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芬芳-第12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岑七娘万里黄沙取之不尽,路芬芳浩浩水灵也似用之不竭,略去所有眼花缭乱的幻术和变化诡谲的剑招,这场战斗已经完全变成真气与真气的较量。两个人都不再掩饰实力,内心都在呼喊着,痛快,痛快!
路芬芳体内珠丘和石盂之间互为供给,真气生生不息,以锁云囊为出口,力量又增十倍,在真气上暂未现劣势。但她的水灵再强,也正好被岑七娘的土力压制住。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荒原之上只见黄沙滚滚如万马奔腾,连路芬芳的身影也被淹没了。岑七娘从高空落下,流沙自平地而起拔如高楼将她稳稳托住。她对空旷的四周喊道:“路芬芳,你给我出来!战斗还没有结束,你想做缩头乌龟吗?”
四野寂寂,没有回音,风却忽然冷了下来,仿佛冬天来了,仿佛夜要来了,仿佛要下一场大雨。那寒气自地底升起,却是一条甲光如霞的冰龙,薄如清霜的皮肤下面,蓝色的血管肌肉清晰可见,胡须和爪子上抖落的雪花在空中飞舞,变作七彩流萤绕着龙身飞舞,又形成最强的防护甲盾。
“呵……”岑七娘不由发出一声赞叹,“路芬芳,你真的只是结丹后期吗?”
“这重要吗?”路芬芳抓着两根珊瑚树似的龙角立在龙头上,“你有工夫想这个。不如想想自己怎么活命吧!”
岑七娘轻轻一笑,黑线拧成长鞭在沙地上一甩,便化出一把沙土巨剑向冰龙击去,冰龙舞动身躯游去,那石剑也仅在它鳞片上划下一道浅浅痕迹罢了。四周飞舞的流萤迅速聚来,将伤口修复得完好如初。
路芬芳还未来得及反守为攻,石剑已对准冰龙心脏呼啸而来,路芬芳不用环顾四周,便已感到自己和冰龙已被千百流沙软剑重重包围。那冰龙向高空飞去,口中喷出冰刺密集如蝗雨。却依旧冲不破这聚散不定的流沙。
如此十几个回合。一冰一土似乎谁也赢不过谁。忽然,本浮于石剑剑柄一端的岑七娘忽然跳上剑尖,双手黑针如电直逼路芬芳眉心!
路芬芳被黑针相逼不得不后退开去,单手抓住龙角从龙头跳下。岑七娘黑针忽转为线绕住龙角。竟将之崩为三段!
路芬芳失了抓握。抱住龙颈向下滑去。攀住龙爪才暂时稳住。那冰龙虽是水灵凝聚,却也颇具生灵之性,受伤吃痛后拼命扑咬岑七娘。岑七娘一面以石剑分散冰龙注意。一面黑线重重绕上,竟系住了冰龙的嘴!
该死……没想到她的千针万线这么强!路芬芳急将手中断舍离剑飞了出去,剑尖正击在黑线上。剑尖与铁线摩擦出焰火般的电花,剑震着,线颤着,只听“崩”的一声,黑线重新裂为无数细针洒落开去,冰龙张口,咬住了断舍离的剑尖;那崩裂的另一半剑柄急坠而下,路芬芳乘出幽入冥诀追上,接在手里。
断舍离……就这么断了。路芬芳看着剑刺目的断口,心中一片空洞。伯服安慰道:“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你何时也学会像清音那般说话了。”路芬芳舞起断剑,踏着龙脊再度飞上龙头,一把断剑与一把完整的剑,又有什么区别?”
伯服默默,只见路芬芳用没有剑尖的断舍离舞出一招“高歌击筑”,断舍离只有原来一半的长度,本是够不到岑七娘手中绕如拂尘的黑线,但那黑线竟发出“铮铮”之音,竟像七弦之琴被看不见的手指拨动了似的!
剑意境界?岑七娘嗤笑,路芬芳不可能达到这个水平,她只是将真气偶然送到了黑线上罢了!
岑七娘不欲理会,路芬芳的高歌击筑却接连袭来,令她的黑线刚刚重聚便不断碎裂为细针。岑七娘讶异道:“你真能将传觞飞羽剑发挥到如此地步?我竟小瞧了你!”
路芬芳心道,这是刻入我骨中的剑法,你怎会懂。她又问伯服道:“冰龙幻形还能维持多久?”
“最多一炷香时间了。”伯服道,“珠丘、石盂、锁云囊都已到了极限,若强行催动更大力量,你的身体便会崩坏。”伯服已经暗示路芬芳,必须在一炷香内结束战斗,否则,她只有一死!
“明白了。”战到现在,两人表面看似不相上下,路芬芳的真气已经到了极限,岑七娘的真气却不过发挥了四成,若再胶着下去,路芬芳必败无疑。路芬芳只有使出惊天奇招才能扭转局面——可是,她究竟该如何做呢?
不要慌……千万不要慌……我一定有办法赢……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水分的生死较量,路芬芳稍有迟疑便被岑七娘尽收眼底。岑七娘笑道:“路芬芳,怎么了,黔驴技穷了吗!”
“不能再等了,路芬芳!”伯服也催促道,“赶快占据主动!生死便在须臾之间!”
路芬芳持断舍离,在龙角上轻轻一踏,向岑七娘刺去。这一招,是传觞飞羽剑中路芬芳从未在实战中使用过的——
桃雨磨香。
这本是传觞飞羽剑中平平无奇的一招,就连周重璧教她时都没有做什么特别的讲解,只是照着剑谱舞了一遍,接着便让她自己领悟。
她其实什么都领悟不到,只是每次练到这里,都想起周重璧走的那天,凋零了满天的人面花。那人面花中是她的笑靥,零落成泥的感觉,就好像有千千万万个自己和他一起死掉了。
桃花雨磨成天地芬芳,入骨入髓,疼得要酿出血来。
这种感觉她不想温习,只是在此刻……用这没有剑尖的剑刺出去,心里的痛大概能弱一些。
呼啸如山鬼的风沙暗流都没有了声音。路芬芳也不知她这一剑刺到了哪里。她不知自己会不会死,但她知道——自己大概永远也成不了仙了。
“哧——”岑七娘的黑线穿透路芬芳的掌心,又在她落地的瞬间变针,将她死死钉在地上。
第二百五十四章 功成
珠丘和石盂之间的真气联结也在这一瞬间断掉,如同一条被拉伸到极致的铁链,“崩”的一声断得火星四溅。冰龙在路芬芳的视野里摇摇晃晃,最终如雪崩似的倒了下来。
“哗啦啦——”
“轰隆隆——”
岑七娘缓缓收去法力,凝视着眼前将路芬芳埋葬的冰山,心中不甚畅快。她喊道:“路芬芳,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吗?你给我出来!”
没有回音。四野静默,只有风声。
岑七娘当然不希望路芬芳就这样死掉,至少不能在说出昆吾剑下落之前死掉。她走近冰山,手中捏了一根黑针,在那冰山壁上轻轻擦了一下。
“嘶——”黑针被擦出紫色的火焰,照亮了晶莹剔透的冰山,也映照出岑七娘的脸。她握着火焰黑针的手,忽然间便穿入了冰山,整个冰山瞬时变为一座火山!
但是,这火焰却不能将一切都烧为虚无。在火焰下,在冰川下,路芬芳漂浮在没有方向也没有时空的深坑里,却按她自己的方向前进着。
她感受不到昆吾剑的光芒,却能闻到那草藤燃烧的味道。她寻着那味道一直前进,终于看到黑暗虚空中一点温柔的光亮。那正是她上次来过的,昆吾剑祭台。
但这祭台比上次多了些东西,正是刚才与岑七娘大战时,被她烧断掉入陨坑的草藤。
“这么久才来。”昆吾剑灵说道,“这草藤上有你的灵力。本君知道是你要来。三天期限未过,你需要本君做什么?”
“我对剑灵前辈的请求始终没有变。”路芬芳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她还能看见,但是感觉不到——感觉不到热,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风,感觉不到疼。
“剑灵前辈。”路芬芳说道,“我好像……好像已经死了。”
“什么?”
“我好像已经死了。”
昆吾剑灵沉默些许,才道:“你肉身是生是死,本君也无法确定。能进入昆吾核心的。只有神魂。但是……若你死去。谁来用昆吾剑射落天墉浮岛呢?”
昆吾剑灵这个问题,好像是要路芬芳说出她的遗嘱。路芬芳平静得说道:“紫翠丹房主人清音,太素宫掌门樊逾清,他们的修为远胜于我。都可以执昆吾剑力挽狂澜。”
“是吗?可本君记得你说过。这两个人并不把天墉城的存亡放在心上。他们只想得到昆吾剑罢了。”
“剑灵前辈的意思是,此事非由我来做不可吗?”
“本君未有此意。本君只想知道,你心里的想法。”
路芬芳站在空荡荡的祭台上。再一次拷问自己的内心。若那一日她没有走进贾道士的丹室,珠丘也会找到别的主人;若她没有上齐云山,周重璧还是会大战天墉浮岛,把整个天地都倒过来;若她没有去妖界,仙癯庄也会被妖族铲平;若她没有来到陨坑,还是会有一双手握起昆吾剑,开天辟地,改变一切。
她一路走到这里,忽然找不到自己。
不过,她已没有必要去找,因为她已经死了,这个世界已和她不相关。
路芬芳在祭台上转过身,却忽然感到身后有谁在注视着她。
路芬芳转身的瞬间,忽觉自己被无垠星空笼罩。这遥远而坚定的目光如此包容,甚至让她感到,自己也是其中一颗星星。
祭台的另一端,虚空悬浮着一把墨蓝色的剑,它仿佛夜空的一角,仿佛银河的起点,仿佛天地的支柱。路芬芳看见它,仿佛看见了神,仿佛想急迫得奔到它的脚下跪拜,诉说自己踏入修仙之途以来的悲喜跌宕。昆吾剑仿佛是一扇门,那扇门后面便是每个人内心深处最想要的世界,这是语言无法概括,却又无法抵挡的诱惑。
“路芬芳,现在可以告诉本君你的答案吗?”
路芬芳微笑,走上前去,轻轻握住了昆吾剑柄。那头顶的脚下的,飞驰的静默的星星似乎瞬间听到了召唤,从四面八方向昆吾剑奔涌而来。这股力量仿佛要将无边无际的混沌压缩成一枚雀卵,路芬芳也被吸在这混沌的中心,她的无根手指也没入了昆吾的光芒中。
“当然。开天辟地者,只有我;执掌昆吾者,也只有我!”
“为什么,只有你?”
那千万颗星星仿佛都睁了眼开了口,齐声问路芬芳这个问题。路芬芳洪声说道:“是我,当然是我!天下修仙者有千千万万个,便是个个修为都高过我,也只有我走到了这里,只有我握住了昆吾剑!我走到今天,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只有我知道自己走得有多艰难,我为什么要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放弃?昆吾剑,非我路芬芳莫属!”
路芬芳拔起昆吾剑举过头顶,万里星空如伞张开,又如海浪般绵绵铺展,将路芬芳的灵肉都带回了现实世界。昆吾既出,万星来朝,日月同悬,冰雪消融。那陨坑中呆立的岑七娘几乎不敢相信,这星夜为衣厚土为履的翩翩仙者,竟然是路芬芳!
这一刻莫说岑七娘樊逾清等人,整个天地都要为路芬芳沉默。什么灵根残损屠杀同门,什么勾结魔孽为祸众生,都已不配路芬芳这个名字。从今以后,路芬芳会以全新的身份被修仙史册铭记,被三界众生景仰——昆吾剑主,天墉之主,沧海之主!
樊逾清仰望着路芬芳,不发一言,旁的清音却嘿嘿嘿笑起来,继而变作哈哈大笑,这笑声既爽朗,又悲凉。他朝天空喊道:“周重璧!我答应过你要辅佐路芬芳成为修仙界第一人!比你当日还要叱咤风云不可一世!如今我做到了!她做到了!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
樊逾清只淡淡看了清音一眼,转身离去。连昆吾都承认了路芬芳,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冷静的人已经悄悄离去,但还有人不甘心,不罢休。
“路芬芳,你已经得到了昆吾剑,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岑七娘喊道,“你还不一剑杀了我!”
路芬芳没有回答。岑七娘道:“你再不动手,下一刻便是剑去,人亡!”
第二百五十五章 道别
“是吗。你想抢昆吾剑,那就来吧!”
路芬芳话虽如此,但她心知自己已是强弩之末,若非有昆吾剑神力支撑,她连站都站不住。更重要的是,天墉浮岛已经快要运行到陨坑上空,再不将它击落,便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妮子,千万不可莽撞!你现在的真气根本无法运用昆吾剑!”伯服警示道。路芬芳问:“若强行催动妖力便会怎样?”
“珠丘破裂,石盂之毒散布全身。”伯服道,“结果可能有两种,死,或者生不如死。”
路芬芳仰头望着烈烈的风,看那天墉浮岛如一片积满了怒雷的乌云缓缓飘来。她说道:“我修仙为求生,不为求死。若求死,何以走到今日?”
“那,你要放弃?”
“我为什么要放弃,你知道我走到今天有多难!”
“那你要如何?世间安得两全之法,你必须做出抉择!”
路芬芳无话,只是看了一眼岑七娘。岑七娘也看到天墉浮岛缓缓逼近,此时不夺剑,更待何时!
岑七娘袖中放出万道黑线朝路芬芳绕去,路芬芳将剑隐在身后,却赤手去接,草藤一裹,便将那漫天黑线扎成了一束!
这……怎么可能!
岑七娘完全傻了,她的黑线连断舍离都能绞断,怎可能被区区草藤扯住?
咆哮的风中隐隐传来血腥味。那一束黑线上渗出的血珠还未来得及下落,便被切碎在风里。
怎么回事……
岑七娘缓缓翻过自己的掌心。她的掌纹也在渗血,如同盛开了一枝艳丽的珊瑚。
“你的真气……竟然带毒?”
岑七娘尝试着逼毒,却讶异得发现,这毒竟能随着她自己的真气流动。距离她吸取路芬芳的真气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这些毒质早就深入她各处大穴,无法轻易逼出。岑七娘怒道:“这到底是什么毒!”
“告诉你也无妨,是天墉城历代大侍剑灵祭之毒,侍剑墓破后,毒质污染了水脉和灵力枢纽,天墉大半弟子死于此。连修为高超的江杏霭、南宫烁夜、李靖等人都未能幸免。你就不要想着解毒了。”路芬芳从容答道。
可恶……岑七娘早就知道,路芬芳不会老老实实打完一仗,定会耍花招的!百密一疏,终究还是没防住她!
“可你为什么没事!”
“我没事。不代表你就没事。”路芬芳笑道。“就好像我能夺得昆吾剑。你不能!我能放下一己仇恨,你不能!我能维护我心中的道,你不能!”
“你!”
路芬芳不再和岑七娘拌嘴。只是将黑线另一头绕在岑七娘手腕上。不待岑七娘发作,她便说道:“我还没有说完!现在我能吸你的真气,而你不能!”
路芬芳运起全身真力,将岑七娘的真气沿着石磨粗的黑线束吸了过来。她并未急于将此真气融会贯通,而是在右掌心凝聚成弓箭之状。那昆吾剑心领神会,登时便跃在弦上。
天墉浮岛在驶近,摇摇晃晃,如同一只被巨浪拍打着快要沉没的船。就是……现在!
“路芬芳,你以为我会任你摆布么!做梦!”
路芬芳灌注成弓的真气忽然被岑七娘倒吸了回去,两个人开始像拉锯一样抢夺真气。天墉浮岛的投影已经盖过了路芬芳的头顶,来不及了!
“既然我的毒已经无药可解……不如……和你同归于尽!”
珠丘,石盂,锁云囊,再一次到了极限。此时路芬芳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输,我不能输,我不能输!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轻轻拉起弓弦,重新注入了力量。路芬芳回头,惊道:“伯服?”
“怎么了,妮子,老爷子想给你搭把手,不行么?”
如果路芬芳没有记错,这是伯服第一次站出来,如此直接得贡献他自己的灵力。以往路芬芳每次遇到危险,以为她自己快死了的时候,伯服总是冰冷严肃得呵斥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