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江秋月一江春-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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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我不擅长应对这类事。”白玉堂想了想,“但是,我觉得这件事不能简单得以‘对错’论之,于不同的人来说,结论都会不同;在不同的场景中,结论也会不同。对村民而言,魏户祥虽然害了李大人,却保全了全村人的命,便是大善;而对李大人而言,魏户祥恩将仇报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便是大恶。”
“这件事,对于旁观者而言,无法去批判孰对孰错,只有当事人才有资格去判定孰是孰非。”白玉堂接着说道,“魏户祥虽然一直嘴上说自己没有错,是为了全村人,但是,他其实到死,都一直觉得自己愧对李大人和叶师爷,甚至无颜去面对李大人,想用下辈子来挽回,这何尝不是当事人对这件事的一种判赎?”
展昭听得入神:“你是说,他心知自己有愧,但是却不悔自己的行动?”
“对,有愧却无悔。”白玉堂接着道,“对与错并不重要,魏户祥是善是恶也不重要,是非定论早已在他们心中。还记得你在五合教对鲛粼说的话吗?”
“你说‘这个世界或许不如我们想象中的美好,正因为如此,人们才会不断得去追求美好。’你还说‘或许将来会有更完美更精致的世界绘卷和规则,但无法否认,眼下我们所遵循的,就是最符合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的态度。’你说的没错,善恶是有界限的,但是这个界限的依据并非能人为框死,只有人类不断得进步,这个界限才会越加清朗,律法和道德无法成为一切的约束力,但却是所有行为发生前必不可缺的先决条件。”
展昭一动不动得看着白玉堂,忽然就笑了起来:“还说自己不擅长应对这类事,明明早就已经看得那么透彻。”
白玉堂抿了抿唇,老老实实答道:“那是因为,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有认认真真得听进去。”
展昭点了下头,默默往前走了,隔了好一会,他忽然回头笑着说了句:“玉堂,谢谢你。”
白玉堂上前重重拍了下展昭的后背:“猫儿,打起精神来!”
展昭被他一记重击后,踉踉跄跄得往前走了几步,呲牙揉着背道:“耗子你这手劲忒大了些!”
“京城还有场浩劫等着我们呢!”白玉堂道,“堰邶已经去联络夜阑帮的人了,明日我们就可坐船即刻返京。”
“嗯嗯,我晓得。”两人默契依旧,来到魏村长家,就见叶泓已经帮所有负伤的村民治了伤,除了魏户祥身死,老六断掌外,其余村民的伤势均不太严重,众人都对李丞嗣和叶泓心存愧疚,也不敢对两人有所为难,再加上叶泓不计前嫌帮他们疗伤,他们更是羞愧难当。
展昭原本想劝叶泓带着李丞嗣跟他们一同回京城,让公孙先生为二人医治调养,但叶泓知道京城有难,此时两人去反而会增加负担,便拒绝了展昭的好意。当夜众人无眠,坟村却一如既往得静谧无声,所有人的声音均化作了一声叹息。
翌日清晨,马蹄声踏破了宁静,堰邶骑着马急至,隔老远就开始喊起展白二人。
展昭和白玉堂一夜未睡,但怕堰邶惊扰了其他人,急忙出去迎他,见堰邶修整了一夜,脸色已经不负重伤时的难堪,不愧是夜阑帮的堰主,这愈伤速度令人钦佩。
“小少爷,小猫爷,船已经来了,东西也都装妥了,我们是否马上出发?”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展昭点点头道:“好,我跟李大人,叶师爷告个别。”
说罢转身要进屋,却见清瘦的叶泓背着个大大的竹篓走了出来,再定睛一看,竹篓里正是没了手脚的李丞嗣,只见他安安静静得坐在竹篓里,完全没了往日的暴躁和疯癫,即便被毁了双眼,依然可以看出他过去意气风发,清俊绝然的模样。
展昭呆愣了一下,正想去帮忙,却被叶泓挡开道:“展大人,我们想送送你们,但我们委实走不远,大抵只能送你们出村口了。”
“叶师爷你身体有恙,我来背李大人吧!”
“不用,我可以背他的,现在可以,将来也可以。”叶泓淡淡一笑,双手又紧了紧背篓的肩带,背篓里的李丞嗣亦笑了笑,张了张口,艰难得发出两声“啊啊……”
叶师爷道:“阿嗣说,多谢几位的帮忙。”
展昭深吸了一口气,不再提帮忙背人的事,转而牵过马,再放慢脚步和叶泓他们并排缓缓走向村口,白玉堂也牵过自己的马,拍了拍火急火燎的堰邶,示意他不要急,跟着前面走。
“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跟阿嗣会暂代墨茳县令的事务,等朝廷派遣新的墨茳县令来后,我们打算来坟村教书,坟村还有那么多没了爹娘的孩子,不能让他们再成为另一个‘五合教’的殉葬品。”
背篓里的李丞嗣点了点头。
展昭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叶师爷仍旧未恢复记忆吗?”
叶泓点了下头,清瘦到不行的身影让人有些唏嘘:“隐约记得一些,都是过去关于阿嗣的,这家伙过去还是有些骄傲的,老与我说些宏图大志,抱负理想……那时候我还笑话他,不过年轻人嘛,谁不想活得轰轰烈烈,好好来这人世走一遭。”
说完他眼眶一红,鼻尖抽了下:“展大人你放心,即便我恢复了记忆,也绝不会为难坟村的百姓的。”
“我并非这个意思……”明明没说几句话,展昭竟觉得有些哽咽。
“我记得他曾对我说,为国以尽瘁,为民而立命,当世者也。”叶泓笑道,“我当时想着,如果阿嗣能在朝为官,说不定真的能做出一番令人钦佩的贡献,我能作为他的左膀右臂陪伴左右实在是世间最好的安排。”
“在我记忆里,阿嗣一直是一个很为他人着想的人。”叶泓笑着说道,“所以今后的日子,我会一直陪着他,他走不了,我就背着他走;他握不住笔,我就成为他的手;他看不见春复秋往,我就告诉他这山石林木的颜色……”
说到这,叶泓突然停下了脚步,展昭快速得抹了一把眼睛,回头看着叶泓,却见叶泓朝他挥了挥手:“展大人,我们就送你们到这儿了,愿各位前程似锦,吉星高照。”
原来已经到了坟村的村口,展昭点了点头,随即翻身上马,身后的白玉堂和堰邶也一并上了各自的马。
“李大人,叶师爷,保重了,等京城的事处理完,我定会带着公孙先生再过来看望两位的!”
白玉堂和堰邶也纷纷向李丞嗣和叶泓告别。
叶泓将背篓小心翼翼的放下,两人都面朝着三人:“江湖路远,各位珍重!”
“珍重!”
“珍重!”
三人策马奔驰,不久后,展昭回望两人,只见叶泓单薄的身影依旧站在坟村村口,朝三人挥着手,而背篓里的李丞嗣,抬头望着身旁的叶泓,尽管他再也看不见叶泓的模样,然而却比任何时间都笑得温柔和缓。
展昭仿佛望见两位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正朝他们挥着手,迫不及待得想要倾诉即将展开的色彩斑斓的人生画卷。
珍重了!两位!
作者有话要说:
墨茳县的故事结束了,接下去就剩下最终的京城决战了!
这篇的故事有些感慨,其实是当初听了一首歌,想到的这一整个故事,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听一听哈
一首曹轩宾的《别君叹》,当时听完这首歌,我脑子里就有了李丞嗣跟叶泓的故事,真的是完全可以让我听到哭的程度,超级经典的一首歌!
第125章 西夏进京
京城; 开封府。
公孙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只是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他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脑袋; 发现脑袋上已经缠满了绷带。
“醒了?”
公孙转头; 就见白锦堂正坐在桌前吹着一碗黑乎乎的药; 他快速回忆了一下发生的事,急忙问道:“钦察司怎么样了?”
白锦堂看了公孙一眼; 继续吹了吹手上的药碗,隔了一会才平静道:“很糟糕,那些人都冲进来抢走了亲人的尸体; 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公孙皱眉:“我昏迷了多久?”
“两日。”白锦堂端着碗来到公孙床前,“你最好别想着现在下床,御医来瞧过你了,你之前太过疲劳; 早已过了身体的负荷,这次又被砸伤了头,必须要修养一段时间; 不然你走个路都能厥过去。”
公孙接过药碗,一口气就喝干了; 白锦堂早已准备了帕子帮公孙擦了擦嘴。
“孙大人怎么样了?”
“一起带回来了,比你伤的严重,不过死不了。”
公孙叹了一口气:“要不是他后来全力护着我; 我怕是醒不过来。”
“要不是他全力护着你,恐怕他也没机会醒过来。”白锦堂冷冷道。
“什么意思?”公孙抬头望向白锦堂; 接着反应过来道,“你没伤害那些百姓吧?”
“我是这么不冷静的人吗?”虽然在看到公孙倒在血泊里昏迷不醒的时候; 他的杀意的确从心底开始不断得上涌,但是混迹江湖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需要冷静,再造杀孽,不过是加重局势的危旦而已。
“这……这倒也是。”公孙嘘了一口气,“你比五爷会审时度势,那家伙气上来了,只有展昭拦得住。”
“我也能拦住。”白锦堂不客气道,“把那小子打晕就行了。”
公孙尴尬道:“好像也蛮有道理。”
“不知道他们俩在墨茳县的事进行得如何了,何时才能返京?”
白锦堂想了想,答道:“快了吧,说不定还会带回些意外‘惊喜’。”
公孙有些不明所以,还想再问些什么,突然腹内一阵空响,声音还挺绵长悠远,他无奈得按了按肚子:“有吃的吗?”
白锦堂不知道从哪拿了碗温热的玉米糊过来:“快吃吧,一直帮你备着呢。”
公孙接过碗,毫无形象得囫囵吞了起来,一碗过后人精神了许多:“这火蛇斑疮的潜伏期较短,明日一过,那些带亲人尸体回去的百姓里估计会大规模爆发火蛇斑疮,西夏使团就是想趁着京城大肆爆发疫症的时候进京,以此要挟,这如意算盘打得铃铛响啊。”
白锦堂将碗都收拾起来,再回头望了望公孙:“你似乎,不像之前那么着急了?”
“你不是说,西夏这次进京会带来大量的胡兰草?”
白锦堂仔细回忆了下:“啊,是这么说过。”
公孙一拍大腿:“那不就得了,会有你们夜阑帮抢不过来的东西?何况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白锦堂好笑道:“先生,你可是公职人员,说明抢这种事,不太合适吧?”
公孙气鼓囊囊得摆了摆手:“救人命这种事,哪能叫抢啊,那叫积德!”
白锦堂收拾完碗筷又坐回公孙床边,摇了摇头道:“西夏这回可是花了大功夫的,动用了西夏一品堂的全部力量,铆足了干劲就等着这一波了,就算是我夜阑帮,也没那么容易积得了这德,何况,要是能打劫,半道上我就动手了,何必等他来京城。”
公孙挑眉:“白大当家这是认怂了?”
“你激我也没用,做不到的事,我不会胡乱给出承诺。”
两人正争论,忽然门外有人恭敬得喊了一声:“大当家,有事禀报。”
白锦堂将公孙的被子压压好,才望向门外:“进来说吧。”
一身着夜阑帮服饰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见到床上的公孙,有些犹豫得望了望白锦堂,白锦堂看出他的犹疑,说道:“公孙先生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是。”那年轻人低头道,“我们的人在城郊追到了与帮众相同打扮的贼人,想来应该就是钟家灭门案以及钦察司惨案的凶徒之一,本想活捉带回,没想到他服毒自尽了。”
白锦堂思踱了下,问道:“尸体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
“带我去看看。”
“是!”
话落,白锦堂起身就要离开,公孙也下意识要起来,被白锦堂按了回去:“想去可以,让我给抱着去。”
公孙迷糊了一下:“什么?”
白锦堂毫不费力得连人带被子打横抱起公孙策:“同意我这样,就让你去。”
一旁的年轻属下有些害羞得撇过脸去。
这羞耻的姿势让公孙一下子涨红了脸,搁被子里像蚕蛹一样挣扎着要下来,白锦堂轻笑了一声,稳稳得将公孙放了回去:“你好生歇着,我去去就回。”
知道拗不过这家伙,公孙干脆不说话转个身背対着两人。
隔了一会没了声音,他转过头去,发现人已经走了,门还被关得紧紧的,深怕漏一丝风进来的样子。公孙策叹了一口气,开始掰手指头算展昭何时能回来……
殓房。
年轻下属带着白锦堂来到那具尸首身前,白锦堂仔细观察了下尸体后问道:“知道他服的是哪种毒药吗?”
“查过了,是丧魂散。”
“丧魂散?”白锦堂皱了皱眉,“丧魂散的话就没法细查了,大帮小派豢养的死士基本都常备这玩意。”
他又端详了一会尸体,又仔仔细细看了会年轻下属,突然有些感慨得说道:“这细看,无论是做工,花纹,饰物,都跟你穿的一模一样,完全没有破绽啊。”
下属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点点头道:“确实毫无破绽。”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如果是赝品,一定会跟正品有区别,否则怎么能叫赝品呢?”
下属答道:“确实很奇怪,可是属下已经查过,所有夜阑帮的弟兄都没有丢过整套的衣饰,就算偶尔有,这两起案子出现过那么多的假冒者,衣服也分不过来啊。”
白锦堂冷笑了下:“如果不是赝品,那就是正品了,去查查江南苏家。”
“苏家?”下属疑惑了一下,“江南苏锦绸庄?”
“没错,我们的衣服都是自他那采购的,苏家是织造业的大拿,织造技艺和服装品质非一般绸庄可以比拟。我没记错的话,苏家几年前换了新任家主苏黎染,年纪轻轻,本事倒挺大,明明是个庶出,却硬是依靠才干本事挤兑走了那些长兄,这些年苏家的生意在他的推动下红火得不行,是个不可小觑的家伙。”
“好,属下这就去调查苏锦绸庄!”
等下属走后,白锦堂又绕着尸体看了好一会:“一模一样啊,啧。”
勘验完尸体后,他走出殓房,望着略显阴霾的天空,懒懒得环臂倚在门框上,脸上浮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缓缓念出三个字:“苏黎染。”
与此同时,远方的苏氏少东家抬起头,望向天空,异色双眸如宝石般妖冶流转,他浅浅一笑,一旁的黑衣鬼蜮嘶了一声道:“您似乎挺高兴的?”
苏黎染勾唇一笑,答道:“马上就要见到仰慕多年的‘情人’了,自然高兴。”
“哦?老鬼倒不知道,原来京城还有您的情人?”鬼蜮身材矮小,不得不抬头仰视苏黎染,但听到‘情人’二字,他还是非常猥琐得笑开一口黄牙。
苏黎染的异色双眸诡异得让人害怕,他笑起来如同魔王临世,不可逼视。
“那是一个极度危险,又令人难以抗拒的‘情人’。”
……
两日过后,京城疫症以不可控状态大规模爆发,举国震荡。
各处都紧急设立了隔离点,然而人数委实太多,根本不够收纳所有人,导致街上随处可见满身红斑的患者,京城的百姓不了解这病的传播途径,以为身带红斑的人都具有传染性,都避之不及,甚至有的人暴力対待有火蛇斑疮的人,更有人宣扬了钟家的灭门案以及钦察司惨案,说什么身患此病就算不溃烂而死也会被人杀死。一时间,京城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