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芬芳-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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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着听你的吗?”
“呵呵,你以为依仗太素宫便是有了身份,便可对旁人颐指气使,只怕他日却会落得和我一样下场。”周重璧冷笑道。
“你什么意思?”路芬芳觉得周重璧这张嘴天生就是用来诅咒别人的。她再不会像上次那样不爱听就跑,这次非跟他理论个长短不可!
“我本是天墉叛徒,却因身怀洞天宝壶而被六大门派追击。现下太素抓到我,为了独吞洞天壶决计不肯把我交还天墉师门。你身怀珠丘丹炉一事若被六大门派知晓,难道不会落得和我一样下场么?”
路芬芳呆住了。不可能吧,他瞎猜的?不,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周重璧见她吓坏了,轻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若我想说,那日在齐云山道上便告诉夏苕华了。”
如此说来,周重璧在齐云山道初遇时便知道了珠丘丹炉的秘密。那时芬芳神智虽然不太清醒,但肯定是没有说出丹炉的秘密。莫非周重璧搭脉就能感觉到丹炉封印在她体内么?
不对,还是不对。路芬芳重伤卧床十几天,太素修士日日为她搭脉几次,怎么就没人发现她身体有异常呢?
“你不用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不重要。”周重璧摆摆手,“我只劝你一句,若想活命就早些离开太素宫,回家乡嫁人生孩子吧。你要走修仙这条路,不会有好结果的。”
“哼,什么嫁人生孩子,这种事用得着你来说吗,你又不是我爹!”
“哦,那你走吧。”
“啊?”
周重璧转身回洞。路芬芳追上去嚷道:“你,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吗?我没有资质又怎样,怀璧其罪又怎样?我路芬芳才不会像你一样做缩头乌龟!你瞧不起我,我偏要修仙,终有一天我要打败你!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
周重璧回头,看到路芬芳满脸泪痕,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路芬芳也不知自己为何这样生气,她知道自己天灵根被废时不曾哭,在太素宫接连碰壁不曾哭,被澄凌她们几番折辱也不曾哭,才被周重璧说了一句重话就哭成这样。所以,他的恶毒言语简直比天下最烈的还毒!
“你已经打败我了。”周重璧指了指自己腰腹,“差点捅死我,还不够?”
路芬芳不管,还是哭。周重璧被她哭得没办法了,耐着性子蹲在山洞口,问道:“你半夜来此到底要找什么?”
“哼,刚才我说你不听,现在姑奶奶不要说了!”路芬芳一喊,鼻涕就喷了出来。
“不说拉倒。”
“诶——你,你在梦真崖这么久了,有没有见过南海蝴蝶?”
周重璧与路芬芳一前一后往山洞里走。周重璧不点火把,也不管路芬芳能不能看到路,任由她在身后跌跌撞撞,也不肯搀她一把。
路芬芳正摸着岩壁往前走,忽然一个东西“扑啦”撞到她眼睛上。她以为是只蛾子,用手抓了。拿到眼前细看,却发现是只冰翅蓝身,泠泠生光的蝴蝶!
路芬芳被蝴蝶惊艳,手里一松,任那蝴蝶飞走了。她追上周重璧,两人越往前走越亮。终于走到洞内开阔之处,路芬芳被眼前景象惊呆了——
好大一片玉簪花海!花色明如关山之月,寒似沙场之雪,千百蝴蝶或沉睡花间,或飞于半空,交织如霞如锦。路芬芳感叹道:“真是太美了!”
路芬芳明白上回来时周重璧为何要采玉簪花,原来便是为了供这些蝴蝶采食花蜜。路芬芳质疑道:“可我听说南海蝴蝶有帆船那么大。”
“那你去找帆船那么大的蝴蝶吧,我这没有。”
真是和他多说一句都后悔。路芬芳狠狠白了周重璧一眼。周重璧这个人就像是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真想不到他竟有养蝴蝶这样的雅好。可是他弄了这么多蝴蝶在洞里,万一被太素宫的人瞧见怎么办?难道他还能像变戏法一般,把蝴蝶都变没掉?
路芬芳忽然觉得手痒痒的,抬臂一看,原来是一只蝴蝶落到了她手背上。路芬芳忙问周重璧:“它飞到我手上来了,怎么办啊?”
“你不就是来找南海蝴蝶的么,这只愿意跟你走。”周重璧说道。
路芬芳仔细观察这只可爱的蝴蝶,想到它马上要被伯服那老头子拆了翅膀嚼碎吃掉,真是很不忍心。可是若不吃它,伯服又会死,她也只能委屈小蝴蝶了。
路芬芳转脸看周重璧,见他目光还如从前一样冰寒,似乎深深注视着蝴蝶与花,又似乎透过眼前之景,看到了更为遥远的东西。她盯了一会儿,终于被周重璧发现了。他皱眉道:“还不走。”
“哦,就走。谢谢你了。”
周重璧掐了路芬芳肩膀将她转过身去向洞外一推。路芬芳几个踉跄险些栽跟头,再回头想要骂周重璧时,只见洞内雪光清寒,蝶影聚散,早已没有周重璧的身影。
第13章 没灵根的孩子像根草
哼,拽什么拽呀,真是王八蛋。
路芬芳骂骂咧咧回到榔梅院,丑时将尽。她点了油灯摸怀内,却怎么都摸不到南海蝴蝶了。
糟了,难道蝴蝶飞走了?不可能啊,这一路上她一直小心翼翼捂着衣襟,丝毫没敢松开啊!
路芬芳脱了衣服找了个遍,别说蝴蝶,连玉簪花都不见形迹。她明白了过来,南海蝴蝶是异兽,岂会被一块普通的布料困住?它或许已经变化形态,化作一缕烟飞走了!
路芬芳半个晚上爬上爬下,双腿先是酸胀,再是疼,现在已经麻木得如同整个卸掉一般。她瘫坐在脚踏板上,又气又急又烦,又怕伯服已经灵力衰竭而死,她捶胸大骂道:“死老头!出来呀!你若活着倒是吭一声啊!你若已经死了,姑奶奶我不伺候了,再也不管你了!”
她骂了大约半刻钟,终于是累得不行,合衣歪在床上睡着了。她大约只眯盹不到半个时辰,只听一个男人嚷道:“懒丫头,都什么时辰了还睡!快醒醒。”
路芬芳现在身子比钢铁还沉,天神老子叫她也假装听不见。她刚吧唧两下嘴,胸口“腾”地一下,又似喷出火来!
“啊!”路芬芳大叫一声,缠绵睡意一下子就被烫飞了。她又恼又喜,骂道:“老爷子,你没死?”
“谁说我死了。”伯服今日精神似乎格外饱满,说话声音响在路芬芳耳里洪亮了许多,“你以为我死了,便要偷懒不肯起来练功么?”
“我昨天晚上喊了你那么久你都不理,谁知你是死是活。”路芬芳看窗外天色还漆黑,寒风呼啸,不由打了个寒噤。她不想迈出房门半步,可想起刚才伯服那一烫,她心有余悸,还是老老实实起身洗漱了。
伯服说道:“我昨夜服了南海蝴蝶,需要运气归元,自然不能讲话。”
路芬芳无奈,原来伯服早就把南海蝴蝶吸入朱砂痣中,害她白着急了半天。也罢,老爷子没事就好。路芬芳问道:“那你现在可都好了么?可以化出实体陪我练功了吗?”
“这些小蝴蝶都是南海蝴蝶母体孵化,威力不如母蝶,本尊还要再吃些日子才能恢复灵力。”伯服回答道。
“你……早说啊!我昨晚多抓几个带回来养着多省事!这下可好,今晚还得再爬一回山崖!”
“多抓几只?你说得轻巧。”伯服嘲讽道,“数量如此之多的南海蝴蝶,本尊也不知姓周的小子从何处得来。但看昨晚那个情形,南海蝴蝶是他的灵宠,他是用自己的灵力喂养蝴蝶,用来探听外界的消息。他肯舍给你一个,已经是大发慈悲,怎容你想抓几只就抓几只?”
伯服如此说,路芬芳忽然想起周重璧昨晚说的话,连忙告诉了伯服。伯服沉吟不语。路芬芳道:“周重璧看出了珠丘丹炉的秘密,没有对我不利反而替我保密,今次竟又肯舍如此珍贵的南海蝴蝶给我……他,他到底什么意思?”
“呵呵,这小子不简单,若非一身的神通,岂能与六大门派周旋二十年之久。他行事颇为古怪,你且静观其变,若无必要,不要主动招惹于他。”伯服想了想说道。
路芬芳嘿嘿一笑:“你不叫我招他就好,我自己才没那个闲心!”
她既知伯服灵力很快便可恢复,心情大畅,简单吃过早饭,便还在九重葛从那边练站桩。才站了一炷香时候,便听得师姐妹们笑闹而过,从早晨开始便聒噪不断的,也只有澄凌澄冬她们了。
澄凌见路芬芳这么早就出来练功,心里不大痛快,她让其余弟子先走,自己走过来怪里怪气说道:“哟,路妹妹这么勤奋,该不会是想和师叔师兄们一起下山寻宝吧?”
“笨鸟先飞嘛。”路芬芳今天心情好,不想和澄凌拌嘴,“师姐,你看我练得如何?”
“我看?我看你练得——”
澄凌抱肩走来,毫无预兆飞起一脚将路芬芳踢倒在地。若说昨日她踢那几脚只是提醒路芬芳站稳,今日便扎扎实实是要让她摔倒了。路芬芳捂着屁股坐在地上,澄凌却叉着腰厉声道:“才站了一天,腿便软成这样?起来重新站好!”
路芬芳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小腿一痛,膝盖又重重磕在地上。她这一脚是真功夫,岂是路芬芳一介凡女可以承受。她只疑心自己腿骨已经断了,恶狠狠望着澄凌,咬牙不语。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怪我踢你吗?你若站得扎实,岂能被我轻轻一脚踹倒!可见是你偷懒!”
路芬芳心道,你运用真力踢我,我就是站得再好,没办法运气护体抵御你的力道有什么用?她真想张口大喊,澄凌下手毒辣欺负后辈,她还不信整个榔梅院的天都被澄凌一手遮了!
路芬芳刚要开口,却听伯服斥责道:“路芬芳你在干什么?受了欺负就只想依赖别人替你解决,你自己的骨头便这么软吗?”
路芬芳在心内回答道:“我站起来又有什么用?我技不如她,不过再挨一脚踹。”
“呵呵,所以你就要跪在这里任由她凌辱了?你果真善于审时度势,真是为自己的懦弱找了个好借口!”伯服恨铁不成钢道。路芬芳听他的口气,若他现在能化出实体,早就大耳刮子抽她了。
路芬芳委屈道:“可是我腿真的很疼,我的腿是不是断了?我站不起来。”
“没用的东西!你不试试怎知自己能不能站起来!站起来!”
路芬芳以左脚为重心站起,试着动了动右腿,骨头应该没断,就是膝盖磕破了,鲜血已经浸湿了裤子,泥沙也擦到了伤口里。澄凌阴测测笑道:“练功可不像你每天采香制香那么好玩,辛苦着呢,流血断骨都是家常便饭,不从现在开始习惯怎么行?别怪我严厉,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路芬芳重新站好了,双腿却不住打战,还不如刚才稳当。说真的,她很怕澄凌再踢一脚过来,那滋味她可不想再尝一次了。
“诶?你怎么在发抖?是冷了,还是在害怕?”澄凌走上前来,俯下身在路芬芳耳边说道,“知道害怕了,就麻利得给我滚下齐云山去,这里没有你待的地方!”
澄凌这样说,路芬芳便明白了。澄凌屡下重手不仅是为了让她受皮肉之苦,更是为了逼她还手。方才路芬芳若忍不住还澄凌一脚,澄凌便可以路芬芳不敬前辈动手打人为由,名正言顺将她赶走。
既看透了澄凌的心思,路芬芳岂能让她称心如愿。她不闪不躲不叫疼,眼里尽是怨毒之光,竟看得澄凌有些发憷。
“你这么看着我什么意思?不服气呀?”澄凌又飞起一脚,踢得还是刚才那个位置。她未将路芬芳踢倒,咬牙道,“你骨头很硬嘛。可惜骨头再硬又有什么用?没有灵根的凡人,就该好好回家种地,修仙问道?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路芬芳咬紧嘴唇,身子虽然纹丝未动,魂儿却好像已在体内摇来摆去。路芬芳颤声道:“我几时说过要修仙问道了?我便想蝇营狗苟一世,却又碍着你什么了?”
“碍着我?什么?”澄凌到底怕弄断了路芬芳的腿不好交代,只在她背上又重重来了两记,“我就明白告诉你!小师叔神仙般的人物只能属于苕华师姐。我们师姐妹没份,也断断轮不到你!”
路芬芳苦笑,说了半天还是因为这个。她真不懂武英韶哪来这么大的魅力,他只不过给她戴了个花环便招得其余女弟子如此嫉妒。武英韶啊武英韶,我与你不过一面之缘,你便给我拉来这么多仇恨,真是蓝颜祸水啊……
路芬芳于是解释道:“你们小师叔只不过想借我给大家开个玩笑罢了,哪有别的意思?”
“哼,你一个野丫头知道什么?小师叔天纵奇才,又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可他、他连苕华师姐的武功都不肯指点的,才与你见了一面却要收你为徒!你一介山野女子毫无资质,究竟有什么好的?我真想不明白!”
你想不明白?我还想不明白呢!澄凌一段话说得柔情醋意,武英韶高高在上,哪里会知她的心意,知道了也假装不知道。路芬芳觉得她单恋之苦有些可怜,恃强凌弱却又实在可恨。
方才澄凌一共打了路芬芳四下,后来三下路芬芳挨打时虽然前扑后晃,擦得手掌的皮都挫破了都不肯摔倒。澄凌还不解气,但也没时间再跟路芬芳纠缠。她恨恨道:“今天我说过的话你给我记着!三天内你必须滚,超过一天,我便打断你一肢!”
澄凌方走,路芬芳便直挺挺向后仰倒了去。她只觉得这副身躯都不像自己的了,耳旁却又响起伯服冷漠的声音:“你躺够了吗?只是些瘀伤而已,擦点药油冰敷一下也就好了,怎的就如此娇气!”
伯服语气严厉冰冷,可路芬芳听他说话却比澄凌亲切暖心百倍。路芬芳委屈道:“伯服,你何时才能亲自教我功夫?我不想跟澄凌学了!”
“呵呵,遇到困境就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你这种懦弱性子,难成大器!”
“我……”路芬芳又生气又伤心。她不过是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重伤刚好便不眠不休得背了三天书,日间站桩夜半爬崖,两天没吃几口热饭,又被人拳脚相加。她现在不过想听伯服安慰几句,伯服却又是一盆冷水泼过来,把她浇了个透心凉。
路芬芳自己站了起来,悄悄擦了脸上两行泪:“好!伯服你也记住了,我路芬芳这辈子都不会再向你寻求安慰!永远都不会!”
第14章 盗经书
接下来的一整天,路芬芳都没再跟伯服说话。伯服嘱咐她上药等事,她也没半句回应。但是到了晚间,她还是依约上了梦真崖。生气归生气,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这夜山崖月色甚明,远远的路芬芳便看到周重璧盘腿坐在崖边大石上,那萧索孤傲的身影就像一匹对月长啸的狼。
路芬芳走近,没有说话,只是一样盘腿坐下来,眺望着冰轮般的月亮。
“你的腿受伤了么?”周重璧问。原来他早就看到了她,还注意到她一瘸一拐,步履蹒跚。
“周……公子,你能再舍几只蝴蝶给我吗?”路芬芳没想好如何求他,可是低三下四的话她又不会说,“我不会白拿你的,我会用东西来交换。”
周重璧良久不语。路芬芳羞红了脸,狠下心道:“周公子,我昨天……”
“道歉的话就不必说了。没什么本事,就别那么放肆,没什么用。”
“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既然道歉没用,路芬芳也不想再做那许多后悔姿态,她马上切入了正题,“我到底要怎样做,你才肯给我南海蝴蝶?”
“你要多少。”
“四只。”
“呵呵,你真老实。”周重璧果真连笑都是冷的,“你去密多院帮我偷一本经书,我给你十只南海蝴蝶。”
“什么?”
路芬芳真为自己感到可笑。前几日伯服叫她偷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