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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吉时已到-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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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着吉家阿兄的眼神,萧牧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心虚。
  “时家旧事……我们心中皆是有分辨在的。”忆及旧事,孟老夫人的眼睛也有些发涩:“好孩子,这些年来你究竟是如何过来的?可想要说一说吗?若是不想谈,也无妨……咱们只说日后便是。”
  正如这孩子方才所言,“萧牧”出身微末,能走到今日这般位置本就是常人所不敢想,更何况还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过往……
  “多谢老夫人悉心相待,晚辈这些年来的经历,无甚不可谈的。”萧牧面容平静缓和,语气释然。
  这份释然,非是放下了仇恨与过往,而是试着与自己内心讲了和——这一点改变,要从回舒国公府替父亲祭冥诞那一晚说起。
  而关于他这些年来所历,则要从九年前说起。
  一路而来背负诸多的青年,选择将自己的一切坦诚剖明。
  萧牧从此处书房离开时,已过子时。
  在自家祖母和兄姐一致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下,衡玉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你送我回来这么一趟,怎就里里外外将自己的一切都给抖出来了?”去后院的路上,衡玉叹气问。
  “既要表明诚意,坦诚相待不该是最基本之事吗。”萧牧的语气是少有的轻松自在:“况且,说了出来也挺轻松的。”
  衡玉握着他的手,笑了问:“话说回来,你此前不是还信誓旦旦说让我挑的吗,怎如今又这般急着管我祖母阿兄要名分了?”
  她身侧之人悠悠说道:“我何时要什么名分了,说到底,不过是想讨个做备选的资格罢了。”
  “可你说了这样一通,岂还有另择他人的余地?且又搬出了旧事真相来,直是叫我祖母的心都听得软了,还不知要如何疼惜你。便是我阿兄阿姐,那两双眼睛也都要为你哭肿了——”
  萧牧听了沉吟一瞬,道:“兴许……这便是所谓的意外之喜了?”
  衡玉遂狐疑地看向他:“萧景时,你该不是存心在使苦肉计吧?”
  萧牧眼底含笑看向前方,不置可否:“兵家之计中,我最不擅长的便是此道了。”
  “可我瞧你使得倒是得心应手啊。”衡玉抬手揪了揪他耳朵。
  萧牧轻“嘶”一声,转头提醒她:“这可是在你家中,当心我唤了祖母和阿兄来——”
  “如今你就仗着他们疼惜你是吧?”
  萧牧负手,语气怡然:“非是如今,往后也打算以此作为依仗了。”
  “你好歹也是个人物,怎竟将这争宠的手段使到我家中来了——”
  “你早将我母亲那一整颗心都争走了,我深受此害已久,又何曾说过什么了?”
  月明如镜,二人低低的说笑声逐渐远去。
  另一边,吉南弦回到居院卧房中,妻子仍未寝。
  “怎么才回来?说了这么久,都说了些什么!”抓心挠肺多时的喻氏朝丈夫问道,并屏退了所有下人。
  吉南弦垂着眼睛来到床榻边坐下,喻氏这才瞧见丈夫一双眼睛红透,不由一愣:“……你哭过了?这还不到出嫁时呢,是不是哭早了些?”
  “不是因为这个。”吉南弦双手扶膝叹了口气,声音微哑。


第218章 朕要他亲口说(补更)
  “那是因为什么?”喻氏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别磨磨蹭蹭地叫我猜,倒是快给我说明白了!”
  “萧节使他……”吉南弦说着,声音忽地哽咽。
  喻氏眼角微抽,略嫌弃地看着他:“……你还能不能行了?”
  下一刻,便见丈夫趴伏在了她肩头,抱住了她,声音哑极:“阿瑶……你说这世上,一个人活着,究竟能苦到何种地步?”
  喻氏听得一愣,不觉放缓了语气:“到底怎么了?”
  “而令我如此的,并不全是因他所遭遇的苦楚……而是苦到这般地步之人,却仍能倾力守得这江山,以天下黎民为先……”
  “阿翁从前说得对,你我做不到之事,却不能断言世上就无此等人……”
  喻氏半知半解,却已隐约听出了异样来,拍了拍丈夫的背,道:“你慢慢说来。”
  便听丈夫动容道:“人皆向往神明,倾慕真正心志坚定的强者……眼下莫说是同意阿衡相嫁了,便是我若生作女子,也是愿嫁萧节使的。”
  刚进了些状态的喻氏猛地推开丈夫:“……你发的什么疯!”
  “就是打个比方,以表钦佩。”吉南弦擦去眼角泪光,缓缓吐了口气平复心情:“阿瑶,你待听我说罢前因后果,便可知我何出此言了……”
  喻氏皱着眉看着丈夫,为了听八卦,强忍着没将人踹下床去。
  然而这八卦听着听着,着实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于是,次日晨早,女使和婆子大惊失色。
  “娘子可是哭过了?”
  “月子里可是不能掉眼泪的呀!”
  “郎君昨夜回来的那般晚,作甚还要惹得娘子哭成这般模样?”
  另一名女使轻轻扯了扯婆子的衣袖,低声道:“刘嬷嬷,莫要说了……方才郎君出去前我瞧了瞧,一双眼睛肿得可是比娘子还要厉害。”
  娘子的瞧着尚且只是哭过,郎君那模样已像是被人揍过了。
  婆子不由一噎。
  那郎君若去了东宫,还不得叫太子殿下觉着他家娘子欺人太甚?
  的确,吉南弦于东宫内,上至太子,下至宫人,承包了一整日的异样目光。
  午后衡玉这厢课毕,离开书堂出东宫的路上,恰遇得自家阿兄在安排宫人巡逻事宜,在旁静候了片刻,待兄长处理罢正事,才走了过去。
  “……你的眼睛怎好好的?”吉南弦对此颇觉不平衡:“好一个铁石心肠。”
  “我早早哭过了,你们这都是后来者。”
  兄妹二人单独说着话,衡玉低声问:“方才我远远瞧见太子殿下急匆匆地往前面去了,可是出了什么急事?”
  如今这般关头,朝堂上的任何风吹草动于她而言都不能称之为闲事。
  “南边有战报入京,南诏趁诸侯入京为圣人庆千秋节之际,忽然举兵侵犯姚州,形势有些危急……”吉南弦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遂召了中书省官员,与萧节使等人共商应敌之策。”
  衡玉闻言有些不安。
  此等关头南边出事,不是什么好兆头。
  “若只是南诏还且罢了……”她忧心道:“近年来据闻南诏与吐蕃暗中往来密切,若是二者联手作乱……”
  “吐蕃此番派遣了二王子为使者,如今就在京中,暂无异动……”吉南弦道:“你且安心,有萧节使他们在,定能商议出周全之策。”
  衡玉唯有点头。
  待出宫上了马车,她方才收回神思,交待程平:“平叔,去姜府。”
  她答应了姜家姐姐,近来要多去姜府看看。
  如今她在东宫授课,上半日总不得闲,是以便也不拘于提早递帖子晨早登门拜访这些礼节了,只由姜家门人通传一声后,便被引去了姜雪昔院中说话。
  衡玉到时,严明也在。
  姜雪昔正坐在院中的秋千上晒太阳,严明在旁扶着秋千绳,听得衡玉到了,二人齐齐看了过来,面上都挂着笑意。
  姜府如今已在准备亲事,严明为“冲喜赘婿”,情况特殊,便也未遵从俗礼,白日里多是寸步不离陪在姜雪昔身侧。
  姜家族人来闹过几次,均被姜正辅不留情面地挡了回去。
  “姜姐姐这两日身子可还好?”衡玉走过去,含笑问。
  “甚好。”姜雪昔笑着道:“只觉得身子从未如此轻快过。”
  一旁的严明闻言笑意微淡,握着秋千绳的手指紧了紧。
  衡玉亦心知肚明。
  白爷爷给的药,服下之后,可极大程度地减轻身体上的痛楚——
  她未多提那些不合时宜之言,只笑着问:“婚期定在了哪日?到时我可要来讨杯喜酒喝的。”
  姜雪昔抬头看向严明,抿嘴一笑,道:“就在五日后,很快了。”
  夏日将至,晚霞便也日渐绯丽浓烈,为暮时与夜色相接之际平添了绵长缱绻。
  “让他们都来见朕……”
  “如此紧要之事,为何不来朕面前禀明商议?朕只是病了,不是死了!”
  “……”
  皇帝于寝殿中大发雷霆,掌事太监唯有奉命传召太子与萧牧,及姜正辅前来面圣。
  “昶儿,如今连你也要背弃朕这个父皇了吗?”
  “正辅……朕一直将你视作最值得信任的良臣挚友,你如今为何也频频违逆朕?”
  太子行礼赔罪:“儿臣绝无此意,只是医官再三叮嘱,父皇如今须得静心休养,不可费神,儿臣这才自作主张召了诸位大人于明德殿相商。”
  姜正辅则行礼沉默着。
  圣人一日日肉眼可见地神思混沌了,许多话已是说罢既忘,时常前后言辞混乱。
  皇帝倚在龙榻上,青黑的眼底一派阴郁之色:“……这皇位迟早是你的,你何至于如此心急?若南境出了差池,你可担待得起吗?”
  “朕记得,当年他与永阳出军南境,因妇人之仁而只降不杀,南诏不过递了张求和文书,他便劝朕答应议和……若当年他能斩草除根,又岂会有今日祸患!”
  “他是存心的……朕早该看出来他有异心了!”
  太子几人不语,谁都没有接话。
  那些看似早已落幕的旧事,已成帝王心魔,越是病虚之际,越易遭其侵蚀。
  “朕知道,这朝堂之上,民间百姓之间……都在暗中议论朕,所有的人都在骂朕不仁不义,诬陷冤枉了他!”皇帝又激动起来,紧紧盯着太子与姜正辅:“你们说,朕要你们说……朕当真是冤枉了他吗?”
  太子眉心隆起:“父皇,您……”
  “不!朕要他亲口说!”皇帝的视线一转,落在了那道挺拔的身影上,眼神浑浊不明:“你说,到底是不是朕错怪了你?”
  太子与姜正辅闻言怔住,皆转头看过去。
  那是站在一旁,始终未曾开口的定北侯萧牧。


第219章 皆是巧合吗?
  萧牧微抬眼,未语。
  “朕在问你!朕有没有冤枉你!”对上那双眼睛的一瞬,无力靠坐在龙榻上的皇帝浑身一僵,眼睛因过分睁大而泛红:“你为何不回答朕?……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怪朕?”
  萧牧静静地看着那病入膏肓,神思错乱之人。
  片刻后,平静道:“河东王一案,真相已明,真凶已惩,陛下已还臣清白,又何谈冤枉二字。”
  太子看着那反应过于冷静的青年。
  “河东王……”皇帝的眼神困惑变幻了一瞬,而后猛地回神一般,喃喃道:“你是说……李闻?”
  姜正辅垂眸之际,闭了闭眼睛。
  一旁的内侍低着头,也于心底无奈叹气。
  李闻是已故老河东王,萧节使方才所言,分明是其子李瑾……圣人这般状态,已不仅仅只是糊涂二字可以概括的了。
  皇帝喃喃着道:“李闻是朕一母同胞的亲弟……朕知道,他素来与你不对付,他的儿子李瑾也自幼便与你那独子敬之百般针对,横竖看不对眼……”
  听得自皇帝口中而出的“敬之”二字,萧牧的眼眸几不可察地微微颤动了一下。
  “但每每李闻为难你,皆是朕从中化解!”因激动,皇帝的声音从低低喃喃逐渐高了起来:“朕还记得,有一回敬之动手打伤了李瑾,也是朕压下了此事,护着敬之,才未有闹大!朕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甚至待你胜过血亲手足!”
  “是,朕尚为皇子,储君之位未稳时,是你在朕身边护着朕……高贵妃设计刺杀那次,是你替朕挡下了毒箭。朕初登皇位时,永阳卸甲婚配,仍是你在外征战替朕扫平异族,稳固江山民心……这一切,朕从未否认过!然平心而论,朕亦真心待你,欠你的……也早还清了!”
  皇帝说着,有浊泪从眼角滑下,他张了张干涸的嘴,痛心疾首地颤颤抬手指向萧牧——
  “反倒是你,辜负了朕的信任……是你先背叛了朕,朕才不得不杀你!”
  “你若果真是冤枉的,当初入天牢之后,朕分明留给了你三日的时间,可那三日里,你为何从不曾提过要见朕?为何不与朕解释?”
  “因为你心虚……你根本不敢见朕!”
  萧牧淡然地垂下视线。
  是那人心虚吗?
  还是那人清楚地知道不可能再有转圜的余地,再多的所谓解释都只会是徒劳,再多的真相都敌不过——有人欲臣死,而君亦要臣死。
  “你活着时,不肯与朕解释半句……你死了,这些年来每每出现在朕的梦中,也从来不肯与朕说一个字!”
  皇帝眼睛红极,目光如刀,钉在萧牧脸上:“朕今日一定要你回答,要你亲口回答!”
  萧牧:“陛下认错人了。”
  “不……朕不会认错!你纵是化成灰,朕也认得出你!”
  “萧节使——”太子看向萧牧,眼中有着提醒与歉色。
  萧牧会意,抬手作礼:“臣告退。”
  “休走!”
  皇帝猛地直起身,厉色道:“时敏晖……朕不准你走!”
  见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缓缓后退着,他近乎失控地拖着虚弱不堪的身子挣扎着要追上去,因动作过急,身体不受控制,失去平衡之际从龙榻上摔落下来。
  “陛下!”
  “父皇!”
  萧牧驻足看过去。
  太子和姜正辅等人已围了上去,皇帝面色惨白瞪大着眼睛,浑身抽搐着。
  姜正辅肃容道:“速传医官!”
  皇帝如今这般模样,医官已不离寝殿,于侧殿内随时相候,闻召很快便提着药箱奔入内殿。
  一番令人紧张惊心的忙乱后,为首的医官面如土色:“幸得救治及时……陛下性命无虞。”
  太子看向于龙榻上瞪大眼睛费力挣扎着,试图坐起身却不能如愿,甚至半边嘴角歪斜流涎的皇帝:“父皇他……”
  “陛下肝风内动之下……乃致中风。”医官躬身跪下,叩首颤声答道。
  太子眼神一震。
  姜正辅立时问:“能否医治?”
  “凡中风者,起病急骤……只能以针刺缓之……然而陛下如今龙体过于亏虚,恐难有痊愈之日。”医官相对委婉地道。
  萧牧看向龙榻上那已近动弹不得之人,仍见对方一双凹陷的眼睛透过众人死死锁着自己。
  “当用尽一切可行之法,尽力相治。”太子语气沉甸甸地交待道:“从今日起,有劳诸位轮值随侍父皇左右,以免再生差池……”
  数名医官齐声应“是”。
  安排好一切后,太子脚步发沉地离开了此处。
  “父皇中风之事……依老师与萧节使之见,对外当如何言说?”出了皇帝寝殿,太子驻足,转过身对身后二人询问道。
  姜正辅未急着开口,微抬眼看向萧牧。
  “臣以为,或当暂时瞒下此事,不宜着急对外明言。”萧牧道:“如今如今诸侯与别国使臣皆在京中,南境又初生战事,若此时陛下中风的消息传扬出去,必生诸多弊端。”
  太子思索着点头,看向姜正辅:“不知老师是何看法?”
  他近年来虽与这位老师政见多有相左,但此等对外大事上,仍应、亦需要考虑对方的意见。
  姜正辅看向萧牧:“臣之所见,与萧节使近似。”
  正如对方所言,而今各国使臣与诸侯皆齐聚京中……而诸侯之列,本又数此人威胁最大。
  对方此时率先有此言,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但一句话,并不能说明什么。
  这世上多得是擅于伪装工于心计之人。
  姜正辅不欲卸下戒心,而脑海中却又响起方才皇帝那一番混乱的言辞——
  随后,闪现在脑中的是那日于大理寺天牢内,刺杀河东王的真凶、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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