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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吉时已到-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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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好像一点儿也不知道谦逊客气为何意,更是半点没有做好事不图回报的觉悟。
  萧牧有些想笑,语气却尤为认真:“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衡玉满意点头:“那侯爷可得好好想想要如何回报。”
  萧牧也点头:“嗯,你也好好想想,想要什么回报——”
  言毕,二人相视间,眼底皆忍不住现出了笑意。
  方才所言,皆是心照不宣。
  萧牧此时才算给这场对话一个清楚的起始:“吉画师早已察觉到本侯中毒之事了,对吗?”
  “侯爷也早就察觉我已经察觉了,对吗?”衡玉反问。
  仔细回想,他其实并未像对待其他人那般来防备她,便是刚毒发罢,也会照常见她。
  这绝不是真正提防的姿态。
  “是知道你知道了。”萧牧的视线再次落到衡玉的衣袖处:“但不知你做了这些。”
  “那侯爷想过要杀我灭口吗?”衡玉有些好奇地问。
  萧牧看着她,摇了摇头:“从未。”
  在他看来,此等事非是可以拿来玩笑的,因而答时尤为认真。
  衡玉嘴角弯起,感慨道:“那我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可以的,如此也不算是多管闲事了。”
  他的值得,是值得在方方面面的。
  如此值得之人,世间少见。
  “拿着。”萧牧将一只瓷瓶递了过去。
  “已让严军医看罢了,也拿药油揉过了。”衡玉说着,却还是接了过来。
  “严明如何说?是否会留下后遗之症?”萧牧问。
  “虽的确也十分辛劳,但后遗之症倒是不会的,好生休养一段时日即可。”
  听她时刻不忘强调辛劳二字来邀功,萧牧无声笑了一下,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道:“世人皆知,你独承得晴寒先生毕生书画造诣之灵气,若当真因此留下病症,莫说那些画坛士人了,便是母亲怕也饶不了我。”
  衡玉顺着他的话点头:“照此说来,侯爷可是险些间接酿成大过。如此可一定要好起来,才不枉担了这般风险啊。”
  萧牧“嗯”了一声,很是配合地道:“于活下去此一事之上,本侯定尽力而为。”
  不枉担了这风险——
  亦不枉她此番用心,如此努力想要替他保住这条残命。
  “姑娘……”
  此时吉吉放轻脚步走了出来,为不打搅二人说话,声音都压得小小的,将一只手笼递给衡玉后,便退回了院中。
  眼看着侯爷还不走,她担心自家姑娘会冻手,严军医说了,姑娘的手腕受不得寒气。
  萧牧下意识地看向那只手笼,不禁一愣。
  “……同之前那只,是一对?”他忍不住问。
  所以,那位韶言郎君特意做了成双成对的东西赠予她吗——
  萧侯沉思间,衡玉答道:“倒也不能说是一对,这只是翠槐刚做成的,是之前剩下的料子。”
  萧牧:“??”
  见他表情凝滞,衡玉试探问:“侯爷若喜欢,不如这只也拿去?”
  萧牧:“……”
  倒也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见她似要摘下来,萧牧忙道:“……不必了,一只便够了。”
  随后,看着她松松系着的青丝,有一缕散落在颊边被风扬起,萧侯压下内心复杂感受,道:“起风了,进去吧。”
  “那侯爷也快些回去,莫要着了寒气。”
  萧牧点头。
  衡玉便转身往院中行去,走了数步,又回头。
  见萧牧仍站在原处,她挥了挥手,笑着道:“侯爷,明日见。”
  萧牧颔首,眉宇间也有一丝笑意:“好,明日见。”
  看着少女的背影消失在院内,他抬头看向当空皓月,早已对这世间万物不存眷恋的人,此时忽有些缥缈的愿景自心底升起。
  愿此明月长存。
  愿此明日无尽时——
  此一夜,衡玉难得一夜无梦,酣睡到天明。
  次日起身,更觉神清气爽。
  “今日这是不画了?”蒋媒官瞧见人自房中出来,一脸笑意地问。
  这笑意自然是事出有因——昨晚萧侯来此之事难逃蒋大媒官的耳朵。
  “画成了,歇一歇手。”衡玉随口答着,双手藏在手笼内,面上有些慵懒笑意。
  “是该歇歇。”见她下了石阶,蒋媒官问:“还未用早食呢,这便要出门去了?”
  “就是出去用早食啊。”衡玉脚步轻盈走了下来:“一连关了这数日,可是要将我闷死了,难得有半日清闲,去妙娘子那儿吃包子去。”
  “那咱们做个伴儿!”
  “大业”稳步发展,蒋媒官的心情也颇放松,上前挽了衡玉一只胳膊:“正好去同妙娘子对一对纳征的章程!”
  甘妙已经脱离了苗家,一应亲事流程细节,便直接同她本人商议了。
  至于男方这边么,这位柳先生也是个无父无母的,是以也往往是与他直接商定。
  若需“两家”坐下来共商时,那就更简单了。
  前是喜事丧办,今是亲事亲为,蒋媒官做了这么多桩媒,这般体验倒还是新娘子上轿头一遭。
  “今日吉姑娘和蒋媒官是来巧了,铺子明日便不开门了,要为年节准备了。”包子铺内,甘妙笑着说道。
  她如今周身都透着洒脱自在之气,精神气态较之从前也愈发舒展年轻了。
  衡玉道:“新年将至,妙娘子是该好好辞旧迎新。”
  甘妙笑着点头。
  顺水很快将热乎乎的包子端了上来。
  自兵役案传开后,顺水小哥便也意识到了一个事实——自家掌柜的并非那命硬克夫之人,无论是从哪个层面来说。
  如此之下,家里人免不得劝他回去。
  这两日,顺水小哥正犹豫着要如何与自家掌柜开口。
  衡玉与蒋媒官说笑间,包子吃到一半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来两笼包子,一碗蛋汤——”
  年轻男子带着小厮走了进来,边拿折扇掩着脸打着呵欠。
  “巧了,这不是我家小十七么!”
  晏锦一个呵欠打罢,视线扫到了衡玉,立即走了过来。
  “蒋媒官也在,晏某这厢有礼了。”晏锦满脸笑意地行了个礼。
  “是晏郎君呀,快快请坐,一起吃便是了!”面对这位人傻钱多的郎君,蒋媒官十分热情。
  “既是蒋媒官相邀,那晏某就不客气了。”晏锦一屁股在与衡玉相邻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嗅着他身上的脂粉香气,衡玉恍然道:“我道你怎起得这样早呢——”
  合着是夜宿花楼,酒醒觅食来了。
  晏锦朝她“嘘”了一声,侧头靠近她小声道:“且指望着蒋媒官替我做媒呢,休要坏我名节……”
  蒋媒官全当没听着,笑着催人吃包子。
  一顿早食吃罢,从铺子中出来之际,晏锦抬头看了眼天色,道:“今日会落雨,小玉儿,你趁早回了侯府去,可莫要再出门了,免得受了这冬日里的湿寒之气。”
  衡玉也抬起头:“这天色倒也不算阴,你怎知一定会落雨?你还懂天象测阴晴么?”
  “天象倒不懂。”晏锦拿折扇敲了敲腿,笑着道:“全仗着这条腿年幼时落下的病根儿,只要它一疼,那必然是要下雨的。”
  此事衡玉倒第一次听他提起,便问:“你幼时不该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小公子哥儿么,怎会落下如此严重的病根儿?”
  娇宠长大?
  晏锦眼底微凝一瞬,旋即笑了起来:“是啊,可谁叫我不听话呢!啧,这人啊,还是要听话些,方能少吃些苦头……”
  几人边说话边走远,身影很快被街上行人淹没。
  衡玉回到侯府之后,又睡了一场午觉,仿佛是要将前几日缺的觉补回来。
  “姑娘,该醒醒了,得起来更衣准备去裴府了……”吉吉掐着时辰将人喊醒。
  衡玉打着哈欠坐起身来,有些迷迷糊糊地问:“落雨了吗?”
  “没见下雨,方才倒是有太阳冒出来了呢。”
  “晏锦这腿也不灵啊……”衡玉伸了个懒腰,随口说了一句,便下了床穿衣。
  她与萧夫人一同出了侯府,上了备好的马车。
  “今晚景时也是要去的,他要晚上一些,咱们女眷先过去热闹热闹。”马车内,萧夫人握着衡玉一只手,笑着说道。
  春卷和嬷嬷对视了一眼。
  夫人性子直,最不喜欢和那些贵妇人打交道,从前这等需要应酬的场合,夫人是一概不会到场的。
  至于此番为何而破例,倒也不难猜……
  看着自家夫人拉着女孩子的手不舍得放,眼中甚至隐隐有些期待的模样,春卷悟得很彻底——这是冲着炫耀未来儿媳妇去的。
  身为萧侯爷的母亲,萧夫人身份在此,此番赏光前来赴宴,叫裴家夫人窦氏喜出望外,听得下人来禀便带着一群女眷去了前头将人亲自迎进厅中。
  在一片珠翠环绕和奉承声中,萧夫人挽着身侧少女的手臂,面上挂着得体笑意。
  众人难免好奇那少女身份,窦氏见状适时地道:“诸位怕还不知,这位吉姑娘是打京城来的画师大人,更是晴寒先生的亲孙女!”
  北地之处,后宅女眷也并非都清楚晴寒先生是何人,但此情此景下,纵然没听过,自然也要做出听过的模样来。
  一时间,那些奉承声便都落在了衡玉身上。
  有夸她出身好的,有夸她样貌好的,还有些不着边际的夸她什么福气好——
  衡玉微笑着回应这些场面话,直到临近用宴的时辰,入了席坐下,耳边才好歹清静一些。
  她的视线在女眷席上转了一圈儿,不免觉得有些奇怪——怎到现在都不见作为主家的无双姑娘露面?
  此时,今晚的寿星裴定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裴刺史来到厅中主座的位置,刚面对来客笑着说了两句场面话,便有一名仆从快步走了进来,不知上前禀了句什么,只见裴刺史立时略显惶恐地离了座。
  “萧侯爷到!”
  随着厅外的下人一声高唱,厅中的宾客顿时沸腾起来,纷纷起身。
  衡玉也要跟着站起来,却被萧夫人轻按住了肩膀,将几粒剥好的松子儿递到她手里:“咱们自家的人,有甚好给他做面子的?尝尝这松子儿……”
  今天请假,恳请批准
  今天实在是提不起精神的一天,细纲都写好了,但打开电脑也没办法写。
  今天天气突然热了,整个人乏的像一摊烂泥,眼睛酸的像被初中时学校里的公厕狠狠熏过…请大家允许我躺平休息一天,爱你们


第116章 君自请入瓮
  一片行礼声中,众人目光聚集之处,身披鸦青色氅衣的萧牧带着印海走了进来。其后跟着两名提着寿礼的近随,在厅门外便止步,将寿礼交给了裴府仆从。
  在场诸人,对这位手握营洲大权、平晋王之乱、三年收复五城的节度使大人,多是只有耳闻,而未曾有机会见过其人——
  来时谁也没想到,竟能在这场寿宴中见到这位传闻中的定北侯!
  这同送出去的寿礼相比,那可真是赚大……不,赚麻了啊!
  赚麻了的众人纵有畏惧之心在前,却也皆忍不住悄悄投去了视线。
  纵然先前便知这位定北侯年纪轻轻,然此时亲眼所见,却仍觉惊诧,且惊艳——
  虽说与其功绩威名,及缠绕其身的诸多流言相比,所谓样貌如何根本不值一提,也全然不值得被如何关注,但人好看到一定程度时,总是叫人无法忽视的。
  那走入厅中的年轻人身形挺拔颀长,面容白皙,清贵俊朗,乍看之下只像是哪家美名在外的英俊郎君。偏其周身气场肃冷寂静,仿佛一尊不会为任何俗事所扰的天神雕塑,让人于欣赏惊叹之余,又不自觉地生出仰视之感。
  女眷席中,许多大娘子小娘子皆看得怔了去。
  果然是护佑北地的活菩萨了……
  若这都不算菩萨的话,那怎么才算呢?
  北地规矩一贯更为随意,纵是裴家设宴,男女分席也只分左右,并未以屏风之物相隔。
  是以,当印海讶然地道了句“咿,那不是吉画师么?”,萧牧望向女眷上席处,果然就瞧见了有人正专心吃着松子儿——
  经过上席时,萧牧停下了脚步,抬手施礼。
  “母亲——”
  萧夫人闻声转头去瞧,打量着有数日未见的儿子,还算满意地点头。
  气色看起来倒是好多了。
  人来到了跟前,衡玉少不得也看了过去,笑着喊道:“侯爷。”
  “你怎也来了?”萧牧略压低了声音问。
  衡玉来不及答,萧夫人先竖起了眉,也压低声音道:“臭小子怎么说话呢?你都来得,阿衡怎么来不得?”
  萧牧:“?”
  他说什么了吗?
  衡玉也跟着压低声音:“我昨晚说了明日见啊——”
  萧牧沉默了一下。
  他以为的“明日见”,是她明日会去找他的意思。
  难怪,他等了一整日都……
  萧夫人听得眼睛暗暗亮起——俩人昨晚偷偷见面了?
  如此重要之事怎么没人和她说,她安插的眼线做事不大行啊!
  “不知今日萧侯亲临,下官有失远迎,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侯爷海涵!”裴定已走了过来,端着笑脸赔不是,撩起衣袍就要行礼。
  萧牧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的动作:“今日乃裴刺史寿辰,不宜行此大礼。”
  “多谢侯爷。”裴定长施一礼罢,忙道:“请侯爷上坐!”
  顺着裴定抬手示意之处看去,印海笑着道:“裴刺史是有未卜先知之能?还是行事过于细致?竟提前给侯爷留好了位置——”
  裴定笑意不减:“印将军说笑了,裴某既厚颜送了帖子给侯爷,那侯爷无论来是不来,这上座自然都是要为侯爷而留的。莫说裴某这小小的刺史府了,纵然是整个营洲北地之上座,也只能是侯爷一个人的!”
  印海不置可否地笑了:“裴刺史可要慎言才好啊。”
  说话间,裴定已将萧牧引至上座,印海视线环视了一番,忽然“咿”了一声,道:“裴刺史是不是少请了一个人?”
  裴定闻言忙正色问:“裴某不知哪里有疏漏之处,还请印将军提醒一二……”
  萧牧落座间,印海笑着道:“裴刺史不知城中早前来了个晏家郎君么?”
  裴定略略一愣。
  “晏家?莫不是庭州晏氏商号?”
  印海点头:“除此外,自然没有第二个晏家。”
  “这……”裴定笑着道:“裴某与晏氏一向并无交集,倒是未曾想到此处。”
  他虽是个没大出息的,但裴家本是世家大族,印将军缘何会觉得他会与商贾之流往来交好?
  裴定眼底微闪,面上不见异色。
  “那位晏郎君极喜交友,多番拜访过我家侯爷,因此我还当裴刺史多少也与之有些往来……”印海像是随口提起,很快就抛了这话题,笑着道:“裴刺史今日乃是寿星,切莫久站了,快快入座吧!”
  见裴定再三又朝萧牧施了礼,复才入座去,衡玉在心底喟叹了一声——全是些大狐狸和老狐狸啊。
  虽四下不甚安静,听不甚清几人在说些什么,但她隐约也辨得出,数次提到了“晏”字。
  此时营洲城中的“晏”家人,最招眼的莫过于晏锦了。
  晏锦此来营洲,若说只是一时兴起,连她也是不信的。
  而此番萧牧前来参宴,断也不可能单纯为了吃顿席——
  群狼环伺,他还需分清这些狼是否为同一群。
  若为同一群,由此再去查狼群背后的主人,总能更容易些。若非同一路,此时将晏家抛出,少不得会让另一方心生提防戒备,隔山观虎斗,让双方互探底细,总归也是有益无害的。
  宴席之上,三言两语之下,便可暗掀波澜。
  衡玉看了眼萧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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