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心火燎原-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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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风晚立即认出,这就是那个在日内瓦湖东岸的小镇纠缠她要独家新闻,口口声声称阿姨是电视台制片人的年轻记者。
然而眼下他嚣张不复,甚至不敢看她,畏畏缩缩地递去一只小巧的圆形礼盒,说:“何小姐,是我错了。”
语毕他走回主席台,对着麦克风承认为了让比赛取得更高的收视率,他想出现场曝光何风晚曾经的丑闻,以此赚得眼球。
台下一片哗然。
趁他还在说,何风晚转身拆开礼盒的包装纸。
红色丝绒礼盒约莫两只拳头的容量,她打开后,一秒盖上,心脏咚咚地剧烈大跳。
盒子里是一截断掉的食指。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白垩纪的小喽啰的霸王票。
谢谢追文的各位~
第49章 49。
手捧麦克风的记者几乎是声泪俱下; 一力承担了电视台方面的所有过错。他像受惊的小鸟一样缩起脖子; 颧骨高高突起; 眼眶可怕地凹陷,神情有些狰狞。
连完整的一句话都无法捋顺,但他依旧颇有条理地交代; 如何设计比赛现场揭露何风晚照片的环节。
他缠满绷带的左手像一截木头死气沉沉地搁在台上; 何风晚紧紧握着圆礼盒冲出会场。
仿佛一早料到她会拨来; 线路刚接通; 江鹤繁就接起:“吓着你了?”
何风晚略为紧张地压低声音:“他不会找你算账吧?”
江鹤繁笑两声:“他闯的祸,为什么要算到我头上?”
诶?
何风晚不懂。
“我从来不让自己的手沾血,你放心好了。”
何风晚退出那场模特比赛后,随着事件发酵; 比赛获得了相当高的关注; 遍地的相关视频与表情包。身为主要策划人; 那记者自觉功成身就,乐悠悠地休假去日本北海道猎熊。
可他既没有拿到枪。支执照,也没有听取同行猎人的安排; 独自遭遇了一头棕熊。
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
江鹤繁不过派人拿走他的断指。
那记者得知自己惹了谁; 对那根断指再没一点眷念; 终日惶惶不安,同时还受电视台的压力; 根本没退路。他也明白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小圆礼盒无棱角,边缘也不锋利; 却让何风晚握得太用力透着隐隐发烫的温度。
都快忘了电话那头的男人原本就是心狠手辣的做派,而他储存在身。体里那么多那么多的温柔,统统只给了她。
负责记者会的鼎艺公关部女生露头朝何风晚招手,叫她回去。她点点头,对着手机飞快回答第一个问题:“不至于吓到我,但你还是太乱来了,这种礼物我只能扔掉。”
“随你。”
江鹤繁贴近手机,温润音色带一点无所谓的淡笑,说完就挂了线。
记者会的反响十分轰动。
微。博上转发量最多的三个剪辑视频,包括现已为国际知名摄影师的元逢承认当时在现场,缠绷带的记者回忆阴人始末,最后便是何风晚首次口述事件经历。
毕竟出事后,何风晚始终躲在迟鸿背后,极少露面。
视频里她已不复当年被记者抓拍到的局促与惊恐,何风晚亭亭坐于台上,冷色调上衣曳着一条长流苏的烟晶石项链,眼睛闪过笃定温柔的光,整个人散发着欲说还休的迷人味道。
“向那时支持我,却因为我始终没有站出来面对的人说声抱歉,辜负了你们的信任。我后来才发现其实无路可逃,逃避本身和害怕面对也逐渐成为了我的一部分,这让我更加不安。现在,我已经可以坦然说出真相。”
她不急不缓地说着,一副安静清冷的模样,却让人分明感到一种浓郁的张扬就要漫出镜头来,宛如夏日蓬勃的劲草。
卓蓝授意粉丝团为何风晚四处奔波,回击谩骂与捏造。
而上次一同拍摄彩妆广告的流量小花也撰文为何风晚发声,力挺并祝福她。
记者会结束后的那一周,何风晚登上四个热搜,话题度居高不下。
虽然事情发展到后来,跑去了另外的方向——对海市电视台猛烈抨击一阵,大家寻出别的滋味,微。博热门话题及时从“何风晚洗白”换为“元逢曾恋何风晚”。
人人津津有味地咀嚼。
如今元逢是知名时尚摄影师,不仅在《纽约时报》上开设专栏,创办了自己的工作室,还为今年宇宙大刊v杂志拍摄国内九、十月的封面,身后一溜时装品牌盼着他接下来广告大片的掌镜。
于是他在记者会上那番令人动容的忏悔,被解读为对何风晚余情未了。
各路媒体闻风而动,对这两人开始新一轮的深扒。
一时间“何风晚”三个字在网络上大有燎原之势,然而谁也联系不上她。直至某一天,何风晚微。博大号突然发了张蓝天大海的风景照,右下方是两根手指比出的v型手势,附字“修仙中”。
原来本尊偷偷溜到某个大西洋小岛避风头了。
这段“元何恋”绯闻的热炒,最终还是由江鹤繁浇灭。
他那个昵称为“嗯”的账号自从曝光后,就没再更新,最后一条微。博保持为一个月前的“对于年轻人,要给予充分的信任,大胆把握今天,勇敢抓住未来!”
谁知在何风晚微。博大号更新后,“嗯”紧随其后发了一张照片,附字“我的”。
看小图认出拍的是挂在墙上的人物照,可再点击放大一看,不得了,竟然是何风晚身着飘逸白裙的走秀现场图。
谁都在猜,这句“我的”究竟是指照片,还是照片里的人。
江鹤繁任他们猜,微博转了几万条,依旧拒不回应。
他主动把火引来自己身上,一是无法容忍众人恣意拿何风晚和元逢乱作文章,二是就算引来,大家也没辙,因为没人敢采访他。
随着春节临近,这场风波便也渐渐淡去。
*
除夕那天江鹤繁回到北方的家中,和父母弟弟一起吃年夜饭。
弟媳陶禧怀孕了,一家人围在她身边问长问短。
江鹤繁简单问了声预产期就退出那一圈兴奋不已的面孔,独自坐在沙发前,伸手逗弄养了十一年的老狗大胖。
因为他曾经患过pdst综合症(创伤后压力症候群),医生说这病会留有长期的影响,就算之后他痊愈了,家里从此对他的人生大事抱持自由随意的态度,把所有注意都放到弟弟身上。
今年的年夜饭照例出自如意楼掌勺的大师傅,上菜时,师傅一人转不过身,江鹤繁和弟弟江浸夜负责去厨房端盘。
等待师傅盛盘时,江浸夜吹了声口哨,朝江鹤繁挤眉弄眼,轻声说:“就知道欺负咱爸妈不玩微。博,都那么大动静了,什么时候领她回来啊?”
江鹤繁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怎么忘了家里还坐着这个祖宗。
他压低声音说:“你别闹,等时候到了自然带她回来。”
江浸夜看一眼陶禧,有些得意地说:“眼光还行,虽然比起我还是逊色那么一丢丢。”
江鹤繁不理会,在心里默默地翻白眼。
母亲渠鸥乐于见到兄弟俩和乐融融的样子,从房里提了瓶红酒出来,顺嘴问:“在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第46节
江浸夜张嘴就要答应,被江鹤繁拉住:“喂!低调啊。”
“好嘞!”他愉快地应下,扭头扬声说,“妈,大哥说他改天带女朋友回来,让咱们都低调点儿。”
江鹤繁:“……”
江浸夜这一句话让江鹤繁整个晚上都没能消停,把父母的炮。火全都吸引过来,非要让他拿照片看看。江鹤繁看一眼得闲躲在客厅一角逗狗的小夫妻,无奈地继续和长辈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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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鸥实在意外,这对她来说不啻于铁树开花,便仔细叮嘱:“你跟人何小姐通电话了吗?拜年了吗?规矩可不许少了。”
江鹤繁怔了怔,略微落寞地垂下眼帘,说:“她去纽约了,准备今年的秋冬时装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在捋剩下的大纲,就更晚了,我的锅orz
发红包~
第50章 50。
一众女孩子站在白色伸展台入口; 绑马尾辫的秀导神情严肃地反复打量她们; 等待开场。几个穿衣工飞针走线; 为排在队尾的模特做最后的缝合。
何风晚一半的视野让帽子遮住,脚踩跟高十几公分的长靴,外披轻薄的曳地罩衫; 内搭银色闪光面料的上衣与半身裙; 简洁无情的设计衬得她像个冷酷的绝地武士。
她排队列中部; 心情随着前方人头的变少渐渐绷紧。
每次走时装周都是在彻底的混乱中寻找秩序; 空气中混合着深深浅浅的香料气味,化妆台隔出的过道挤满慌张的模特、各种助理、摄影师、采访媒体与时尚杂志编辑。
近乎失控的环境被芜杂的声音填满了,人人祈求走秀顺利。
何风晚有些出神,直到秀导把手搭上她的肩; 轻轻推了一把; “go!”
她茫然地踏了出去。
电子乐声似圈圈漾开的涟漪; 而何风晚便是中心那一点,她现身的刹那脸上茫然尽失,换上品牌本季追求的飘渺风格。她视线跟上表情; 台步从容大气; 全身每一处都演绎得精准。
在一片白色眩光中; 身后翩飞的罩衫如同挽留她仙袅背影。
回到后台,何风晚被穿衣工几秒扒光身上衣物; 换上便装后马不停蹄地送去洗头。
最后坐到化妆镜前,两个发型师围上给她吹干。
要是短发模特,一位发型师就够了。长发模特吹干头发时; 往往需要两、三位一起吹。
何风晚下一场是蓬松大卷发,发型师手持吹风筒争分夺秒,拉扯她的头发开始做卷。她觑一眼镜中的脑袋像海星抬起了腕,乐得拿手机拍了下来。
来自荷兰的化妆师趁她做头发,给旁边另一个模特先化妆。
因为挨得近,她打趣道:“wan,你的花很准时。”
何风晚这才将目光投向化妆台上的一束芬德拉玫瑰,还未舒展开的花瓣透着晶莹的玉色,让人转不开眼。
随花附有一张小卡片,写着“赠风晚”。
气势雄浑的手写颜体出自江鹤繁,每一束花里都有。
从二月十日在纽约开始的时装周,到今天——二月二十六日的米兰,何风晚在时装周所走的每一场秀,都必定收到他送来的花。有时是芬德拉玫瑰,有时是小苍兰,一色淡雅的花束与克制的祝福语,实在是非常的“江鹤繁”。
国内沉浸在结束春节假期返工的忧伤中,除了时尚博主们和网络媒体偶尔的更新,大众对于时装周的兴趣更多给了前排看秀的明星。
而江鹤繁此举便是告诉何风晚,你有我记得。
何止他记得,每场都不落空的花束,连化妆师都记住了她。
聊了一阵,发型师也加入打趣的行列,令何风晚招架不住。
她喝掉一瓶作为能量补充的蛋白质软饮料,顺手登陆微。博,更新刚才拍的发型照与玫瑰照,附字:爱工作,爱生活,爱招财。
这个名为“招财今天动心了吗”的小号随着江鹤繁的曝光而曝光,粉丝一夜暴涨。但何风晚不在乎,反正大号让鼎艺的人接管了,小号她想发什么发什么。
随手点开评论,她忍不住笑起来:
“独自吃狗粮的夜,可怜、弱小又无助。”
“不就是花吗,我给自己买'狗头'。”
“闷骚,求狗粮来得更猛烈些。”
几分钟后,正主也闻风发来微信,
——为什么我在最后?
啧。
何风晚翻翻眼睛,那人私下有着和外表的稳重截然不同的另一面,他要是不讲道理,简直叫人束手无策。
她只好删掉那条微。博,重发照片,重新附字:爱招财,爱工作,爱生活。(应某人要求调整顺序'打脸')
这一次,激增的评论近乎沸腾。
江鹤繁满意了,微信上发来系统自带的表情“握手”。
他们自除夕那晚打过拜年电话后,一直没有联系。距离下一场还有些时间,何风晚舍不得放过机会,飞快打字:等我忙过这一阵,一定找时间去拜访叔叔阿姨。
江鹤繁回复:拒绝空头支票,不如先算算你什么时候能忙完。
何风晚当真算起来:三月结束时装周,鼎艺帮我接了几个广告,有个珠宝代言听说是去国外拍片,还要拍杂志内页插图和封面。五月接了真人秀,六十天封闭拍摄……最早八月吧。
江鹤繁:……
其实他也忙得没边,新年一过,出差前所未有的频繁。那些卡片都是他事先写好,叫人跟着何风晚行程,她每走一场,就买一束花,放入一张。
原以为时装周算她本年度的重头戏了,没想到……
江鹤繁问:为什么会有真人秀?
何风晚无辜回复:国内一个视频网站独家出品的,跟鸿姐姐的经纪公司有合作,她托我参加,说是可以增加话题度。她对我那么好,小小真人秀我当然义不容辞。
江鹤繁没辙,心底漫上淡淡的愁绪。
*
清明时江鹤繁抽空和楼焕去了趟何风晚位于西南的家乡。
这么说并不准确,她从小被人收养,恐怕连自己也不知道真正的家乡在哪。
此行是为何灏扫墓,如今的江鹤繁一心只想当他妹夫,辜负了他的愿望。
两人走入村子询问道路,踏上山野后,四周冷清了下来。这一带遍地崇山峻岭,山壁巍峨,空气中有树木渗出极其清新的味道,不远处雪山轩壮。
近几年随着乡邻搬迁,不少墓地陆续迁往规模大一些的公墓。即便是清明节,走在山道上的扫墓人也较过去少了许多。
他们没带纸钱香蜡,只有楼焕手中一捧白菊。
江鹤繁望向前方的山坡上墓碑隐现,说:“阿焕,你知道吗,这里我以前来过。”
楼焕在他前头领路,听到后躬身转过脸:“没听先生说过。”
“嗯,那时候你还没来。”既然是对方不知道的故事,江鹤繁有了讲述的兴致,长眸微敛着陷入回忆,“那是我第一次找到这里,恰好碰上清明节。我听当地人说,这里是他们拜祭逝者的地方,就顺路过来看看。真的只是站在山道上看,毕竟我连何家的影都没看到。”
“那天还下过一场雨,就这样的羊肠小道泥泞不堪。”他说着,低头看一眼此刻干燥的地面,“我走到山脚,看一眼山坡上累累墓碑,突然感到很无力,就倒了回去,看到一个女孩在大哭。”
“她站在路中间,挡住了前后的人,所以全家都来哄。她的哭声有人回应,真是幸福。我忍不住想起我要找的人,她们差不多大的样子,都有十三、四岁了。但她能这样当众大哭吗?还是被迫把眼泪流到肚子里。”江鹤繁感慨着,忽然停了下来,“我就摸了摸她的头,好像这么做,可以慰藉我没有找到人的失落。可是摸过之后,反而陷入更深的失落,于是赶紧离开。”
“返回的时候路过另一个同龄女孩,让我又想起那个没找到的人。我就一直盯着她,现在还能记得她低着头,很不情愿的样子。”
江鹤繁回忆着,不禁莞尔。
楼焕也颇为动容地叹道:“先生还能记得那么久的事情。”
“因为很遗憾啊,当时的情形全都记得。”稳健登上山道砌好的石阶,江鹤繁问,“孙道然的事情办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