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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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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半日,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背后定是有人在主导。
  是司御史,还是太子,还是。。。。。。天子?
  如若是天子,如若是天子想让谢欲晚死,她要怎么办。
  谢欲晚已经入了狱,如若他自己还有盘桓的余地,如此重视名声的一个人如何会让这般的流言与诋毁在全城蔓延。
  姜婳茫然地想着法子。
  当年谢家没落,长安城中各世家一些落井下石,一些推波助澜,一些甚至就是幕后黑手。
  这几年谢欲晚为了平反当年谢父的事情,挖出了许多世家之间的不良勾当。世家虽然面上不说,但是对于谢欲晚一直心有怨气。
  从前只是因为谢欲晚的权势和皇宠假意讨好,如今有了机会,定是会落井下石。
  在皇储之争中,谢欲晚不曾站队。
  故而三皇子和五皇子在此时,无论是相救还是落井下石,都不会贸然出手。
  因为谢欲晚能够被抓入大牢,一定是天子下了吩咐。即便他们手中真的有证据,如此对待一个丞相,如何都是过分无礼的举动。
  姜婳寻着能够帮助谢欲晚的人。
  她什么都没有,但是她知晓前世那十年发生的事情,如若实在没有法子。。。。。。她可以以此去同一人交换。
  三皇子和五皇子之间,如若让她选——
  还不等她想清楚其中的利害,一道穿着天水碧的锦袍的身影落在她眼前。
  “神女!”
  姜婳一怔,望向身前的徐宴时。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似乎前两日她在街上看见的那个失魂落魄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一身纨绔子弟打扮,但若是细看,脖颈处,手腕处,都有伤痕。
  只是他好像习惯了,也不太在意,一双狐狸眼里满是喜悦:“神女,我又同你相见了。”
  姜婳无意再同他有牵扯,今日连‘神女’的戏也不想再演。
  她垂了眸,转身欲离去。
  结果被徐宴时从身前拦住,她本来心中就有些无由来的烦闷,此时更是加剧了,她望着他一脸笑意,捏紧了手心。
  “让开。”
  她声音很轻,却不难听出带着怒火。
  这一下子吓到了徐宴时,他茫然无措地捏了捏衣袖,小声问道:“神女,你是在担心谢丞相吗?”
  姜婳抬眸望向他,一言不发。
  徐宴时没有看姜婳的脸,只是看着她被雨染湿的衣裙下摆,小声道:“要不神女去换一身衣服,那边便有铺子。神女若是担心丞相,换好干净的衣服了,我带神女去牢中见丞相。”


第七十二章 
  姜婳怔怔地望了徐宴时许久。
  徐宴时也偷偷看着她; 见到她一直看着自己,耳朵已经红了。虽然有些不敢同神女对视,但还是认真地说:“丞相的事情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但是神女如果担心; 我可以带神女去大牢里面看看丞相。神女在凡间应该不能用术法吧; 要不先去换了衣裙?”
  他小心翼翼地说了最后两句。
  晨莲看了他一眼,上前轻声道:“小姐,先去换了衣裙吧。”
  路过徐宴时时,姜婳很轻地说了一声:“多谢。”
  只有这一句; 徐宴时就没有掩藏住眸中的欢喜,他望着姜婳的背影; 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随后低头笑了一两声。
  他这一生无用; 能够为神女分担一二; 就是他之幸事。
  姜婳很快换好了衣裙,她无心挑选; 随意指了一件素白的。待到换上之后; 晨莲付了银钱,她还未出铺子,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徐宴时。
  她不知她该如何从容,适才她应下他那句‘带她去见谢欲晚’时; 她竟然没有犹豫一分。
  知晓姨娘能够一直在安全的地方,她心中的一块石头就悄然放下了。
  哪怕徐宴时背后代表的麻烦; 于她而言真的很大很大; 但比起谢欲晚的生死未卜,都不过寥寥。
  她以为他们会需要伪装一番; 但徐宴时就那般大大咧咧带着她进了大牢。
  大牢闷热的气息在狱卒打开门的那一刻,直接向两人奔涌而来。
  徐宴时摇着扇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因为我那些朋友,也多是纨绔。纨绔犯了事,有些家中会捞一捞,有些家中想给些教训,便会让他们在牢中呆上几日。那些自小温柔乡里面长大的公子哥哪里受得了牢狱中的苦啊,哭着求着让我日日带些美酒佳肴去看他们。”
  “一来二去,我和这里的狱卒们都熟了。我若是要进来,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不是之前一直这般,今日还真不会这么方便。”
  姜婳听着,直到身旁传来风。
  是徐宴时一直在为她扇着扇子。已经是夏日,这牢狱之中有的地方又架着火盆,温度自然不低。
  若不是下了半日的雨,去了一些燥热,牢狱中温度只会更高。
  被徐宴时领着,姜婳想着今日在大街之上听见的那些话,掐住了自己的手心。直到徐宴时在一处停下,轻声道:“到了。”
  徐宴时看了看里面的谢欲晚,又看了看身旁的神女,垂头将手中的钥匙递给了她,随后自己转身去了一旁的角落。
  姜婳接过,怔了一瞬。
  她捏紧钥匙,向里面望去,恰好同青年的眸对上。
  他未曾如她想的那般狼狈,只是一身雪衣不如往日干净。见到她来,他眸中有一分惊讶,随后又转化为平日那副平静的模样。
  手心被她掐得生疼,她用钥匙打开了门。
  在他平静的眸光之后,她向他走近了一步,她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是沉默地跪坐下来。
  地上只铺了浅浅一层稻草,看着并不干净。适才新换的衣裙,跪坐下去那一瞬,就染上了灰尘。
  青年的眼睛停留在她素白的衣裙上。
  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少女。他不知道,她为何要来。
  姜婳将钥匙放在地上,轻声道:“夫子。”
  听见这一声,谢欲晚垂下了眸。
  他静静地看着少女被稻草染脏的衣裙,平静道:“如若是因为夫子和学生名头的问题,如今我出事了,会连累你。你去寻莫怀吧,他会将事情办的周全的。”
  说完这一句,他已经要送客。
  姜婳眉心一蹙,适才心中微弱的紧张开始消散,她将手中的钥匙放在两人之间,轻声道:“你知道我不是为此而来。”
  青年垂着眸,甚至不再看她。
  姜婳心陡然酸了一瞬,轻声问道:“是因为什么,我能帮你什么?”
  从始至终,她都满眸担忧地望着他。因为担心,她都没有了平日的委婉,问的很是直接。
  青年始终垂着眸,狱中的灯火并不算亮,只有暗暗的一片。
  今日外面下了雨,空气中一直有些潮湿。
  许久之后,青年才说道:“同你无关,也无需你帮我什么。”
  姜婳一瞬间也失了声音,她环顾四周,满是枯草和泥土,周围的墙壁上面还有用血写的字,空气中萦绕着一股令人绝望的气息。
  而在她身前,青年依旧清冷矜贵。
  仿佛这不是大牢,他面临的不是凶险之境。
  她迟疑许久,还是又问了一声:“那。。。。。。要我带什么话给莫怀和橘糖吗,或者给商阳那边的人,就算我不能做,他们、他们也应该可以做些什么。”
  青年终于抬起了眸,望向了她。
  他的眸中有一种她看不懂的东西,她心怔了一瞬,不知为何又在他眸中看见了那场雨。她惶然得不知如何开口,却在下一瞬听见青年平静的声音。
  “姜婳,走吧。”
  青年望向她的身后,在拐角处有一个身影正在等着她。
  他平静地看着,只觉得他的小婳还是善良了些,如今他只是入了牢狱,她眸中便有了心疼,日后若是他真被判了罪,权势尽失,千夫所指,他的小婳又该如何呢?
  重生之后她万般苦痛想要逃离他,如今因为他失势入狱,便又犹豫地停下了步伐。
  如若有一日她见到了他尸首两异,可能会哭。
  谢欲晚平静地看着她,他不想她哭。
  他会舍不得。
  于是他借着昏暗的烛火,望向身前的少女,他看得出她在犹豫着什么,一遍又一遍地捏紧衣裙。
  他声音很冷,很静,开口时仿佛置身于一场大雪。大雪茫茫,压了树枝,轻微的响动声之后,是树枝和雪一同坠地的声音。
  他隐瞒所有未说尽的爱意,望着她,像是要将她映入眼眸。
  像是最后一眼。
  在她抬起眸的那一刻,他收回了眼神。
  他的声音变得很冷,很平静:“姜婳,师生一场,这是最后一课。”
  姜婳怔了一瞬,还来不及反驳什么,就感觉青年的手自她头上滑过。她下意识颤了眸,可青年却未触碰她分毫,只是从她头上拔了一根银簪。
  她未察觉之时,青年很深地、很深地望了她一眼。在触及她颤抖的眸之中,青年怔了一瞬,随后垂下了眸。
  他从自己的身上撕下了一块布,随后用适才拔下的银簪划破了手指。
  偌大的血珠瞬间冒出,在姜婳的沉默中,青年以血为墨,以纸为笔,平淡着神色写了一封‘合绝书’。
  是时下用来断绝师生情谊的书。
  姜婳一怔,听见青年平静道:“姜婳,当自己拥有的权势无法庇护自己之际,不要去沾惹不必要的麻烦。”
  “此为明哲保身。”
  不必要的麻烦。
  姜婳听着他如此形容自己。
  她捏紧了手心,不知道事情为何发展到如此地步。青年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如今以血写的‘合绝书’,上面的字迹依旧风姿端正。
  她没有让他写完,隔着青年雪白的袍,握住了他的手。
  “可是夫子,从前你不是如此教我的。”
  他也没有挣脱,只是平静地望着她:“我从前教过你什么,我都忘了。有些无用的,你也忘了吧。”
  他看着她,有些难言的沉默。
  他教她琴棋书画,教她诗文礼仪。但那些东西,似乎困住了他的小婳。比起一直记住从而为难自己,他宁愿她忘记。
  他将她的手掰开,力道很轻。
  姜婳望着他,固执地用紧,她两世都没有过什么太大的勇气,但是好多都用在了这个人身上。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总感觉,今日她如若放开了手,她日后会万分遗憾悔恨。
  他心思深沉,聪慧过人,她从来都知道。
  但即便如此,听见他入狱的消息,她还是会担心。
  丞相府的人不见人,她不知道任何事情,满街的流言蜚语,过路的行人都在议论。她会担心,会很担心。
  姜婳无法欺骗自己。
  她无法放任他在如此苦难之中。
  青年抬起眸,望向对面握住他手腕的姜婳。
  昏暗的烛光一点一点映出少女的姣好的眉眼,她望着他,眸有些泛红,轻声说道:“谢欲晚,你好好同我说,我在担心你。”
  他已经有些忘了,两世他们是否有过如此坦诚的时刻。
  他听着一声担心,眸怔了许久。但在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心中异样的情绪之时,他突然垂下了身。
  一口血在他俯身的那一刻,直接吐了出来,烛火终于映亮了青年的脸。
  满是苍白。


第七十三章 
  原本雪白的衣裳; 泛上了淡淡一层血珠。
  昏暗的烛光映出淡淡的轮廓,青年微微曲着身体,血丝顺着唇角滑落。他垂着眸; 让人看不清情绪。
  姜婳一怔; 忙上前。
  谢欲晚所在的牢房是整个大牢中最深的一间; 没有窗户,透不进来一点光。可能因为关押的人顾忌谢欲晚的身份,牢房的四周都没有关着其他的犯人。
  远处,徐宴时点亮了一盏油灯。也正是这盏油灯的光; 映亮了青年苍白的一切。那在昏暗烛光之下青年刻意隐藏的不甚清晰的狼狈,开始一点一点映在少女的眸中。
  “谢欲晚——”
  看着让她茫然担忧的一切; 她下意识唤出声; 脚踩在泛着枯黄的稻草上,向着青年奔过去。
  素白的衣裙扫过干枯的稻草; 裙摆之处被染了淡淡的红。
  姜婳无意注意到这些; 只是担忧地走到青年身前,可还不等她过去; 青年又躬身干呕了几声。
  他眸色比平日深沉一些; 脸色满是苍白,唇边的血迹直直流入脖颈。
  即便是这样,他的眸依旧很平静。
  直到姜婳那一声呼唤,让他意识到她还在身旁。青年垂下眸; 在她过来之前,用衣裳随意擦拭了唇角的血迹。
  感受到少女在他身边坐下的那一刻; 他身体僵硬了些。
  “谢欲晚; 怎么回事?”姜婳望着地上那摊血,心中的一根弦陡然断了。
  青年垂上了眸; 沉默了许久,还是开了口。他的声音有些哑,泛着些疲倦:“出去,姜婳。”
  姜婳只当自己未听见,稻草上那摊血死死撰住了她的眼球,一瞬间她什么都不愿意再去想,捏住了青年的衣袖——
  手心传来粘稠的一片。
  姜婳后知后觉地望向自己手捏住的衣袖,眸缓缓怔住。
  在她适才在牢门口看不见的地方,谢欲晚雪白的长袍早已经被血浸湿。她入牢狱之间嗅到的甜腥味,此刻正在她的手心蔓延。
  她抬眸望向谢欲晚,正与青年一双凤眸对上。
  她怔然了许久,手覆上了他的衣衫。只在一瞬间,青年握住她的手,含义不言而喻。
  姜婳茫然地望着他身下的那一片血,眸也红了。
  她轻声道:“谢欲晚,他们对你用刑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整个人都在发颤。几乎是在问出的一瞬间,泪直接从她眸中落下,她有些慌乱却不敢太用力地挣脱开谢欲晚的手,她想去看看他藏在雪白衣袍下面的伤。
  青年再次握住了她挣开的手,这次用力了些。
  姜婳固执地扒开他的外袍,入目是鲜红和狰狞的一片。即便还隔着一层衣衫,也能看见里面的伤口。
  姜婳几乎一瞬间就崩溃了,她红着眸道:“你不是丞相,你不是位高权重,你不是、你不是都知道吗?为什么还是会这样,明明、明明之前都没有,都没有的,谢欲晚,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青年一言不发,垂着眸。
  姜婳望着他,已经止不住泪。
  “是司家吗?是不是只要司家没了,你就能出去了。是不是司礼的事情只要解决了,他们就不能对你动刑了。”
  青年看着她。
  似乎只需要他一个点头,她便会去做那些她从前从来不会愿意做的事情。
  他该喜悦吗?
  原来她对他还有一分在意。
  可他望着她眸中滚滚落下的泪,却只觉得心疼万分。
  那因为她在意而生的喜悦,甚至比不上心疼的万分之一。
  他已经说不清了,他此生怯步于她眸中曾因他而有的苦痛。他平静地望向面前满眸通红的少女,轻声道:“别哭了。”
  他牵起她的手,用还算干净的一处衣裳,平静地为少女擦去手上的血迹。
  “你什么都不用做,司家、司礼这些同你都无关,你不用为了我去做什么。”他垂下眸,眸色很淡,待到少女的手心上的血被擦拭干净,他松开了她的手。
  他似乎还想对她说些什么,但触及她的眼神,又觉得有些东西没有必要再说。
  如若可以,他希望她能自私一些。
  今日她因为这两世他于她的‘恩情’而来,又为他身上的伤和那些血而哭泣,但只要她自私一些,这些原本都不用发生的。
  他会为她铺好后面的一切路,即便没有那场会让她生厌的成婚,她依旧能够自由一生。而这也是他从始至终,最想让她得到的。
  只是他从前有私心,即便没有看清自己的爱意,依旧想让她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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