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棋-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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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获得认同的傅霭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眼神中难掩惊讶。
“是你自己跨越不了痛苦,是你没胆子敢相信未来的日子会变好; 是你自以为是地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头上。”
甫一将反驳的话说出口,简臻便觉得心头万分畅快,直接回过头来正视着他。
冰原上似起了场火,燎得她目露凶光。
“怕自己一个走孤单?所以才声势浩大地拉上所有人一起装点你肤浅的想法?”
“你!?”
“丹桑会承认你吗?还是会因你而感到羞愧,恨不得与你割席?”
“你知道?”傅霭首先想到了自己离开丹桑时的狼狈,这是他一直以来极力想掩盖的事情。
“你真的应该好好想想,为什么凤鬼会被废除。”
只见她嗤笑一声,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厌恶与冷漠。
“凤鸟教会丹桑人学识,而你却想覆灭它的子民,你可真是参悟颇深呐,长老。”
没等他理清情况,礼官就已叫到了他们,原来孔宥延已经说完了大话,开始往祭祀台走去。
在人群的欢呼声中,终于过了把嘴瘾的简臻扭头便走,根本不给傅霭说话的机会。
她实在是奉承腻了,也听烦了。
过去的自己尚能共情傅霭的疯狂想法,是因为当时她只想着自己的困境。
可现在不行。
若是她一人身死可以救万民,她或许愿意,可与众人同亡算是哪门子大义!
环顾左右的人海,简臻越想越气。
——当初丹桑人把他丢下山去时怎么不直接砍了他的脑袋!偏偏还有那么多人拜入他门下,偏偏他弄了这么一档子事叫她只能按兵不动!
落在后面的傅霭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转变,内心轰然。
人已经走出去了十几步远,他深深看着那道单薄却坚定的背影。
金色的凤凰在她的背上随风猎猎,仿佛将要振翅而飞。
在礼官的催促下,他才迈步往前。
耳际的喧嚣似乎被隔绝了出去,所有的想法也都错乱了逻辑,只留他内心一片茫然。
层层登顶后,简臻刚在傅霭身后的一处位置站定,却有两个信徒靠近过来,蹲在了她的脚边。
没等她反应,自己的脚腕上竟被缚上了两条细细的铁链!
那两条铁链从石砖上的镂空处生出,看得出是早就设计好的。
两个信徒做完这一切便退回了祭祀台的边沿侍候,独留一身冷汗的简臻在原地试图挣扎。
此时的孔宥延已经开始念诵祭文,并没有发现身后的异样,而站在她前面的傅霭更是石柱一般钉在原地,头也不回。
“卑鄙!”
礼器声中,简臻的话只有傅霭可以听到,然而他只是动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同样侍立在一旁的穿着黑袍的小杨也看到了这一幕,然而自己周围的信徒俱是毫不惊讶的样子,于是他也只能看着干着急。
此时的简臻很快清醒过来,她环顾一圈,回想着简鸣所在的位置,最后锁定在了她的右侧,祭祀台南偏西的位置。
此时的日头高升,眼看就要到正午点烟迎神的时候了,她的时间并不算多,于是在确定好方向后,她两袖一拢,将匕首拔出藏在了右手。
既然是傅霭故意为之,在场的信徒又都知情,那也就没什么好谈判的了。
在厚重裙摆的掩盖下,她小心试探着锁链的松紧程度,估摸着可以勉强出来。
便开始偷偷摸摸脱掉鞋子,用双脚来挣脱锁链,然而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看着兀自投入的孔宥延和石像般僵硬的傅霭,简臻恨不能亲手将他们两个给削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一点一点爬上了最高处。
站在大鼎前的孔宥延从礼官手里接过了手腕粗的香,相当虔诚地从丹桑信徒准备的火炉当中借火,象征着凤鸟的支持。
尽管仍然不了解祭祀台之中炸药的架构,但唯一能确定的是,鼎中藏有引线,一旦被点燃,就再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紧张之余,简臻捏紧了匕首,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演示着自己接下来的动作,甚至已经下定了决心,一旦发现没办法撬开铁链,就算是削足逃脱她也在所不惜。
香被点燃了,接着又被熄灭,化为了一缕青烟直上。
身旁的宫人又递上了一支轻便的火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孔宥延手中的火把,等待着他点燃鼎中的另外两只香柱。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几声含混而遥远的巨响忽然从几个方向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连孔宥延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随着孔宥延一起停了下来,望着发出声音的方向。
只见远处两个地方袅袅冒着白烟,时不时还会巨响几声。
就在大家惊惶不已之时,一直像是入定似的傅霭却终于醒了过来,他一把拉住了孔宥延,厉声催促道:“文武百官都在场,殿下请尽快将仪式完成!”
“可……”孔宥延举起颤抖的手指着远处。
他望见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心中早已有了最可怕的猜想。
方才的美梦早已破裂,他现在只想逃跑。
然而傅霭寸步不让,用力捏着他的手,逼迫他靠近大鼎,点燃其中的引线。
“请殿下即刻登基,亲自带兵杀敌!”
余光中,周围的信徒一步步聚集过去,形成了无声的威慑。
祭祀台下的百姓早已乱做一团,外围的想要进去看个究竟,里面的想往出跑,低处的想爬上高处看个明白,高处的早已慌神,急着下去。
几方推挤之下,被踩踏的,从窗口跳出的,都像是点点星火,即将呈现燎原之势。
抓住机会的简臻则立刻蹲下身来,借助着孔宥延的掩护专心撬着锁链。
幸而她最近消瘦,再加上祭祀穿得服装也有些厚度,竟然真的让她脱了身。
二话不说,她直接朝祭祀台南面跑去,甚至做好了纵身跃下的准备,却被守在附近的两个信徒拦了下来。
本想以命相搏,可他们直接将刀架在了她的脖颈和腹部,令她没有挣扎的余地。
越过两个信徒,她已经看到了简鸣的脸,只见他左右顾盼,随时准备接应她。
然而在威胁之下,她不得不转身往祭祀台中央走去。
多次的生死反转令她的头开始隐隐作痛,她只能掐着自己的手心,逼迫自己坚持住。
几步开外的傅霭才抓着孔宥延的手点燃鼎中的引线,那孔宥延就被吓得瘫软在地,哀嚎起来。
广场上的人已经大乱,好在山庄的人及时疏导,暂时稳住了局面。
站在角落的小杨看准时机,捡起一把被人丢弃的佩刀从简臻背后冲了过来。
奈何他根本不是打打杀杀的料,轻易就引起了一个信徒的注意,立刻就要转身杀过去,却被简臻眼疾手快揪住了衣领。
“小杨快走!”
话毕,便有一蒙面的精壮青年跃上高台,夹着小杨就溜之大吉了。
想来应该是山庄负责营救的人。
丹桑的诡计已然被众人发觉,高台上的宫人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了零星一些丹桑信徒在场。
处在二层高台的简鸣和其他三个人则被下来的信徒给绊住了手脚。
看着不远处冒着青烟的大鼎,简臻已经听到了引线嗤嗤冒火的声音,心中暗道不好。而大鼎旁边,收拾完孔宥延的傅霭此时也转过身,提了祭祀的宝剑朝她走来。
如此局面,简臻反倒不怕了。
“你可真是卑鄙啊,哈哈哈哈来啊,”她轻蔑地瞪着他,“长老杀了我吧?”
傅霭的眉头轻微跳了一下,似乎是看不懂她的举动。
“我告诉你,我虽然不想死,但我并不怕死。”
之前为了获取傅霭的信任而做的那些隐忍都一齐浮现在了她的眼前,让她觉着生气。
“没想到吧?我想活着,我有想做的事情,有爱的人,你呢?是害怕活着吗?”
提剑的异端已走到了她的近前。
现在她的身前有刀,脖颈上还是刀,真可谓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没什么好怕的了。
逼入死境的释怀令简臻的目光中添了几分狂妄和疯魔,这也是傅霭曾见到过的。
“长老,广场上的炸药早被我换了,你猜,换到哪儿去了?”
看他皱眉,简臻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又突然停下,一字一句答道:“城,门。”
“你为了他们不惜把自己搭进去,值得吗?”
曾经疯狂的傅霭和冷静的简臻此时竟如同对调了过来,她是万万没想到眼前的恶人竟也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值!”她戏谑地看着傅霭,可说出的话却清醒。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会敬我,爱我,他们可以与亲人团聚,可以去做无数事情,你呢?值吗?丹桑将会因你今日的暴行遗臭万年,凤的信仰将被人唾弃,这就是你为丹桑做出的‘贡献’。”
拖了太久,祭祀的大鼎中已经冒了火光,甚至连祭祀台边缘砖块上的镂空也开始涌出黑烟,脚底的烈焰已经蓄势待发,简臻没有时间了。
眼前刀锋一闪,她便引颈候着。
然而等来的却是身旁喷薄的热血——傅霭竟然将拘着她的信徒给斩了!
不等她反应,傅霭已经拽着她的胳膊走到了祭祀台的边缘,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几乎将她的半个身子都推出了高台。
才刚结束酣战的简鸣猛然看到头顶的一幕,霎时乱了呼吸,他一把拽下头上累赘的帽子,飞身跃起抓住了高台侧面支出的装饰用的斜柱,接着借助身体的重量一荡,顷刻间便翻身上了第三层的高台。
虽听不清傅霭在说着什么,但他只凭着本能抄起一柄被丢弃的长刀,朝傅霭的背后砍去。
简臻瞅准时机揪住傅霭的领子往前探身,将手中的匕首扎进了刺入了他的脖颈。
随即,傅霭的手一松,本就岌岌可危的简臻立刻身形不稳,往后坠去。
“臻臻!”
简鸣绕开傅蔼,随着她一跃而下。
翻滚着落地后,两人有些狼狈地朝外围冲去,然而还未跑出祭祀广场,身后的祭坛就先炸了。
霎时,火光冲天。
……
黑红的火光与浓烟直上长空,一时将青天白日笼起,叫人辩不明天色。
“臻臻?”
在地面的震动停止后,简鸣支起身子,看到了怀中同样已经睁开眼的简臻。
“太好了,太好了……”他的声音颤抖,紧紧抱住了简臻,“你没事。”
“我这次总算没有迟到。”
“阿鸣。”简臻抚着他的后颈,感受到了他的惊恐与狂喜。
看着面前那毁于一旦的祭坛废墟,简臻的神情有些茫然。
在跌落的瞬间,她看到傅蔼站在烟雾与火光之中,张开双臂看向了天空,嘴巴张张合合,似乎说着什么。
血色与他的红袍相合,如一只浴血的凤凰。
——他是……放下自己的执念了吗?
这个想法一出,她立刻摇了摇头。
——怎么会?他若真能有此觉悟,也不至于闹到这地步。
……
在被烤得要融化的苍穹之上,傅霭看到了一只凤凰。
金光灿烂,尾羽飘逸。
可凤鸟却没有为他而停留,甚至都不曾向他投注一点目光,径自飞掠而去。
然而他却笑了。
他看着简臻奔逃的背影,恍然间觉得她披风上面的金凤活了一般,正随着她的身形翱翔。
“小友,有缘再见。”
脚下的地面坍塌之时,他便已经明白——简臻得救了,而他,已经太迟了。
第156章 收官
在爆炸发生的时候; 太子带着队伍才进京城,根本来不及赶到,只听得远处隆隆巨响; 脚下的地面都晃了两晃。
所幸大部分的百姓在山庄梅香阁的组织下离开了最危险的地带,没有酿成惨祸。
在京城边缘停滞了片刻的军队并没有松懈,反而在太子的带领下分头进入京城的街巷,在路上见到丹桑信徒打扮的人就拘,也因此导致很多炸药埋设地根本来不及炸; 减少了伤亡。
到祭祀广场大致看了看情况后; 孔理和迅速分派人手,一方面去清除没有爆炸的炸药; 一方面则去帮助安置灾民。
而他自己则带领着一队精锐长驱直入; 进宫面圣去了。
好在简臻与简鸣及时在孔尹文的寝殿中安插了人手; 这才让他免于被刺杀的命运; 保住了性命。
……
才刚逃出生天的简臻与简鸣沿着街道走着; 拐到了自家旗下的一家茶楼中歇脚。
门外来来回回穿梭着不少士兵,正在抓捕残留的丹桑信徒。
长期被丹桑压迫的百姓早就受不了了,一见救星回京; 一个个的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反正是都把家里头与丹桑有关的东西全都拿出来扔了。
更有甚者干脆就站在街边砸这些东西; 眼看着就差把“清白”二字给纹在脸上了。
还顶着他人面目的简鸣一动不动; 牢牢地握着简臻的手; 好像只要一松手; 她就会重新卷进刚才的爆炸之中似的。
一连叫了几声他都不应; 简臻便捧住他的脸一顿揉搓; 他这才傻笑起来,倾身抱住了她。
“太好了; 这次终于赶上了。”
愣了好半天后,简臻才明白过来,知道他仍是对过去没能在她备受折磨时待在身边而心有余悸。
“好啦,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吗?”
好不容易哄得他松开怀抱,结果他又牢牢盯着她看,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行啦,别看啦!这不好好的嘛!倒是你,快去洗洗脸。”
见他不应,简臻又问道:“要我陪你一起去吗?嗯?”
说着她就牵着他站起身来,却被简鸣再次摁回了椅子上。
低头一瞧,她还光着脚呢。
显得有些瘦弱的脚腕上红肿未消,全是被铁链剐蹭出来的痕迹。
“疼吗?”
温热的指尖绕着那些伤痕打转,不忍触摸。
“脚是不疼,只是……再看着你这张脏脸蛋,我可是要眼睛疼了。”
听她开玩笑,简鸣才勉强松了口气,接着叫绣萍去买双鞋子,又叫李潜贴身护着,自己才去后堂打了盆水清洗。
见他离开,简臻才放下笑脸,脑子里满是傅霭砍中信徒,又把她推下高台时的样子。
似乎他还说了什么,可她是半个字都没有听到,着实让人好奇。
怎么会突然良心发现呢?
难不成他还真把自己当做知己了?还是说这么多年来都没人跟他说过实话,以至于最后自己驳斥的话反倒点醒了他?
后者倒是过于夸张了。
她低头笑笑,不再纠结。
何必试图去理解一个疯子呢?要真解释得通,他又如何能在这条歧途上跋涉这么多年?
在绣萍的帮助下,她将身上的累赘一一去除,活动了一下四肢与脖颈。
与此同时,谢辰章也马不停蹄从宫里出来,找到了简臻他们。
“飞辰?”
“郡主,”他拍了拍手中长条状的锦囊,“一切顺利。”
正巧简鸣也已洗刷干净出来了,简臻便招呼他们一起上楼细看。
锦囊中放着的是孔尹文的一道旨意,上面的字并非出于孔尹文之手,但落款的私印却是货真价实。
“你们在宫里做了几份?”
“回郡主,除了这个,还抄了三十来份邸报样式的,都盖了印鉴。”
“很好,”简臻轻抚着圣旨上的文字,心情舒畅,“尽快张贴到京城各处去吧。”
跟在旁边的李潜瞄了一眼,目瞪口呆。
那圣旨上的文字看起来像是褒奖,但说成是绑架和威胁还差不多!
借着自己帮助皇帝与太子夺回京城的功劳,简臻在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