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概率百分百-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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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觉得,他幼稚的时候好像也是他脆弱的时候,”俞玥柔声道,”就好比他心情不好,不待在宿舍非得跑到我楼下,我下楼后他就从棉兜里掏出一朵小花。大冬天的,花都死光了,我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找来的花。”
“这哪里是幼稚啊,仇安还挺浪漫的啊!”
“这哪里是浪漫啊!我都不想下楼他非得我下楼,我当时就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幼稚’!气死我了!”
时典忍不住笑起来:“可你还是下楼了。”
“我不下楼他就不走了。”
“幼稚!”
“不过天气那么冷,”俞玥垂了垂眸,“舍不得。”
“还心软哩!”
“要是叶澄铎大冬天的在楼下等你你不心疼?”俞玥捏住她的脸颊问。
“我当然心疼啦!”时典小鸡啄米点了点头,“他和我舅舅出去山区一趟我都担心哩!山区那么冷,我害怕他晚上睡不好。”
“和你舅舅?”
“是啊,鹏鹏舅到每年都到山区去送东西,今年也是,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拉上他。”
“鹏鹏舅发现了吧?”
“没有吧。”时典仔细回忆,“我好像没有在他面前暴露什么蛛丝马迹。”
“得了吧,”俞玥知道她什么德行,摆了摆手说,“我不信。你的每个行为我都觉得是蛛丝马迹。”
“真的嘛假的?”
“再说了,”俞玥悄然压低声音,宛若提起一件伟大的事情时,不得不以肃穆的态度庄严待之,“鹏鹏舅那么心思缜密的一个人,肯定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啦!”
* *
叶澄铎和夏进鹏到善落村参加“暖冬行动”。
“暖冬行动”四个字是鹏鹏舅自己取的,做任何事情他都喜欢有个规规矩矩的框架,就像写作文一样,要有题目,有大纲,有正文。
题目有了,大纲也在心里,正文便是“行动”二子。鹏鹏舅顶不爱纸上谈兵,是以,以身作则,知行合一,便是他持之以恒的座右铭。
每一年,他都会送棉被棉衣、粮食年货到善落村。善落村位于h市德善县较为贫困的山区,住户不多,大多是贫穷人家。
装载物资的卡车从崎岖的山路蜿蜒而上,沿着红土泥路和常青树林曲曲折折,叶澄铎只看到沿途的荒无人烟,几乎想象不到这座山阻隔的是怎样的两个世界。
然而,踏进善落村的村口,这儿的情况并不比想象中来得可怕。
叶澄铎回头看了鹏鹏舅一眼,只见舅舅双手插在兜里,浓浓的眉梢调皮地往上一挑,说:“进去看看。”
“要不要帮忙卸一些物品?”
“不用,我们先进去。”
几辆卡车整齐划一地停在村口,宁静的村庄顿时呈现出一派热闹的景象。
鹏鹏舅和沿路的人打招呼,带着叶澄铎走进一户人家,介绍道:“这是齐淑奶奶。”
一位和眉善目的老妇人点了点头,一双干枯的手上长满了老人斑,看上去至少有八十多岁。
叶澄铎问了一声“齐淑奶奶好”,鹏鹏舅却开口叫了“妈”。
“妈,家里还好吧?”
“好,很好。你不用每年都送过来。”齐淑奶奶说,看了眼将年货搬进来的青年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辛苦了。”
说着,她转过身去,拄着拐杖蹒跚行走,一面走一面招呼道:“你们都进来,我给你倒杯茶,今天很冷哦!”
“是啊,你自己穿暖和点。”鹏鹏舅跟进去,还不忘回过头提醒叶澄铎注意脚下的门槛和低矮的屋顶。
叶澄铎点了点头,进到一间狭小而整洁的屋子里,在齐淑奶奶的招待下,在一张板凳上坐了下来。
“本来有块沙发。”刚刚把一袋大米扛进来的青年人接过一杯热茶,朝着叶澄铎友善地说,“奶奶给卖了,钱都捐给小学了。
“我留着那沙发也没用。”齐淑奶奶说,“我看着还碍眼哩!”“就您还碍眼。”鹏鹏舅皱着眉头笑了笑,“不过您不喜欢我以后就不给您买了。”
“那倒好,我省得再转手卖出去!”
叶澄铎微微笑了笑,齐淑奶奶递完茶后也在一块板凳上坐了下来,看着他,问鹏鹏舅,“这是……”
鹏鹏舅快活地笑了起来:“这是我的得力助手啊!”
“年轻人真好。”奶奶欣慰地点点头,“我们这儿的孩子看到这大哥哥大姐姐,都开心得跟小猴子似的。”
叶澄铎谦虚地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得力助手,只是叔叔翻电话簿时点到我的名字,我才有机会来这儿。”
“哼,还记着我和典典说的点小公鸡的事啊?”鹏鹏舅像唱了出好戏,得意地笑了起来。
叶澄铎也笑,想到时典缠着鹏鹏舅问“为什么把他带走”的画面时,心里一软,语气也不自觉地温柔起来:“她放心上了。”
第101章 chapter 101
到达善落村时已是下午三点多钟,将物品卸下送到各家各户,和村里人寒暄问候一阵之后,天色已经黑了。
山里的夜晚来得特别早,月亮早早地挂到天边。五点过一刻,天擦黑,不多时,黑天鹅绒般的夜幕从天边拢来,宇宙好像披了条黑色棉绒披肩,垂着眼睑随时准备安详入睡。
晚餐结束之后,在厅堂里和齐淑奶奶再坐一会儿,老人很快就困倦了,于是叶澄铎也跟着鹏鹏舅回到了房间。
夜很冷,简陋的床上铺着一床温暖的棉被。鹏鹏舅端上来一个烛台,问叶澄铎:“要不要试试点蜡烛的日子?”
“好。”
他将白炽灯关掉,小心翼翼地捻了捻蜡烛的烛芯,擦亮火柴点燃蜡烛。
烛光微微有些摇曳,叶澄铎将窗户关紧,看着映在墙上的自己的影子,笑道:“很久没有停电,都忘了点蜡烛是什么感觉了。”
“以前我们用煤油灯写作业,经常写得眼睛痛,总是盼着能够有盏电灯;现在有了灯了,有些人又怀念那些点蜡烛的日子。”
“您也是吗?”
“我也是。”鹏鹏舅点了点头,橘红色的烛光照着他沉稳而沧桑的脸庞,他的眼袋很重,皱纹很深,在这一刻显出浓重的疲倦和忧愁。
“我常常怀念过去的事,我是一个老古董啦!”
“念旧吗?”
“是啊。”
叶澄铎点了点头,却没有真实地没有体悟到他的怀恋,没有经历就无从去谈感同身受。
鹏鹏舅平日里总爱笑,但一股无形的惆怅和眷恋却总是时隐时现,像魂魄一样缠绕着他。
在他极目远眺的时候,在他摸出香烟却又迟疑地收回去的时候,在他和齐淑奶奶交谈的时候……
他的眼或许是笑的,却总有那么一点细微之处可以让人察觉到,他的心底有个结痂,并且在某个时刻,那个结痂正被轻轻地撕裂一小口。
鹏鹏舅招呼叶澄铎到楼下去端水上来泡脚,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窄□□仄的楼梯,踩得脚底的木板吱吱呀呀。
“拿一个木盆。”
“好。”
从一口大缸里舀起一勺开水,热腾腾的雾气像蘑菇云骤然升腾,暖烘烘的水汽沾在鼻尖,下一秒钟又被寒冷冻成一丝丝冰凉。
叶澄铎和鹏鹏舅一人端着一个木盆回到房间,将冻得没有只知觉的脚放进热水的那一刻,两个人都被烫得龇牙咧嘴,挤眉弄眼。
“不行,太烫了!”叶澄铎把脚缩回。
鹏鹏舅笑一声,皱着眉头,倔强地要把脚伸进去。
当脚指头浅浅地探入水面时,他忍着痛不回缩,似要做个榜样,朝叶澄铎说:“你也试试!就跟大冬天洗冷水澡一样,洗过之后身体就开始暖和,你得把脚坚持着放进去,不然就感觉不到温暖啦!把脚烫得像个红彤彤的猪蹄子那才叫泡脚!温温的水怎么能叫泡脚呢!”
老舅说得何等慨然,叶澄铎不敢拒绝。
他咬着牙把脚放入水面,小心翼翼地,像摸索着敌人的包围圈前进一样,一点点地往下深入。
“烫死了。”
“这就对啦!我也烫死咯!”
叶澄铎的脚底异常敏感,怕烫又怕痒。有一次他躺在床上,时典毛手毛脚地挠他一下,他差点一脚踢到她身上。
好在她躲得快,踉跄地退到墙根,却还是一脸惊惧地看着他,吓得他也慌了,连滚带爬过去抱住她,看看有没有踢着。
想到时典,叶澄铎忽然想起一整天了,她都没有给他发条消息。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短信、q。q空空如也,难道自己出来这么久她就一点想问的都没有吗?
然而,说是久,不过也就过去一个白昼罢了。
只是前段时间几乎天天和她在一处,离了三五个小时都觉得时间漫漫,更别说从清早到现在她一句话都不跟他讲,发的短信也一条不回,这让他有些心里发堵。
看到叶澄铎看着手机翻来覆去,鹏鹏舅突然说:“点小公鸡叫你来只是骗典典的,你没信吧?”
“我信了。”叶澄铎抬起头,随手将手机放到床上。
“这你怎么能信,哪儿能随便叫人来。跟典典处久了你也跟着她傻。”
叶澄铎愣怔一下,咂摸这句话的意味,总觉着哪里怪怪的。他眨了两下眼,问道:“那叔叔你叫我来,是为什么?”
“想带你来看看,顺便和你聊一聊。我觉得我和你应该听有话聊。”
“为什么这么觉得?”
舅舅仰头看天花板,深吸口气,说:“你也是个坐不住的人啊,我也是。”
叶澄铎笑了笑。
“过去不经意给你提起到这儿来的时候,你好像也比较感兴趣。”舅舅觑了他一眼,“来了这儿没后悔吧?”
“没有,收获很多。”
“再一点呢,方言说,侄儿像老舅,老舅和亲侄女的男朋友聊一聊岂不美哉啊!你说是不是?”
听了这话,叶澄铎愣了一下。鹏鹏舅笑得咧开了嘴,调皮地冲他眨了眨右眼,自豪地说:“我说得没错吧?那丫头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您怎么看出来的?”
“哪有人没事整天在书包里塞两个面包带给不相干的女生吃呢?”
“就这样?”
“不止这样。蛛丝马迹。”舅舅高深莫测地说,“典典还小——不,说白点,是典典还傻……”
叶澄铎不由得笑起来,点了点头:“是有点傻。”
“她还以为她隐藏得很好哩!哪知舅舅火眼金睛全给她看穿了。”
“她老问你为什么带我过来,也是怕你有所察觉。”
“这么说,她已经知道我知道了?”
“应该还不知道。”叶澄铎坦言,“她怕我掉进‘敌人’的陷阱。”
舅舅气笑了,一掌拍在棉被上,愤愤地说:“回去我就给她抓过来打一顿!还敌人!”
“她开玩笑的!”
“那也得打一打。有男朋友了也不跟舅舅讲一声!”
叶澄铎摸摸鼻子:“她怎么敢。”
舅舅开心地笑起来,问道:“她妈妈知道不?”
“知道。”
“她爸呢?”
“还不知道。”
“总会知道的。”
“嗯。”
“说不定我这大嘴巴,一回去就告诉他去了!”
“叔叔……”
“啧,典典叫我舅舅,你又叫我叔叔。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倒还好,知道了听着怪别扭。”
叶澄铎舔舔唇,紧张地笑了笑,耳根子悄悄地红了。
鹏鹏舅光是说笑还不尽兴,还调侃他道:“泡脚的水都不烫了,你还耳朵红哩!”
“啊……水用来泡脚的,也不是泡耳朵。”叶澄铎摸摸摸摸耳后。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在长辈面前这般腼腆过。
舅舅拿起毛巾擦了擦脚,心情舒畅,愉快地说:“算啦不逗你啦!去把水倒了,回来躺被窝里暖暖!”
* *
晚上九点多钟,时典才回了消息。
时典:铎铎你干嘛呢?我好想你呀!
叶澄铎:那还一天不理我。
时典:我睡了一天,傍晚玥玥来找我,刚刚去吃饭,又和她聊到了现在。我没有不理你!
叶澄铎:哼。
时典:……
时典:幼稚鬼!
叶澄铎:你再说一遍。
时典:/亲亲
叶澄铎笑了一下,算是饶过她。
叶澄铎:你在干嘛?
时典:你不给我亲亲。
叶澄铎:……
叶澄铎:忘了。
时典:我打死你!
叶澄铎:/亲亲
过了几分钟。
时典:晚了。以后都不许亲我。
叶澄铎:/发呆
叶澄铎:我几分钟前就发了。
时典:哼。
叶澄铎:不亲就不亲。
手机那头,时典气得抓住俞玥,可怜兮兮地说:“他居然说不亲就不亲!什么叫‘不亲就不亲’!这头猪!”
“你什么德行他还不知道吗?”俞玥白她一眼,“有种你别亲。”
时典一下子哑了:“……没种就没种。”
嘴上这么说,看着聊天框,她却还是倔强地不让步。
时典:好啊,你不要亲我。
叶澄铎:你说真的?
时典:真的!
叶澄铎:不行。
时典:那你还说。
叶澄铎:说你是傻子还真是。
时典:你才傻子哩!
叶澄铎:傻子就傻子。/亲亲
时典开心地笑起来,心痒痒的,很想和他视频聊天,却又害怕舅舅在旁边。
时典:舅舅呢?
叶澄铎:在看书。
时典:一个房间吗?
叶澄铎:嗯。
她失落地叹了口气。
叶澄铎:不过,我们的事他知道了。
时典:!!!我就说你意志不坚定一定会掉入敌人的包围圈,你个大猪头!你还真是!叶澄铎:什么大猪头!要不要我把他的原话说给你听?
时典:什么原话?
叶澄铎:回去再告诉你。我看看你狗急跳墙是什么样子/坏笑
时典:大猪头我打死你!
叶澄铎:/右哼哼
时典:/左哼哼
叶澄铎:/亲亲
时典:既然这样,我和你视频好不好?
叶澄铎:我问问鹏鹏舅要睡觉了没。
时典:好。
鹏鹏舅倚在床头,忙碌了一天,只是中午稍稍睡过一阵,这会儿却依然精神矍铄。
听到侄女要视频,他立马直起身来,看了眼手机上的信号格说:“你们试试,看看能不能用网。”
于是,叶澄铎打开了视频。网络能用,只是非常卡。
时典正和俞玥缩在被窝里,忙不迭地跑过去开灯,只是网络一卡,她的脸就定格在屏幕上,与此同时,摄像头转向鹏鹏舅,老舅蔼然沧桑的笑容的也模糊地卡在画面中。
手机这头,时典大笑道:“这个臭舅舅!”
那一边,鹏鹏舅和叶澄铎都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傻丫头!”
第102章 chapter 102
长夜漫漫,叶澄铎和鹏鹏舅一人一床棉被裹成一团。
只是夜里太过寒冷,即便他们缩成一颗球,总还有冷风像长长的细针一样寻觅间隙地插进来,渗人的寒意在头顶和肩膀盘亘不去。
时典的担忧成真,在道晚安之前,她嘱咐叶澄铎:“晚上多穿点睡觉,不然你睡不着的。”
舅舅在一旁撇着嘴,凶神恶煞地问:“那我呢?”
“您都身经百战,我就担心他。”
“得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