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武德充沛-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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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塔之内,所有由魔力驱动的装置通通停止工作,明如白昼的圆塔登时融入了漆黑的夜,像一个沉默的食人巨兽一般矗立着。
重剑锤击角柱的声音不绝于耳,火花四溅。
起初重剑险些砸断角柱,可随着魔力的汇集,角柱连同蛋形壁垒的表面也形成一层呼啸的魔流。
壁垒让露丝的声音失真,她的话语里露出单纯的恶意来,“我才不在乎他在做什么东西,无非是用那些贱民。”
金发的领主在壁垒内双手虚握长剑,高举过头顶,眼神轻蔑的看着壁垒之下,蝼蚁一般的红发战士。
魔流模糊的凝成人影,也随她的动作虚举起魔力凝成的长剑。
她笑起来,不知是说给特丽莎听,还是在自己喃喃,“狮子,可不会在乎羔羊的想法。”
剧烈的战斗似乎让体内的魔药运转得更快了,特丽莎眼前糊了一瞬,可她仍在听清露丝的话后第一时间回道:“你又是谁眼中的羔羊!”
怒意当即冲上了头脑,露丝冷笑着,重重挥下手中的“长剑”,“你会知道谁是羔羊!”
蛋形壁堡外凝成的虚影如是动作,那一刻虚影仿佛凝成了实质,剑身仿佛是与圆塔外壁同样的铁黑色合成砖。
这是圆塔建立之初,请魔导师和大炼金术士一起做成的杀器,一旦启动,将抽调利兹周围所有魔力,为己所用。
这也是利兹最核心也最脆弱的武器,魔力没有实体,魔力会虚空抽调,将整座圆塔都压铸在攻击的长剑里。
——圆塔仍旧矗立,但矗立着的已只是一副躯壳。
这是非城破不得用的杀器,用这样的东西对付一个战士简直是在用禁咒打蚊子。
实在是奢侈。
但露丝不想等了,她不想与她纠缠,不想要一丝一毫的不确定性。哪怕启动它所耗费的财力颇大,她也要将这个战士杀死在这里。
圆塔凝成的巨刃以势不可挡的气势下砸,特丽莎避无可避,横剑格挡。
几乎是接触的瞬间,重剑就压着特丽莎跪下去。
碎骨一般的巨力从剑身传递到掌骨,又从手臂一路压在脊椎之上。
特丽莎眼前一阵阵发黑,嘴里的腥气越来越重。
身体和巨剑好像每一处都在不堪重负地嘶吼着。
这是毫无疑问的单方面碾压,兴奋褪却,露丝兴致缺缺的垂下眼帘,缓缓松垂下肩膀。
然而下一刻,火红的明光从那一点燃起,随即以燎原之势熊熊而起。
咦?
露丝心头刚刚闪过疑问,就见接触到那个战士的庞大剑刃毫无预兆的碎了一道细小的裂纹。
在她逐渐震惊碎裂的目光中,那道裂纹飞速扩大,爬满了整柄长剑。
随着第一声清脆的啪,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砖崩落,昭示着凝聚着圆塔“核”的巨剑碎裂。
“核”的破碎,让整座圆塔也如被千锤百击过一般,迅速爬满了细密的裂纹。
如同雪崩,又如同山洪倾泄,顷刻间,砖石破碎,碎瓦崩毁,整座圆塔不可遏制的崩融。
圆塔隆隆的崩塌宛如巨兽垂死的怒吼,震颤传遍了整座城市。
整座利兹城都次第亮起来。
扶按着胃的克莱斯特在震动中抬头,他游过泳池,视线穿过无尽的夜,遥遥望向圆塔的方向。
他看到熊熊的火焰散成星子,如流星般从空中坠落。
建筑崩塌时荡起的烟尘也仿佛浪一般卷着传荡过来,直至撞在玻璃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在圆塔。
那股如火焰般烧灼着胃的饥饿感此刻通通下涌,烧得他每一片鳞片都痛苦的蜷曲。
在这样的痛苦之中,克莱斯特面无表情的撑着自己,将自己从泳池中撑出。
月光照耀之下,他腰以下已然不是鱼尾,而是一双修长的、健壮的人类双腿。
人类的下肢不同于鱼尾,好在他在岸上这么久,早就见多了人类行走的模样。
他踉踉跄跄的站起来。
残尾化作的双腿并不完整,他虽从腿到脚一应俱全,可每走一步,都如用断尾摩擦地面,仿佛成千上万看不见的尖刃刺穿脚掌。
他扶墙站直,操纵莫多和森珀就地睡觉,自己一步一步,取了道格的衣服穿好,往外行去。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折磨自己欲死的饥饿,不是真的饥饿,而是与食欲同源的爱。欲。
人人都知海妖一族会为爱人化出对方种族的下肢,但鲜少有人知道,海妖的爱注定是畸形的。
爱欲伴随食欲,爱欲越深,食欲越旺。那是食物无法填补的空虚,唯有爱人的血肉,才能稍减一二。爱欲越深,食欲越旺,直到饥饿燃尽理智,海妖将无法控制的将爱人拆吞入腹。
直到空空如也的胃再次被填满,海妖才会重归理智。而此时,亲手杀死爱人的海妖会陷入失去爱人的巨大痛苦之中。本能催动,他们将返回大海,不吃不喝永久的沉眠于海底。
直到皮肉腐烂,化作枯骨,他们原本死去的地方,才会诞生新的海妖。
如是轮回。
他们好像生来接受诅咒。
爱是催他们化形的救赎,也是燃烧理智与生命的催命符。
克莱斯特逆着人流走在熙攘的街上,人们大包小包、拖家带口的往城门口堆积。
每一张脸上都是惶恐。
他不在意他们往何处去,只是再一次被路过的人撞到了肩膀,克莱斯特忽的开口。
悠长的曲声夹杂在人群的嘈杂声中并不特别明显。
只是自他开口,街上兀的静了。
无论前一刻在做什么,自歌声响起那一刻,人们通通不受控制的栽倒,就这样呼呼大睡起来。
克莱斯特一路哼唱,一路往圆塔行去。
第41章
烟尘荡荡。
圆塔高层已然塌毁;只余一二层零星的断壁残垣。
月光稀薄,克莱斯特走在废墟之中,看到了斜插在砖瓦之间的赤红色大剑。
他绕过残瓦;终于看到了仰躺在废墟之间的女人。
她静静的躺在那里;以往那双总是鲜活的双眸紧闭。她的额头、肩头、腹侧都有大片的擦伤。缠裹着绷带的手上沾满了血泥。砖瓦压在她的小臂上,脆弱的咽喉在瓦砾间仰出弧度。
黎明冰冷的夜风里;她的胸口微微起伏。
克莱斯特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驻足;墨绿色的眼瞳里情绪翻涌。
没人知道他此刻内心的挣扎。
继承自先辈的记忆让他窥见海妖陷入情爱的癫狂;也窥见海妖失去爱人后的痛不欲生。
爱是难满的欲求。自此饥饿常伴灵魂;非死亡不可解脱。
爱是无尽的折磨。恋人一眼便如饮甘露,而当这眉眼转向别人;便如刀割己身。如此往复,仿若在春日与寒冬之间波折。
爱是神明的诅咒。让海妖陷入不可圆满的轮回,得到即是失去。失去广袤的大海,失去理智失去自我;直到最后失去生命。
比起无垠的大海;陆地太过渺小,其上的生灵也完全不配让自己俯首。
他无法理解那种疯狂,也完全不认为自己会沉迷某个生物。
直到圆塔轰然倒塌,那一刻;对她安危的担忧居然让他先一步体验了尾部开裂的剧痛。
本能催动他站在这里;在尾鳍残缺的现在,忍着刀尖舞蹈的痛苦,眼眸贪婪的望着她。
此刻,从心间涌起的;除了如伤己身的痛苦;还有越来越浓的杀欲。
杀了她就好了。
先一步杀了她;就不用体会爱恋的痛苦。不用像只狗一样,被对她的爱恋牢牢的拴在陆地之上。不用忍受无边无尽的饥饿,也不用让原本悠长的生命进入倒计时。
克莱斯特站在那里,头顶的星子越来越淡。
半晌,他动了。
跨过砖石瓦砾,克莱斯特走到昏迷的特丽莎身边,俯下身去。
她脆弱的脖颈毫无遮挡,她最依仗的大剑远在两步之外。
她就躺在这里,无知无觉,前所未有的虚弱。
克莱斯特喉结滚动,手掌抚掐在她的脖颈之上。
鲜血流动、脉搏跳动,他好像曾无数次离她的脉搏这样近,但从没有哪一刻,既恨不得她就此死去,又恨不得她忽的跳起来甩开自己的手掌。
她温热的体温抵在他的手指上,带得与她相接的皮肤都烧起来。
克莱斯特手掌无数次收紧,却每次都在真的用力之前倏的放开。
离得近了,他仿佛能嗅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芬芳。那种深埋于血肉的,久久不散的芬芳有如无形的桎梏将他困守在这里。每一丝每一缕都在嘲讽他的无能。
不知过了多久,克莱斯特挪开手掌。
他动作堪称温柔的擦去她额角的血迹,不知是说给她还是说给自己,“祈祷吧。从此刻开始祈祷。不要再遇到我。”
下一次,我会杀了你。
月亮隐没,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
克莱斯特在废墟的另一边,找到了钢筋穿胸而过的领主。
黑红的血液在她的身下铺开,她的眼眸仰望着天空,见到克莱斯特,反倒犹如回光返照般亮了起来。
“是你啊,”她的声音虚弱到犹如喃喃,克莱斯特从她的口型大致猜到,“你还没死啊。”
克莱斯特眼神冷漠的看着她,说话的语调仿佛含着某种韵律,“我的尾鳍在哪。”
清晨第一抹阳光洒在大地,特丽莎皱着眉醒来。
身上钝钝的痛。她不知被谁挪到了背风处平躺着,大剑躺在她的身侧。裸露的伤口似乎也被简单的清理过。
她身上按了按自己的胸腹,发觉没有伤到内脏也幸运的没有断骨后,收起大剑,强撑着自己坐起来。
远远的,高大的骑士刚好看到她。
道格几步跑来,扶住她的手臂,上下打量她的伤处,“你还好吗?”
“好像还行,”特丽莎声音沙哑,她扶了扶额头,“就是好像头有点晕。”
“领主呢?”特丽莎问。
“死了。钢筋穿过心脏,我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不光如此,他到的时候还看到领主脚已与身体分离。断口平整,不像是摔下来后被石砖砸的。
特丽莎顿了一下,歉疚道:“抱歉。”
领主死了,圆塔还塌了,利兹接下来几日几乎是可以预见的混乱。
“这不能怪你。”道格把她打横抱起来。谁也无法预料事情会变成这样。
突然想到什么,特丽莎问“尤莱亚呢?你找到他了吗?”
“他死了,”绕过瓦砾,道格边走边道,“应该是露丝杀的,尸体旁还丢着她的手帕。”
“他效忠的另有其人。”特丽莎挣扎起来,他还没说他的主人是谁。
“我们先离开这里,”道格按住她,“他的事情后面再说。”
道格身上也满是泥灰,整个人看起来比特丽莎还狼狈。
出事时他在地下,受到的波及最小,身上这些都是出来以后才弄成这样的。
“地下守备的人不多,很顺利,我已经将人都救出来了,”道格边走边快速道,“趁着还早,我把人都先暂时带回我家了。”
露丝认为层级是身份的象征,因此圆塔越往高层人就越少,侍女和侍从大多住在底层,坍塌时,反倒受伤最轻。
残垣之下有前来赴宴的贵族哭叫,道格没管这些,抱着特丽莎一路往圆塔之外的马车走去。
“莫多和森珀来接你回家了。我那里住满了,为了方便你养伤,你这两天可能得住你家了。”
不必他说,特丽莎也是这么想的。
先前住去道格家,是因为担心亚兰德的死被不管不顾的攀扯到自己身上,后来虽然在尤莱亚的授意下,亚兰德的案子吧稀里糊涂的结了,但自己那时为了方便与道格交流加上方便用假身份,便一直没搬。
如今这个时候,尤莱亚和露丝已死,这个烂摊子摆在这里,没有人去查她的。
道格是贵族,被救出来的不管是异族还是平民都先住在他那里更安全。
地方有限,显然自己腾出来是最好的选择。
“嗯,”特丽莎揉了揉鼻子,“不瞒你说,我之前已经让莫多接森珀和克莱斯特回家了。”
马车已到,森珀帮他们打开车门,莫多帮着道格一起,把特丽莎扶躺回马车里。
道格没多停留,放下特丽莎,扫了一眼莫多和森珀对特丽莎道:“克莱斯特的事一会儿他们和你说吧,我先去处理别的事情了。你好好养伤。”
道格抬头望向森珀,“如果有精力的话,希望你能多做点饭。他们……需要你。”
森珀心不在焉的点头答应。
道格不再多言,与他们告别离开。
特丽莎攥住森珀的手腕,对他道:“你先跟道格去他家住一段时间吧,去看看你弟弟在不在。”
想到某种可能,特丽莎补充道:“如果不在也不代表遇害,有可能有很多藏匿的地点呢?”
森珀勉强笑了笑摇头,“我已经看过了,没有他。我先送你回去。”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森珀吸了口气,“谢谢你,特丽莎。你别说话了,快休息吧。”
特丽莎瞧了瞧他的神色,不像是崩溃的模样,便没再多言。
马车拉着特丽莎,一路往她枫叶区的住处行去。
过了一会儿,特丽莎问道:“克莱斯特怎么了?”
莫多在外面驾车,森珀不安的抿了抿唇,直接道:“他不见了。我和莫多老板在他的房间睡着了,等我们醒来他就已经不见了。”
有魔药和小鹿的饭的加持,特丽莎在床上躺了三天就生龙活虎了。
肌肉虽还略有酸痛,但比起先前那副模样,简直好了太多。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克莱斯特虽然不见了,但自她撞破他以歌声操控森珀,她就意识到,他并非毫无自保的能力。
——事后森珀与她说大街上躺满了昏睡的人也证明了这一点,那多半是他干的。
他多疑,敏感,以前还误会自己与领主同流,圆塔。崩塌,他察觉到情况不对,先一步离开也很正常。
说不定自己身上的那些伤也是他处理的?特丽莎只是想了一下就放弃了这个可能。
他是海底的生灵,在陆地上不良与行,恐怕离开的时候也是操控了什么人带他离开。
不得不提一句,他将惊惶的人群放倒在街边为后续城市的安定做出了贡献。
因为当天中午,道格就接到了阿克尼亚王都的王令,暂代城主一职。
道格忙得昏天暗地。
一周之后。
道格拾级而上,站在圆塔的残垣之上,遥望前方的背影。
他微停了一下上前。没有像特丽莎一样双臂交叠压在残壁之上,他只是静静的站着,和她一起自上而下俯视已然恢复秩序的利兹城。
树叶早已落尽,缠在圆塔之上的玫瑰枯藤也落了满地,早已被负责城市清洁的人们清理干净。
远处,人流流动,人们说话的哈气在冬日里飘出白雾。
“你忙完了?”特丽莎笑着问他。
道格:“一会儿还得去。”
懂了,摸鱼出来的。
特丽莎笑笑,没说话。
道格转头看她,半晌问她,“你不会不甘心吗?”
“我有什么不甘心的?”特丽莎回望回去,双臂撑着圆塔的残垣,倒坐上去。
“我是说,拯救利兹的英雄什么的……”
谈到这个名头,道格有些难以启齿的羞耻感。
特丽莎在整件事件里居功甚伟,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没有她,自己绝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事情也绝不会发展成如今这样。
异位而处,自己也绝拦不下露丝最后那一下。可她却在尘埃落定之后,将所有的盛名通通送于他。
世人皆传,骑士道格发觉异宠异常,也是他,一直顶着领主的压迫在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