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棋-第5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之前第四次招募完了郡主不是闭门不出么,所有人都以为郡主是恼了、伤心了,不想见人,实际上啊,就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喔——”
听众们一片惊叹,甚至拊掌附和道:“原来如此!”
“哎~不知道了吧,郡主啥时候还这样过?都被骗了吧?我可没信,我当时就觉得——郡主那人不可能这样,啥事儿那不都是稳稳地接着?那叫什么来着?泰山崩了都不眨眼皮的……”
简鸣放下师傅们做的辉山石银器,从手边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布袋子,里面是已经打磨好的手镯毛坯。
因为一直也没想好要錾什么花纹,所以东西就在手边一直搁置着。
简臻平时不怎么戴这东西,所以他就做了一个小巧简洁的,不宽,不重,同时又保持一种沉稳的厚度。
他转动银环,能看到上面极细的打磨的痕迹,以及莹莹的光泽。
简臻旗下所有的产业里,人们都为这一次的胜利而欣喜,尽管自己不一定直接接触通商,可毕竟也算是简臻这边的人,于是人人都觉得脸上有光。
大概只有他心里开心不起来吧。
没人会在意简臻为什么做成这样的事情以后仍然不笑,他们充其量觉得这是上位者的威严与沉着,说不准她会在背后偷笑呢。
可他没法这么安慰自己。
他们太近了,谁都不会否认这一点,连他自己也找不出比自己更了解她的人了,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之间始终还是隔着一层。
她没那么开心,可她从来没跟他说过。
白沛盟说,简臻是只把他看做弟弟,一个需要她照顾的“自己人”。
要是能更近些就好了……比弟弟更近……
忽然,一阵啾啾喳喳的鸟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视线中的一抹身影也随之烟消云散。
他从愣神中醒顿过来,不禁低头轻笑,摇摇头道:“我的执念果然是她。”
抬头望去,扑拉拉五六只喜鹊落在了院里一颗干瘦的枣树枝上。
旁边屋顶上一只白猫呜哇一声厉喝,那群鸟儿便又展开翅膀飞离了院子。
他的手指在银环上摸索了几下,灵光一闪,心道——不如就錾鸟儿吧!
翱翔天际,来去无忧。
这应该也是她想要的吧?
……
从郡主府出来后,李成瑞便汇入人群,隐去了自己的行踪。
片刻后,他便拐入了一条暗巷,循着记忆走到了一家残破的院门口。
铁环三叩又拍门一次后,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早已是熟识的面孔,于是两人没有说话,那门内的人将把李成瑞让进去了。
这院子看起来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不仅荒草丛生,屋墙也破败,想来已经有十多年没人打理了。
然而在主屋中,却隐隐有几声细语传出。
“长老,李公子来了。”刚才开门的人一副普通走卒打扮,此时正恭恭敬敬地候在门口朝屋内禀报。
“进来吧。”
房门洞开,露出了里面坐着的三个人。
上首位置上的是一个穿着宽袍的男人,形容粗壮结实,长相立体而深刻,然而他的眼中却透漏出某种深厚的智慧,叫人不自觉地沉静下来。
在他两边还坐着两个青年人,均是红袍带兜帽的穿着。
“长老。”
“如何了?”
李成瑞深吸了一口气,神情颓丧。
“长老,我……还是没能说服郡主。”
只见上首位子上被称作长老的人面色如常,道:“无妨,我们可以换一个目标。”
话毕,李成瑞的眼睛颤了颤,着急道:“长老,请再给我一些时间,粟襄郡主这些年来为陛下办事,必然没有时间与男子亲近,所以才显得难以接近,正因如此我们才更应该耐心才是!”
“哦?”
长老抬眼看向他,蹙眉问道:“扮演一个痴情男子,真的可以打动她吗?”
见他真的不解,李成瑞终于放松下来,浅笑道:“长老可能不太了解,对于中原女子而言,嫁人是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郡主为陛下做事已经浪费了许多年华,甚至令京中人人忌惮,怕是没有人愿意求娶的,所以这一定是最有效的办法!”
“是吗?可……时间就快要到了。”
“长老放心,在下一定会将郡主收入囊中,让她成为我们的助力!”
说罢,屋中所有人都噤声不语,等待着长老发话。
在手指敲击了几个来回后,他终于同意了李成瑞的建议。
“好,那便再给你些时间,实在不行的话,不如试试我们的‘药’。”
闻声,李成瑞的身子抖了两抖,欠身道:“多谢长老厚爱,‘药’……就不必了,还是不要让郡主反感为好。”
从小院出来时,李成瑞只觉得背上出了一层冷汗,随即步履匆匆,离开了那里。
……
晚些时候,简臻特地改变了行装去和陈芸今见了一面,让她尽快收网。
“尽量再确认一下信息的准确性,还有,之后事情一旦发生,立刻撇清关系,让凤蕊离开避避风头。”
陈芸今美目轻敛,道:“没事的,那丫头的易容手段很高,虽比起她师傅差些,但绝不会被认出来的。”
“王三压根儿没想看她的真容?”
“凤蕊于他不仅是个女人这样简单,她甚至等同于他的信仰。”
简臻挑眉笑了,大概明白了些什么,遂点点头道:“这些芸今姐自己定夺吧,你比我熟,我信你。”
“那些信息你什么时候要?”
“看那位吧,招募会之后他只下了御书,之后肯定还要再唤我,所以我们先备好,到时候我直接一起说了。”
“趁着陛下高兴时说?”
简臻笑道:“免得把他气出病来。”
从揽月阁里出来以后,简臻就顺着拐到了简鸣待的银饰店里。
天色已晚,简鸣也已经回家去了,好歹算是让她逮到一个过来的好时机。
“诶!郡主来啦?!”
银匠张师傅正坐在后院门口喝茶,正看到简臻直戳戳地过来,便一下子从板凳上跳起来,笑盈盈地迎着她往里走。
“我就是顺道过来看看,就不进去了。”
“诶诶好,郡主是来问少爷的情况的吧?”
“对。阿鸣在这儿表现还好?”
张师傅比了个大拇指道:“挺好!少爷这人踏实,干活儿又精细。之前见他打的一个银手镯很用心,漂亮着呢。”
简臻困惑道:“什么手镯?”
“那镯子细小,应该是给女孩儿戴的。”
“女孩儿……”
简臻嘴角勾起,心里不禁好奇起来。
“李潜……”
“郡主。”
她本想指使李潜帮自己盯梢一二,却又担心惊扰了简鸣,只好作罢道:“算了。”
……
一切如简臻所料,没过几天,皇帝就让她进宫去。
照例是先夸奖一番,又说她还需再接再厉,最好把王家整个击破才好。
“也多亏陛下支持,‘秦竹’才能立得起来,也没人能查得出蹊跷。”
孔尹文用手指点点她,道:“也就是你,偏偏要戏耍王二。”
“他毕竟是商人,需要一步步引诱,否则他自己未必愿意参与这事。”
“你是说,这是王原硕的意思?”
孔尹文虽然问出这话,却并非不知道其中的纠葛,便也没指望简臻回答,自顾自思考了片刻。
简臻见他不说话,便大着胆子问道:“陛下可有烦心事?”
他打了个哈哈,笑道:“老啦!太子离京,朕居然有些想了。”
简单的一句话,简臻却猜出其中的关联,恐怕是南方情况不明朗,要么就是他压根儿不想透露丹桑族蛊惑人心的事情……这样倒正合适。
心中思量一番后,她突然另提一嘴道:“陛下,粟襄有一事思来想去,觉得需要禀告一下。”
“什么事啊?”
“粟襄之前去策州,在那儿的街上发现了一些小玩意儿,上面绣着凤凰……”
闻言,皇帝的眼睛霎时瞪得溜圆,严肃地看着她。
简臻心里一下就有底了,装作苦思冥想的样子,继续道:“听说当地有个不入流的教派,叫丹桑,他们信奉的是凤凰。照理说,民间有个小门小派的也没什么,可当地的官员似乎不太想让我们知道这件事,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但是粟襄好奇心重,就去查了查,发现——这个教派的信徒发生了几次自|焚案。”
孔尹文态度果然微妙,脸色发黑,目眦欲裂,急问道:“他们这么明目张胆?!”
她并不急着回答,只徐徐道来。
“粟襄觉得此事不一般,就把知情人抓来询问,他们说此派行踪诡秘,没有庙堂可供聚集,而且自|焚的事情也是过去很久了,故而没有找到此教派的下落……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粟襄前阵子偶然听说,说这朝堂之中就有人信教。粟襄无意干扰朝政,但总觉得此事事关重大,如此邪异的教派恐怕不适合在我中原大地传播啊。”
“朝中?你知道多少?是谁?”
“陛下,其实粟襄也不知道是谁,但是粟襄见王丞相身上携带着的一个东西,看着很眼熟,上面的图案与我在策州看到的相差不大。”
“你说的可是真的?王原硕可是朝中重臣,你敢保证你说的是真的?”
他看起来倒是一脸认真,可简臻知道,他只是难以置信罢了。
明明之前还想让她把王家打散,怎么真把刀子递到他手里了,又怕出事了?
“陛下,这事粟襄只说自己看到的部分,绝无虚言,而且那样私人的东西毕竟是他情愿戴的,绝不可能是别人要挟他的。”
“……陛下,粟襄也只是做一个猜测,说不定是我看错了。”她自嘲地补了一句,然后笑着对上孔尹文严肃的神情。
他摆摆手,让她先回去了。
看着简臻离开的背影,孔尹文沉默片刻,吩咐道:“把王丞相叫来。”
第83章 滑口(一)
等王原硕一到; 孔尹文二话没说就让亲信搜身。
那平安符就挂在腰间,轻易就搜到了。
孔尹文脸色一沉,直直盯着王原硕。
东西马上被呈到他手边; 他只一眼就确认了,这东西和太子从南方带回来的一模一样。
他登时火气上涌,他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自己跟前的大臣就和那邪异有关系。
将绣着烈火凤凰的平安符抓在手里,不信邪似的再看了几眼后; 他冲王原硕冷言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王原硕还没搞清楚状况; 心想,这不就是三弟送我的平安符吗?
但出于警觉; 他没有辩解; 等着看皇帝要说什么。
内侍又送来一个托盘; 上面放着几样小玩意儿; 看着和自己的平安符很是相像。
只见孔尹文从上面抓起几样来; 问他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南方起了多次自|焚案都是这个东西引起来的,这件事我压着谁都没说。你倒好,自己已经大摇大摆地把这东西戴身上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将东西往王原硕身上一扔; 引得王原硕立即俯首下去。
那东西恰好有一样落在王原硕眼前; 他小心翼翼看了看; 心中一阵鼓噪。
他知道王原麟是什么样的孩子; 于是在一瞬之间就做了决定。
“陛下; 这是臣的妾室送的平安符; 臣不知道这里面的寓意就戴上了; 臣真不知道这东西竟然是邪祟之物啊陛下!臣回去一定查清楚!”
孔尹文目露狐疑; 看了看身边的亲卫,道:“那正好; 朕就让人跟你一块儿回去——好好查查。”
夜色之中,宫中暗动。
一支皇帝亲卫跟着王原硕一同行动,出了宫墙,往王家的方向隐秘前行。
此时的王原硕已经是满头大汗,借着浓黑的夜色才勉强遮掩。
“呃……这位小将,可否让老夫去方便一下?”
领头的亲卫和他一同乘着车,而王原硕自己的亲信却在车外走着,着实难以做什么手脚。
“王丞相,还是……再坚持一下吧,前面马上就到了。”
“啊,好。”
随着周围的街景越来越熟悉,王原硕的心中也越来越忐忑。
自己刚刚诌的理由虽然有一定程度可以混淆视听,但毕竟不够万全,这可怎么办呢……
他看了一眼那侍卫,伸手拿了杯冷茶。
一些水渍在他衣袖的掩盖下落在了他的下裳和车底。
片刻之后,他捏起鼻子,鬼鬼祟祟看了那侍卫好几眼。
“王丞相,您……干什么呢?”
“你没有闻到什么味儿?”
侍卫左右嗅嗅:“没有啊。”
“哦,那就好,那就好。”
说着,王原硕用脚在蹭了蹭地上的水渍。
这一动作引起了侍卫的注意,稍一联想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王原硕一眼。
见他表情窘迫,侍卫更加确信了——王丞相竟然在外人面前失溺?!
他回想一遍,想起王原硕在皇帝面前的信誓旦旦,竟然有些担心起来,万一丞相真的是无辜的,那自己这样强硬,难保不会引来什么灾祸……
如此想了一圈儿后,侍卫试探地问道:“王丞相,您……要去出恭吗?”
“要。可这,不会妨碍你执行公务吧?”
侍卫连忙摆手,然后亲自带人跟着人跟王原硕去了附近一户人家去借用茅房。
王原硕站在茅厕内,从另一侧的瓦片窗户口招来了自己的暗卫,蚊声耳语一番,这才在里头嗯啊叫唤一阵,出来了。
……
京城的夜色正浓,即便是闹市的灯火烁烁,也没有力气抵挡万物的寂默。
沉沉黑幕下,有人提心吊胆,有人却是兴奋难眠。
简臻裹着一件黑蓝的薄棉披风在自己的书室坐定,一想到王家在今夜之后就会破裂崩溃,而自己也终于能从繁琐的事务当中脱身出去,她就难以自抑地感到愉悦。
只是事情还不到最后,她就还不能完全放心。
“你怎么还不去睡?”看着对面的简鸣,她有些无奈道。
恐怕是绣萍无意之间说了什么,才让最近难得一见的简鸣放心不下,又来陪自己熬着。
“你这阵子每天都已经很累了,不用陪我了。”
“我睡不着。”
哪里会睡不着?
每天的活计都能让他累到一沾枕头就睡,无非是担心她罢了。
长夜漫漫,烛火哔啵,难熬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既无法酣睡,又难忍水滴石穿般的未明。
简臻盯着眼前的书看了半晌,什么也看不进去,字倒是都认识,却不知道是些什么意思。
“姐姐?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同样是发呆,简鸣则是看了简臻半晌。
大概是因为潜藏的困倦,简臻抬起头来,一手支着脑袋看他,并不想说话。
他的眼神忽闪了一下,低下了头,看起来相当认真地翻起了他带回来的银饰图册。
这还是她最近难得有时间能好好看一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孤身去策州接白沛盟回来以后,简鸣就变得更奇怪了。
原本只是因为自己的话闹点小别扭,结果回来以后居然比过去更加乖巧温顺不少,甚至还主动离开自己要去做学徒。
原本她还松了一口气,可如今看来,怎么觉得这孩子更粘人了呢?
“你在看什么啊?”
“呃,师傅们设计的银饰。”
说着他就要把册子推过来,急着证明自己没说谎似的。
有什么好紧张的?
她随便翻了几页,突然问道:“你不看佛经了吗?那位佛陀送来那么多。”
“我现在还不需要佛经。”
他的目光虽然闪躲,却一次又一次地坚定地看向她。
新墨画就的眉眼被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