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棋-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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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能怎么办呢?祭祀台的内部必然也埋设了炸药; 但他们毕竟无法进行更替。
这下; 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没用了。
偏偏之前还答应了简鸣; 以为能搏一条出路; 到头来还是一厢情愿罢了。
听闻消息的简鸣立刻赶了回来; 看着仍伫立前厅的简臻; 他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臻臻……”他上前握住她的肩膀,却只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
就这样沉默半晌; 简臻像是失了魂,不发一言,也不动弹,这令简鸣慌张不已。
“我们不救了,我们不去了……”
看着她依旧麻木的神情,简鸣心中的天平仿佛被打翻,满腔怒火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
“我去杀了他们!”
说着,他转身就要出门。
这下简臻终于有了反应,抓住了他的衣袖,道:“我们做了这么多努力,不能前功尽弃。”
“只要你想,我可以现在去杀了他!”
“阿鸣。”她摇了摇头,“送我回房吧,我有点累了。”
实际上,在令书下达的瞬间,她心中的光亮就已经暗淡下去了,可她还是接受了,因为她不能让傅蔼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艰难走回自己的房间后,她并没有让简鸣留下来陪着。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臻臻……”
话还没说完,房门就在简鸣的面前合上了。
等了半天见里头没什么动静,他只好作罢。
“绣萍,帮我看着点,有什么事立刻告诉我。”
话毕,他便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而没过多久,彭年和李潜也都被他支使了来,专门照看简臻。
“少爷呢?”
彭年有些担心地往屋里看了一眼,道:“不知道哇,吩咐完就离开了。”
在房间内的简臻一动不动地背对房门站着,也不知是该躺下来休息一下,还是应该坐在书案前继续忙碌。
所有事情在此时都变得有些无关紧要了。
残存的一点理智支撑着她,让她总觉得还应该再坚持一下,不能就这样被打垮。
但她太累了,累到已经不想去挣扎了。
面对着寂静的房间,她忽然觉得有些空旷,甚至……有些虚幻。
“琰甫,以命祭生民,可叫你觉得宽慰?”
……
从郡主府出来的简鸣直奔山庄的会客之地,并把这一意外告诉了简秋羽。
“眼下还有七八天就是祭祀了,傅霭这时候提出来,一定是早就计划好的。”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秋羽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滞了。
“我来就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个营救的计划。根据我们之前的推测,祭祀台内部必然也埋设了炸药,所以我们出手的时刻至关重要,梅香阁的人手恐怕还做不到这一点。”
开门见山说完这些,简秋羽却没有回应,反而气势汹汹转身朝地牢走去。
那里关押着简亚平,一直以来都没有问出什么话来,但为了保险起见,简鸣也跟了上去。
昏暗的地牢中,简亚平的身形消瘦,模样比上一次看到他时要破败不少。
除了身上的脏污外,周围遍布黑褐色的血迹,几乎看不出个人样来。
只听他哼哼唧唧如蚊吟,似乎是在忍耐肉身的痛楚。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简秋羽捏着他的两颊逼迫他抬起头来。
这时,简鸣才发现简亚平形状奇特的嘴巴,在他张嘴的时候,露出了血肉模糊的牙床。
然而简亚平似乎已经被折磨得神志不清,唇瓣张合数次,却没有说出任何话语,成了一条脱水濒死的鱼。
两边的守卫接着按照简秋羽的指示,松开了简亚平身上的绳索,并将他拖曳到了一口水缸前。
将头按下去不一会儿,简亚平就“恢复”了活力,有了些挣扎的动作。
几次之后,他终于哭着哀求起来。
“你们一早就想害死臻臻,是吗?!”简秋羽目眦欲裂,胸口急促起伏着。
然而简亚平只是胡乱摇着头,口中含混不清说着什么。
“物日道……我唔只到……”
“不知道?”她第一次听到他这样说,之前他总是闭口不言,一副守口如瓶的样子。
然而方才简鸣来之前刚给他喂了些能致幻的药,此时得到的答案却是不知道。
这令她血气上涌,心中恨恨。
“你什么都不知道?!”
见他点头,简秋羽随即将他的头摁进了水缸之中。
“我居然留你这个废物这么久!”
说完,她将简亚平的头提出了水面。
“你不是信奉火吗?你不是想被烧死吗?我偏不如你的意!”
话毕,她再次将他的头按进了水里。
这次任凭他怎么挣扎,简秋羽都无动于衷,直到他不再动弹。
“阁主,要处理掉吗?”
“先让他在这儿多睡会吧,免得没死透。”
带着长久以来的仇恨和沉淀多年的冷漠,简秋羽亲手将自己的哥哥杀死在了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
可这并不能令她痛快。
“臻臻现在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她……”一提到简臻,简鸣就忍不住蹙眉,“恐怕只剩理智在支撑了,整个人木木的,不太好。”
深吸了一口气,她暂时将刚刚的不痛快抛在了脑后。
“你放心,臻臻的事山庄不会不管,只是……我们要如何计划?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说着,她托着下巴在房间转了几圈,提了几个想法。
“要么在祭祀开始之前就展开营救,要么就是祭祀的过程当中,若是在之前,可以制造一点混乱,若是过程当中……这,未免有些太危险了。”
只见简鸣神情镇定而肃穆,似乎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秋羽姐,我们只能选择在祭祀之中出手。”
“怎么说?”
“这前前后后的计划是臻臻的心血,她肯定不想有半点破坏,而且傅霭在亲笔信中暗示过,一旦她妄动,丹桑的人就会立刻开始他们的计划,到时候百姓来不及疏散不说,丹桑信徒们很可能还会身缚炸药四处点火,真到那时候,我们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你说得对,现在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她忽然抬起头来,与简臻极其相像的眼睛里透出了一点期待,“你可是有办法了?”
“有个笨办法。”他再次思考了一下,将所有不成行的计划都排除了出去。
“我打算混到祭祀的队伍里去,尽可能离她近一些,等引线点燃的时候,就立刻掩护她离开。”
这看似简单到有些不可思议的计划令秋羽有些语塞。
“当然,要想实现这个计划,背后要做的准备并不少,从位置的选择到人员的置换,以及逃生路线的规……所有都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随着简鸣的思路,简秋羽的头脑中也浮现出了相当多的细节。
“看来我们得尽快着手了。”
时间紧任务重,简秋羽一边和简鸣抠细节,一边派人去和山庄的其他部门取得联系,以获得最大的帮助,来完善这个看似简单却复杂的计划。
两三天的时间里,除了偶尔在简臻旗下的生意场所露个面迷惑丹桑外,简鸣一直都待在这里琢磨各种细节和可能性。
好在与众人讨论之后,营救计划终于有了实在的框架。
在离开的几天里,绣萍他们一直尽心尽责地看护着简臻。
然而她每天除了一些必要的事情外,几乎足不出户,每天一个人在房间里呆坐着,叫府里的下人们都身份紧张。
“郡主吃了吗?”李潜问绣萍道。
“午膳只动了几口。”
将装着食物的托盘交给别的丫鬟后,绣萍叹了口气,问道:“少爷怎么还不回来?”
“这……”他摇了摇头,也给不出个答案来。
不多时,去接待客人的彭年便回来了,脸色似乎不大好。
“怎么了?”
“宫里来送祭祀的衣裳,本想让郡主试穿一下,看合身不,可这……”他瞅了一眼禁闭的房门,“我就先把他们给打发走了。”
三人沉默之际,忽有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去追回来,叫他们在前厅候着。”
回头一瞧,正是多日不见的简鸣。
领头羊一回来,府里的人便立刻有了主心骨,眼睛重新绽放出了神采。
被扔了几天的李潜更是二话没说,立即动身去追那些宫人们去了。
“少爷,你不在的这几天,郡主一直都恹恹的。白先生也来找过,也没用,郡主压根不给开门。”
“知道了。”
他眸光闪了闪,声音低沉,接着上前轻敲了两下房门,驻足等待着。
“臻臻,我回来了,现在有些事情要与你商议。”
就在绣萍和彭年眼巴巴望着他在门口等待,以为也要被拒之门外时,房门竟从里面打开了。
露出了简臻麻木而瘦削的一张脸。
侧身一让,简鸣便进了屋,接着房门就又被关上了。
“臻臻,这是我同山庄制定的计划。”
伸出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半天,简臻却视而不见,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见她这样,简鸣又是心疼又是着急,上前抱住了她。
“你不能放弃,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我不会让你死的。”
木偶一样的简臻坐在椅上,眼神空洞没有焦点,不知道是没听到他的话,还是压根没听进心里去。
“臻臻!你答应过我的!”
在简鸣略带哭腔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些对于丹桑和皇族的恼怒。
这怒火积攒了多年,在面对这样受伤的简臻时,几乎就要决堤。
或许言语并不能触动她,但简鸣的声音与状态却能更加敏感地被她所捕捉,这是一种同为野兽的直觉,一种危险在即的下意识。
白皙消瘦的玉指不自觉地捏住了香囊,可简臻并没有摸到那粒曾经带给她安全感的小丸。
顿时,她如同被一道闪电击中,叫她四散的神魂全都归位。
大梦初醒,她终于想起了答应过自己的事。
“你说过的,世事如棋局,若是遇上绝境,便是试一试也无妨。”
——对,便是试一试也无妨。
——总得挣一挣,才能有一线生机。
“臻臻?”
回神的简臻此时终于抬起头与他对视,沉默片刻,最终做出了决断。
“好。”
她这样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
简秋羽:我都已经跟宝贝侄女认亲了,简鸣居然还在这儿“秋羽姐”?!真没眼力见!
第153章 死活(一)
“围棋中; 有一种练习叫做死活题,这是每一位棋手都必须长久钻研的课题。只有懂得如何将自己的死棋变活,将对方的活棋治死; 才能真正同别人对弈。”
下面的学生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实际上并不了解其中的技巧与策略。
但毕竟是从未接触过围棋的学生,白沛盟也只好先讲些皮毛。
……
“使者当中我们的人占三个,到时候我会让小杨帮我易容,再替掉一个; 这样我们在人数上才能占优势; 也能减少逃脱的阻碍。”
好不容易让简臻从接二连三的打击当中清醒过来,简鸣马上和她说了祭祀当天的逃生计划。
“小杨怎么办?”简臻问道。
“山庄有一个专门的杀手组织; 叫纹柳轩; 秋羽会负责联系那边; 为小杨找个接应。”
“好; 那我到时候尽可能往已经确认安全的广场方向靠。”
简臻的声音尚有些虚弱; 但语气却有了筋骨,这让简鸣心安不少。
“对。”
说着,他拿出祭祀台的图纸; 在上面画了几笔。
“这些都是基本安全的区域; 这里是祭祀台最上层的布局; 鼎位于东面; 可能也是引线所在的位置。那么除去这个方位后; 剩下的南面、西面这些部分基本安全。”
“嗯……”简臻沉吟片刻; 问道:“逃脱时百姓如何疏通?”
“这就要看梅香阁的实力了; 到时候他们会把自己的人安插进去; 联结成一条通路,引导人们疏散。”
“好。”
聊完一些细节之后; 简臻仍是看着那些图纸沉思。
那微微蹙眉的样子让简鸣舒了一口气,这至少说明她没有再多想,更没有再想着逃避了。
这样就足够了。
至于那天结果会怎样,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不过他并不感到艰难,因为对于他而言,结果都是确定的——要么与她同生,要么与她共死。
别的都不重要。
“阿鸣。”
从这些隐秘的心思中抽离,简鸣对上了她的目光。
“这个计划应该是可行的。”
“所以呢?”他问道。
“既然有可能活下来,那么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你说,我会尽一切可能去做。”
“我得从那位的棋盘上下来。”
隔了这么久再说起孔尹文,他都有了一种不习惯的感觉。
“当然,他现在的情况如何我并不知道,祭祀之后是由他继续坐皇位还是由太子来都没有定论,但……我总得做点什么。”
“比如?”
“如果那位现在的状况还可以,我就得提前同他做一笔交易。”
她神色凛然道:“我不能总困在他的局里了。”
这些年来简臻一直被孔尹文所捆缚,能结束这长期的交易关系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简鸣心中再清楚不过。
“按宫里的消息……似乎并没有陛下要参加祭祀的安排。”
“对,若是他已经不行了,将来要让太子继承大统……可,太子未必会愿意放过我,无非是采取一些和缓的条件罢了。”
看着简臻起身在房间里踱步,他也在心里盘算起了已经掌握的信息,道:“若是两头准备,恐怕来不及。”
“那……”她停下脚步,相当认真道:“就用一国之统的东西来做这件事。”
“国玺?”
“聪明。”简臻笑道。
“可国玺现在恐怕已经落到二殿下手中了。”
“对,但陛下还有一枚私人印鉴,如果能用这枚印鉴作为佐证,那么最后不管是他还是太子登上宝座,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东西。”
“我需要怎么做?”
已经恢复大半活力的简臻倾身对他耳语了几句,简鸣的脸上便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好,我这就去安排。”
……
“死活问题在棋局之中经常出现,这不仅考验棋手的大局观,更考验他们对于棋局走势的预测。”
“先生,棋局的走向千变万化,如何能预测?”
“这个嘛,”白沛盟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窗外道:“就要看执棋者想得有多深远,有多精确,以及对于对手有多了解了。”
……
这个夏季对于简臻而言,未免太过漫长。
发生的事情拥挤纠缠,一点一点磨着、啃着,才缓缓爬到中后段。
燥热渐消,已经到了覆灭的前夕。
外面的人热闹着,既是兴奋,又是担忧地等待着祭祀大典,那将要变天的一天。
而郡主府和默萧山庄,以及无数戴着面具的反抗者们,却在庸庸碌碌的人们身后争分夺秒地奔走着。
他们将要扑灭一场火,扑灭京城里的最后一团夏意,以迎接凉爽的秋天。
宫中传来的那道邀请简臻参加祭祀的命令让大家措手不及,直到祭祀的前一天晚上,大家才将将备置好一切。
剩下的,就只能看天意了。
好不容易能歇息一会儿,简鸣便立刻回府见简臻去了。
这是一个静谧的夜晚,没人睡得着觉。
他们并肩坐在屋檐下,瞧着天上的繁星,听着草丛中的虫鸣,感受着此刻世间所有的一切。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