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芬芳-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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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精们吵闹起来,路芬芳却暗暗心惊。如此说来,苏合是要投奔昆仑山的一位尊上。昆仑山除了紫翠丹房,最大的门派便是天墉城了。而天墉城修为最高、地位最高,能被苏合这六百年的老妖尊称“仙上”的,除了李靖还能有谁呢?
第128章 、李师哥
路芬芳头顶忽然传来奇怪的轻微响声,像是草木攀爬生长,又像花骨朵爆裂绽放。她奔到酒窖入口处,果然看见头发丝一般细的嫩绿枝条从石板缝隙爬了下来,看这架势,不刻便要蔓延整个酒窖了。
是苏合?来得这样快!
自从覆雨剑被太素宫没收之后,路芬芳便凑合用着最低品级的剑,但如今这般强大的木属性法力岂是寻常刀剑能应付的?她只有用法术来和上面的苏合一较高下了。
路芬芳还是倒出乾坤袋中数十枚弹珠,天女散花似的撒将出去,同时将这酒窖中所有酒坛子都打破了。珠丘真气将各种香气的酒水卷起来,凝成一把利剑在空中狂舞,竟将伸长进来的碧丝切做一场绿雨。
按照五行生克之理,水木本是相生,路芬芳用水系术法打木系术法是占不到便宜的。但她不用寻常灵力之水,而是借了酒窖中的烈酒之水,情形就大大不同了。
路芬芳光是如此还不够,《灵机诀》术法基础篇中还有一道“凝冰诀”,她早已练熟,正合现在用。那酒水已经在绿色条蔓上洒得均匀了,路芬芳便发动凝冰诀,令那酒水凝固将植条冻住。
她的法诀已经发动,但由于功力不够,绿蔓上只微微结起一层白色寒霜,仍是舞动如常。它们似乎感觉到了威胁,迅速盘绕在一起,形成了一只章鱼状的怪物。
酒窖空间本就狭小,苏合条蔓拧成庞然大物。倒像立时便要把酒窖给撑破了。苏合木怪主体虽然行动不便,但条条手爪却比路芬芳要灵活得多。路芬芳数次闪避,感觉这木怪确是要把她逼到死角里。若真到了无可避让之处,那她纵有再高的术法也是在劫难逃了。
路芬芳斗这木精虽然吃力,但她身旁那十几个小草精却玩得不亦乐乎。或因双方都是木灵,他们你也抓不到我,我也奈何不到你,看着像过招,其实就和玩游戏一样。
看到这个情景,路芬芳一下子改变了思路。她对小草精们喝道:“小家伙们。快帮我制伏这大魔怪。我好带你们回紫翠峰去!”
“为何要打它?”小草精们摇头晃脑道,“她是苏合姐姐呀,她在逗我们玩呢!”
路芬芳厉声道:“你们若不帮我治了它,我死了。没人送你们回去啦!”
小草精们都是经不住连哄带吓的。有些迟疑却又都不敢怠慢。纷纷手脚并用攀爬到木精的头顶上去了。路芬芳心道,好哇,这苏合木怪的弱点原来在头上!
小草精们都如凡人孩童般懵懂无知。虽然灵力不低,但不会用法术进行攻击。他们爬到大木怪头顶,也只知用小拳头一个劲儿擂打,用牙咬用脚踹,简直是在给这大家伙挠痒痒。
苏合木怪虽然没受伤,但被十几个小精怪这样闹腾也是烦躁不堪,扬起枝条想抓它们下来也抓不住,只得在酒窖地上、四壁胡乱击打。
路芬芳趁着大木怪分神,使出出幽入冥悄悄游上去,指尖灌注的珠丘真气就像针似的插进了它头顶里!
晴暄坡上本来一片宁和景象,连风吹草动也不闻,忽然间山摇地动,又听“砰”的一声巨响,满园的荷花丁香便如雪片似的夹杂着泥土石块迸溅乱飞,直炸得一片狼藉。
路芬芳从那烟尘废墟中跳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见夏苕华还在旁边站着,看到路芬芳安然无恙,才拍了拍胸口放了心。在她旁边站着的,是个身穿紫红衣衫,容貌昳丽而不失英气的姑娘。闻她身上的味道,她应该就是苏合了。
察觉到路芬芳淡然的注视,苏合脸上闪过一丝愤恨。她咬咬嘴唇,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刚才是你赢我?”
“正是。”路芬芳答道。
“呵呵。”苏合冷笑道,“你一定借助了那些小草精的力量,不然就凭你——”
“将苏合香溶解在酒中,过滤,蒸去酒精,则成精制苏合香,有开窍辟秽的作用。”路芬芳说道,“所以你的苏合木法力沾上酒便会失去效用,你不会不知道吧?”
苏合哪里知道路芬芳还懂得这些,她一个香木妖怪道行再高,碰上了制香师傅出身的路芬芳,也只有一个“服”字。
“你若不想白费精神再斗,便放了武仙长吧。”路芬芳感觉到苏合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伤害,很快转移了话题。
苏合摇头道:“我输得心服口服,合该听你处置。但是那位道长……现下并不在我这里。”
“那在哪里?”路芬芳心想,苏合这次带出来的木精都被她给收缴了,她还能有什么同伙呢?
苏合说道:“你们二位随我来吧。”路芬芳刚要跟她走,却被苕华拦住:“小心有陷阱。”
“没关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路芬芳安慰苕华没事,便随苏合往古宁村走。接触了这些妖类,路芬芳越来越觉得在妖怪圈中长大的妖哪怕修为再高,心眼也很实在,比如这个苏合;但若与人浸淫久了,心思便万端诡谲,比如谏珂。
苏合领着路芬芳和夏苕华两个,竟然走回了她俩之前打尖的客栈。她走到路芬芳房间的隔壁便停了下来,侧身让出门口道:“他在等你们,我就不进去了。”
路芬芳一向警惕,她从未察觉自己隔壁住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她做好了准备,但推开门时还是吓了一跳。
窗下坐着的男人装束打扮与古宁村人无异,但周身别有一股浩然之气,竟像天宇之上种月耕云的仙农。他身上无有烟火,却有自然之气,竟比每日种花养草住茅庐的清音还要天然许多。
路芬芳没见过此人,更认不出他是谁。那人则收了注视窗外的视线,缓缓转过头来,笑道:“你好,小路姑娘。”
路芬芳和夏苕华拱手道:“敢问阁下是——”
“小路姑娘在紫翠峰山顶养伤三个月,夏姑娘便在山脚守候了三个月,真是姐妹情深。”那人笑着提了粗瓷茶壶给她们两个倒茶,“若非这样的姐妹情深,小路姑娘,我还请不下你来呢。”
路芬芳便看苕华,苕华摆手。那人说道:“你别怪她,她的确毫不知情。我只是撺掇苏合出逃,又在山下布阵守株待兔。我只没想到她没抓到夏苕华,反而抓住了武英韶。不过还好,结果都是一样的,你还是下山了。”
路芬芳深吸了一口气:“阁下究竟是谁?”
“我也是没有办法。我那个师弟二十年不回家,如今过家门也不入,我又不能去打扰清音,只能想了这个法子骗你过来。你在这里,他自然就会见我了。”他说毕,朝路芬芳贼贼得一笑。
尽管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路芬芳还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早在洞天幻境中见过李靖,但那时灵堂光线昏暗,路芬芳并没辨清李靖的容貌;再者他那是是个冲动狂妄的毛头小伙,如何变成了今天这个冲淡平和之人呢?实在是让人想不到。
“凡女路芬芳,见过天墉城侍剑大人。”路芬芳行礼道。她自称凡女,李靖听闻轻轻一笑,问道:“你怎么眉头紧锁,是怕如今见了我,我师弟会生气么?”
“恐怕不仅是生气,而是大发雷霆。”路芬芳忽然想道,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李靖已如此平易近人,为何周重璧却更加冰冷煞气呢?
“呵呵,其实路姑娘下山是明智之举。我只是想和师弟见上一面,把那蝮蛇交代给他。其余事情,都不重要。”李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对周重璧没有妒,也没有恨。
路芬芳这般得见了李靖,真是坐也不想坐,茶也不想喝。路芬芳说道:“侍剑大人愿让蛇妖,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但以周重璧的性子,他恐怕不会轻易接受。”
“我知道,他只听你的话。”李靖说道,“你替我劝劝他吧。”
路芬芳内心深处是很想答应李靖的。周重璧现在的情形非常危险,没有壶灵蝮蛇,他始终都徘徊在生死边缘。但若是就这样白眉赤眼得去劝他,只怕他宁死都不肯低头。
“路姑娘?”察觉路芬芳发愣,李靖提醒她道,“若你没有把握,咱们几个便联手演一出戏,哄他接受蝮蛇,你看如何?”
“不行。”路芬芳拒绝得斩钉截铁,她深知周重璧眼里不揉沙子,容不下任何形式的欺骗,“我不会骗他的。”
路芬芳拒绝得这样直接,李靖稍微有些尴尬,他们相互对视着,都不说话了。沉默许久的夏苕华便道:“侍剑前辈有何计划,不如说来咱们共同斟酌。”
“不用了。”路芬芳摆手止住夏苕华。她嘴上坚决,内心却是动摇。虽然眼前的李靖满心满眼的善意,路芬芳还是放心不下。她回想起李靖过去的恶毒言语和对周重璧的种种迫害,怎么也不信只用了二十年时间,他便将所有嫉妒和怨恨消化干净了。
“侍剑大人若无别事,还请放了武道长,我们就此告辞了。”路芬芳道。她越是硬邦邦的拒绝,越能捕捉到李靖眼中闪烁的怒恨。她决定了,不信他是对的。
第129章 、不言伤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李靖平和的眼波下暗潮汹涌,“我就在这里等你。”
他不再说话,但路芬芳能感觉到,他咽下去的后半句话是:过了这一遭,无论你怎样求我,我都不会把蝮蛇给你了。
路芬芳心里仿佛压了块大石头,携了夏苕华与武英韶回去,一路无话。到了紫翠峰下的夏武二人住的茅庐,路芬芳站住了脚拱手道:“武主事、夏姐姐,若无别事,咱们就此别过吧。”
武英韶不妨被那苏合木精逮住,觉得自己挨了好大的败兴,没脸和路芬芳说话。可见她转眼要走了,心里还是不舍起来,小声地问道:“这么着急回去?你的心意便如此难以转圜吗?”。
路芬芳低头不语。她满心想着如何面对周重璧,根本没把武英韶的话放在心上。夏苕华却说道:“小师叔,咱们还是别强迫路妹妹了吧?这次多亏路妹妹出手相助,咱们才——”
夏苕华本是好意,但不经意间又揭了武英韶的短,武英韶瞪得她住了嘴。
路芬芳见状,便对夏苕华道:“夏姐姐,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武执事说。”
夏苕华也不知路芬芳要和武英韶说什么,但武英韶此刻确有许多话要对路芬芳说。夏苕华从来都是知情识趣,有委屈自己咽下,便点点头,自己转身走远了。
宁静的草海忽然流洒起沙沙如雨的响声。起风了,武英韶不由想起在齐云山天河潭初见路芬芳的场景。也是这样的大风,将路芬芳的发香直吹到了他心里。曾经芬芳,如今闻来却净是苦涩。
他就是喜欢这个女子,想用尽一切对她好。但无论他做多少事,路芬芳永远是倔强漠然、疏远躲闪的样子。他始终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刚刚得知路芬芳和周重璧关系非同寻常时,他气得发蒙,觉得她和周重璧搅在一起简直是自甘堕落,他武英韶堂堂太素宫未来的执剑长老,怎么可能看上这种女人!
他便赌气不去看她,也不管她。但好像管不住自己似的在各位长老跟前说了她不少好话。他没有主动去劝过路芬芳。他已经是鼎剑阁主人了,怎能自降身份天天跟在妖女屁股头面呢?
后来,周重璧抱着路芬芳离开太素宫,武英韶觉得路芬芳已经是无可救药。他自请追捕。发誓追到路芬芳就要杀了她。但是真正追到了。他又下不去手。他心里竟然在想着。若是路芬芳铁了心不回齐云山,那他便再也见不到她了。
然而,武英韶心中种种纠葛苦痛路芬芳都感受不到。她只觉得他是个举止轻浮、扮演深情、经常消失的怪人。她只在心里想着要如何劝他走,不要继续纠缠,相互耽误。
两人无声对峙,最后还是路芬芳先理好了头绪。她波澜不惊得说道:“武主事,夏姐姐跟着你守在这里,真的吃了许多苦。你若还有一点心疼她,便快带她回齐云山去吧。”
武英韶万没料到路芬芳会说这个,瞪大了眼睛,继而满不在乎道:“苕华修为不差,在这荒山野岭中呆一半月,也不打紧的。”
他说得倒是很轻巧。路芬芳又说道:“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你们再呆着这里,李靖难免又要对你们下手。趁这三天他还不会做什么,你们快走吧!”
“嗯?”武英韶眼珠忽然一转,“什么叫‘这三天他还不会做什么’,你是不是为了救我,和他做了交易?”
路芬芳无奈了。她懒得解释,心想你说是就是吧。她说道:“你这次遇险,夏姐姐急坏了,你好生安慰安慰她,我走了。”
武英韶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完,正要拉住路芬芳,那山路上却忽然跑来一碧色人影,却是清音的徒弟张其凤。路芬芳看他神色异常,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路芬芳也忘了她是怎么跑到山顶的,她明明用着出幽入冥步,却两次险些跌倒,衣带和发髻都被树枝勾乱了。紫翠峰的山道这么长,这么陡,好像故意和她开玩笑,越跑越没有尽头。
丁香海中血腥味肆虐如魔。路芬芳停在她住的茅庐跟前,不敢进去。她整个头脑都掏空了,依稀听张其凤喊了声“师父”。里头清音闷声答道:“别进来!”
路芬芳已经竭力把自己放空,但脑子纵然不转,耳朵里却听得清清楚楚。那薄刀划破皮肉的声音,鲜血迸溅的声音,上牙紧紧磨着下牙拼命吞咽痛苦的声音,还有药粉洒落蛰痛伤口的声音,都如雷鸣般灌入她耳里。
路芬芳捂住嘴原地蹲了下去,喉咙里发出不知是悲伤还是恐惧的哭泣声。那张其凤也蹲下来拍了拍路芬芳的肩膀:“没事的,周师叔只是受了些外伤,师父定能把他医好,半点疤痕也不留。”
然而这样的安慰对路芬芳没有丝毫作用。她晕得天旋地转,要把自己蜷缩到最紧的状态才能保持平静。
她就这样粘在地上似的呆了一个时辰。清音这天下第一的医术,竟足足医了一个时辰。他仿佛长长舒了口气,踹了门出来,手里端着一脸盆的血。
“过来搭把手啊。”清音对张其凤说道。路芬芳则手脚并用得爬起来,扑上去攥住清音衣袖道:“他——”
“他不肯喝麻药,现在醒着。”清音并不看路芬芳,神情不愉,“你去看看他吧,他想见你。”
路芬芳走得极快,但脚步轻得没有任何声音。她趴着床沿跪在床边,刚刚看到周重璧的脸,眼泪便簌簌落了下来,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你去哪了,你怎么伤成这样,你疼不疼。
她一句话也问不出,只觉得自己的心疼得要炸了。
“嗯……”周重璧长舒了口气,想摸摸路芬芳的头叫她别哭,手却只能无力得垂在她耳边。路芬芳握了他的手,埋下头去还是呜呜咽咽哭个不停。
“你……这是干什么,小伤。”周重璧这回惜字如金并非不想说话,而是为了节省体力,“经历了无数次,习惯了。”
他注定不会说些甜言蜜语。我好想你,我好怕失去你,我就是为了见你才坚持活着回来的。
他不会说。累到眼睛都无法睁开,只是闭上眼睛,静静感受她的气息。
他不会说。但如此简单言语敲在她心上,字字珠玑。
“别让我这么没面子啊。”周重璧似乎笑了,“那么多人都怕我,我却偏偏管不住你。”
“我……我以后会听你的话。”路芬芳不哭了,却觉得肚子里五脏六腑都拧成一股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