就连他大伯温致仁……
“诶,你在想什么呢?”裴冬宜见他突然开始发呆,就抬起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
温见琛回过神来,“首先,你长大了,并不代表必须所有事都自己解决,像衣服衣服这种小事,既然有长辈愿意替你操心,你不妨坦然接受,顺便学习一下,珍惜吧,她们已经在老去了,总有一天你就是想,她们都没办法替你操心了。”
“其次,大伯母是公众人物,嫁入豪门也不是秘密,节目组可能也知道,再说,你就算说衣服是大伯母送的,只要不强调名字,应该不会有人往那边想的。”
他说得很有道理,裴冬宜本来就摇摆不定,被他推了一把,直接就被说服了。
“好,我明天就跟大伯母说。”裴冬宜了却一桩心事,被子一盖,嘘了口气,“睡觉睡觉!”
她闭上眼,睡意刚酝酿出来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的温见琛小声叫她:“秋秋。”
她的呼吸顿了一下,迷糊地嗯了声,“……干嘛呀?”
“你没睡啊?要不要听故事?”温见琛问她,“我下午睡多了,现在还不困。”
裴冬宜一听这话,心里一咯噔,想到了上次他给她讲的故事,顿时呼吸都要停了。
甚至声音都开始颤抖:“你、你确定吗?现、现在……太晚了,要不然……白天再说?”
温见琛觉得奇怪,“你怎么了?睡前故事就是要睡前说的,难道你打算大白天睡觉做白日梦?”
裴冬宜:“……”
她沉默,她挣扎,拒绝的话在嘴边滚来滚去,最后却只化作一句委屈巴巴的:“那你别再讲那么吓人的了。”
她的声音不对劲,温见琛一愣,怎么感觉他太太快要哭出来了?
他纳闷极了,问道:“再?我就上次给你讲过故事,难道上次那个术中知晓听起来很吓人?”
回答他的是裴冬宜软绵绵又可怜兮兮的一声:“呜——”
温见琛:“……”啊这……
“我做了两天噩梦。”裴冬宜躲在被窝里小声控诉道,“梦见我做手术半路也醒了,动不了,他们切开我肚皮,我好痛好害怕,又说不出话来,好吓人的。”
啊这……
在做外科手术时,病人要打麻醉,麻醉医生给的药不是单一的,而是由镇静剂、镇痛剂和肌松药等几种不同作用的药物组成。有的病人在手术过程中,镇痛剂的作用失效了,但肌松药的作用还在,这时候病人动不了、眼睛睁不开、更不能说话,麻醉医生无法得知病人已经清醒而及时补充药物,病人就会在有知觉的情况下,度过手术剩余的时间,这就是术中知晓。
当时温见琛说的就是他以前轮转时,在手术室听到老师说的一个出现术中知晓的病例,裴冬宜听完以后瑟瑟发抖,只觉得毛骨悚然。
温见琛这会儿才知道她那么害怕,顿时很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会怕,因为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是很小很小的,所以……”
所以他听的时候都没觉得怕,也就忘了,其实裴冬宜跟他是不一样的。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歉意地道:“我给你讲个感人的弥补一下?”
裴冬宜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但她还是嗯了声。
不过却强调,“如果你这次再吓我,我就要告诉爷爷奶奶你欺负我了。”
温见琛:“……”小裴老师真是一招鲜吃遍天。
温见琛觉得自己已经被告状精太太完全压制,叹口气,小声地开口:“我研究生阶段轮转的时候,在胃肠外科做待过三个月。”
“那段时间我管的床里,有一个四十岁的大姐,陪护的是她老公,她老公不经常来医院,但每天的一日三餐,都会准时送过来陪她一起吃饭,我看过他们的饭菜,都是很家常的,但很营养,说是她老公自己做的。”
“她老公是外地人,讲一口很标准的普通话,说话轻声细语,特别遵医嘱,很配合医生的所有治疗,他是医生很喜欢的那种能迅速领会医生的意思,并且予以配合的患者家属。”
“我查房的时候听到她隔壁床的病人夸她老公温柔脾气好,她就笑眯眯地说他们结婚十几年都没吵过架,她老公什么都顺着她,天生脾气好。”
“我还记得她的治疗安排是先肠镜后手术,做肠镜前一晚要吃泻药,那个药挺难吃的,而且要喝很多水,她老公就哄她喝完,半夜要起来去好几次厕所,护士说,她老公一晚上没睡,就坐在旁边守着她。”
“她原本的手术时间推迟了,我去送新的通知单,他们刚昨晚肠镜回来,她看起来很难受,她老公一直在安抚她,她看电视,她老公就一直看着她。”
“我一直都记得这个细节,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就像看世上最好的珍宝。”
他说到停了下来,裴冬宜等了一会儿,没听他继续往下说,才意识到,哦,故事结束了。
她忍不住问:“那个病人是什么病呀?她好了吗?”
话音刚落,她听见温见琛的呼吸声顿了一下,然后他有些遗憾地道:“手术的病理结果出来之后,确诊了结肠癌。”
裴冬宜一愣,啊了声,“……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温见琛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但语气和她截然不同。
裴冬宜犹豫了一下,又问:“后来呢,你还见过她吗?”
温见琛知道她想问什么,应道:“没见过了,也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可能找到了好医生,用到了合适的药,还和家人好好地生活在一起吧。”
不过更大的概率,是已经去世了,温见琛算了算,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年。
但这话就不要跟她说了。
裴冬宜嗯了声,声音嗡嗡的,“那样最好了。”
顿了顿,她又说:“可是我听完更睡不着了,我心里难受。”
她觉得温见琛可能不太懂什么叫睡前故事,不然怎么讲的都是要不就很吓人,要不就很堵心的故事?
这些故事听完她要是能立刻睡着,那得心有多大啊?!
温见琛听了她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转头,看见裴冬宜抱着枕头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光线昏暗,他只看得见一个轮廓。
他想了想,问道:“那我给你唱个歌?”
裴冬宜闻言一愣,吓得眼睛都睁开了,“别别别,自己人,别开腔!”
温见琛一噎,“……你觉得我唱歌难听?”
“……那倒不是,我没听过。”裴冬宜讷讷,她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可能伤到了他的自尊心,但有的话又不得不说,“以防万一嘛,现在已经很晚了……”
温见琛又被噎了一下,哼,这人说话一点都不懂委婉的!
他玻璃心说犯就犯,使劲拉了一下被子,翻个身,背对着她,“睡觉!”
裴冬宜在黑暗里撇撇嘴,温医生真的不能接受批评喏。
第二天温见琛去上班以后,裴冬宜跟孟导请了假也出了门,没有带跟拍摄像,她自己一个人回到翠湖悦府,巧合的是,大伯母薛雅芸刚好在家。
“接到你的电话我就回来啦。”薛雅芸笑眯眯地拉住她的胳膊,“我看看,你胖了还是瘦了?好久不见啦。”
虽然已经年近六旬,但薛雅芸保养得好,加上生活顺遂,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极好,反映到脸上,就是她好像才四十出头。
裴冬宜笑嘻嘻地道:“是呀,大伯母看起来又年轻了几岁。”
“胡说,倒着长的那不叫人,是妖精。”薛雅芸嗔怪地拍拍她手,忍不住笑起来,也对,女人哪有不喜欢被夸年轻的。
佣人端了水果上来,都细心的地切成小块,还插着水果插,又笑着地问裴冬宜:“天气热,二小姐要不要来一碗红豆莲子双皮奶?你以前最喜欢的了。”
裴冬宜连连点头,“要的要的,现在我也喜欢,还有没有多的?有的话给我打包几份,一会儿我带去玉河湾给朋友吃。”
等吃上冰凉爽滑、奶香浓郁的红豆莲子双皮奶,裴冬宜忍不住叹着气感慨:“还是家里好呀。”
薛雅芸慢慢吃着什么料也没加的双皮奶,乜她一眼,“家里好,那你回来呀,不要管你老公了,回家来,大伯母养你呀。”
一听这话,裴冬宜立刻装没听见,甚至还转移话题问道:“大伯父呢,这么热的天还出去钓鱼啊?”
“是啊。”薛雅芸哼了声,吐槽她,“果然女生外向,这才几天呀,你就这么向着温二了?”
裴冬宜吐吐舌头,没反驳,主要是她觉得温见琛挺好的,暂时没有想要换个老公的想法。
吃完下午茶,该说正事了,薛雅芸接到她电话后早就想过,这会儿带她去自己的衣帽间,取出一件裙子塞给她,“去试试吧。”
裴冬宜拉开防尘袋把裙子拿出来一看,这是一件墨绿色的吊带长晚礼裙,丝绸的布料柔软顺滑,上半身抓皱,下半身垂顺,整条裙子唯一的装饰,是在左胸上方有一个同色的小蝴蝶结。
款式并不算很特别,但裴冬宜依旧惊讶,“这件裙子,不是您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古董裙吗?”
是的,这件绿色吊带裙是70年前的绝版货,来自顶级奢侈品服装品牌HC。
薛雅芸点点头,“你是突然要参加慈善拍卖的,现在订礼服有点来不及了,容易跟人撞款,我就想你不如干脆穿一件绝版的古董裙好了,至少我能保证我手里这一条是独一无二的。”
虽然她之前对裴温两家联姻表达过不满,但那是基于个人感情,如今裴冬宜已经是温家的二少奶奶了,出席慈善拍卖这种公众场合,就代表了两家的面子,排面必须安排上。
裴冬宜却很犹豫,“我还没有穿过这么……清凉的衣服呢。”
薛雅芸捏捏她的脸,“那就现在学啊,你要是不习惯,就搭一条披肩好了,私底下穿给你老公看好了嘛,难道睡衣就不清凉吗?”
啊这……
裴冬宜顿时大囧,她才发现原来她大伯母还会说这种话!什么睡衣,她的睡衣可正经了!
薛雅芸笑着推她去换衣服,觉得小年轻就是脸皮薄,要不……
她送大侄女几件好看的睡衣?
念头刚升起来,立刻就被她摁了下去,送什么送,不送,不能便宜了温二!
温见琛完全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好事,在医院忙死累活一天,终于把工作都做完了,又把手头的病人跟同事交了班,这才下班走人。
回到玉河湾,进门不见裴冬宜,谭夏说她在楼上。
“她刚从家里回来,带了双皮奶,你吃不吃?”
“你们先吃,我上去洗个澡。”
温见琛说完,绕开扑过来的裴鸳鸯,噔噔噔上了楼。
“我回来……”他一边开门一边打招呼,话没说完就见裴冬宜急急忙忙地把手里的东西往背后藏。
他一愣,忍不住好奇:“你这是在藏什么?”
第四十章
“没、没什么……”裴冬宜结结巴巴地应了声; 脸孔涨红起来。
说完她就反应过来,自己表现得太不淡定了,不就一件衣服么; 又不是不能见人,她根本用不着藏着掖着。
于是她连忙改口解释:“就是一件衣服; 没什么的。”
可惜温见琛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吊了起来; “衣服?衣服你藏什么?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让我看看。”
裴冬宜:“……”
她站在原地; 手背在身后,不说话,也不让他看自己手里的东西。
温见琛愈发好奇,他眼睛眯了一下,道:“那就算了; 我先去洗澡; 今天遇到个肝硬化吐血的病人,喷我一身血。”
裴冬宜听了满脸悚然; 声音颤抖起来:“……你、你消毒了吗?”
温见琛:“?”
他一脸无语地看着她,假笑地咧咧嘴; “太太,肝硬化不传染人。”
说完他忍不住吐槽:“这你就怕; 下回要是我接诊了HIV的病人,你是不是要把我扫地出门?”
裴冬宜顿时讪讪的。
温见琛解开领带; 随意往床上一扔; 刚好扔在灰色的床旗上; 他看也不看; 拉开衣柜找衣服。
裴冬宜见他真的不再关心自己手里的衣服; 顿时松了口气。
可是她这口气还没松到最后; 在衣柜前面站着的男人忽然转身,一个箭步走到了她身边,伸头往她背后一看。
“哟,绿色的衣服呀?”
裴冬宜:“……”啊啊啊啊啊!你这个奸诈鬼!!!
温见琛对自己凭借聪明才智解开心中疑惑感到非常满意,脸上就不由自主带出几分来,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这衣服怎么了,不能让我看?别是哪个野男人送你的吧?”
本来是玩笑话,可说完他就不高兴了,脸上的笑容一收,眼角撇了下来。
裴冬宜一脸卧槽式震惊:“……我不是我没有!你少胡说!裙子是大伯母给我准备的,去拍卖会穿的!”
原来是这样,温见琛恍然大悟,脸上又恢复了笑意,问道:“让我看看,我欣赏一下咱大伯母的眼光?”
裴冬宜听了脸立刻皱了起来,态度也变得有些扭捏,“不了吧……反正过两天你就能看到了,没必要啦……就很一般的裙子啊,款式很普通的……”
这态度太古怪了,温见琛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说的不是真话,至少不全是真话。
他眉头一挑,劝道:“还是看看吧,你是和我一起去的,我的衣服要配合你才好,要不你去换了让我看看上身的效果?”
裴冬宜顿时傻眼了,让、让她换上给他看???
想到在家时她试穿这件裙子,刚从衣帽间出来,大伯母就说了句真是便宜温二了,她的脸孔霎时间变得通红。
见她连目光都闪烁起来,温见琛愈发觉得好奇,这裙子肯定不普通,不然她为什么这样?
他眼睛一转,突然往床上倒下去,躺在床旗上直叹气,“秋秋,我今天过得很不开心。”
见他突然换了话题,裴冬宜一愣:“……为什么?”
“今天有病人骂我,说我不会看病,我还不能回嘴唉——”
没有的事,今天病人和家属给他送果篮了,就是里面有火龙果,幸好今天不是他值班。
但裴冬宜信了,还安慰他:“没关系的,你不是经常说习惯就好吗?这么多年了,你还没习惯吗?”
温见琛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