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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仙路芬芳-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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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苕华嘻嘻笑道:“嘻嘻,自然是由我御剑带着你,你只管站在我身后抓紧我,若是害怕闭上眼睛就好,管保你平安落地!”
  芬芳点头道:“那多谢了。”她见苕华剑指在空中一挥,指尖法诀流光,鞘中宝剑清吟而出,如听人意般“唰唰唰”在空中飞舞三下,便悬浮在苕华小腿旁待命。
  芬芳心想,这宝剑真像小狗似的听话。上飞剑对苕华来说就像迈门槛一样平常,她顾不得芬芳还在少见多怪,提了她的腰便跃了上去。
  “抓紧我,要飞了!”
  芬芳环紧了苕华的腰,好容易飞一次,她哪里舍得闭上眼睛。她目不转睛得瞪着眼看,看脚下的地面越来越远,看那满院嫣红的九重葛变作朵朵火焰,看那数百弟子居住的榔梅院变作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她还看到白云跑过青山,在山背上落下灰色的脚印;她还看到小小的影子三三两两穿云破空而过,只看不清是御剑的弟子,还是绝尘的仙鹤……
  她在飞啊!飞得比云还高,比鸟还快!她兴奋得想大叫,却又怕被苕华笑话,笑她没见过世面。
  路芬芳沉迷于脚下壮阔的画卷,都忘了和苕华说话。苕华笑道:“咱们西首那三道巨大石门,叫做一天门、二天门、三天门,设有防御外敌的强大法阵,弟子们未得师命不能私自下山,没有手令也是过不了法阵的;东首那座被青色法阵笼罩的宫殿叫做玉虚宫,是执剑长老也就是代掌门师伯祖鸣钟召集弟子举行重要会议的地方;东北角的独耸峰是咱们齐云山的天险要隘,亦是本门的禁地;北面群峰,最高峰神秀峰为掌门师祖闭关修炼之地,东阳、华阳、西阳三道院和添书院在玉屏峰,是弟子们修炼比武、修习道法之地。”
  芬芳心想,道门弟子练气五层以上的都会御剑飞行,来往这点路程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可若要她每日从榔梅院走到玉屏峰修炼道法,估计山路爬不到一半就累死了。仙山嘛,本来就不属于凡人的。
  “玉屏峰东西二侧是钟、鼓二峰,分设仁威宫、静乐宫,凝丹长老魏师叔平日里便是在静乐宫炼制丹药。”
  苕华只介绍静乐宫而没介绍仁威宫,芬芳细想“仁威”二字,看来仁威宫是她爹爹威武长老的地盘,她不愿张扬自己,所以故意不说了。
  “到了。”苕华还未介绍完齐云山所有山峰,二人已经飞到了拱日院。路芬芳挪下已经冻麻的双脚,搓了搓双臂。光顾着瞧新鲜,她才发觉浑身已被高空寒风吹得冰凉。
  路芬芳跟在苕华身后,行至拱日院门前,见两个身穿浅蓝色道服的男弟子在松树下说笑。
  “咳咳。”苕华停步,轻轻咳嗽两声。两个男弟子这才注意到苕华已经走到背后了,转身赔笑。那个头稍矮面容清秀的男弟子道:“苕华师姐,才两日不见,你又变漂亮啦。”
  “胡说什么?”旁边高个子弟子正色瞪眼道,“苕华师姐岂止是漂亮了,修为更是精进不少,都走这么近了咱俩都没发觉!师姐,夏师伯一定又教了你什么精妙的道术吧?”
  两人一唱一和的马屁拍得芬芳悄悄低下头去。她还以为仙门子弟一个个该是多么仙风道骨不染俗尘,没料到嘴比宝香斋的掌柜还油。这屁听一句就要恶心死人了,也不知苕华天天听在耳朵里是什么滋味。
  “别贫嘴了。宁震宁和,你们俩在搞什么鬼名堂,宁启师兄呢?”苕华问道。听她平淡的语气,看来是听麻木了。
  “宁启师兄吗……他下山办事去了!我们两个在替他看门!”宁震答道。
  “什么下山办事,连个谎都不会撒。”苕华白了宁震一眼道,“好了,不跟你们废话,我要借仙焰灯一用,给这位路姑娘测灵根。”
  “路姑娘?”宁震挠了挠头,迷茫得看了一眼路芬芳,转而对苕华道,“师姐,我听宁苍说前些天你们擒周重璧时救了一个人质,便是这位姑娘吗?”
  “正是了。若不是路姑娘冒险在周重璧伤口上扎了一刀,咱们还逮不着他呢。路姑娘有勇有谋又有侠义心肠,若能和咱们一起修行,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被苕华这样夸赞,路芬芳很不好意思,刚要开口客气几句,那宁和却笑道:“诶,苕华师姐那日的飒爽英姿在齐云山都传遍了,师姐何必如此谦虚!小师叔出关后若知道师姐立下这样的奇功,定又要以你为傲呢!”
  听到“小师叔”三个字,苕华的脸微微红了。她正色道:“好了好了,谁要听你们两个胡说八道,快去拿仙焰灯来吧!”
  于是宁和去取灵宝,宁震带着苕华、芬芳去小厅等候。宁震又对苕华好一番殷勤,说要取出藏真长老送的“洪涯寒水”给苕华沏茶。苕华又嘱咐道:“路姑娘的茶用普通的水泡了便好,她伤刚好,不宜喝阴寒之水。”
  芬芳向苕华微笑致谢,除了苕华,根本无人关心她的伤,也根本无人承认她的舍生取义,甚至根本无人注意她的存在。
  三人坐了一会儿,宁和便捧了灵宝出来。仙焰灯与芬芳想象中大不相同,竟然只是一盏古朴的青铜油灯而已。
  “路姑娘,请你捧着这盏灯,心无杂念,闭上双眼,然后跟着我念——‘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
  路芬芳也不知什么意思,集中精力跟着苕华念,倒也一字不落。那三人似乎停了一会儿,苕华又念道:“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着万物;既着万物,即生贪求……”
  苕华又念了好长一段,路芬芳完全不懂是什么意思,心下愈发慌乱了起来。她想起在万寿观时,魑魅也用火齐镜测过她的资质,那种浑身胀满力量的感觉,她还记得。可现在她握着仙焰灯念了这么长一段不知是经文还是法诀的东西,她并未有什么奇特的感觉。
  “好了,路姑娘,睁开眼睛吧。”
  路芬芳缓缓睁开眼,看到三个人果然用遗憾的眼神望着她。路芬芳刚想开口,宁震挠挠头道:“仙焰灯没亮,这位姑娘好像没有灵根呢。”
  他们师兄弟两个都是通过层层选拔才得投师太素,五年一届的弟子入门考核,求仙者何止千人,一大半都在灵根测试中被淘汰了。伪灵根的、没灵根的,没有仙缘的人毕竟还占大多数,他们看到芬芳此情景并不奇怪。
  “唉,果然呢。路姑娘,你也别太伤心了。其实修仙要吃许多苦,还要断绝情缘俗念,哪有做人自在呢。”苕华劝慰道。
  我难道不想做个快活凡人吗,你哪里知道我的苦衷啊。路芬芳心中暗想道。魑魅早就说过,路芬芳的灵根已被丹炉吸尽了,是她自己不死心,累得苕华特特跑来拱日院一趟,再次证明那个无法改变的事实。这下,她终于可以断绝痴心妄想了!
  “谢谢二位师兄,也谢谢苕华姐姐,真是辛苦你们了。”路芬芳微微一笑,双手奉还仙焰灯。
  宁和宁震见多了因为修仙梦想破灭呼天抢地的人,头一次看到路芬芳这样平和坦然的。宁和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接过:“路姑娘何须客气!苕华师姐的妹妹,也是我们师兄弟的妹妹,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向我们开口就是!”
  回去的路上,芬芳未发一言。修仙无望,她心里终究还是很失落。她的路已经无法回头,却又不知该往哪里延伸。
  既然不能修仙,她就没有能力保护珠丘丹炉。那么,可否把丹炉的事告知太素宫,由太素宫代为守护?
  不行。路芬芳再傻也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太素宫虽然是名门正派,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得不防。她有珠丘丹炉的事只有魑魅、贾茂德和她自己知道,魑魅已死,贾茂德不知死活,只要她自己不说,这事便永远是个秘密。
  既如此,她需想办法赖在齐云山,牢牢抱住太素宫这棵大树,先把小命保住,再从长计议。
  想个什么理由赖着好呢?说自己身体不适?这未免太玩赖了,再说她的身体状况怎能瞒得了这帮修士;说自己无依无靠寻求庇护?这个理由已经说过了,苕华也为她想过办法了,她反复重申,显得太没自尊;说自己愿意留下当杂役,洗衣做饭?太素宫弟子凡事亲力亲为,扫地担水都是修行,没准变个法术,菜都烧好了,哪需要她在这里裹乱。
  到底想个什么理由好啊?路芬芳脑子里一团乱麻,脚下风景也忘了看。她只顾想着,飞落到榔梅院中才回过神来。
  “路姑娘,你先回房休息吧,待会儿,我送些吃食到你屋里。”苕华关怀道。
  “咦,这个……”路芬芳吸了吸鼻子,怎么一会儿工夫不在,榔梅院中清香满溢?九重葛是没有这么重香味的,这香味闻着却像——
  “怎么满院迷迭香的味道?”路芬芳问道,“明天你们有考试么?”


第5章 白璧
  “嗯?”苕华皱眉道,“明日的确有魏师叔的考试,筑基期的弟子们都在背《金华冲碧丹经要旨》,路姑娘你怎么知道……”
  芬芳笑道:“自汉魏以来,上层阶级崇尚熏香,魏文帝曹丕便对这迷迭香情有独钟。曹植也有《迷迭香赋》存世,写道:‘播西都之丽草兮,应青春而凝辉;附玉体以行止兮,顺微风而舒光。’迷迭香的清香不仅令人全身感到舒坦光洁,还有增进记忆力的奇效,埋头苦读时用来焚烧,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苕华赞叹道:“唉,瞧我这记性,路姑娘原是制香高手,怎会不懂这些。不过对于迷迭香的效用,我一直都有些疑惑——它真会像传说中那般,助人记忆么?”
  芬芳想道,香料再有用也只能辅助而已,世上哪有那种可以让人过目不忘的仙丹妙药呢。她只能说道:“迷迭香确有提神醒脑的作用,但逢药三分毒,用得过了也是不好。”
  “有理。我听说迷迭香还能泡茶喝,就是没试过味道如何。”苕华虽然自小修仙少欲寡念,但还保有女子爱香的天性,不由自主和芬芳聊起香料来。
  芬芳本来就一肚子香料学问,见苕华爱听,越发滔滔不绝卖弄起来:“迷迭香可是好宝贝,不光能焚烧泡茶,还能敷脸洗头呢。”
  “敷脸?洗头?”迷迭香这两个功用,苕华可就从未听过了,她一下子起了兴致。可她还顾及路芬芳伤刚好,不好劳动她演示,便只是笑嘻嘻看着她,不说话了。
  路芬芳早就等着苕华开口,见苕华越来越好奇,她方故意叹气道:“唉,在宝香斋时,若是材料齐全,不到一炷香时间我便能配出美颜的好药来。现在我回不了宝香斋了,光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
  “都需要哪些材料呢?山上所用的东西虽然检素,我还是可以尽力去找找。”
  苕华显然对香料敷脸洗头跃跃欲试,她这么爱美,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芬芳笑道:“材料都常见,只是繁琐,我回房找纸笔写下来给你吧。”
  路芬芳刚写好了香方,外边就有弟子传话,说东阳道院叫她赶紧去一趟。苕华只得揣了香方在怀里,先去办正事。芬芳一人无事,便独自去梦真崖看魑魅的坟去了。
  魑魅去得那样急,路芬芳也未来得及问它家乡在哪里,因此尸身火化之后也不知该送归何处,只得埋在这少有人来的梦真崖上。
  她选择这里,不光是因为这里清净,更是为了“梦真”这个好意头。梦真梦真,梦想成真,魑魅若在天有灵,定会保佑她平安度过难关,保佑珠丘丹炉不再落入歹人之手。
  路芬芳带了点心、果品、香炉,在魑魅坟前摆好,燃香跪地,心里默默说道:“魑魅前辈,我与你萍水相逢,你拼死救我之恩,我永世难忘,必将尽一身力量守护珠丘丹炉,绝不辜负你的期望。现下我举步维艰,惟有靠制香的本事讨好威武长老的千金,求得太素宫庇护,再做日后打算。你若在天有灵,定要借我些运气,保佑我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可是想到这里,路芬芳心里又难过起来。苕华心地很是善良,帮她良多,始终真心对她,她却只想着利用苕华留在太素宫,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唉,别想那些没用的了,你是为她制香又不是害她,太素宫这么多人,多你一张嘴吃饭算什么,人家或许根本没放在心上,你倒在这里婆婆妈妈的。
  路芬芳摇摇头,不对不对,她得排除杂念,不然魑魅的魂儿可就听不到了!
  路芬芳刚想把心愿重新说一遍,忽然风吹草响,寒气袭来。天近黄昏,正是一日中阴气最重的时候,路芬芳心里砰砰直跳:是魑魅的魂儿么?它来看她了?
  路芬芳回头,背后情景却吓得她几乎僵瘫在地:一个浑身黑衣头缠白布的男人正站在玉簪花丛之后,面无表情得看着她,似乎已经盯了她许久。
  男人的腰上也缠着白布,上面布满了枯褐鲜红、深浅不一的血盘。这条裹伤的白布似乎很久没有换过了,男人只是每日都将它重新缠一次,十几日下来染得满布血迹,如同腰腹上全是伤口一般,看上去恐怖之极。
  路芬芳盯着这丧尸般的男人,视野渐渐黑了下去。这、这不是那日在齐云山道上被她捅了一剪子的山贼周重璧么?他不是被投入监牢严加看管了吗?他……逃出来了?定是来找她寻仇的吧!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动。梦真崖地处偏僻,她就算大声喊叫也不会有人听到。万一激怒了周重璧,他更要杀人灭口了!
  周重璧既然能从牢狱里逃出来,那他身上的伤想是全好了,要杀路芬芳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可他就像僵尸似的杵在那里不说不动,似乎故意要用这种无声的恐怖来折磨路芬芳。
  “你……”路芬芳刚才还吓得浑身冰冷,这会儿却又觉得喉咙火烧似的难受,说不出话来。
  路芬芳出了声,周重璧还是纹丝不动盯着她,不做任何反应。路芬芳苦笑道,这算什么?这些天她也算经历过了生死,被臭老道扔进丹炉都不怕,还怕挨这个恶贼几刀么?
  想到这里,她一咬牙站了起来,也是冷冷看着周重璧道:“好了,我知道你来找我做什么。我承认那天在齐云山道上,我不该缠着你的。你当时若一刀结果我的性命,稳稳可以摆脱那帮修士的追捕。你……你却停下来给我药,为我搭脉,其实你、你是好人……我反而用剪刀扎你……是我、是我对不住你……”
  路芬芳说着,眼泪就哗哗流下来了,这一半是因为害怕,一半是因为后悔。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个周重璧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若说他是好人,苕华亲口说他伤了太素宫很多修士,还被整个修仙界通缉;若说他是坏人,齐云山上他赠药搭脉的举动,却又不像一个完全无情的坏人。
  不管他是好人坏人,总之是因为路芬芳才被抓的,今夜路芬芳难逃此劫了。周重璧听路芬芳这样说,向前迈了半步。路芬芳忙喝止道:“慢着慢着!我刚才只是向你……道歉,我没想以死谢罪啊!你不能杀我,我不能死,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呢!”
  落落余晖之下,路芬芳泪眼朦胧,似乎看到周重璧很嫌弃得看了她一眼。接着,他只是弯下身来……
  不会是没有武器了,要捡石头砸她吧?
  路芬芳赶忙也俯下身来。谁知周重璧蹲下身,开始拔草丛里的玉簪花。
  啊……啊?
  他面无表情得拔了三朵玉簪花,转身而去。
  他来梦真崖就是为了……采玉簪花。哦。
  真是虚惊一场。路芬芳长长舒了口气,这个周重璧虽然冷若冰霜煞气慑人,但还不至于杀人不眨眼。真想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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