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芬芳-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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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剑术典籍。正在翻找着,却听门外苏合喊着:“干嘛跑那么快!我喊你吃烤鱼呢!”
路芬芳哪有心思管什么烤鱼,只把苏合的话当成耳旁风罢了。苏合不高兴,进到厅中就扯路芬芳手臂。路芬芳甩开她道:“你自己去吧,我忙着呢!”
路芬芳埋首纸堆头也没抬,全然不知苏合气得脸都紫了。这是她第一次下厨,放下身段跟蓝睛学的烤鱼,特意拿给路芬芳吃的,谁知路芬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叫她快走。
苏合这回终于生气了,她以为自己这样高的道行屈尊降贵当路芬芳的灵宠,她该感恩戴德才是,哪想到如今路芬芳还不太放在心上。她积压多日的怨气一下子迸发出来,抡圆了胳膊就把那烤鱼朝厅中央掷去:“谁管你!你爱吃不吃!”
路芬芳大叫小心时已经迟了,眼看着那满是辣油的烤鱼扑在一张白绢上,字迹已然弄污了。路芬芳赶上前去,看那字上正印着鱼的影子,偏偏正是她接下来要看的《金丹诗诀》,不由也不快起来。
“你快走吧,别在这儿烦我。”路芬芳说着,找来白纸擦那纸卷上的油。苏合却还没闹够,一面往外退一面漫不经心撕门口的一幅字。路芬芳耳力超群,一下子便听出苏合捣乱冲了过去。苏合反应也快,腾身躲开两尺之外,但那幅字已经被她扯得只剩半边了。
路芬芳怒道:“你今天到底发什么疯?我有要紧事,没工夫陪你瞎闹!”
苏合看路芬芳生气,反而高兴起来,一面在纸绢间跳跃,一面信手撕来。路芬芳紧跟着,但自己身法再快终比不上苏合手中幻化千万碧丝,瞬间就把一屋子典籍诗文捻成粉末了。
路芬芳喊道:“苏合,你再无理取闹,小心我对你不客气!”苏合笑嘻嘻绕着手指玩手里的碧叶,说道:“哎呀呀,要怪就怪你没有我这样柔性的法术,你的剑术和水系术法都太霸道了,一使出来就会弄坏这些脆弱的纸绢,真是有手有脚也施展不开呀!”
第一百六十四章 江杏霭
苏合这句话无疑戳到了路芬芳的痛处,在这样的战场环境下她的长处还真是发挥不出来。她冷静了一下,手中很快凝出一把和断舍离一般大小的水剑来。
苏合见状吐舌道:“你若真舍得你这些臭墨宝贝,尽管刺来!”
路芬芳也不理她的挑衅,那水剑直从手里飞了出去,刚刚近苏合的身便“砰”得化成了一团雾四散开去。苏合全没防备,拂了几下袖子,再看时满厅都是雾,哪里还有路芬芳的影子。
“你使诡计!”苏合站在原地戒备,只敢拿话激路芬芳,却不敢挪动半步。她道行虽高,但由于身为木灵,对于气味和颜色不如兽灵敏感,更不如有过南海蝴蝶丹修行的路芬芳。路芬芳这点雾诀虽然是小把戏,但使了出来,苏合竟不知该怎么办了。
“路芬芳,我看见你了!你就这样躲着吧,算什么英雄!”苏合只顾在那里叫阵,心里却已慌了。她也知道路芬芳身法了得,再加上雾诀掩饰,有可能近身一尺之内,她都觉察不到的。
苏合知道自己在明路芬芳在暗,到底有些慌了,不知自己刚才任性弄坏了这些宝贝经文,路芬芳要使什么招耍弄她。她只将手中叶藤挽成长枪粗细的鞭子随意一扫,三张纸绢“铮铮铮”裂为两半跌落在地上。
路芬芳不在那儿,苏合判断失误了。但她的术法驱不散这浓雾,也只能小心戒备逐个试探。她耐着性子与路芬芳对峙。忽然听到东南角“嗡”的一声,正是断舍离剑刃与空气摩擦的声响!
呵呵,路芬芳终于还是露出马脚来了。苏合心绪涌动,长鞭直追。她亦知道路芬芳身法出神入化,双手十根手指同时变出一百根藤条来追那剑刃,便是销金断玉的神剑也能裹得它动弹不得!
路芬芳一旦卖了破绽,苏合就变得有自信起来,身为木灵的她最拿手的术法就是这“万柳筵春诀”;她又笃定了要抓住每次机会,便将此术发挥到了极致。
木藤满室,又被水雾滋润。越发粗壮起来。刹那间整个灵休厅像是养着巨型木怪的水池子。这时苏合却比之前更加害怕了——路芬芳怎么还不出来?
她正愣神时,忽然听得厅角一声轻笑,正是路芬芳:“你还没玩够?”
苏合听声便要发起进攻,却不料双手软得像面条似的交错缠在一起。根本不听使唤。她的心一下子凉透了。原来是她自己把自己困住了!
路芬芳踩着那些粗苯迟钝的枝叶轻轻跃到苏合面前。收了剑说道:“以后还胡闹吗?”
苏合咬着嘴唇红着脸说道:“这回你又是怎么做到的?”
路芬芳说道:“你提醒我的呀。”
苏合看到路芬芳得意洋洋的样子,既羞于落败,又对她的花招十分好奇。翻了个白眼说道:“少卖关子,爱说不说。”
“其实很简单,我只不过是用断舍离的声音吸引你,然后让你自己缠住自己。”路芬芳说道,“如你所说,战场环境已经很不利于我,我打不过你,只能让你自己锁住自己。”
路芬芳解释完了,苏合不由想起他们俩第一次交手的情形。第一次酒窖之战,路芬芳是抓住她的弱点赢了她;这一次更加出奇制胜,生生把她的长处变成了弱点。她慨叹着,其实自己不管胡闹也好,真打也好,都是希望能赢过路芬芳那么一点点——但她总是失败。
“好了,我收了雾诀,你也快变回去吧。”路芬芳收了法术,自己打扫残局,拼接那凌乱纸张。正检点着,她忽然发现了什么,便蹲在那里发愣。苏合过来问道:“怎么了?”
“这些纸绢都是挂在墙上的,看时并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拿在手里了,觉得比从前在太素宫添书院整理的画卷重很多。”
“切,轻一点重一点许是卷轴材质不同,有什么可稀奇的?”苏合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路芬芳触感超群,一定是有所发现的。
路芬芳说道:“我想是这卷轴里放了什么东西,我砸开来看看。”
她说着劈开卷轴,里面果然掉出一纸卷来,展开看时,路芬芳与苏合却都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啊,歪歪扭扭时轻时重的笔画,倒像是刚学会写字的小孩写的。那标题却可辨识,分明是“灌血剑阵第二章”!
路芬芳一阵激动,和苏合把所有卷轴都砸开了,果然得到灌血剑阵第一到第五章的全篇。她们两个急忙把蓝睛和伯服也喊来了,四个人一同看。
伯服慢慢吞吞才来了,就路芬芳手里看了一眼纸卷,漫不经心说道:“我早就说是灌血剑阵了。它的创制者是古今剑术第一奇才江杏霭,也就是现在天墉城桑柔、云汉二君的师父。江杏霭年轻时是个非常不得志的散仙,他的家族受到排挤,用真实身份拜入天墉城后也是饱受冷落,前五个年头都在为师兄师姐们打杂,盛饭洗衣浇菜种草,无一不做。他闲时也无人相伴,更不能学剑,便一心研究棋谱,聊慰苦心。”
“那可真是够苦的。那他可是在棋谱中参悟到了剑阵?”路芬芳说着,不由想起自己在太素宫软禁期间孤苦伶仃之景,比起这位江杏霭前辈,竟是要舒服许多的。
伯服随意翻检那些纸卷说道:“也不完全如此,传说有一日——他两位师兄斗气打架,把他的棋子都打烂了,他有火没处发,有苦没处诉,只能看着空荡荡的棋枰发呆。他想着,为何自己不能像师兄师姐那样会使剑?要是那些棋子都能活过来,舞着剑替他荡平心中悲愤就好了。”
听到这里,苏合笑道:“光有这么好的想法有什么用,他必是去偷了天墉城的剑法秘籍,再与棋术结合,才有了现在的灌血剑阵。”
伯服看了苏合一眼,不做评论,只继续说道:“并非如此。那时的江杏霭修为太过低微,根本偷不到剑谱,想学只能靠偷看。他用了十九年时间,在完全不知道心法的情况下看会了玄阴皓然诀的剑招和变幻方式。”
听到这里,路芬芳说道:“我明白了。江杏霭不会心法,自己上阵施为玄阴皓然剑自然是不成的,他只有演变出一套剑阵来,教那些会心法又会用剑的人以次御敌。”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圆满
路芬芳说道:“完全不懂心法就能创制这么厉害的剑阵,不愧号称‘古今剑术第一奇才’,这么有名的人,为何我之前从未听说过他?”
伯服冷笑道:“江杏霭你没听过,忘言子这个名字总不陌生吧?”
路芬芳说道:“这个知道,忘言子独创曙霞星斗剑和剑雨浮生阵,是太素宫剑术集大成者。”
伯服眼珠一轮,不做评价,只继续说道:“江杏霭一生孤苦,只有忘言子一个朋友。他在创制灌血剑阵时,总爱与忘言子交流,那十九年可以说是他人生中最专致、最充实的岁月。十九年后,他带着精心研制的剑阵去拜见当时天墉城的掌门。掌门看了,却将剑谱丢在他脸上骂道:‘抄袭齐云山的剑术,还有脸来我这里夸功?我天墉城怎出了你这种寡廉鲜耻的败类!’”
伯服如此讲,路芬芳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啊”了一声。路芬芳黯然道:“莫非忘言子抄走了灌血剑阵,改变为剑雨浮生?他真是把江杏霭害苦了。”
苏合翻了个白眼道:“果真是这样么?灌血剑阵明明是从天墉剑术中变化而来的,剑雨浮生问世的时候,竟也没有人质疑为何与天墉剑术神似么?”
蓝睛想了想说道:“只怕忘言子抄得十分巧妙,且他早早成名已有了权威,所以将修仙界众人都唬住了;相反江杏霭处处遭人排挤,颇受天墉轻视,他根本没正经学过剑术,谁也不会相信他能苦心孤诣创制出独步天下的剑阵来。”
路芬芳说道:“那这抄袭案竟是翻不了的了?不过既是如此,他后来怎能收得云汉、桑柔这样的高徒。又得到了天墉城的认可呢?”
伯服慨叹道:“这就是命运的神奇之处了。江杏霭知道自己被骗了,就跑去太素宫质问忘言子,二人在藏玉林大战。忘言子有错在先,行事虽不义,但对昔日的兄弟尚存一丝仁慈,便没有杀江杏霭,让他自去。江杏霭则在藏玉林中留下自己的灌血剑阵。声称此阵一旦发动。必见血光;能破此阵者,必能覆灭太素宫。”
路芬芳心里又惊讶又好笑,破了这阵的人。不正是她自己么?难道说将来有一天,她会亲手覆灭太素宫?
“再然后呢?江杏霭十九年的心血白费,还是被他唯一的朋友欺骗,他将如何自处?”
伯服说道:“他回到天墉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到处偷师,发了疯似的勤学苦练。终于在二十年后的天墉剑术大较上夺冠,成为掌门首徒。”
“哈哈,真是讽刺,那掌门之前还骂江杏霭不知羞耻来着。人家这下子夺了冠,他当真是挨了个大脖儿拐!”苏合笑道。
路芬芳摇头道:“江杏霭必不肯拜掌门为师的。我想他一定当面拒绝了掌门,然后继续独自修行了。”
伯服看着满纸凌乱字迹。似乎想象着江杏霭当时的样子说道:“这你还真的说错了。江杏霭与那位掌门谁都没有提过去的事,一个恭谨一个温和。成了天墉城人人称羡的一对师徒。”
苏合听到这里,哈哈笑了两声。蓝睛不解,挠着头却见路芬芳也在笑。路芬芳说道:“这个骂过江杏霭的掌门一定是个女人——是个美人吧。”
伯服点头道:“这种事还是你们女子最敏感,那位掌门是当时天墉城第一美人黄绮。她与江杏霭都是惊才绝艳之人……或许因为相互之间过从甚密,在修仙界的名声并不响亮。”
“那后来黄绮掌门如何了,成仙了吗?”蓝睛问道。
伯服说道:“是,黄绮肉身成圣了。江杏霭后来一直留在天墉城,先收了桑柔,后又收了温谨和方妙谈为徒。”
伯服说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的重点都被这几个想听花边故事的小孩子带跑了。路芬芳察觉伯服眼神不对,急忙又扯了回来:“江杏霭的结局也不算坏,只是灌血剑阵的公案终究没有了断,他竟不为自己正名吗?”
“不需要了。他已经说了,能破剑雨浮生阵之人必定覆灭太素宫。一整个门派为灌血剑阵陪葬,他有多大的怨气也可消了。”
伯服说毕,蓝睛和苏合就都看着路芬芳。路芬芳撇嘴道:“看着我做什么,灭了太素宫,对我有什么好处?”
路芬芳说罢低下头,一页一页整理灌血剑谱,发现第五章 末尾有跋诗一篇:“年来忧患老病缠,独寝一室方萧然。道人顾我笑且怜,赠以日月星辰剑。彤霞入腹气翕赫,紫炎照日光煸斓。一裘百衲聊卒岁,斗酒满引冰雪寒。”
读到这里,路芬芳心中竟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痛,江杏霭昔日众叛亲离孤苦伶仃,与她今日又有何异?只是不知她天资平庸又为女流,他日能不能有江杏霭一般的成就?
自那以后,路芬芳更加少言寡语,每天捧着灌血剑谱,吃睡都在大棋枰上。蜘金洞中无甲子,两年时间,路芬芳一共就学了两章,不过修为好歹到了练气大圆满境界。
独自在山洞中专心修炼,果然比在太素宫人事纷争、勾心斗角时要快得多。但继续这样闭关下去,对于筑基却没有太大助益。
筑基对于修士而言是仙途之上最重要的一环,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想要在以后走得更远,就必须打好稳固的基础。练气只是准备,筑基之后,才算是真正跨入了修仙者的行列;而筑基之时提纯灵根的机会,每个人一生只有一次。
有的修士在练气期表现出的资质很好,可筑基后灵根提纯却不理想;也有的修士练气期时修为平平,筑基后灵根资质却大幅度提升。路芬芳知道,她仙途中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来了,她不能再闭关下去,她要主动出击,主动迎接一切——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路芬芳便收拾起行装来,伯服问道:“你要离开蜘金洞,却要往哪里去?你那四重罪还没销干净,现在出去可要落得人人喊打的局面。”
路芬芳笑道:“我不怕,便是赤手空拳出去,也没人敢打我。只是这园子极好,要是能随身带着就好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姚伯兮
苏合正在用万柳筵春诀抓湖里的鱼,闻言回头说道:“那洞天壶是可以装乾坤日月的,你说珠丘丹炉行不行啊?”
苏合嘴上从来都没有把门的,蓝睛提醒她多少回也无用,好在路芬芳已经习惯了。她说道:“现存的典籍内容我都用右军神笔记录下来了,其他东西也没有再带的必要。我以后还会再来这里的。”
众人听了,又收拾了自己日常的东西,便听路芬芳吩咐。走到机关石门口,路芬芳刚要启开法阵,蓝睛忽然叫住了她:“等一下。”
“怎么了?”
蓝睛缓缓走上前来,轻声对路芬芳道:“你真的要出去?往哪里去?两年时间对于修仙之人不算什么,那些人肯定还要继续追杀于你……我担心……”
“蓝睛,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再留下去,修为也不能再进一分,只不过苟且偷生半死不活而已,倒不如出去一拼。哪怕出了蜘金洞就被天墉太素乱剑刺死,那也是命中注定的,躲不开,逃不掉。”
蓝睛知道路芬芳主意已定,但又不知劝什么才好,望向苏合与伯服求助。苏合摇摇手道:“罢了,我倒想看看你要出什么幺蛾子——如果真被两派围攻窝窝囊囊死了,我一定丢下你就跑,以后再也不提你曾是我的主人,我可丢不起那人!”
伯服也用眼神安慰蓝睛道:“放心吧,你要相信芬芳,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