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毙命-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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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如碧一面刷牙,一面回着信息,许轻言约了中午吃饭,顺便把事情谈了。段如碧雀跃的心这才稍稍回落,她对这件事本能预感不好。
有些人对于未知的危险喜欢回避,好像不去触碰就永远安全。段如碧不是这么想,如果危险潜伏,她定要捏在手里才安心,至少越早知道她越有可能控制,万万不能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再心急如焚。
段如碧收拾妥当,正要出门,电话响起,一看来电,她的眉头又皱得能夹死只苍蝇,还是只大苍蝇。
老娘的电话她敢不接,但老爹的,她还是要接的。
“小碧啊,在家吗?”
段怀清一派和气的慈父样,段如碧也不好恶语相加,回道:“正要出门。”
“去见朋友?哪位朋友啊?”
平日里父亲也不太管她,她搬出来自己住后,更是少有地直接跟父亲联系。除了在李思这件事上,段怀清时不时会敲打,其余事情,一概甩给她母亲张罗。
段如碧一听这调调,知道麻烦,她赶紧说:“爸,说了你也不认识,回头再聊,我真的要出门了。”
段怀清老神在在,哪肯放过她:“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推了,你李望年伯父,还有伯母今天到家里做客,你赶紧回来一趟。”
若是老娘的作风,肯定提前几日开始骚扰她,但老爹就不一样了,直接下旨,不得违抗。
段家是商,李家是官,官商勾结,暗度陈仓。
不是段如碧心黑,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家里什么情况她不管,老爹做什么生意,她也不问,但她坚决反对把她的婚姻作为权钱交易的筹码。
段如碧还想推,可段怀清已拿话堵她:“泉叔应该已经到你那了,直接上车回家。”
说完就挂了。
事已至此,还等什么,段如碧拿起包,迅速撤离。她家那辆宾利显眼得很,段如碧直接从地下车库溜走,徒留泉叔在一楼干等。
段如碧躲开了这次鸿门宴,心里已经做好被家法伺候的准备。平日里段怀清不管她,一是知晓他家闺女性子刁钻,管不住;二是事业上的事着实令他无暇抽身问询家中事。但婚姻大事,他势必要插手,年纪小的时候,谈几次无关紧要的恋爱,没关系,反正是闹着玩的。但最终嫁的,一定要是他选中的。
段如碧知道平时母亲大呼小叫,但真倔起来,肯定还是依着女儿。但父亲那边……段怀清自称儒商,可没点手腕,如何建造段氏帝国。
段如碧眯着眼,车窗上倒映出她漂亮的面庞,不见笑意。
许轻言和她约在一处茶馆,循着一条小路进去,沿边全是青松,即便冬日寒风,依然翠绿逼人,隐在此处的茶馆,自然别有韵味。
段如碧到的时候,许轻言已经选了一处靠里位置坐着,有门帘遮挡,里头的情景若隐若现。许轻言着一身绒白的毛衣,外套叠放在身边,桌前青瓷茶碗,茶香徐徐,她手握杯沿,垂头看书,远远望去,说不出的恬静素雅。
段如碧一时间有点不愿打扰这样的美人美景。
还是许轻言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素净的脸上浮起一抹极浅的微笑:“来了。”
段如碧美人如火,但这位美人似水。并非水的温婉,而是水的淡漠。
做什么都淡淡的,说话的表情也是淡淡的,说出的话还是淡淡的,淡到你都不敢跟她靠太近,怕打乱了这番宁静。
“抱歉啦,找你这么急。”段如碧以茶代酒先谢过。
许轻言倒是不在意,替她满上茶,说:“没关系,既然是急事,我又刚好无事,当然要帮忙。只是不知是什么事?”
段如碧和许轻言接触几次下来,已经大致了解这位医生的性格,虽然面子上淡淡的,但性子并不柔软,喜欢有话直说,简单干脆。
段如碧递上一张纸:“这个号码的主人,我想知道是谁。”
她这话说得已经非常明确,认定许轻言和他认识。
许轻言一开始并未反应过来,再三思忖后,段如碧敏锐地发现她的脸色变了变,当即心下一沉。
许轻言没立马开口,半晌后,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号码?”
见许轻言收起了笑脸,段如碧也跟着紧张,她心里急,却还是压着迫切答道:“你这么谨慎,这个人有问题?”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得到的号码?”
许轻言咬住不放,段如碧只好如实相告:“朋友,我觉得有问题,才找你核实。”
“哪位朋友?”许轻言眸光一闪,似是想起什么,“男朋友?”
段如碧怔了怔,不用她回答,许轻言已经肯定。
“许医生,你这么严肃的样子,我心里没底。”
许轻言端起茶碗,徐徐品了一口,放下时,脸色稍好,她定了定神,说:“你男朋友牵扯上了不太好的人。”
不太好?段如碧飞快反问:“怎么个不好?”
许轻言抿唇,似是在挣扎该不该告诉段如碧:“如碧,我可以这么跟你说,跟这个人有牵扯,你男朋友大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可许医生也认识他。”段如碧回得极快,手指点了点纸条,“我就是不想乱怀疑,才要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许轻言一时间被反问得无言,净白的素颜冷冷淡淡,轻叹道:“有时候,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但既然你下定决心,我可以告诉你。”
段如碧凝神,眉头也不禁蹙起。
“这个人姓张,名荃,但他在道上有个更加出名的称号,阿豹。”
听到此,段如碧已经觉察出什么。
许轻言平静地继续说,一字字吐露清晰:“这个人是李家,木子社,二把手,人称梁二爷的心腹。”
段如碧一脸茫然,完全没听说过什么李家,木子社。
许轻言纯黑的眸子透着凉薄,唇边勾起一抹苦笑:“你当然不知道,普通人家跟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但在黑白两道,木子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梁二爷,就算是警方,也要畏他三分。”
头脑向来敏捷的段如碧此刻一下子懵了,她起初只是猜测,没想到竟是真的,袁召,怎么会跟黑道背景的人牵扯!
这一脚泥潭下去,还能□□吗?
许轻言也不打扰她,慢慢品着茶。
段如碧沉默了好一会,空调里吹出的暖风却令她身上阵阵发冷,大脑在一片惊雷噼里啪啦炸过之后,慢慢镇静。
“许医生,这个人和你的关系?”段如碧不得不试探,“如果不方便你可以不说,但如果可以,能否引荐?”
许轻言显然不赞同:“这样的人,一次都不要牵扯才好。”
段如碧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我认识袁召多年,他虽然看起来漫不经心,但实际上做事很有原则,而且……他家里曾出过事,对这种黑道手段,非常不齿。”
许轻言劝了两遍后,干脆不说了,段如碧这姑娘脾气上来,怎么都拉不回来。
“你很相信你的男朋友。”
段如碧一怔,片刻后很果断地回道:“我愿意相信他。还麻烦许医生帮忙。”
许轻言垂眼,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眸光:“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大的本事。我也不原跟他们有牵扯。”
段如碧来前猜测过,对方一开口就猜是不是许轻言,应该关系匪浅,但又不是很熟,不然不会连号码都没有。但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许轻言看到段如碧失落的神情,面上淡淡,可心里很挣扎。她确实看到过两次阿豹手下和袁召接触的场景,所以前些日子看到袁召陪段如碧看病时才会记起这个人。
段如碧也明白过来自己误会了什么,也是,许轻言一个看着就是无欲无求的人,怎么会和那种背景复杂的人有深交。
“如碧,我知道这件事对你很重要,但我在他们那里,没有任何说话的分量,我也万分不愿意跟
他们有一丝瓜葛,坦白说,我很怕他们,遇到他们逃都来不及,所谓认识也只是个意外。”许轻言再次强调了自己的立场,段如碧神色一暗,但她没有理由强迫许轻言。
“他们,真的太可怕了。”许轻言轻轻抚着碗口边缘,内心正做着强烈的挣扎。
段如碧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气氛稍显尴尬,一段时间的沉默后,许轻言轻叹道:“算了,我替你打这个电话,但结果如何,我也不能保证。”
段如碧一阵高兴,见她终是拿起手机拨下号码,等了一会,平平淡淡地对对方说:“我是许轻言。豹爷今天有空吗,我有点事需要您帮忙,还麻烦单独请您面谈。”
段如碧紧紧盯着许轻言,可许轻言之后便不再说话,面上无波,只听电话那头对方又说了几句,她报了地址,便挂了。
段如碧跟着松了一口气,立即道谢,许轻言却没什么反应。
等待的时间着实难熬,许轻言也是捏着一把汗,这时候也是神色发冷,闭目养神,不想多说话。
段如碧还想再了解一些,寻思着问:“李家是做什么的?”
许轻言猛地睁开眼,复又微阖,摇头:“我没去打听,这种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段如碧便不敢再问了。
本以为这么大身份的人好歹要拖到晚上,谁知,不过半个小时,人就到了。
然而,段如碧看到许轻言脸色擦白,像是看到什么瘟神似的,淡漠的神色越发淡漠。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许轻言已经起身,低着头,只盯着地面,对打头的人道:“梁先生。”
第035章
段如碧闻声心中也是一跳,目光飞快地从这个男人身上略过。
第36节
和想象中很不一样,来人风姿卓绝,大冬天的也不多穿件毛衣,里头一件白衬衣,外头罩着一件浅灰色呢大衣,单薄得很。他嘴角噙着笑,不咸不淡,唇色极浅,面容清俊,无可挑剔,只是左眼睑下方有道极深的伤疤,触目惊心,看得人寒毛直立,自己的左眼仿佛也跟着隐隐作痛。
这人带着一身冷霜味直逼到她们面前。段如碧觉得这隔间里的温度都因他降了几度。
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一个面色黝黑,一双眸子透着凶光,随便一扫的眼风都带着倒勾,如豹子般机敏,怕就是豹爷。而另一位身材高大,看着不像亚洲人,倒像是个混血儿,目不斜视地站着。
段如碧眼尖,突然认出这个长得像猎豹的男人,不就是上回无意间撞见来接许轻言的男人吗?
为首的这位倒也不客气,来了后直接坐下,极其自然地挥了挥手,立即有人端茶倒水。
他端起茶碗,一杯饮下,一脸舒畅的表情,这才看向她们。
“许医生站着做什么,请坐。”
反客为主了。
随后,他又把目光看向段如碧:“这位是?”
许轻言只有一瞬间的惊讶,现已调整好情绪,镇定地解释道:“我的朋友。”
“幸会,鄙姓梁,梁见空。”
他一抬眸,段如碧生生怔住,这人笑起来甚是好看,然而眸中的光芒重重压下来,令她身上的毛孔瞬间全部张开,直冒冷汗。
她谨慎地回道:“免贵姓段,名如碧。”
“段小姐。”他点点头,又招手让人端来两张椅子,示意道,“不必客气,请坐,许医生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段如碧拿余光看许轻言,许轻言充耳未闻的样子,已经默默坐下,端起茶碗喝茶。
这个男人对许轻言的态度倒是熟稔。
许轻言喝了口茶,淡淡地说:“我以为梁先生不在。”
梁见空闻着茶香,微眯着眼,说:“嗯,刚回来,就听说你主动联系了阿豹,这还是头一次,我很好奇,就不请自来了。”
许轻言不说话,段如碧在情势不明之前,也不敢冒然开口。之前许轻言就说过,豹爷只是梁见空的手下,许轻言愿意给他打电话,说明两人关系应该还好,但她对梁见空的态度……虽不至于厌恶,但那一脸紧绷的神情,正如她所言,避之不及。
梁见空像是很喜欢这里的茶,又品了一杯:“阿豹,你说,许医生找你是什么事,怎么她会主动找上你呢?”
阿豹上前一步:“我也不是很清楚,许医生只说有事相求。”
“哦?”梁见空来了兴致,“什么事,不妨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段如碧是聪明人,这种时候万万不能当真,一股脑和盘托出,在没探明袁召和他们直接的牵扯有多深之前,她还须忍着点。
果然,许轻言那边也递过来一个眼色,而后她先说道:“小事而已,不必劳烦梁先生。”
她的谨慎,对面的男人看在眼里,不紧不慢地笑道:“许医生一再要和我撇清关系,究竟是多小的事,需要阿豹出面。”
段如碧这才知道许轻言为了帮自己,可以说是破了大例。她开始自责自己救人心切,未能好好顾及她的感受段。
“梁先生,是我一再拜托许医生帮忙,她不忍,这才联系了……”段如碧朝阿豹看去,“这位张先生。”
张先生三个字一出口,梁见空已是笑得没了眼睛,就连阿豹也难得低头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张先生啊,有多久没人叫你本名了。”梁见空拍了拍阿豹的肩,忍不住又笑。
阿豹被自家老板坑得黑黝黝的脸罕见地泛着红光。
段如碧有点吃不透这个梁见空,这人看着平和,但一个人的眼神是无法轻易掩饰逇,他眼底的深不可测,如层层叠叠的雾霭,让人不敢直视。
在她身边,如林隽,也算是腹黑一把好手,阴晴不定得很,让人吃不消,可也不会掩饰自己的手腕。再如李思,天之骄子,唯我独尊,傲气全写在脸上。彭锐呢,老狐狸一只,嘻嘻哈哈和稀泥,永远不得罪人。袁召,本性温和,天高地广,云淡风轻,不是不计较,只是无所谓。
但这个梁见空,自他出现起,段如碧的手心就攥着汗,身体本能的反应已经告诉她,危险,勿近。
许轻言和眼前的人打过几次交道,深知比起隐瞒,不如坦白更适合他的口味。
既然躲不过去,许轻言低头给自己斟上茶,出言道:“如碧,既然梁先生开了这个口,你可以跟他说说。”
段如碧立刻领会到这是许轻言的提示,她斟酌着说:“我的朋友,好像和……豹爷,有一些接触,如果有什么地方得罪,还望海涵。”
不知是交好还是交恶之前,场面上的话先摆在前头。
梁见空耐心听着,问道:“你朋友叫什么?”
段如碧看了许轻言一眼,后者微微颌首。
“袁召。”
梁见空回头问阿豹:“你认识?”
阿豹俯身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他抬眉,像是反应过来。
“原来是袁故的儿子。”
段如碧一怔,他认识袁召的父亲。
梁见空身子稍往后仰去,重新打量段如碧:“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朋友。”
“只是朋友?”梁见空笑得玩味。
“男朋友。”段如碧一脸正色。
梁见空这才点点头:“你对他了解多少?”
“他父亲原本是交通部的官员,母亲是老师,父亲因触犯法律入狱,母亲因染重病过世。”
梁见空笑了笑:“挺惨的。”
段如碧本能地皱了皱眉头,刚要开口,却被身旁的许轻言不动声色地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