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栖燕州篇-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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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栖燕州篇》作者:从我栖
简介:
太子薨逝,原本尊贵的东宫内眷们,成了最尴尬的存在。前太子妃年纪轻轻,成了王太妃,带着尚在襁褓之中的燕王,带着一众东宫的旧人们,前往人生地不熟的燕州。前路漫漫,不知何处是前程。幸而!有你在侧,风雨无惧。
第1章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雁南归。
洛水河畔,洛城与燕州交界的码头。一艘大船停靠在码头上,从船上到码头间,许多的人在进进出出,搬运着各种物件。
雕着龙纹的大船,迎风猎猎而起的旗帜上,绘着皇家图徽,玄黑色的旗面上,四爪蟠龙张牙舞爪。
那是亲王级别才可以使用的图纹!
码头上候着不少人,有当地的官员,也有当地富有名望的大儒乡绅。
此次驾临这个码头的大人物,是准备到燕州就国的燕王。
说到燕王,倒颇有一番说头。
因为,现在的燕王,还只是个在襁褓中的婴儿,他是当今陛下的长孙,原本该是尊贵至极的东宫贵子。可惜太子早逝,朝中暗朝汹涌,这东宫贵子被封了燕王,小小年纪就要前往封地就国。
此次,燕王就国的队伍,途经此地,在此处歇脚,当地的官员也不敢怠慢,他们原本想大办宴席,为燕王和燕王太妃,以及各位随行的贵人接风洗尘。
但王太妃身边的年轻姑姑传话来,说王太妃和各位贵人舟车劳顿,已在驿站歇下。
暮色四合,驿站之中,亮起了一盏盏烛光!
干净舒适的雅阁之中,莲华鹊尾铜香炉中燃着舒缓疲劳的薰香。
醇厚温和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着,烛光摇曳,帷纱随夜风轻舞。
暖黄色的烛光之下,黄花梨木制的美人榻上,传来少女轻轻的呢喃。
“阿浅……我难受……”
病恹恹的声音,有气无力,如同一只生病的小猫,惹人心疼。
“我知道,我给你揉揉,一会儿就好了。”温柔的声音,轻哄着。
雕刻着连理鸳鸯的美人榻上,坐着一个美人。一身白衣,更胜三重雪,羡彼之良质兮,冰清玉润。
美人膝上,一个少女靠着,无精打采的躺在美人榻上。
她们,正是刚刚上任燕王太妃苏浅和顺国夫人郁久闾静笙。
昨日在洛水之上,她们的船遇上了风浪,在河面上颠簸了一天,原本就晕船的静笙,直接就不行了,随着她的恶心呕吐,苏浅忙让船停在了就近的码头。
“阿浅……我是不是,耽误大家的行程了?”脸色苍白的的静笙,心有愧疚。
“没有,本来就计划要在这里歇息的,你不要多想,好好睡一觉,等你好一些,咱们再启程也不迟。”
苏浅温柔的哄着,纤细的手指沾了用来缓解晕船的薄荷油,轻轻的按摩着静笙的太阳穴。
静笙靠在苏浅的腿上,苏浅指尖下的力道,温柔入骨。舒适的感觉,让精疲力竭的她昏昏欲睡。
“睡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你安心睡……”
如春风般温煦的声音,轻哄着她,嗅着苏浅身上的月合香,静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只知道,沉沉的睡梦中,她似乎听到有人惊慌的声音,说着失火了……
鼻间,熟悉的月合香气越来越远。
静笙做了个噩梦,梦到苏浅在自己面前,却越走越远,她怎么追也追不上……
“阿浅!!”静笙从噩梦中惊坐起来。
身边已经没了苏浅的身影,静笙一下慌了,急急忙忙想去找苏浅。
可是刚刚下床,她就愣住了。
此时置身的屋里,阳光充足,华贵的摆设,琉璃穹顶,白石墙,完全不同于中原的风格。琉璃金顶和白石壁上,绘着色彩明艳的图纹,地板上还铺着织锦地毯,靠墙的镶玉牙床上,雕刻的图纹,是北狄奔放明烈的风格。
床边琉璃镜妆台上,镶着宝石的象牙梳上,磕了一个小角,那是上次她和母后耍脾气时摔的。
这里是……北狄?她的寝宫?
静笙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意识到的是……
阿浅呢?!
第2章
正迷茫之际,耳边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
静笙抬头看去,见几个宫女端着洗漱的用器进入了寝宫。她们清一色绛红色的长裙,裙边袖口都绣着极富民族色彩的图纹,乌黑的长发编就了许多的小辫子,以绿松石和玛瑙为饰,缀于发间。
这是……北狄王廷里的宫女。
“公主醒了?”
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唤回了静笙思绪。
静笙看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笑意盈盈的中年妇人,她看上去四十几岁,眉清目秀,身上的穿着,要比那些普通宫女华贵。她看着静笙,眉眼中都是掩不住的心疼慈爱。
静笙看着眼前的人,下意识地轻唤了一声,“罗娅姑姑?”
面前的人,是静笙打小就一直在身边照顾她的宫女,也是尔绵太后最信任的心腹。
而罗娅的身旁,站着的正静笙的心腹乌兰落。
“公主怎么不穿鞋呢?”罗娅看着打着赤脚站在地上的静笙,吩咐乌兰落将静笙的罗袜鞋子拿过来,给静笙穿鞋。
一如在北狄的往日一般!
静笙脑子里乱得很,她不明白为什么睡了一觉,自己就回到了北狄的王廷里。
最重要的是……阿浅呢?!
想到自己的心上人,静笙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努力的去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起她昏睡之前的记忆,想到昏睡之前,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失火了!
阿浅!
罗娅刚刚站起身,就被静笙一下抓住了双臂。
“罗娅姑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阿浅呢?阿浅在哪里?”
静笙的声音慌乱,眼中的惊惶和不安,一览无遗。
抓着罗娅的那双手,失控地抓疼了罗娅,罗娅很意外,她从没见过自家公主,如此的慌乱和无措。
罗娅没有回答,静笙忙放开罗娅,转而去拉住乌兰落,“阿浅在那里?!”
乌兰落为难的看着静笙,欲言又止。
“我问你阿浅呢?”静笙顾不得其它,大声问道:“驿站是不是失火了?阿浅呢?!”
“你还在想那个苏浅?!”
冷冷的声音传来,听得出是压制着怒火的。
一袭奢华的红衣进入静笙的寝宫,锦绣红衣上,用金线绣着的凤凰栩栩如生,赤金打造的九羽凤冠,凌凌威仪。
宫人们请着太后安,跪了一地。
静笙站在匍匐跪地的众人中,与来人相对而立。“母后……”
尔绵太后看着自己许久不见的女儿,伸手想摸一摸女儿的脸。哪料静笙竟防备的向后退了一步,那只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你的家,你不在这里在哪里?”尔绵太后反问。
“可是我之前明明是在大宁的……”想到昏睡前听到的那一句失火,静笙心急如焚,“您是不是对阿浅做了什么?阿浅呢?”
见女儿到现在心心念念着还是那个女人,尔绵太后心中怒其不争,生气地说了一句,“她死了。”
静笙瞳孔一震,整个世界顿时天旋地转。
“你胡说……”静笙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静笙,你心里该知道的,母后从不骗你。”
尔绵太后说罢,将一枚簪子被丢在地上,“当”的一声,簪尾金银错丝的比翼鸟碰了地,鸟尾颤了颤。
看着那一双比翼鸟,静笙全身的血一瞬间仿佛冻僵了一样。
她认得那根簪子!
那是之前阿浅带她去民间玩,她给阿浅买的,不值钱,但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比翼连枝。
比翼连枝,白头到老!
阿浅说过,她会一直戴着这支簪子,到她们白发苍苍。
“她若没死,母后又怎能将你顺顺当当的带回北狄呢。静笙,你忘了她吧,母后会给你找个好人家……”
尔绵太后一直说着,说她们是怎么将静笙带回北狄的,说着苏浅是怎么死在了那一场火里的。
静笙却像没有听到一样,她蹲下身子,颤抖的手,小心翼翼的将那根簪子捡起来。
“静笙,你听母后的话,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而毁了自己的一生……”
“我睡了多久?”静笙平静地打断了尔绵太后的话。
尔绵太后微微皱眉,总觉得静笙哪里不对劲,却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你睡了五日。”
为了让静笙配合,她们给她下了很重的迷药。
“五日……”静笙的眼神没有神采,呈现出诡异的平静,嘴里开始喃喃念着,“五日了……五日了……不行,她要担心的……”说着,抬脚就外面走。
一边走着,一边念着,“她会着急的……她会着急的……”
“快拦住她!”尔绵太后看得心惊,忙让人拦住静笙。
几个宫人上前拉住静笙。
“你们不要拉着我,我要去找阿浅。”静笙像是一个迷路的小孩,“五日了,阿浅会担心的……”
“她死了!”尔绵太后对着静笙吼道。
“您骗我的,阿浅怎么会死呢!”静笙摇着头,脸上没有任何悲伤的神色,却平静的让人心惊肉跳,“我要去找阿浅了,她会担心我的。”
“吾再说一次,她死了!”尔绵太后咬牙说道,“你若不信,可问乌兰落!她自小跟在你的身边,最是忠心,从未对你说过一句谎话。”
静笙失神的目光,看向乌兰落,声音压不住的颤,“乌兰落,阿浅没事的,对不对?”
求你!
告诉我!
我的阿浅还活着!
乌兰落眼神扑闪了两下,避开了静笙的目光。
“是的……她死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灭掉了静笙眼中最后的一点光。
第3章
草原上,冬天来临之前,牧民们会开始迁徙,前往温暖的草场。
而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特别的早,才至秋末,天气便徒然冷了下来,可能再过些日子就要开始下雪了。
而王廷之中,似乎也陷入了某种如同寒冬一般的气氛。
今日,太后又发了很大的火,砸了寝殿中所有能砸的东西,连带着整个王廷中的人都战战兢兢。
而这一切,都是从静笙回到北狄的那天开始的。
“她还是不肯吃东西吗?”
一片狼藉的寝宫中,跪了一地的宫人,尔绵太后的斥问,让他们更是诚惶诚恐。
自从静笙回来后,一直将自己关在寝宫中,不吃不喝,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随着静笙的绝食,伴随而来的,是尔绵太后一天比一天的躁郁。
“她不吃,你们不会灌进去吗?!”尔绵太后指着地上跪着的众人怒斥道。
跪在地上的宫人们,都低着头不敢回话,却听到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愤愤不平。“公主吃不进去,就算您强灌进去,公主也会全部吐出来,最后她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
尔绵太后循声看去,只见罗娅脚步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一脸焦急的勒雅。
勒雅拉了拉罗娅的袖子,想让她冷静一点。
“你不再静笙那里照顾她,来这里做什么?”尔绵太后看着罗娅问道。
“您要我如何照顾她?”罗娅直视着尔绵太后的眼睛,这是大不敬的行为,可此时的罗娅却毫不在乎了,“巫医说,公主是心病!她这是不想活了……”
“闭嘴!”尔绵太后暴怒着打断了罗娅的话。
底下跪着的宫人们,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勒雅忙对她们嘱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宫人们如蒙大赦,连忙告退,寝殿中只剩下主仆三人。
罗娅一下跪在了尔绵太后面前,“娘娘,罗娅求您,给公主一条生路吧!”
尔绵太后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罗娅,眼中的神色冷得骇人。“你的意思是我在逼她去死吗?”
勒雅慌忙跟着跪下来,求情道:“太后娘娘,罗娅只是关心则乱,您不要怪罪她!”
说着,赶忙转头看向身旁的罗娅,“你快点跟太后娘娘认错,求娘娘饶了你!”
可罗娅却依旧固执地没有低下头,依旧是那一句,“求娘娘给公主一条生路吧!”
一想到静笙现在的生无可恋,她就害怕。
那是她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是她的小公主啊!她看着她,从襁褓中的婴儿,一点一点的长大,十几年了,这个孩子早已融入了她的骨血,她怎么忍心,看着她就这么香消玉陨。
静笙……是真的不想活了!
不想到……身体都已经产生了抗拒的意识,不吃不喝,就算强行灌进食物,她的身体也会下意识得全部吐出来。才几天而已,静笙的身体就犹如枯尽的油灯,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生机了。
想到这里,罗娅咬了咬牙,开口道:“娘娘,您还记得,舒窈夫人逝世的时候吗?”
尔绵太后整个人都顿住了,满身的怒火犹如被一桶冰水淋下,只剩下冷冰冰的躯壳。
“罗娅!”勒雅惊得赶紧抓住罗娅的手,想阻止她说下去。
自从舒窈夫人过世后,没人敢在太后面前提起舒窈夫人的死!可罗娅已经顾不得了。
“现在的公主,就是当年的您啊!”
当年舒窈的死,差点也带走了尔绵绰绰,若不是当年年幼的静笙一直在哭,哭醒了她,可能就没有今天的尔绵太后了。
尔绵太后蓦然失了神,她想起了当年,她抱着舒窈的尸体。
“您和舒窈夫人吃过的苦,受过的痛,又怎么忍心让公主再尝一遍?”
罗娅是看着尔绵绰绰和舒窈一路走过来的,看过她们被世人所不容,被尔绵太后的母亲斛律阏氏拆散。可是十几年后,尔绵绰绰却成了另一个斛律阏氏。
“就是因为吃过了苦,受过了痛……”尔绵太后眼中的神色痛不欲生,连声音都沙哑了,“又怎么忍心,让静笙再走这条路……”
“那么……您后悔过吗?后悔过爱舒窈夫人吗?”罗娅问道
“从未。”
尔绵绰绰始终认为,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是舒窈。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舒窈夫人。”罗娅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尔绵太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好半晌,尔绵太后才开口,问了一句,“她后悔了吗?”
北狄草原上至高无上的女人,此时竟有些害怕这个答案。
“在行宫那些日子,舒窈夫人每天倚坐窗前,等着您来接她。可她……从未后悔过!”罗娅红了眼眸,为那个到死都没能等到自己爱人的女子。
“若舒窈夫人还活着,看到今日您这么对公主,该有多难过啊!”
阿窈……会难过……
尔绵太后怔住了,罗娅的哭声在耳边一遍又一遍。
“娘娘,您看看公主吧!您和舒窈夫人的女儿……快死了!”
第4章
静笙的寝宫中,宫人们都低着头做自己的事,宫室中很安静,诡异的安静。
隐隐隐隐抽泣声,让更气氛更加的压抑。
“公主……”乌兰落跪坐在床榻前,哭得不能自已,“您吃点东西好不好?您这样下去……身体真的会垮掉的……”
床榻上,躺着形销骨立的少女,她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比纸还要苍白,因为长期的不肯进食,两边的脸颊都凹下去了,她躺在床上,怔怔的看着床顶,眼中没有焦距,没有表情,若不是胸前微微有起伏,真像一具尸体。
才几天而已,静笙却像一朵失去生机的花,正在慢慢凋零着。
尔绵太后在乌兰落的哭泣中,进了寝宫,在床榻前,看着她曾经朝气蓬勃的女儿,躺在床榻上,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静笙……”尔绵太后轻抚着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