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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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了眨眼,发现外面的空气可真好。
可一想到什么,她又转身向着厨房里面望去。看见那红彤彤的辣椒放下去,她就预演了悲剧,果然随后就听见了公子轻声的咳嗽声。
。。。。。。。不愧是公子。
辣椒呛成这样,也能够忍住。
橘糖认命地从外面将厨房的窗户都打开,呛出来的热气让她也不免低声咳嗽了下。
莫怀站在远处,平静地看着。
等到那些呛人的烟散去,橘糖站在窗户外面,看见里面公子正在认真地切着手下的东西,她怔了一瞬,继续认命地走了进去。
公子这顿饭是做给小姐的,她也不想小姐真的吃到不能入口的东西。
“公子,这里,对,切得薄一些,要一样薄。”
“这里的花需要雕刻,用这种薄一些的刀,一点一点片。。。。。。”
厨房里面不断传来橘糖的声音,青年始终安静地做着。
火滋啦地烧着,隔壁又传来了小孩的读书声,听见某一处时,青年的眼眸淡了淡,随后手中的刀缓缓片出了一个花的形状。
虽然看得出来很生疏,但还是让橘糖开心了一瞬。
好像。。。。。。还是能有些进步的。
院子中,莫怀拆开了衣袖中的那封小信。
那个暗卫是专门负责小姐那边的,但是公子从前便同他说,小姐那边的消息如非危急,便不要再汇报给他了。
他还记得那一日,公子垂着眸,声音有些犹豫:“虽然她没说。。。。。。但是应该没有人会想做什么事情都能被另一个人知晓吧。”
他无法回答公子这个问题。
因为自小,无论是公子,还是公子身边的他们,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如若这个人不是小姐,公子根本不会有这样的考虑和犹豫。
但今日这小信还是送过来了。
莫怀打开小信,里面写的东西其实很简单——
小姐同于陈相遇了。
莫怀眉蹙了一瞬,随后望向厨房中青年一身雪衣的背影。矜贵的公子躬着身,手中的刀轻薄,一点一点片着手下的东西。
这。。。。。。算危急的事情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莫怀不知。
*
小院中。
屋中燃了比平日要多的灯,照得整个小院亮堂堂的。
房中,一身素衣的姜婳正持笔画着什么。她的身前,是那方被粘好的玉刻的九连环,姜婳一边看着,一边细致画着,将九连环的每一处伤缺都临摹了下来。
晨莲端着茶进来时,脚步尽量轻,因为小姐肉眼可见地认真。
看见姜婳停下笔,晨莲才将斟好的茶递了过去。
“小姐,用口茶吧。”
姜婳弯眸,轻声道谢:“好,多谢晨莲。”
晨莲将那一张已经画好的小心收起来,等她再回来时,发现小姐又持起了笔。晨莲一笑:“小姐是对适才那张不满意吗?那奴收早了,这再去寻出来。”
姜婳手下未停,轻声道:“不用,也没有不满意,本来就是要画两张的。一张我们留着,一张给铺子的掌柜,有了图,能够看见哪里残缺,掌柜的可能会更方便些,也省些力气。”
少女眉眼认真,被烛火映出了一道又一道影。
晨莲在她身后,认真地看着。偶尔她觉得小姐和公子真是奇怪,旁人一眼就能看清的事情,公子和小姐要试探无数次。
可有些事情——
例如公子昨日会来,今日不会来,这般的事情,小姐又能毫不费力的全部猜中。
烛火下,姜婳将每一个缺口都用墨勾勒出来,待到第二张也画完,她轻轻松了一口气。琴棋书画里面,她学得最差的就是画了。
不过看着纸上九连环的模样,她觉得这是她最好的一张‘画’。
如若这可以算画的话。
少女垂下眸,低低笑了出来。
月光从窗外洒入屋内的亮堂之中,少女将手中的笔放置到笔架上,走到了窗边。在一片光亮之中,她静静地望着天上的月亮。
那个月亮里面是什么树她不知道,但是。。。。。。她的月亮有一颗梨树。
会开梨花、结梨子的梨树。
*
深夜。
莫怀敲响了谢欲晚的房门:“公子。”
里面传来青年平静的声音:“进来吧。”
莫怀进了门,屋内就燃着一盏灯,有些昏暗。莫怀没有说什么‘要不要再点几盏灯’这样的废话,而是将手中的小信递了上前。
青年接过,手上满是淡淡的伤痕。
被刀切的、被油溅的、被鱼咬的。他没有管这些伤,毕竟于他而言,不太重要。雪衣垂下,将那些伤口尽数遮去。
那封小信映入青年的眼眸。
他怔了一瞬,随后平静道:“知道了,下去吧。”
他吩咐了,莫怀只能安静下去,回身关门时,他透过门的缝隙看见了公子的脸。昏暗的烛光下,青年眸色平静,那封小信静静地躺在书桌之上。
门被关上了。
青年望着上面的‘于陈’二字,低声笑了笑,有些苦涩。要怎么办,他连于陈的名字和她放在一起,都觉得刺眼。
他想了许久,却只想起那个吻——
山峦崩裂,礼乐崩塌。
从他吻下去的那一瞬开始,那些欺骗就变了性质,他不能是一个那样的人,他需得对她坦白。或许。。。。。。或许。。。。。。即便知晓了一切,她还是会抱住他呢?
可青年又知道很难。但从那个吻开始,他的挣扎就失去了意义。
他会坦白。
还有十天,他们之前一起酿的梨酒就能挖出来了。那时姜家的事情已经结束,他想为她做上一桌菜,虽然现在很难吃,但是还有十天。。。。。。应该会好一些的。彼时,他再将一切都告诉她。
虽然很过分,但是如果有那坛酒,有那桌菜,她是不是能少生气一点。起码不要。。。。。。直接不理他。
不理他也可以,也可以,只要她少生气一些。
屋内昏暗,夏日无风,烛火淡淡地映出一片光,满室沉寂。
这几日,矜贵的青年几乎尝到了一生的忐忑。
*
隔日。
姜婳小心用木盒安置好九连环,随后同晨莲一起出了门。
依旧是上次那个陈离模样的掌柜,姜婳将木盒连同昨日她画的图纸一同递了过去。
陈离小心打开了盒子,看见里面碎得有些过分的九连环,轻声叹了一声:“小姐对这九连环真是爱惜。”
这般细的碎块都粘上去了,一定花了许多功夫,细看上面还有斑驳的血迹。
姜婳有些忐忑地问道:“还能修吗?”
陈离犹豫了瞬,随后翻转着九连环看了看:“能修,但是可能用的时间会有些久,小姐若是不急,便交给我吧。”
姜婳眸中立刻有了笑意,轻声道:“不急的,多谢掌柜。”
陈离淡淡笑了笑:“这九连环精巧,也是多亏小姐,我此生才能见识到,能够修复如此精巧的物件,是幸事。”
姜婳从晨莲手中接过荷包,将一荷包银子全部递了过去:“这便当做定金可以吗,如若不够,我明日再送过来。”
陈离倒也没有推辞,收下了:“够了小姐,十日后来拿吧。”
姜婳走后,陈离先是小心将木盒安置好,然后向着里面走去。他掀起竹帘,望向不远处的于陈,一边咳嗽一边笑着道:“我们去将前些日你没买的那本书买了吧,有银钱了。长安的书斋卖的东西就是要贵些,不过书,贵些就贵些吧。”
于陈望着那方荷包,沉默了许久,最后应下一个‘好’。
*
午后。
消息又传到了小院。
莫怀望着厨房,这一次,他没有放进衣袖,而是直接让橘糖去送了。
橘糖也不知晓是什么,但还是顺手递过去了:“公子,外面传回来的消息,莫怀让我拿进来给公子。”
一身雪衣的青年手顿了顿。
橘糖先是垂着眸,抬手将小信递过去时,睁大了眼:“公子,手,公子,先出去吧。。。。。。要包扎了,公子。。。。。。先出去吧。”
谢欲晚垂着眸,没有说话,从橘糖手中接过了小信。
血一瞬间染红了那方薄薄的纸,本来青年手上又沾着水,血顺着水一路蔓延,整张小信都染了淡淡的红。
青年一身雪衣,血珠成了细细的痕。
就像是从前不在意所有伤口一样,这一次他也没有在意手上的伤。狭小的厨房之中,青年垂着眸,看着同身旁的米、鱼、菜格格不入。
炉里面的火还在燃着,青年眸在纸上停了一瞬,用清水洗掉了手上的血。只是这一次的血好像洗不掉,刚用水冲干净了,就又溢出来了,又冲干净了,又溢出来了。
不过最后还是洗掉了,因为溢出来的血一直在变少,最后一些便算是没有了。
橘糖拿了纱布过来给他包扎,他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
清水在他的身侧,似乎也沾了他手上的血。他讲不清自己心中的沉闷,像是下了一场无言的雨,满是酸涩。
第一百零三章
这些天; 莫怀第一次在白日看见公子出了厨房,停歇了下来。
房中燃起一盏灯,谢欲晚坐在了书桌前。
这些日房中的书一本一本被添置了起来; 青年的身后; 书已经堆满了架子。满目的书籍前; 青年端坐着,持笔沉默地书写着。
他没有太管顾伤势,直到血渗出纱布,直直滴落在纸张上。
青年也没有太在意; 只是垂下眸换了一张纸。
莫怀推开门时,眼前便是黑和红混杂的一片。
黑的是墨; 红的是血。
红其实并不太多; 但是顺着公子白色的雪衣,一直蔓延到了木质的地板上。那双被缠了纱布的手; 已经全部被染红。
屋内不知何时燃上了香; 是佛香,寺庙中用的那种。莫怀没有吭声; 只是轻声道:“公子; 那边已经收拾好了,长老们的事情也查清楚了,的确如公子所言,不是三长老。当年的事情; 可能还是同大长老有关。商阳那边的事情还在查,因为人手都调回了长安; 又是许多年前的事情; 可能会有些慢。”
青年淡应了一声,手中的笔仍未停。
莫怀在一旁候着; 到了深夜,蜡烛燃尽了。
昏暗之中,他望向了公子的方向,只见公子起身,重新拿了一根蜡烛点燃了。火苗扑腾了片刻,随后变得平稳。
在这份沉寂之中,谢欲晚平静道:“夜深了,回去睡吧。”
莫怀只能转身离开。
在他的身后,那一身雪衣的公子仍旧写着手下的东西。莫怀关上门的那一刻,呼吸停滞了一瞬,他适才看见了公子用血混着墨写的东西——
是佛经。
像是在压制着什么一般。
*
是欲望。
谢欲晚写了一夜。
直到拂晓,佛经堆满书桌,他才停了下来。
笔被安静置于笔架上,青年淡垂着眸,外面的蝉还在不知疲倦地鸣叫。
*
在长安一处的街道上,曾经熙熙攘攘的丞相府,一夜之间变成了空府。
周围的人浑然不觉,走过时议论三分那位丞相的事迹。
“听说被罢免了官职,但是其他的没有追究了。”
“唉。。。。。。真是可惜,这可是最年轻的丞相,这世间能有几人有此殊荣。”
“那这府邸呢?”
“不知,当年天子说是赐给谢家的,即便罢免了丞相了官职,应当也不会收回去。不过这事情啊,自那丞相出狱之后,一点风声都没有透出来。”
几个人挑着担子,路过了又开始吆喝担子中货物。
时不时府邸中有人出来询问一两声,有些人买了,有些人问了又走了。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已经许久未打开门的‘丞相府’的热闹。
莫怀望着面前的湖。
几月前公子让他将这湖填上了,昨夜将那些人转移出长安之后,今日公子又让他把这方湖挖开。
。。。。。。。
看着面前的湖,莫怀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了下去。
湖一点一点地挖开,过了半日,终于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只是湖水,比从前要清澈许多,甚至能够看见里面特意被人放的水草。
“大人,过个半月,湖水便会变浑浊的。”
莫怀应了一声。
*
皇宫中。
徐宴时又一次摔倒,他望着自己丝毫用不上力气的腿,眸怔了许久。
他瘸着一条腿,孤独地坐在大殿上。
他的身前是一排又一排的台阶,他仿佛看见自己吉艰难地一步一步向上爬,可是爬到一半,还是摔了下去。
他适才才知晓,原来远山寺那日。。。。。。如若丞相不在,神女是会死的,就像小太监一样。碎玉在他的掌心,一点一点地压着。
他的心恍若沉入了海底。
死亡不是一个很遥远的词。
从他诞生在这世间的那一刻,便伴随着死亡。他不曾见到他的母后一眼,母后薨了,父皇和皇兄似乎也变成了全然陌生的人,甚至不是陌生,而是恶人。
他于父皇和皇兄而言,不像一个活人。
父皇和皇兄于他而言,也只能是一个死气沉沉的称谓。
甚至因为这些称谓沾染上了皇家,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面目狰狞。
他坐在大殿的阶梯之上,上面是阶梯,下面还是阶梯。金碧辉煌的一切像是笼子一般,从四周生了上去,他在这金铸的笼子的最中间,尝不到殿外的一丝风。
那一瞬间,徐宴时突然明白了——
为何当初他对着青年说出那番话,青年没有应声,没有劝阻,从始至终,青年都只是淡淡地望着他,像看着这皇宫中最寻常的一处的景物。
徐宴时从阶梯上站起来,整个人都颤了一瞬。随后,他拖着残缺的腿,一步一步地迈向了高处。
*
是在用晚膳时,姜婳发现谢欲晚已经许久没有来见她了。
少女垂下眸,不由轻轻咬了一口,莲子立刻短了半截。清甜的味道在唇中散开,姜婳又用完了剩下半个。
她一粒一粒吃着,突然眉心蹙了起来。
“。。。。。。好苦。”
晨莲一怔,上前拿起一颗,掰开了白嫩的肉,看见莲子里面的芯已经是纯正的青色了,不由笑道:“小姐快吐出来,应该是莲芯熟透了。”
姜婳没有吐出来,而是就着茶水咽了下去。她垂着眸,其实也就两三日。但是。。。。。。她好像就是觉得有些长了。
从前他会来见她的。
黄昏的光映进来,少女用完了碗中的粥,寻了个如何都不算出错的借口:“晨莲,刚刚的莲子太苦了,我想吃糖。可是我的糖是不是吃完了?”
晨莲没有多想,弯着眸道:“那奴去给小姐买。”
*
最后,自然没有买成,因为姜婳笑着说‘想吃橘糖做的’。
为晨莲涂完了药,姜婳才出门。
虽然侍卫应该不会怎么阻拦,但是为了避免麻烦,姜婳还是让晨莲直接带着她翻墙了。她们走了一段路,恰巧碰上夜市。
姜婳从前没有太看见过,一眼就看中了一个老人摊子前的糖人。
很可爱!
她走了过去,老人摊子前面还有人。
姜婳便安静等待着,期间听见前面的姑娘同老人说:“叔这仙女雕的可真像,可否给我做个情郎?样子嘛,就照着他的。”
姑娘用手指了指身旁的侍卫。
一瞬间,姜婳眼眸怔了一瞬,有些无措。时下民风开放,但似乎。。。。。。也没有如此开放。她不好多看,隔远了些,但是还是能听见前面侍卫的声音。
侍卫声音很冷,又带着些无奈:“小姐。”
姑娘摇了摇头:“我就要,你是小姐我是小姐,付银子吧。”
侍卫还是付了银子,开始一言不发。但是那姑娘肉眼可见地开心,嘴中一直念叨:“好像啊,好像,叔怎么知道他从来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