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岁无忧-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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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人九落在阿染身?侧,其他人围住他们。
同时?,白?玉与黑玉赶到。
白?玉呼出一口气:“幸好来得及时?,你们跑得也太快了。”
话音落地,他站在阿染另一边,手上的鞭子动了动,战意一触即发。
阿染看着对面两人,歪歪头:“唔,好像今日?你们杀不了我。”
两人皱眉。
百里视线看看阿染,又看看沐人九与同样是顶尖高手的黑白?玉,随即,什么话也没说,脚下一点,不败跟上,两人消失在原地。
——今日?阿染活下来了。
——那就是个玩笑。
白?玉拍拍胸口:“虽然早知?道对方会是百里不败,但还是有些紧张,咱们未必能赢,幸好他们退了。”
他扭过头看向阿染,眼?神?复杂:“公子派我们来帮你应对,你……其实用不着这么冒险。”
调查杀手幕后指使是萧和青想?做的事,阿染与这些都无关系,却以?身?犯险,助他们达成目的。
就连白?玉也忍不住感叹——
何等情深。
阿染还在想?刚刚那两人,闻言只是随口道:“应该的。”
白?玉与黑玉对视一眼?。
黑玉对阿染拱手:“姑娘的话我一定?会原样转述给公子,公子身?边不能离人,我们先?行告退。”
阿染点点头,两人这才离开。
沐人九还在身?侧。
阿染看向他:“我没事,多谢你来帮我。”
沐人九微顿,随即回复同样的三个字:“应该的。”
阿染把玩着今岁,没说话。
怎么会是应该的?
查姜家案是她应该的,与旁人都无关。
沐人九
皱眉,又道:“段元立不好对付,百里不败今日?撤退,应当也另有后手。你最好离开京都一段时?间,段元立近日?焦头烂额,不会派人离京追杀你,离开就能保证安全。”
阿染将?刀插入背后刀鞘,淡淡道:“我不会走,我也不怕。”
沐人九眉头皱得更紧,“那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正在收集证据,一点点剪除他的党羽,最后再一网打尽,这个过程需要时?间。”
所以?,不能着急。
阿染脚下一点,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
“知?道了!”
沐人九盯着她的背影,丝毫不能放心,总觉得她一贯是“知?道了,但不听”的行事风格。
…
今日?之事告一段落。
江湖议论纷纷、传闻不断,阿染尽皆不知?,她慢吞吞走进秀山派不远的一座破庙里。
脚步轻轻,也没什么表情。
二叔当初不是认罪伏法,是有人杀了他,谷奇是其中之一,段元立就是姜家叛国案的幕后黑手。
那姜家灭门?案,也是他干的吗?
谷奇一个人不可能杀死二叔,当初与厢族大战是真,那二叔的武功便极其高强,谷奇杀不了。
当初,还有谁?来龙去?脉又是什么?
段丞相,段元立……
“你活着回来了?”余焕挑眉,打断阿染的思绪,对于她能“活着”回来,并不意外。
阿染抬头看去?,他此刻正在烤鸡,见她走近,骂骂咧咧:“净给我吃没血的鸡,还要我给你烤熟,阿染,你奴役人!”
阿染坐在旁边,一脸淡定?:“你心甘情愿。”
知?道她在做什么,还一脸兴致勃勃地配合她,不就是想?跟着她看热闹吗?看热闹能不出力?
“就你有道理。”余焕气呼呼,脑袋凑过去?,瞪大眼?睛,“你看看我眼?睛下面,连夜给你数秀山派走了多少人,我容易吗?你不会说点好话啊!”
哪有什么神?机妙算,一切尽在掌握。
分明?是余焕负重前行,整晚蹲守秀山派,偷摸“一、二、三”的数着走了多少个人,一个不敢漏。
余焕将?脸怼到阿染面前,以?至于她眼?前只有他的脸。
阿染看着余焕的眼?睛,下面却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微微笑:“别想?偷鸡腿,一人一个。”
余焕:“……”
他收回脑袋:“切,反应这么快做什么?”
没办法,他只能将?手上刚刚薅下来的两个鸡腿,还给阿染一个,口中含糊啃着,将?桃花酒递给她:“倒酒。”
阿染倒了两碗,两人碰杯,喝酒吃鸡腿。
余焕龇牙:“这酒太差了,你就不能买点好的?”
阿染喝了口,皱眉:“没钱。”
余焕喝着酒,偷偷看她,眼?珠子乱转,“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心情不好。”
阿染啃完鸡腿,看向他,突然说:“我们去?喝点好酒怎么样?”
她笑了,眉眼?弯弯。
余焕一愣,半响才回过神?:“江南酒肆的桃花酒吗?”
阿染提着他后脖领,将?人拖着走,杏眼?弯弯:“不,是大内的百里香。”
侠客山庄待客时?,段墨天曾说,“千日?醉”只比“百里香”逊一筹,那足以?说明?,大内的百里香一定?是最好的酒。
据说,酿酒的师父是位酒痴,平生只爱酒,也只喜欢酿酒,被皇帝请进宫供着,从此以?后,江湖再没见百里香。
百里香千金难求,是世上第一等酒。
唯一的问题嘛——
它在大内。
余焕:“???”
很快,林子里面响起他的咆哮声:“阿染!你有病吧!!”
…
太子别院。
沐人九坐在萧和青对面。
萧和青喝着茶,沐人九神?情冷淡,“殿下,段元立应当知?晓我们要对付他,调回百里不败,这东西定?不了他的罪。”
他面前放着刘正许的账本,记录着段元立从国库取走的钱。
这是证据,但只有这并不够。
刘正许已?经死无对证,他们若是与段元立撕破脸,朝野动荡,改朝换代的风险也是有的。
段元立此人,绝不简单,只看他侠客山庄笼络的那么多高手便可知?。
他如今之所以?还没这样做,无非就是不占“大义”,乱臣贼子,江湖人人得而诛之。
但要是朝廷没有能直接钉死他的铁证,贸贸然出手,他也就有了“大义”,可以?推翻王朝,换自己上。
拿着对方取国库银两的账本,他们依旧拿他没办法。
萧和青放下茶盏,眼?神?深不见底,“对付段元立不能着急,他如今身?边有众多高手,还有毒娘子与排名第一那位,硬碰硬不行,我们需要一个让他彻底失去?‘大义’,人人得而诛之的真相。”
暗杀成功不了,那就只能先?去?大义,再强势而为。
两人对视一样,异口同声:“姜家案。”
姜家非比寻常,当初只抄出四十九两白?银的事,如今江湖还有人常常提起,姜家世代在边凉镇守,无数姜家人的血留在边凉,江湖人人称道。
便是叛国案后,依旧有人支持姜家,可见地位。
再者,他们多年行善,那些得了姜家好处的人,始终记得姜家恩情,有恩报恩,乃江湖定?律。
更别说边凉的二十万大军,称一声“姜家军”也不为过。
他们如今已?经知?晓,姜家叛国案乃段元立构陷,只要拿到证据,弄清楚真相,公之于众,就足够拉下段元立!
白?玉在旁边听着,忍不住感叹:“可惜姜家没了人……”
否则,姜家人一声号令,江湖多少人响应?
姜家人……
萧和青眼?睑颤了颤,遮挡住里面全部?的怅惘情绪。
沐人九微垂眼?眸,声音淡淡:“刘正许这个人的死亡,就没用了?”
萧和青收起思索,手指摩挲着茶盏,冷笑:“怎么就没用?因为他的死,大理寺卿蒋毅不是被扣在大理寺吗?他跟着段元立多年,定?然知?道不少事情。”
沐人九:“大理寺还在段元立控制下,我不能强行拿人。”
他站起来,眼?神?阴冷:“但只要人还在大内,我就一定?会从他那里——”
这时?,黑玉带着大内的人匆匆过来。
沐人九皱眉:“怎么了?慌成这样?”
那人急道:“大人,您让我们盯着大理寺与蒋毅,刚刚接到消息,蒋毅不见了!”
“什么?!”沐人九面色一变。
萧和青也沉了脸。
蒋毅怎么会突然不见?
沐人九咬牙切齿:“是段元立?当真有本事,竟然将?蒋毅带出大理寺!”
萧和青站起来,吩咐:“查!”
与此同时?,侠客山庄。
一只鸽子飞向窗户,有人立刻取下,恭恭敬敬递给段元立。
段元立正在练字,“不错,已?算是大成。”
他放下毛笔,漫不经心接过纸条,打开后却是面色一变。
“爹,怎么了?”段墨天疑惑。
段元立抬脚便往外走,头回失了从容,“蒋毅不见了,多半是沐人九他们做的,立刻找!”
…
此刻另一处。
漆黑的大路上,阿染一手提着百里香,一手推着蒋毅往前走,口中催促:“快点!”
“呜呜——”
蒋毅被堵住嘴,发不出声音。
余焕跟在后面,手上提着四坛酒,脖子上还挂着一坛,不断抽冷气:“疯了疯了,偷大内的酒,还把大理寺卿给抢了,我们完蛋了!”
阿染头也不回:“我只拿了一坛,洗劫一空的是你。”
余焕:“……”
偷都偷了,这他妈还有区别吗?!
第30章 逼问
余焕无语,千辛万苦闯进大内,好不?容易摸到酒窖,找到百里香,她竟然只拿走一坛,这合理吗?!
反正?都冒险了,当然是洗劫一空啊。
他的视线移到蒋毅身?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的面巾,又瞅瞅阿染背影,疑惑:“你偷他干嘛?现在?大内和段元立都盯着,你这是在?两?虎相争中抢人家争夺的猎物……”
就算要帮萧和青与沐人九,也不?用自己单打独斗吧?
阿染没有解释。
余焕凑上前,挤眉弄眼:“看在?我陪你风里来雨里去的份上,你到底在?做什么,告诉我呗。”
他浑身?挂着酒坛,但眼中亮晶晶,兴趣盎然。
阿染睨了余焕一眼:“我发?现你好像对大内也很熟悉……”
衙门?、江湖、侠客山庄、大内,这个?人都很熟悉。
阿染儿时进过皇宫,可?如今已经?记不?清,再加之十几年变化很大,她连酒窖在?哪儿都不?知道?。
是余焕带她潜入,他不?仅对皇宫分布了如指掌,甚至知道?护卫的换防时间,他们卡着时间潜入,不?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一切顺利。
他甚至连年份最高?的百里香存放在?哪里都知道?。
说他来历简单,谁信?
仅仅只是来自剑山,只是普通余家人,还做不?到。
所以,要问阿染目的是什么,先交代清楚自己的身?份来历。
余焕往旁边走了两?步,酒水哐当,他抬头看天上,惊叹:“哇,今晚月亮好圆啊!”
阿染:“……”
——转移话题,依旧如此生硬。
阿染回头,看向皇宫方向。
随即她微微皱眉,不?知道?为何,今夜潜入一切顺利,沐人九不?在?,整个?皇宫一片安宁。
她却感觉,好像有什么盯着她……
“你怎么了?”余焕感知敏锐,疑惑。
阿染摇摇头,收回思绪。
她单手拧着酒坛,脚步悠闲从?容,另一只手牵绳子,绑着蒋毅,仪态轻松散漫。
彷佛刚刚只是去买了酒,而不?是闯入守备森严的皇宫,偷了大内的好酒。
余焕眯起眼睛,真切感叹:“我就喜欢你这一副做什么都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态度,你是真不?在?意以后啊。”
她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种不?顾一切、不?考虑以后的自在?与洒脱。
“走快点!”阿染呵斥蒋毅,继续往前走,一脸淡然,“在?意什么?谁知道?能活到哪天。”
——过个?今岁无忧,哪管他日死活。
余焕脚步微顿,心中一时感叹万千。
阿染:“附近有没有隐秘又安全的地?方?”
余焕回过神,没好气道?:“你干的这些事,京都城哪还有安——”
声音戛然而止,他像是想到什么,眼珠子转了转,一脸狡黠,朝着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京都城还真有一个?地?方,绝对无人,且绝对安全。”
阿染疑惑地?看过去。
他说的是东边,在?整个?京都城,东坊是权贵最多的地?区,能有安全的地?方?
余焕提着酒坛带路,阿染跟上,走了没一会儿,脚下转过弯,进入小巷。
阿染脚步微顿,熟悉感迎面而来。
【二?叔!二?叔,带我一起!】
【小阿染啊,大嫂上次就抄起扫帚打我,我保证了不?带你的,而且我去山上,带你实在?碍事……】
【二?叔!】
鲜衣怒马,张扬桀骜的红衣少年郎一脸无奈,圆墩墩的小姑娘抱着他的腿,坐在?少年脚背上,仰着头,死活不?撒手。
【好吧,我带你。】
这时,又一妇人拿着扫帚冲出来。
【姜长安!姜阿染!】
红衣少年一惊,脚下一抬,将小胖墩扔起来,单手接住,踩着墙壁往前狂奔。
妇人被吓得捂住胸口,怒喝。
【姜长安!你别吓到阿染!!】
【她胆子大,吓不?着,哈哈。】
少年让小丫头坐在?脖子上,大笑而去,胖墩一点不?害怕,咯咯笑,揪着少年头发?,痛得他龇牙咧嘴。
哪怕年少,记忆依旧鲜活。
余焕疑惑:“走呀,就在?前面。”
阿染眼眸深邃,身?体隐在?黑暗中,脸上晦涩难辨,片刻后,她抬脚走出来,一切平静。
绕过巷道?,周围逐渐没人,房屋荒废,而这些荒废房屋后面是一片废墟,燃烧过后腐朽的木头倒在?废墟当中,使得此处荒凉一片。
余焕:“姜家老宅,镇北大将军府!”
他得意一笑,“没想到这里吧?我告诉你,在?整个?京都,这里都是绝对安全且无人踏足的地方。”
阿染疑惑:“这里安全?”
余焕点头,态度自然:“当然安全,不?管是出于敬还是出于怕,这些年都没人敢踏足这里,就连周围府邸也都陆续搬离,有人说是冤魂不?散,也有人说历代镇北大将军杀戮太多,这地?儿不?吉。”
阿染微垂眼眸,淡淡道:“就因为这个理由?已经?过去十几年,这么好的地?方,这么大的地?盘,就没人要?”
“谁敢要?”余焕盯着她,提醒,“你可?别打这块地?的主?意,姜家祖宅可?不?是谁都敢要的。”
他见她不?明白,给她细说——
“姜家累世功勋,先不?论叛国之事,祖上功德可?都是实打实的,姜长安更是年少风流名动京都,多少人仰慕?被斩后,姜家只剩下老弱妇孺,却还是被人灭门?,怎么不?算冤案?”
“江湖许多人气愤不?已,皇上也念念不?忘,加之还有边凉二?十万军队,这块姜家祖宅,是纪念镇北大将军的地?方。”
“几年前有一外地?戏班子在?京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搭建戏台,就准备在?镇北大将军府搭建,然而戏台还没搭好,戏班子全部?人都死在?了这里。
“此后便是有人路过,也不?敢踏足。”
阿染没说话。
余焕说完,手上吊着几坛酒,别扭地?弯腰拜了拜,念念叨叨:“各位姜家故人,今天我们实在?是有事,只能叨扰,借一借你们的地?盘哈!”
说完,他抬脚往里走。
阿染抬头,当初高?大的镇北大将军府,早已消失,门?头都没了。
儿时,祖母、娘亲抱着她,站在?门?口张望,喜形于色。
【你爹爹快回来了,阿染高?不?高?兴啊?】
阿染太小,实在?记不?得几乎没见过的爹爹,眼神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