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怪猫-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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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知道凯兹家那个男孩的事,」赛莱斯特开口说。
「可是……」
「怪猫又有行动了吗?」
「不是。」埃勒里仔细地观察他们,「我准备好了,」他说,「你们呢?」
「准备好什么?」
「开始工作啊,赛莱斯特。」吉米站了起来。
「坐下,吉米。」吉米坐下,「这次是真的。」
赛莱斯特的脸色变得惨白。
「我们在追踪一个线索,」埃勒里说,「到底是什么事,我们还不确定。但是,我想我可以这样说:自从怪猫案发生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一些令人振奋的东西可以着手。」
「我可以做什么?」吉米问。
「埃勒里……」警官说。
「不,爸,这样比较安全。我已经非常仔细地考虑过了。」
「我可以做什么?」吉米又问一次。
「我要你去把艾德华·卡扎利斯的底细摸清楚,弄一个完整的报告给我。」
「卡扎利斯?」
「卡扎利斯医生?」赛莱斯特满脸惊奇,「你的意思是……」埃勒里瞪着她。
「对不起!」
「卡扎利斯的背景,」吉米说,「还有呢?」
「请先不要妄下结论。正如我刚刚说的,我们不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吉米,我需要的,是有关他个人生涯的深入描述,愈详细愈好。这不是一项『人名录』调查,如果只是那样,我自己来做就可以了。以一个现职记者的身份,由你去挖掘我所要的资料,是再好不过了,而且又不会引起人家疑心。」
「是,」吉米说。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在做什么,包括你在《纽约号外报》的同事。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马上。」
「要多少时间。」
「不知道,不会太久吧!」
「你想你有没有办法给我一份报告样本,在……嗯……明天晚上以前?」
「我试试看。」吉米站起来。
「顺便一提,不要接近卡扎利斯。」
「不会的。」
「也不要接触任何与他关系太亲近的人,以免有人传话到他耳里说有人在打听他的事情。」
「我了解。」
吉米还迟迟不走。
「怎么了?」埃勒里问。
「那赛莱斯特呢?」
埃勒里微微一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吉米说,满脸通红,「怎么,各位……」
「赛莱斯特还没有工作,吉米。但是,赛莱斯特,我要你回家去,收拾一两袋行李,来这里住。」
「什么?」警官和吉米同时说。
「前提是,爸,如果你不反对的话。」
「嗯,我不反对,一点儿也不,很欢迎你来,菲利普斯小姐。只有一件事,」警官说,「如果我还指望能休息的话,我最好马上就上床去。埃勒里,如果有电话,不管是谁——一定要叫醒我。」说完,他就急急忙忙跑进房里去了。
「住在这儿?你是说……」吉米说。
「是。」
「不错的主意,但是,妥当吗?」
「奎因先生……」赛莱斯特犹豫不决。
「再考虑一下吧,」吉米说,「好像有点儿太敏感,可能会引起利害冲突。」
「我会需要你的帮忙,赛莱斯特——当我需要的时候——我可能在瞬息之间需要你的帮忙。我没办法预测是什么时候。如果是在三更半夜,而你人不在这儿……」
「不行,老兄,」吉米说,「我得先说清楚,我不希望有这种情形。」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儿,让我思考一下?」赛莱斯特喊道。
「而且,我必须告诉你,可能会有相当危险的情况。」
「总而言之,总而言之,」吉米说,「我不认为这是个好办法。亲爱的,你说是不是?」
赛莱斯特不理他。
「我觉得这太危险了!而且,一点儿不道德!人家会怎么说;你知道吗?」
「唉,不要吵了,吉米。」埃勒里说,「赛莱斯特,如果我计划得当,你会被直截了当地摆在刀口上。你现在还有机会逃脱,如果你想的话。」
赛莱斯特站了起来:「我什么时候搬进来。」
埃勒里微微一笑:「星期天晚上就可以了。」
「我会来的。」
「你住我的房间,我搬到书房去。」
「敬祝,」吉米酸溜溜地说,「两位共度一段美好时光。」
他看着吉米粗鲁地把赛莱斯特推进一辆计程车,然后自己气冲冲地往街道另一头摇摇摆摆走去。
埃勒里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他觉得精神抖擞,有种跃跃欲试的亢奋。
最后,他在摇椅上坐下来。
绕绳索的那只手。
拉紧。
结束源自开端。
偏执妄想症的循环性癫狂。
神,存在于指尖。
可能吗?
埃勒里觉得一种无边的安详就近在咫尺。
但是,他必须等待。
他必须向内在的精神堡垒汲取克制力,使自己能够耐心等待下去。
第九章
星期六中午过了没多久,奎因警官打电话回家,宣布说次日的行动已安排妥当。
「我们可以有多长的时间?」
「够你们用的。」
「女佣呢?」
「她不会在家。」
「你怎么安排的?」
「打市长的牌,」奎因警官说,「我叫市长大人星期天晚上邀请卡扎利斯夫妇到他家参加宴会。」
埃勒里嚷着:「你跟市长透漏了多少?」
「没多少,我们大部分是靠心灵感应沟通。不过,他对于我要他酒过三巡之后尽量留住客人而别让他们太早离开这一点,倒是觉得颇有趣的。宴会是下午两点半开始,会有一些赫赫有名的人物参加。卡扎利斯一到,市长说,他会让他玩得尽兴。」
「继续。」
「卡扎利斯一踏进市长宅邸的大厅,我们就会接到信号,一接到信号,我们就直奔他的屋子,从后院通往地下室送货的门进去。维利明天早上会复制好一把钥匙给我们。女佣要到晚上很晚才会回来,她每两个星期休假一天,明天正好是轮她休假的星期天。公寓的清洁工都打点过了,我们进出的时候不会有人看到。吉米·麦凯尔有没有跟你联系?」
「他在9点左右过来。」
那天晚上吉米出现的时候,胡子没刮,身上穿的衬衫又脏又皱,而且口干舌燥。
「前两项服务可免,」他说,「最重要的是,第三项需立刻解决。」他才说完,埃勒里就把矿泉水和玻璃杯递给他,然后,等了至少十秒钟,才从他喉咙听到令人鼓舞的消息。
「我打赌,市长所在的佛德汉一带,此刻的地震仪一定剧烈地震动,」吉米说,「两位大人要我从哪里开始?」
「随便吧。」
「嗯,」吉米注视着灯光下的玻璃杯,「艾德华·卡扎利斯的故事,讲起来可能会有点儿蛇头虎尾,关于他的家庭背景和青少年时代的事,我没找着多少,只有零星的片段。他好像很早就离开家乡……」
「他出生在俄亥俄州,对不对?」警官说,他正倒着爱尔兰威士忌,小心翼翼地不要超出三根指头的高度。
「俄亥俄州艾伦顿镇,1882年,」吉米·麦凯尔点点头。
「他父亲是做——」
「打铁的。」警官说。
「到底是谁在报告啊?」吉米问,「还是你们在检验我的调查是否正确?」
「我只是刚好知道他的一些背景罢了,如此而已,」警官说,一边也学吉米的样子,把玻璃杯拿到灯光下来看,「继续说吧,麦凯尔。」
「总之,卡扎利斯的父亲是一个法国军人的后代,那个祖先打完法国和印第安人之间的战争后,就在俄亥俄州定居下来。至于他母亲那边,我没查到什么。」吉米挑衅地看着老头子,而后者什么也没说,继续啜饮着威士忌。吉米只好继续说下去,「你们的主角在十四个吃不饱、穿不暖、也住不安稳的小家伙当中排行老么,其中有好几个夭折了。活下来的兄弟姊妹和他们的孩子目前都散居在中西部各地。就我所知,这位么弟艾德华,是他们当中唯一出人头地的。」
「家族里有没有犯罪的历史?」埃勒里问。
「先生,不要诽谤卑微人物的尊严,」吉米说,给自己倒了杯饮料,「还是你在补修社会学学分?我倒没在那个线索上发现什么特别的。」他突然说,「你想挖什么?」
「说下去,吉米。」
「哦,艾德华好像是一个很有办法的小子,但不是天才儿童那一类,你懂我意思吗?他早熟,而且野心勃勃,虽然穷,可是有志气,工作勤奋,而且任劳任怨,终于获得一个南俄亥俄州钢铁大亨的赏识。事实上,这个富翁后来变成他的保护人,支持他有一段时间,可以这么说。」
「什么意思?」
「在我搜集的故事里,年轻的艾德华是个数典忘祖之辈,这个没钱的势利鬼,跟有钱的势利鬼比起来,其行径更令人觉得可鄙。那个钢铁大亨的名字叫威廉·沃尔德马·盖克尔,他把这小子从贫困中解救出来,让他梳洗干净,穿戴整齐,之后送到密执根州一所贵族学校读大学预科班……从此以后,没听说过卡扎利斯回艾伦顿镇探视过。他抛弃父母,不要黛西姐姐,忘了史蒂夫哥哥,也不要其他五个兄弟姊妹和亲友。不但如此,等到盖克尔骄傲地送他到纽约读医学院后,他也干脆一脚踢开盖克尔——或者是盖克尔先看穿他,反正,他们从此再也没有来往。卡扎利斯1903年获得哥伦比亚大学医学博士学位。」
「1903年,」埃勒里喃喃地说,「才21岁。有十四个兄弟姊妹,兴趣在妇产科。」
「有趣吧。」吉米咧嘴一笑。
「没什么趣。」埃勒里语气冷淡,「关于他去妇产科这一点呢?」
吉米·麦凯尔点点头,一副令人好奇的表情。
「说来听听。」
吉米在一份脏兮兮的资料里搜寻。
「那个时候,医学教育好像还没有完全制度化,有些人只要念两年,有些人却要修四年,而且也没有任何产科或妇科的实习或实习医生的实习期……这上面这么说。很少有医生专攻产科或妇科这方面的专业,大多是经由师徒相传而成。卡扎利斯从哥伦比亚毕业以后——顺便提一下,他是以优异的成绩毕业的——就跟了一个姓拉克兰的纽约医生。」
「名字叫约翰·F。」警官说。
「约翰·F,」吉米点头,「在东二十几街一带。拉克兰医生的病人并不只限于妇产科,不过,显然他这方面的生意不错,才能让卡扎利斯跟了他将近一年半。一直到1905年,卡扎利斯开始自立门户,专门……」
「1905年什么时候?」
「2月。拉克兰在2月因癌症去世,卡扎利斯接手他的诊所。」
这么说,阿奇博尔德·达德利·艾伯内希的母亲曾是拉克兰医生的病人,年轻的卡扎利斯是从老医生那儿接手这个病人的,埃勒里心想。这解除了他心中的疑惑。1905年,一个牧师太太是不可能让才23岁的年轻医生看病的,除非有特殊情况。
「没有几年,」吉米接着说,「卡扎利斯就成为东岸的妇产科权威之一。根据我的调查,这个时候他开始奠定知名度,然后,在1911或1912年时,当专科医生有了更严谨的定位时,他那时的业务已经是全纽约规模最大的前几家之一了。他并不爱财,就我所知,虽然他赚了很多钱。如何在他的专业领域开创新局面,才是他一向努力的方向,比方说,他率先提倡好几种新的技术,作了很多临床实验等等。我这儿有很多关于他的医学研究成就的资料……」
「那些可以省了。还有什么?」
「哦,他入伍的记录。」
「第一次世界大战。」
「对。」
「他什么时候人伍?」
「 1917年夏天。」
「有趣。爸,比阿特丽斯·维利金是在那一年的4月7日生的,也就是国会正式通过对德国宣战的那一天。她一定是在卡扎利斯入伍前接生的几个婴儿之一。」——警官没答腔——「他在军队的记录怎么样?」
「优异。他以上尉军衔加入医疗队,退伍的时候已经升到上校,担任前线外科手术……」
「受过伤吗?」
「没有,可是1918年战争结束后,在1918年底,他曾经在法国的一家疗养院住过几个月,病因是——我引用原话——『精神衰竭及炸弹震伤』。」
埃勒里看了他父亲一眼,可是警官正专心地在倒威士忌,已经有四、五……六根指头那么高了。
「显然他的病并不严重。」吉米盯着资料袋的封套,「他从法国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完全康复了,而且退伍以后……那是1919年。」
「他又回去做专科医生。到了1920年底的时候,他的业务恢复了,而且变成声名大噪的名医。」
「是的。那时候他已经30多岁快40了,正接近人生的黄金时期,在其后的五年左右,他真的达到了巅峰。」——这时,吉米拿出另外一个袋子——「我看看……对,1926年。1926年他通过理查森夫人认识了她妹妹,也就是认识了卡扎利斯太太,并在同年结婚。她来自班格的梅利葛鲁家族,是新英格兰有悠久历史的老家族,血统纯粹,高贵,孤傲,可是我听人家说,她有体育天赋,而且非常漂亮,就像德累斯顿瓷器一样。卡扎利斯那时44岁,而他的新娘才19岁,但是,显然他懂得德累斯顿瓷器的价值。他们的罗曼史似乎很轰动,在缅因州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之后度了一个很长的蜜月,游览了巴黎、维也纳和罗马。」
「我发现,」吉米·麦凯尔说,「他们婚姻再美满也不过了——如果你有兴趣知道的话。他从来没有绯闻,尽管他在医师生涯中接触的几乎都是女性;至于卡扎利斯太太,除了其丈夫之外,没有别的男人。可是,他们的运气并不好。1927年,卡扎利斯太太怀了第一胎,然后在1930年初第二……」
「两胎都死在产房,」埃勒里点头说道,「我们认识卡扎利斯的那天晚上,他曾提到过。」
「他非常难过,我听说。两次怀孕他都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太太,而且还亲自接生……怎么了?」
「卡扎利斯是他太太的妇产科医生?」
「是的。」
吉米看着他们两个。此刻奎因警官站在窗边,手放在背后拉扯着手指头。
「这难道没有违背职业伦理的地方吗?」警官随口问道。
「医生替自己的太太接生?」
「哪里,一点儿也不。大部分的医生不这么做,是因为他们跟分娩中的女人有情感上的牵连,怀疑自己无法维持——那张纸条哪里去了,哦,维持『必要之客观、超然的专业态度』。可是也有很多的医生替自己的太太接生,在狂抓的20年代,卡扎利斯就是其中之一。」
「毕竟,」警官对埃勒里说,仿佛埃勒里对这点有意见似的,「他是那个领域的佼佼者。」
「典型的权威人物,」吉米说,「如此不可一世的自我中心,难怪他后来会变成精神科医生,嗯?」
「这种说法对精神科医生可能有失公允,」埃勒里大笑。
「有没有胎儿死掉的日期?」
「我所知道的就是两胎都是难产,第二胎之后,卡扎利斯太太就无法再怀孕了。我猜两胎可能都是屁股先出来。」
「继续。」
此时,警官回来了,手上拿了瓶酒坐下来。
「我发现1930年,就在失去他们第二个小孩之后没几个月,卡扎利斯有一次精神崩溃。」
「精神崩溃……」埃勒里说。
「精神崩溃?」警官说。
「是的。他太玩命了,那时他48岁。他崩溃的原因主要是工作过度。那时候,他干妇产科已经超过25年,已经很有钱了,所以他就关掉诊所,由卡扎利斯太太带他去旅行。他们坐船环游世界——你知道那条旅游路线,就是穿过巴拿马运河到西雅图,然后越过太平洋。还没到欧洲,卡扎利斯就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可是,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