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概率百分百-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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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呢?
准是因为他没有按着约定的时间给她发消息。
一定饶不了他!
时典愤愤地想,内心深处却是柔软的:只要他解释,她就饶了他。
看了一眼日期,明明只过了两天而已,然而这样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状态却让她觉得一晃眼大半辈子过去了。
夏凡希发现了她的异样,终于在一天晚上问道:“最近咋啦?老是神来神去,苦着张脸是怎么了?”
“没事啦。”
“还没事?有什么事跟妈妈说。”
时典迟疑片刻,将心里话吐露出来。
夏凡希恍然地“哦”一声,点了点头:“是啊,但也可能是他这几天都没信号哩。不要担心,再过几天他不就回来了吗?”
“五天。”时典张开右手手掌,五根手指崩得直直的。
“对啦,再过五天就回来了,到时候妈妈让你出去找他啊!”
“你不让我出去我也要出去!”
“不得了了!——行啦行啦!别愁眉苦脸的!你开心点,那就是他的运气!懂不懂?”
时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妈妈说得有道理。
自己开心点就是他的运气。老是这么担心,没事也给担心出事儿来了。
呸呸呸!
能出什么事儿!
她叹了口气,又立马像醍醐灌顶一样,把刚刚叹出去的那口气装腔作势地吸回来,咽下。
“不能叹气!一叹气好运气就溜走了!”
五天、四天半、四天又三分之一、四天……
倒数第四天的晚上,时典回到家。公交车在站前停了下来,她晃晃悠悠地从跳到地上。
太阳已经平西,最后一束浓得像纯金般的光芒照在她的脸上,让她不由得眯起眼睛对太阳笑了笑。
天边一片片紫的红的橙的云彩,东边一块,西边一块,连成一片美丽明艳的晚霞,静静悠悠地垂缀在九陲之下,恢弘绚烂。
时典看着那片霞光,步伐不由得加快了许多,忽然想起已经好一阵没有下过雨了。
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是中午没吃太饱,现在已经饿了。临近家门时,她干脆小跑起来,手机在兜里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几下,这时候突然响起来。
接起电话,时典喘了一口气:“喂?”
“时典?”詹盏的声音。
没等时典回过话,电话那头就紧接着说:“你快看新闻,胥枝山那边发生泥石流,去支教的那些人好些都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感恩节…
感谢一路陪伴到这里的你们,这篇文再过不久也要完结啦~!
因为留言的小天使不多,因此斗着胆说一句“今天留言的小天使都有红包相送,以示感谢!” :d
p。s:生活要有仪式感鸭!虽然感恩节没有火鸡可以吃,但火锅还是可以有滴!
祝大家感恩节满怀感恩!感恩节快乐…!第108章 chapter 108
时典愣住了。愣了一会儿,她冲进屋里,连鞋子都没来得及脱下,就手忙脚乱地电视机打开。
“2014年8月15日下午14点27分……胥枝山山区突发泥石流,十余人失踪……前往胥枝山支教的大学生队伍里有三人至今下落不明……”
时典跌坐在地上,胸口像塞了一团不透气的棉花,剧烈起伏,她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
过去的几分钟里,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但现在,她立马有了点思绪。她开始思考:“失踪的人是谁?”
她打电话给詹盏,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詹盏会比她知道更多内部信息,比如,失踪人员名单。
然而,詹盏不清楚。
时典挂了电话,想起鹏鹏舅。
她颤抖着双手,一瞬间感到畏惧恐慌。如果说詹盏带来的消息像从地狱深处喷射出来的死亡之火,那么此时的她,却似乎是朝着那口喷射火焰的死亡之眼走去。
隐约地,她觉得鹏鹏舅一定知道什么。正因如此,她迟迟地不敢打这个电话。
害怕着、恐惧着,她深吸口气,按下拨号键的那一瞬间,指甲掐进肉里,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里,她把指头上细嫩的肉掐得很深,却感知不到一点的痛觉。
舅舅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时典开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像被一只大手掐住一般,以至于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颤抖破碎的。
“舅舅……你看到新闻了吗?”
电话那头,倏然沉寂。
时典镇定过后,又一次害了怕。她想安慰自己一定是舅舅还没看电视不了解情况,但这一点自欺欺人的幻象很快就被打破了。
鹏鹏舅知道叶澄铎去了胥枝山区,知道胥枝山区发生了泥石流,知道泥石流之后有三名大学生失踪,并且知道失踪的人员名单里,恰好就有她日夜担心的人。
他不能说话,萦绕在心头的悲痛扼住了他的喉咙,只有“典典”两个字,苦涩的,从逼仄的喉底挤出来。
他不忍心骗她,但又不忍心让她知道真相。可他一迟疑,哪怕是迟疑那么一秒钟,时典都能察觉出来。
倘若不知道,他必定高声:“我去问问!”
倘若叶澄铎没有失踪,他必然坚定:“没有的事!”
但舅舅迟疑了。
对时典而言,这是最要命的。
“所以……他失踪了?”
“典典啊……”鹏鹏舅苍老的声音流畅了些,不再像生锈的自行车链子一般吱吱呀呀地生涩刺耳,“你别担心,舅舅再去问问!”
“那舅舅,失踪的三个人里面真的有他吗?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给我消息了!”
“你别着急,别着急……”鹏鹏舅无措地,却只是吐出来这几个无奈的字。
时典心头一紧,咬下嘴唇哭了出来:“舅舅,他不能失踪……他不可以失踪的……”
“当然!当然!任何人都不能失踪!舅舅再去问问,你先别着急,别着急啊!”
夏凡希听到声音后从楼上赶来,还以为家里来了客人。可一到楼梯拐角,看到时典坐在地上埋头痛哭时,她大惊失色,慌忙从楼梯上跑下来,抱起她问道:“怎么啦?”
“妈妈……”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舅舅”两个字。夏凡希着急地将电话接过去,还当是时典小时候被舅舅三言两语吓哭似的,刚想大骂:“大哥你怎么又把典典弄哭了?”却听到对面传来虚弱疲惫的声音:“凡希啊,你先照顾着她,我再去探探消息。”
夏凡希愣了愣,还想再问什么,电话里传来一阵“嘟嘟”声。
她低头,时典蜷缩在地上,双手捂住脸颊,哭得没有了声音。电视里播报泥石流的新闻已经过去,接下来就是电视连续剧的时间。
往日熟悉的欢快的旋律在耳边响起,时典却觉得这声音像利针一样,一个孔一个孔地在她心上刺痛。
夏凡希俯身抱住她,用力地握住她的肩膀,声音低沉着急,心碎地问道:“怎么了呀典典,告诉妈妈呀?”
时典哽咽着,肩膀一阵一阵地颤抖。好不容易抬起头来,眼角豆大的泪珠随之落下。她红着双眼,咬着唇又一次哭出来。
“妈妈,他失踪了,他好像……在发生泥石流的时候失踪了……”
夏凡希身体猛地一僵,对这个消息感到不可置信:“你上哪儿听说的呀?”
“电视里播的泥石流啊!”
“怎么知道是他失踪哩?”
“舅舅……舅舅都知道!”时典抽噎着,一口气差点堵在喉咙里,“如果他没有失踪,舅舅就会直接告诉我的!”
“别着急!过来!过来妈妈抱!”夏凡希抱住女儿,好像她还是个婴儿一般,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进入妈妈的怀抱,时典的眼泪又止不住了。她揪紧妈妈的领口,涕泗横流,视线已全然被泪水淹没。
但很快,她停止了哭泣,豆大的泪珠不再从眼中汨汨流出。她抹了抹眼睛,嘴巴微微张开呼着气。她的眼神空洞茫然,望着位于空气中不知何处的某个焦点。望着望着,她的眼中有了点亮光。
“妈妈,他一定还在。”时典离开妈妈的怀抱,像回光返照的人一般,突然间精神抖擞地站起来。
夏凡希着急地站起身,着急地跟在她身后,看她在院子里兜兜转转一阵,突然冲进屋里,径直往楼上奔。
“你去哪儿?!”她急忙跟了上去,同时给时正声打电话。
“妈妈,我要去找他!我要去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夏凡希的内心高声呐喊着,母女俩的脚步声一阵高过一阵。
时典冲进卧室,翻箱倒柜地找,终于找出一个红包,红包里有两千块钱,是她去年花剩下的压岁钱。
“不许去!”夏凡希握住她的手。这是第一次,她狠下了心拒绝女儿。
“妈妈!”时典面色苍白,只有眼睛像核桃那般肿,又布满了血丝,“我要去找他,妈妈!我真的不能没有他……”
“典典!”
“求求你妈妈!你看,你看舅舅!”时典的眼泪落下来,“有人失踪,不管什么人失踪,他都比我更难受!你看看他!舅妈走了之后他过得多么孤单!我呢!我不能没有他!妈妈求求你!舅舅是不是要去那里?让我跟他去吧!我去找他!他不可能就这么消失不见!不会的!不会的……”时典泣不成声,扶着床沿慢慢地蹲下。
夏凡希的眼里噙着泪,伸手摸着她的发顶,眼里有一瞬间的释然,似呢喃地,似哀求地,她说:“去了你能做什么呢?你能保证自己平安吗?能保证自己不做傻事吗?你不能没有他,妈妈也不能没有你啊!”
时典狂乱地点了点头。抬起眼来,红肿的双眼里再次盛满泪水:“我也不能没有你,妈妈。可是妈妈,我会平安去,平安回。妈妈,求求你了。”
这时,院子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时典害怕地抬起头来,听出来那是爸爸回家了。
“爸爸回来了。”她的嘴唇轻轻动了动,“爸爸回来我就不能走了!”
“还有舅舅也来了。”妈妈平静地说。远处更加沉闷的引擎声,是鹏鹏舅的车惯有的声音。
时典的嘴角露出惨淡的笑。她扶着床沿站起来,走出房门时,转身抱住妈妈:“妈妈我会平安回来的。”
夏凡希看着她,等她转身之后,打转在眼眶里的泪这才落下来。她闭了闭眼睛,疼痛地、低声念了一句:“典典啊!”
* *
随着鹏鹏舅的车去到胥枝山的,还有时正声、叶易鹏和林许昕。
时典靠在爸爸的肩头,看着车窗外迅速倒退的公路、山岭、树木,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不敢想。
她是一个爱杞人忧天的人,在许多情况下,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
但她不得不让自己乐观点,不得不一直牢牢地记着:“你开心点,就是他的运气。”
可是现在,她怎能开心得起来?纵然今日天蓝云白,天空再怎么美丽,阳光再怎么灿烂,对他的失踪而言,都像是一场背叛。
车厢里很寂静,听不到一丝一丝的声音,甚至几个人都是屏气慑息而坐的。
时典知道,这时候和她一样难过的,还有他的父母。
她看了林许榛一眼,只见她眼眶微红,与其说是专注,不如说是空洞无神地望着前方。然而,她依旧坐得笔直。在瞥到余光里的视线之后,她别过头来,轻轻地握住女孩的手,嘴角现出一点笑意:“别担心。”
“嗯。”
* *
胥枝山下,触目惊心的碎石乱堆。
搜救队还在彻夜寻找,距离三个人失踪已经过去二十六个小时了。
时典一行人来到村长家,一户破落漆黑的小屋子。
几个孩子聚集在院子里,有一个男孩蹲着在地上画字,歪歪扭扭的字像虫子一样爬在地上,他的脑袋埋得很深,像是不愿意让人瞧见他的脸;其他孩子则束着手倚在门边,小脸上带着不合年龄的忧伤,害怕地看着来往的人。
几个大学生也在院子里,每个人都愁容满面,带队的老师和村长面对面讲了几句话,还有几个家长模样的人也在当中。
鹏鹏舅带头走进院子里,路过画字的孩子身旁时看了他一眼。村长急忙迎上来,一上来便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个鞠躬,是给学生家长的。
叶易鹏扶起他,点了点头:“别,别这样。”
“对不起!”
“这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叶易鹏以极低极低的声音说,说完这句话后,他把拳头握紧,眉心拧成一团。
“搜救队那边怎么样了?”鹏鹏舅问。
村长叹了口气,眉目间的神情一目了然。
时典的眼皮颤了颤,像蜻蜓扇动透明的翅膀,极快极轻的。
她走到画字的孩子身旁,蹲了下来,看着他在地上画的字,看着看着,她的眉头微微一蹙。
“你写的是什么?”
男孩似是这时候才意识到身旁有了人,急忙用手掌将沙子抹净。
时典捉住他的手腕,眉头越皱越紧。
“大哥哥、大哥哥是……”男孩抬起头,脏兮兮的脸上,两对鸽子蛋大小,干净的眼里噙满了泪水,“是因为救我才……”
时典咬下唇,眉心已然皱得解不开。
她蹲着,往孩子面前走了几步,放轻了握在他手腕上的力量,颤抖着声音问:“在哪里?大哥哥在哪里救你的?”
“在山洞那里。可是他们去找了,都没找到!”男孩一说完,丢下画字的棍子,起身跑进屋里。
时典猛地站起身,亮得刺眼的天空忽然变成混沌的一片黑暗。
她晕了一会儿,手在空气中摸索着,最终摸到爸爸粗糙的手。
时正声扶住她,看了眼乱七八糟的沙子和印记,马马虎虎地可以辨认出“叶”和“铎”两个字。
“村长……老师……”时典朝着屋门喊两声,声音却逐渐低落,低到连她自己都不太听得清,“那个孩子,你们问过吗?”
“问过。”老师点了点头,“但是,去过。去过他说的地方,已经被掩埋了。”
“没找到人。”村长补充。
时典愣愣地“哦”一声。
“和那孩子有什么关系呢?”林许榛问,大而空旷的眼眶里透出疑惑的光。叶易鹏轻轻地揽住她。
村长愣了愣,回头看了眼屋内,说:“那孩子独自一人要到镇上去,澄铎他们出去找他……一个村民骑着三轮车回来,就正好把孩子带回了,结果……”
听到儿子的名字,林许榛的眉头皱了皱,她转过身,靠在丈夫肩头忍不住哭起来。
鹏鹏舅布满血丝的双眼睁大了些,他站起身来,声音苍老,却带着一股不可反抗的威严:“现在就是猜想,他们可能脱险了,正躲在哪个地方,我们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快点找到他们!”
“找到他们……”一位家长说,抬手捂住眼睛,无力地哭出来,“我就让他不要来了!不要来!偏不听!”
“现在说这些能有什么用呢!”许是一对父母,做父亲的痛切地说。
三对父母,六颗悲恸的、希望和绝望并存的心,这时候聚集在一起。
搜救行动还在继续,从早到晚。时典答应妈妈不做傻事不胡来,于是跟在爸爸身后,在该出去的时候出去,该坐下的时候坐下。
山里的天气多变,午后下了一阵瓢泼大雨,时典被爸爸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