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武德充沛-第6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唇离她的手背越来越近,但男人似乎看出她先前那微妙的迟疑,牵着她的手抬高,落吻时唇只落在了自己的指尖。
这动作熟悉得让特丽莎不可避免地想起克莱斯特。
衣袖随她抬高手臂的动作向上缩了一些,克莱斯特吻完抬眸,看见她腕间一闪而过的珍珠手链。
男人的身体似乎顿了一瞬,在特丽莎心头生疑之前,他直起身站定,松开握着她手的手掌。
他的眼眸似乎比刚才更亮。
特丽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对方有和自己颜色相近的褐色瞳仁。
男人吞咽了一下自我介绍道:“我叫多米尔·史迪恩,是史迪恩王国的王子。”
酒台周围人来人往,多米尔或者说克莱斯特手掌往旁边一伸,示意特丽莎随他来。
二人便往人少处行去。
“早就想拜访您,只是您居于王宫,我不便过来,如今终于有幸与您攀谈。”
特丽莎礼貌回道:“您客气了,我只是囊中羞涩,腆着脸借住在王宫罢了。”
这是让他不必为难的客套话,作为一路同行的伙伴,克莱斯特当然清楚特丽莎身上的钱再少也足够她住旅馆,更何况她本人对环境并不挑剔。
克莱斯特承情的笑笑,“听闻荆棘王国与霍尔林格风俗习惯相去甚远,不知您在王宫住得还习惯吗?”
这听起来只是普通的寒暄,特丽莎也官方地回道:“斯蒂芬妮夫人礼数周全,我在这里很好。”
她看起来似乎并未受什么磋磨,面色不错,精神也很饱满,哪怕知道她只是客套,克莱斯特还是放心了不少。
随着二人寒暄,他们已行至贵族寥寥无几的空处,身旁甚至有一个高大的立式花瓶挡着。
面前的男人对特丽莎微微点头后直言道:“殿下,我来是有事情想请您帮忙。”
“您听说过我的祖国史迪恩吗?那是一个沙漠小国,国土面积只有十五万平方公里,但其中沙漠占百分之八十以上。”
“我的国家干旱少雨,去年降水不丰,全靠水系魔法师降水。您能否卖给我们一些蓝魔晶,好帮助我们渡过难关?”
求助国王伦纳特有什么用,史迪恩王国的困境,特丽莎比伦纳特好用一百倍。
她一定会应。
特丽莎垂眸一瞬,再抬眸时对他道:“贵国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我并无影响国内魔晶产量的能力。不过就我个人而言,如果贵国情况恶劣至此,我非常愿意帮助贵国。”
这和答应了没有区别。
她对陌生的向自己求助的国家保持警惕,只是提防他在说谎,但如果情况属实,就像她说的,她会伸出援手。
还给多米尔的部分算是做到了,克莱斯特执杯向特丽莎举了举,“是真的。敬您的慷慨与善良。”
面前的贵族表现得得体又游刃有余,但不知为何,特丽莎总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让她错觉面前站着的不是异国的王子,而是克莱斯特。
莫非是太久没见他的缘故?最近似乎总想起他。
特丽莎不得不在心底重新评估克莱斯特的分量。
她压下这种异样的感觉,抬手用杯与他碰了一下,回道:“祝您的国家早日脱离困境。”
“借您吉言。”
回完特丽莎,克莱斯特缓缓抬手饮酒。
克莱斯特敛眸,视线透过酒杯里澄黄的酒液,在玻璃与液体割裂变形的空间里,贪婪又放肆地注视着她的容颜。
特丽莎本只打算浅酌,但对方饮尽杯中酒,特丽莎便一仰头也喝干了。
酒液沾湿了她的唇,克莱斯特眼眸在其上停留了一瞬。
特丽莎放下酒杯,正要说些什么,忽的住嘴。
她缓慢眯起眼睛望着他的眼眸,轻声提醒他道:“先生,魔药到期的时候瞳仁最先变色。我想您或许需要一面镜子。”
克莱斯特不闪不躲地望着她的眼睛,她暖棕色的瞳仁里,只映着他。
哪怕只是魔药伪装出的假面。
他喉结滚动,缓缓道:“您的眼睛就是我的镜子。”
第77章
名为“多米尔”的男人瞳仁中的褐色如雪花般消散;紧贴着瞳孔的那一圈,有浓重的绿色一圈一圈往外蔓延。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不待特丽莎说些什么,斜后方忽的传来巨响。
似是什么人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伴随着清脆的碎玻璃声和一阵惊呼。
音乐在一个扭曲的走音后停滞。
特丽莎戒备地靠着墙壁侧身;偏头去看发出声响的方向。
宴厅内;所有脸孔都转向发出声响的方向。
方才欢快的乐声、贵族们小声的寒暄都在瞬间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宴厅正中,伦纳特面色铁青地指着地上被他推倒的人暴怒道:“卫兵!把他拖下去!”
跪在地上的男人身着彩色的华丽礼服;不知是否是因为被推倒的缘故;衣服不甚服帖的皱起许多褶皱。
男人膝行着上前去抱伦纳特的腿;“陛下!”
几乎是听到男人声音的下一秒;特丽莎的眉头就跳了一下。
这声音熟悉,一个礼拜前她还和声音的主人一同旅行。
是乔。
他真的混进来了。
士兵上前拖行;乔死死抱着伦纳特的腿苦苦哀求,“帕迪麦田颗粒无收确实交不起明年的赋税了,赞美您的贤明和慷慨!求您宽容!”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走音,脸颊不知是因气愤还是激动;憋得通红。
国王的裤子被他抱出褶印;士兵上前撕了几下没撕开,干脆一手刀劈在他的颈后。
毫无防备的乔像烂泥一样被士兵从地上拖起,往外拖去。
偏处的斯蒂芬妮目光在角落里一黑一白的两人身上停了一瞬,转向厅正中仍旧暴怒的国王。
国王怒意不减;脸色铁青地补充道:“说不定前几日的刺杀也是他谋划的;绞首!将他绞首!”
无人置噱国王的决定。
乔不合脚的鞋子在士兵粗暴的拖行中摩擦脱落,被孤零零的留在宴厅,无人关注,也无人敢关注。
空气死寂;斯蒂芬妮夫人轻咳了一声;扬手对着乐师们招了招。
乐师会意;欢快的乐声很快再次响起。
僵硬的贵族们像是被上了发条的木偶,彼此交换神色,继续随着乐曲舞动。
只是比起先前的热闹,如今这宴会显然更让人难捱。
特丽莎注视着那只鞋子,她往国王伦纳特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在某个偏处看到斯蒂芬妮夫人的身影。
她正要往斯蒂芬妮夫人的方向行去,眼角余光就看到乔装的“王子殿下”向她靠近,伸手似乎想来抓她的手腕。
特丽莎本就一直戒备着他,见他动作,目光重新放回他身上不说,身体也侧对着他。
她正要开口,面前的男人先一步开口说话了。
“你别急,我去。”他道。
男人吞咽了一下,眸色深深。借着太阳的明光,特丽莎看到他瞳仁中的褐色已经消散,如今已经完全变成了墨绿色。
“你说圣继日后听我解释,但我等不及那么久。”
特丽莎当即明白,之前那诡异的熟悉感来自于何。
她再次侧了侧身,只是这次换了个方向,她正对着他,脊背对着宴厅。像是在为他挡住身后可能的视线。
他是打算宴会后找个机会与她解释,但谁也没想到宴上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们与乔虽然交集不深,但他无论如何都罪不至死,特丽莎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
可客观来说,她只是来做客的外宾,插手这种事情不是明智的选择。
克莱斯特不愿让她为难,打算去劫走被拖下去的乔。
时间紧迫,来不及说太多,克莱斯特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思念和情意,他眼神灼热地望着特丽莎,靠近她小声且快速道:“不要再在王宫待了。霍尔林格的战乱近在眼前,从西线的安塞道尔到东海岸的克拉克,中间包含十几个城市和地区恐怕都有不同规模的起义。”
地区局势的不稳定会影响到衣食住行方方面面许多许多。不管是人口的反常流动、还是商业物流的异常,以及由此产生的一系列影响,都会随着时间的拉长和冲突的烈度展现出更深刻和鲜明的表象。
见微知着。
王子多米尔一路从西长途跋涉来到霍尔林格,那些隐于细枝末节的东西他没看出来,但他将他一路经历说给克莱斯特后,克莱斯特结合他与特丽莎从霍尔林格东线行来的经历,很快推知比起东线、西线多半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就爆发了起义。
只是不知消息是否是被有心人掩下了,至少王都古兰汀民间流传的相关消息很少。
“离开王宫,”克莱斯特再次强调道,“圣继日一结束就离开王宫。”
特丽莎望着他,没有说话。
克莱斯特又补充了一句,“史迪恩国家的困境是真的。”
他望着她的眼眸像是有火在烧,他低低道:“信我。”
他的魔药在逐渐失效,除了瞳仁的颜色外,眉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多米尔王子与克莱斯特原本长相完全不像,可直到此刻,在这个是他又不像他的躯壳里,在他炽热的眼神中,特丽莎才恍然觉得眼前这个才是真的他。
不是那个惯常用温柔、用沉稳和宽厚掩盖自己所有激烈到将要把自己燃烧起来的克莱斯特。
特丽莎又快又轻地点了下头。
克莱斯特舒了口气,眼里升起浅淡的笑意,他视线飞快在宴厅里一扫,又落回特丽莎脸上。
“我走了。”他道。
“嗯,”特丽莎应了一声,“注意安全。”
克莱斯特的脸上终于浮起笑来,只是可惜因为魔药逐渐失效,导致他脸上肌肉并不贴合,让他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他的眼神仍旧灼热,灼热之中蕴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与情意。
特丽莎终于明白,原来看起来很想吻你的眼神是这样的。
但这里不行。
“我会的。”他回道。
暴怒的国王已经被斯蒂芬妮夫人劝离宴厅,宴厅里弥漫着尴尬和难以言喻的气氛。
大公无意也无权留这些贵族太久,陆续有贵族离场。
克莱斯特就借着人群的掩护,退出宴厅。
特丽莎居于王宫内,她不随众人离开,折回自己暂居的地方。
太阳西斜,特丽莎估摸着时间,换了身衣服起身去找斯蒂芬妮夫人。
宴会似也让她累得不轻,斯蒂芬妮夫人坐在她的花园里,偏头看着一株开得正盛的花发呆,黑发从她头顶倾泻而下,掩住了她大半侧脸。
听到特丽莎的动静回神,她笑着招呼特丽莎坐下。
“让你看笑话了,”她的眉间隐有悲伤,“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特丽莎不知如何接话,没有回应。
斯蒂芬妮叹了口气,目光越过特丽莎,斜望向一侧的植株,她道:“那位男爵本罪不至死,但他在圣继日的宴会上这样做,实在不妥。”
特丽莎明白斯蒂芬妮什么意思,在一个王国如此重要的节日、代表一个王国国家面子的宴席上,被给予如此难堪,他们自觉是丢脸的。
但求助无门的乔只能这样做。
他只能在这样的宴会中见到高高在上的君王,只能期盼在众目睽睽之下国王能碍于面子答应他的请求。
更何况,如果没有先前子爵拒绝帮助他们,局面也不会发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特丽莎没有就面子发表什么看法,她只是问:“那帕迪呢?他说那里颗粒无收,王国会给予他们帮助吗?”
斯蒂芬妮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蹙眉沉思了一阵道:“我不知道他是否会答应,但我会努力劝他的。”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特丽莎点点头,回道:“我来是想与您说,明日圣继日一结束,我就要离开了。家中春种节忙不过来,父亲要我回去帮忙。”
斯蒂芬妮望着她,顿了一下有些落寞地笑笑道,“那今日多陪我坐一会儿吧。”
“是我的荣幸。”特丽莎笑回道。
斯蒂芬妮夫人对她温柔地笑了一下,目光却看着身侧的植株,再次走神。
特丽莎摸不清她的意思,不好离开,顺着她目光的方向也望着她亲手养殖的这些植物们。
夕阳的光辉穿过水晶穹顶落下,植物房里温暖又湿润。
“这王权真是让人窒息。”斯蒂芬妮夫人喃喃。
特丽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转头看她。
斯蒂芬妮夫人却没看她,像是在一个人感慨,也像是压抑许久后的爆发。
特丽莎意识到她并非在与她交谈,她只是需要一个聆听者。
特丽莎的目光重新转回脆嫩的植物上。
“好像除了最高的那个人,谁也逃不开它的魔爪。”
斯蒂芬妮夫人停息片刻,像是想到伦纳特国王,忽的无奈又悲伤地摇头,“不,或许最高的那个人也逃不开。”
像是回忆起往昔,她嘴唇动了几下,到底没有说出埋在历史中的、宫廷里的秘辛。
“活在这个世界上真的艰难,就算立于王权之上,也逃不开神明的意志。”
“或许你知道霍尔林格曾攻下了数十个国家,原因并非外界猜测那样,而是伦纳特他得到了神明的指引。”
“那位大人言说那些林格信仰不诚,需要伦纳特帮他们‘净化’他们的灵魂。”
特丽莎终于忍不住问道:“光明神?”
“对,是那位大人。”
这怎么会是光明神的手笔,如果她说的是真的,特丽莎甚至怀疑伦纳特是不是被什么邪神缠上了。
植物房内安静许久。
半晌斯蒂芬妮夫人才轻声问:“可神明就不会出错吗?如果不会出错,怎么会有世界险些崩毁的过往?”
“神明不会出错,又怎么会迫害与自己信仰不同的信众,”斯蒂芬妮夫人脸上的困惑与愁思让人动容,“与自己想法不同的就一定是错的吗?”
“神明的意志,是不是另一种不可违背的‘王权’?”
“谁来裁决神明的对错呢?”
“这种裁决本身是否也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呢?”
这话实在大胆。
她在质疑至高无上的神明。
换做是除特丽莎以外的人,多半是当即就会跳起来,指责斯蒂芬妮是胆大包天的异教徒。
特丽莎也因太过震惊而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呼吸。
斯蒂芬妮夫人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特丽莎的心上。
从来没有人与她说过类似的话。
她信仰的神明是错的吗?
像她一样的信仰、或者说信仰神明是否本身就是对人意志的一种压迫?
她错了吗?
特丽莎不知自己何时回去,她甚至无法入眠。
她坐在窗前,浓重的夜色笼罩在她身上。斯蒂芬妮夫人说过的话在她耳边一遍遍回放,她也不停的翻看着自己的过往。
之前在利兹城道格遇到的抉择仿佛被摆到了她眼前,只是让她抉择的不是追随的主君与信奉的神明之间的冲突。
而是更玄妙的,神明的意志与她个人的取舍。
神明真的不会出错吗?
如果我信仰的神明要我做违背我志愿的事情,我会顺从吗?
我呢?
我做的真的都是对的吗?
谁来定义我的对错呢?
以我的标准去评判的对错,又是否真的是“是”“非”本身呢?
谁定义了“是”与“非”?
特丽莎陷入了泥沼一般的、令人窒息的困惑。
月亮越爬越高,又在不知不觉间落下。
直到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穿过透明的玻璃扎在特丽莎身上,枯坐了一夜宛若石像的特丽莎这才像被惊醒般僵硬地抬头。
颈骨响起咔哒,特丽莎隐约觉得,好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