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厌-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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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流落数月,归来仍是意气风发。
眼下秦瑨风头正盛,那些寒门官员亦跟着扬眉吐气,在崔佐炀的带领下迅速向他靠拢,一一与他作揖。
“秦侯。”
“侯爷。”
秦瑨含笑回礼:“诸位同僚好久不见。”
离上朝还有些时间,众人便寒暄起来,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这下可惹得世家官员嫉愤起来。
秦瑨离朝之后,他们好不容易压了寒门一头,没想到现在又死灰复燃……
江言在其中站了一会,抬步走向秦瑨。
英国公见状,亦跟了上去。
无论如何,秦瑨现在是功臣,同是在朝为官,阔别多日再见,不打个招呼总是说不过去。
见他们过来,秦瑨这边立时噤声,对其虚虚行礼。
江言打量着秦瑨,笑道:“如今回朝,宣平侯真是红光满面,风采不减当初。”
英国公在旁捋着胡须,不似江言那么和善,傲慢道:“可不是吗?宣平侯一举铲掉了镇国公和汝阳侯,气势大振,怎能不红光满面?”
他话里话外尽是嘲讽,亦指他铲除异己,立时让秦瑨神色凜然。
崔佐炀身为言官,早就看不惯他们这幅高高在上的嘴脸,上前说道:“二位何必阴阳怪……”
秦瑨抬手止住他的话,盯紧英国公,皮笑肉不笑道:“镇国公和汝阳侯乃是自作自受,该查,该办,我不过运气好,顺道捡个漏而已。话说回来,我不过尔尔,你就开始看不惯了,若以后掉了尾巴在我这,到时候只怕我不仅仅是红光满面了。”
话音落地,大明宫钟鼓响起,上朝的时辰到了。
秦瑨宽袖一震,懒得再去理会,提布去西掖门外列队。
英国公气的火冒三丈:“秦瑨他……是在威胁我吗!”
“算了,你跟他打嘴仗,什么时候赢过?”江言很铁不成钢的看他一眼,“快去列队,莫要丢人现眼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钟鸣响起。
文武官按品级排列,自东西掖门踏入大明宫,经御桥行至宣政殿。
经过这些天,大明宫里的血腥早已洗刷干净,唯有宣政殿外还挂着烟熏火燎的痕迹,尚未来得及修缮完毕。
饶是如此,姬瑶依旧坚持在这里上朝,她要所有人需得深深记住这场教训。
“圣驾到——”
卯时三刻,伴随着徐德海冗长的通传声,姬瑶徐徐走上御台,端坐龙椅之上。
她今日面施红妆,身穿玄色宫服,外罩花绫氅衣,乌发如云堆砌,金釵玉鬓,一眼望去雍容华贵。
百官一拜三叩,礼毕,早朝方才正式开始。
殿内皆是花花绿绿的官员,姬瑶却是一眼就在其中找到了秦瑨。
他立在武官之首,恰在此时看向她。
两人目光绞缠,霎时间凭生万种情思。
那日姬瑶疲惫昏厥,秦瑨极其担心,安排好事宜便又按照约定赶回紫宸殿,可内侍说陛下需要休息,他没能见到天颜。
一晃到现在,两人已七日未见。
如今看来,姬瑶情况大好,一张小脸水灵了不少,又回到之前恣肆明媚的模样。
看来还是长安的风水养人……
秦瑨倏尔安心了,对着姬瑶微微勾起唇角。
恰是这若有似无的温煦笑意,立时让姬瑶面靥滚烫。
昨日梦境闪过,她慌忙收回眼神,漫无目的地看向前方。
还好她扑了很多胭脂,要不然,定是要出丑了。
徐德海在旁道:“有本启奏——”
等了半晌,无人奏事。
朝廷刚经过血洗,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然而姬瑶却不想给他们清净,清清嗓子,掷地有声道:“宁王谋逆一案已经调查清楚了,但不意味着朝廷的清算就到此结束了。”
百官闻言一怔,皆看向姬瑶。
宣政殿顿时鸦雀无声。
“上次朕说过了,朕流落在外这几个月,可真是长了见识。朕还不知道,这天下竟有如此多的腌渍事。”姬瑶的目光掠过众人,最后停在一个年过五旬的老人身上,冷声道:“怀远侯,你可有话说?”
当她叫出怀远侯的名号,秦瑨面上掠过一抹惊诧之色。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他原本以为回到长安,她便不会再管这些事……
冷不丁被陛下点名,怀远侯一头雾水,上前两步,垂首道:“老臣惶恐,还请陛下明示。”
姬瑶没说话,自徐德海手里接过一本奏折,隔空扔给了他。
怀远侯捡起来一看,手越来越抖。
末了,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陛下!老臣冤枉啊!”
如此一来,除了秦瑨,众人皆是嗔目结舌。
怀远侯在朝中一向中规中矩,鲜少参与党派争夺,这火怎么烧到他身上了?
姬瑶看出众卿的疑虑,抬高声调道:“怀远侯,你命南漳亲眷找黑市购买九十九副紫河车,用来给夫人续命,这只是其中一列罪状。你有没有冤枉,到大理寺一查便知。来人,将其拿下!”
“陛下,老臣只是一时糊涂!还请陛下开恩!”
怀远侯不停磕头告饶,可姬瑶充耳不闻。
金吾卫很快进来,托着极尽瘫软的怀远侯离开宣政殿。
“让朕看看,接下来是谁呢?”
姬瑶语气顽皮,玩味的瞟向殿内。
眼见陛下动真格了,有人惶惶不安,纷纷低下头。
少顷,姬瑶道:“刑部侍郎李磬山出列。”
李磬山身子一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斜前方的江言,随后右跨几步,战战兢兢道:“臣在……”
姬瑶盯着他,假意含笑:“你可知朕为什么叫你?”
李磬山摇摇头,“下官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李昊你可认得?”
“是下官的本家侄子……”
姬瑶哦了一声,“你自己看吧。”
话落,一本明黄奏章直直砸在地上。
李磬山呵腰往前走了几步,捡起来一看,没多久便跪在地上,脸瞬间惨白如纸。
姬瑶寒声问:“李侍郎,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下官……下官明白!”李磬山头都不敢抬,“李氏涉嫌贪赃案,稽查时下官自当回避!”
姬瑶满意地点点头,“起来吧,这本奏章便留给爱卿做纪念吧。”
最后,她还不忘吓他一句:“你最好期待一下,你的侄子不会牵连出你。”
协同官员贪污赈灾银,弄不好,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李磬山心头大骇,颤巍巍走回队伍,斗大的汗珠不停滚落面颊。
皇帝一回来便在朝庭到处开刀,宣政殿内气氛诡谲多变,一时人人自危。
好在姬瑶未再扩大,只道:“朕还有件事要告知诸卿,朕准备重开闻天鼓,你们可有异议?”
如此一言,朝野再掀波涛,一时喧哗不已。
闻天鼓乃太宗时期设立,百姓可跨州县限制,直接到长安申冤。后来因形势难控,各方势力借闻天鼓大做文章,不过几年便草草荒废了。
实践废除的东西,如今要重开……
官员不禁交头接耳。
“这……这可怎么好……”
“是啊是啊……”
如此反应,惹得姬瑶很是紧张。
她咬住唇心,盈盈杏眼不知不觉地看向秦瑨。
让她意外的是,秦瑨只是淡淡瞥她一眼,如置身事外,挺拔而站。
这次他竟没有出言阻止。
恍惚间,姬瑶想到秦瑨对她说的话。
“只要你不是太出格的事,往后我都不会再刻意管制你……”
原来这不只是说说。
一股坚定的暖意流泻到心中,瞬间打消了姬瑶刚才的怯懦。
她是可以这样做的吧?
秦瑨说过,若是错了也没关系……
姬瑶坐在龙椅上,只觉腰板更直了。
与此同时,江言立于文官之首,紧皱眉峰,明显对这个提议不满,但却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这种事上,秦瑨绝不会允许陛下胡来,他自然没必要出面得罪陛下。
然而这次等了许久,秦瑨始终没有发声,这让江言倍感意外。
最后还是崔佐炀忍不住,率先开了腔:“陛下!”
听到这个激进的声音,姬瑶偷偷翻了个白眼。
秦瑨都不反对,这个小崽子还给自己加什么戏?
她忍着火气,“爱卿有事就说。”
宣政殿登时安静下来。
崔佐炀侃侃说道:“闻天鼓乃太宗时期设立,今日重开,臣认为此事不——”
他不禁拉了个长央。
视线的末梢,秦瑨微微侧头,正用眼神制止他。
这是什么意思?
崔佐炀疑惑的挑了挑眉。
秦瑨的右手覆在左侧腰际,以宽袖遮挡,伸出食指对他晃了晃。
崔佐炀恍然大悟:这是不让他多说了!
这片刻的沉默,已让姬瑶彻底失了耐心。
她秀眉紧蹙,没好气道:“崔大人,你到底认为什么?”
“臣认为……”崔佐炀咽了咽喉咙,“此事极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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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探视
◎外面还有同僚,秦瑨不敢过多推拒。◎
听他如是说; 姬瑶愣了片刻,不由松口气,笑道:“嗐,朕还以为你有什么异议呢。”
崔佐炀尴尬的笑笑; 重回队列; 低头不再说话。
在场官员见状; 皆噤声不言。
他崔佐炀是什么人物?是秦瑨手下最厉害的犬,那张嘴皮子嘚嘚起来,在朝廷无人能敌。崔佐炀都闭嘴了,他们还有进谏的必要吗?
宣政殿内静悄悄的,掉根针都能听到。
姬瑶对这种现状非常满意。
若放在往常,宣政殿的金顶估计都要被争吵声震飞了。
皇帝和臣子吵; 臣子和臣子也吵,烦都烦死了。
如此和谐; 甚好!
不知不觉间,姬瑶的眼角眉梢浸满笑意; 心头涌出一股小小得意。
饶是如此; 她还是贴心的给众卿喂了一口定心丸:“重开闻天鼓有利有弊,朕并不急于求成,如何开; 如何趋利避害,以后还要从长计议。众卿如有奇思妙想也可上奏与朕; 若无其他事便退朝吧。”
等了片刻,无人再禀。
徐德海朗声道:“退朝——”
众卿行礼,待姬瑶离开后; 方才徐徐走出宣政殿。
江言神情肃穆; 快步追上秦瑨; 道:“宣平侯,借一步说话。”
只看江言如若针毡的模样,秦瑨大抵猜到了他想说什么,遂与身边官员告别,随着江言往人少的地方走了走。
两人面对面而立,江言蹙眉道:“陛下满腔热血,想要推行仁政,这是利天下苍生的好事。但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未免过于激进。你到好,今日怎么跟个闷葫芦一样,不吭声了?”
果不其然。
秦瑨唇边携出一抹揶揄的笑,“我不想当出头鸟,你急了?”
“宣平侯,你这是何意?”江言面上露出几分被识破的窘态,稍纵即逝:“先帝命你我为辅政大臣,领中书门下平章事,那劝谏陛下就是我们的职责,你怎能睁一只——”
“你少在这里跟我拿腔作势。”秦瑨敛了笑,冷声打断他:“既然你觉得此事不妥,你怎么不去劝谏陛下?”
“老夫……”
江言一时语塞。
秦瑨冷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计俩,你不认可的就让我上,坏人都让让我当了。你认可的,我不认可的,你回头再给陛下出主意,教他怎么对付我,横竖都让你玩明白了。先前我们君臣不睦,少不了你这老匹夫的手笔。”
江言最烦的就是秦瑨喊他老匹夫,这就如同拿刀扎在他的命门上,当下气的再难矜高,吹胡子瞪眼道:“你……你身为朝庭命官,怎么说话如此粗鲁!”
他越生气,秦瑨越高兴。
“我就是个从底层杀出来的草莽,粗鲁不正常吗?”秦瑨对江言挑了挑眉,“老匹夫我告诉你,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该放手的时候就得放手,难不成你还想集权?”
“你休要胡言乱语!”江言宽袖一甩,忿然道:“想集权的是谁,心里自是清楚,老夫只怕陛下惹出祸事!”
“怕什么?”秦瑨亦跟着寒下脸:“你这老匹夫若不中用,我来给陛下兜底!”
说完,他拂袖而去。
“你——”
江言愤怒的指着秦瑨的背影,半晌才放下手,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先前秦瑨对陛下的要求极为严苛,如今大有放任自流的意思,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该不会是想要捧杀陛下吧?
江言愈发糊涂,不明白秦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思来想去,他转身向内朝走去。
下朝后,皇帝会回到紫宸殿处理政事。
姬瑶这厢刚下御辇,便兴奋的对徐德海说道:“大监,朕刚才厉不厉害?你看那些朝臣,各个吓得不敢抬头,可是都老实了。”
徐德海一边搀着她登上汉白玉阶梯,一边为她捧场:“陛下刚才极其威武,您提出重开闻天鼓一事时,老奴担心的很,生怕朝堂上再吵起来。不曾想竟没人否定上意,委实让老奴惊讶。”
姬瑶沾沾自喜:“宣平侯说了,只要不太出格,以后朕可以做想做的任何事。”
“真的?”
徐德海眼睛一亮,没想到他们君臣二人的关系竟如此好了?
“当然是真的。”姬瑶傲慢的瞥他一眼,抬腿跨进紫宸殿门槛。
今日姬瑶心情大好,意外的没有犯懒,回来就走进偏殿,坐在紫檀案前,让徐德海取来奏章,逐一批阅。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徐德海进来禀告:“陛下,太傅大人求见。”
姬瑶阖上奏章,抬眸道:“传。”
“是。”
徐德海躬身退出去。
没多久江言阔步而入,饶是须发花白,衬着那象征身份的紫袍,气势依旧不逊当年。
“老臣见过陛下。”
姬瑶莞尔一笑:“太傅大人不必多礼,找朕有何事?”
江言道:“重开闻天鼓一事,陛下要三思而后行,毕竟不可控的因素太多,弄不好会适得其反。”
姬瑶没想到他竟是为了重天鼓一事过来。
还真是有意思,秦瑨安稳了,太傅大人又闹腾起来了。
姬瑶面上的笑意轻减了几分,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朕刚才在朝上说了,如何开,怎么开,还要从长计议,太傅不必忧心。”
听着她略显冷淡的话音,江言点到为止:“陛下心头有数,老臣就安心了。”
“嗯。”
姬瑶微微点头,等了一会,不见江言有离开的意思,便问:“太傅还有别的事?”
江言斟酌片刻,“陛下,赵郡李氏一案尽量从简查办,不要扩张出去才好。”
话音落地,姬瑶登时压低眉眼。
她面前的紫檀案上摆着一个鎏金花丝香炉,里头龙涎香燃的正旺。
她伸出嫩手,把袅袅香烟往鼻前扇了扇,翦水秋眸意味深长地看向江言:“此话何意?”
江言如实说道:“赵郡李氏这些年虽然势微,但李老太爷在太宗时期就配享太庙,于公于私,都要在朝中为其留上几分薄面。世家族系庞大,难免出现一歪瓜裂枣,烂个的单独剜去就好,若是端了整盆,怕会引来世家不满,动摇了陛下的根基。”
姬瑶嗅着龙涎香,垂目不言。
她知道太傅的意思,世家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几代人的盘踞积累,就像根深叶茂的大树,狠狠扎在盛朝的土地上。
朝廷各处,天下四海,都有他们的族人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