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他装的-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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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的安静过去,他沙哑到几乎不成形的声音才响起:“是又怎么样?”
文文看起来更高兴了。
“当然不一样了。”他直起身,抬手指了指边上正在熟睡中的其他小孩,“那些蠢货,被人欺负了,从来都只会没用地哭,没用地嚎叫,一次是这样,一百次还是这样。”
“或者说,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小孩,甚至是很多自以为是的大人,也都是一样,他们懦弱无能,连报复都束手束脚。”
男孩语气轻松地像是在讲一个笑话:“你的虚伪、狠心和滴水不漏的恶,多的是人一辈子都学不来。”
见吴鹿洺久久没有开口回应,文文忽然又道:“你知道什么样的小孩,会被父母丢弃在这里吗?”
他抛出问题,却似乎没有要吴鹿洺回答的意思,很快就兀自接了下去。
“一种是智力残缺。”
“一种是身体残缺。”
他左眼上的伤口拉长,向下的幅度像一张倒过来的笑脸。
紧跟着他放轻声音,如同鬼魅般开口。
“剩下那一种,是天生的怪物。”
天生的怪物。
这几个字在吴鹿洺脑中闪过,又引起胃里一阵痉挛。
他闭上眼片刻,再睁开眼看文文时,眼底已经不见什么情绪:“不要以为把我和你划分为同类,我就会停止报复你,18次,一次都不会少。”
文文像是听到什么好笑又好玩的话,他笑了好一会,忽然说:“不应该啊,我听他们说,你来这里的时候完全没有以前的记忆,反倒是你姐姐还记得一点。”
“这不可能。”他又用笃定的语气,“你的智商不知道比你姐姐高了多少,你怎么会记不住以前的事。”
没有得到回应,他又兀自往下说:“我连我一岁多我妈把我丢在福利院门口的画面都记得,搞笑死了那个女人,一直在说对不起。恶心的说给她自己用来降低罪恶感的对不起,三个字要是就能抵一条命,命多贱啊。”
他说到这似乎也不需要吴鹿洺给他什么回应了。
嘲讽完以后,他忽然又用那种很有兴致的眼神看向吴鹿洺:“我听老师说,你和你姐姐是被拐来这里的?”
吴鹿洺仍旧没有说话,但这次看着文文。
文文一声嗤笑,明明是小孩稚气的声音,话却如同成人般令人难以琢磨:“这理由你信吗?”
他抬手指了指吴鹿洺脖子里掉出来的长命锁,又指了指吴鹿洺床头的药:“这、这……还有你们的一堆衣服,我听说都是跟着你们来的,天底下哪个好心的人贩子会在拐你们前还上你们家帮忙把衣服药品收拾好,脖子上这么明显挂着的值钱东西也没给你们扯了卖掉。”
他又冲吴鹿洺笑:“你说这些东西看着,像不像我妈丢我时说的对不起?”
吴鹿洺在长久的静默后,终于开口:“你太吵了。”
文文又忍不住笑,笑容里仍旧满是嘲讽:“大人就喜欢在得到巨大利益后假惺惺地给点小恩小惠做面子补良心,你说他们给你们补这么多,应该是丢掉你这么个怪物,能获很大很大的利吧?”
片刻的静默:“你到底是真记不得,还是不想记?”
吴鹿洺轻缓地呼吸着,许久后收回落在文文身上的视线,闭上眼,侧过身背对向他。
文文又在他背后说了几句,最后大概是觉得无趣,终于走了。
屋子里安静过许久后,吴鹿洺再次睁开眼,盯着眼前的白色蚊帐。
胃里痉挛得越发厉害,他的呼吸变得比平时更困难。
真记不得还是不想记,就现在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的的确确,是没有来福利院以前的任何记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们我来了!会有4章左右小洺的过去,解释一些前面没解释清楚的东西,顺便让大家更清楚一下小洺为啥会是现在这个性格。
这章有几百字内容是和前面重合的,因为是必要剧情,没法跳,不过没关系宝子们,我后续写番外应该会在作话里放一章免费番外的
看到大家上章比我还了解我,我决定务实地思考一下
没错,年前甜不回去(嘿嘿,嘿嘿嘿)
第79章
吴鹿洺这一次烧得有些厉害; 连着在福利院的小病房里住了三天,才终于搬回集体宿舍。
冬日的寒风对他来说跟毒药似的,山里一飘起雪,他就又没法再自己去饭堂; 只能再像去年冬天那样让吴鹿榈帮他带饭回来。
但大概是那天的冷水伤着了胃; 他的胃口明显比去年冬天要差上很多。
吴鹿洺不想让吴鹿榈发现,一般都会把饭吃完; 等实在忍不住; 就找个地方吐。
有一次吐正好被文文撞见。
文文停下来好整以暇地看他半天; 忽然说:“我知道了。”
吴鹿洺漱口擦干净嘴; 不打算理他。
但文文这人说起感兴趣的话来明显是不需要人理的,他跟在吴鹿洺旁边; 又用那种笃定的语气:“你那天在喝牛奶前,肯定先提前吃了或喝了什么催吐的东西; 让我猜猜,就你这个弱得随时都能倒下的体质……冰水?”
“真是不要命。”文文自己肯定了自己的回答;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第二天吴鹿洺躲起来吐时; 又听到脚步声。
他头都没抬一下,兀自吐完漱口擦嘴,眼前却忽地多出个保温杯。
“你喝点这个,食堂的阿姨帮忙煮的,说是喝这个胃口能好。”
陌生的声音; 带着点憨气。
吴鹿洺抬头,看到了“一座山”。
福利院里孩子并不是特别多,吴鹿洺没有刻意去记过谁; 但眼前这人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这人具体几岁他不清楚; 但年纪在福利院里算是比较大的; 加上他个头大,周围的人一般就叫他大块头。
吴鹿洺收回视线,摇头道:“不用,谢谢。”
大块头却没有因为他的拒绝放弃,而是直接将保温杯往他手上塞。
“你就拿着吧,其实我还挺不好意思的,我在这院里时间最长,一般小的我都会照顾一点,但是你来这里之后一直在生病,我也……跟你也一直没熟起来,所以你被冤枉偷东西的时候,没能帮上你什么。”
他语气里是真的感到难为情,说话时一直挠着脑袋。
吴鹿洺听到这话,有点疑惑地再次看向他。
大块头继续说:“我个头大,平时饭都吃不饱,所以经常帮食堂阿姨洗菜切菜,这样就能跟她们多要点吃的,所以我跟她们很熟的,你如果喝了这个觉得好,我下回再请他们帮忙煮。”
吴鹿洺眼底的疑惑更甚。
他因为生病,和人接触很少,但潜意识就是觉得,大块头的这种行为是奇怪的。
他能理解文文直白的见不得人好,但不能理解大块头无端的对一个人好。
大块头好像根本看不出他的疑惑,甚至似乎还觉得几句话下来两人拉近了距离,于是就稍微多说了些事。
“文文在这里的时间也很久了,其实……我们几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都清楚他就喜欢捉弄人玩,小菲有猜到你可能是被捉弄了,但是我们又不确定,毕竟我们跟你都没说过话嘛,万一……哎,还好你喝不了牛奶,这个事情弄清楚了。”
吴鹿洺最后因为胃里实在烧得难受,还是收下了大块头给的暖汤。
他没用大块头的杯子,回去倒在了自己的水杯里,作为交换给了大块头一盒牛奶。
大块头收到牛奶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推拒。
食堂阿姨煮的暖汤出乎意料的有用,吴鹿洺喝下去第二天,胃终于不再烧了。
但他没有让大块头再去帮他要。
吴鹿洺开始有意识地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大块头的确对福利院里比他小的小孩都会有点照顾。
比如早上起床时,生活老师忙不过来,他就会帮着生活老师照顾一些比较小的孩子穿衣服裤子。
每次他帮完忙,老师夸他是懂事的大哥哥,他都会憨厚地摸摸脑袋,仿佛很认可自己是福利院里几十个小孩的哥哥。
他对小孩都是同样的照顾,因此吴鹿洺偶尔受到他的照拂,如果正好是需要的,吴鹿洺也不会拒绝,只是接受好意后会再还回去等同分量的东西。
不过这些小孩里有一个例外——文文。
文文就比吴鹿洺大两岁,对大块头来说也是小孩,但大块头和文文几乎没有任何接触,因为文文总是对大块头表现出很直白的不喜。
不过这也不奇怪,因为文文对谁都这样。
他对人好对人坏仿佛完全看心情,心情好时给牛奶给蛋糕,心情不好时眼神都不会给一个。
一次大块头从外面带了几块蛋糕回来,他给了吴鹿洺一块。
吴鹿洺对蛋糕没太大兴趣,但吴鹿榈喜欢,因此他便拿东西跟大块头换下了蛋糕。
拿着蛋糕回去时碰到文文,文文直接凑上来:“你不会觉得大块头是什么好人吧?”
吴鹿洺没有回答这个没意义的问题,因为文文看谁都不是好人。
“假惺惺。”果不其然他听到文文骂,“他愿意给出去的肯定都是给了对他没影响的,让他把饭都分给别人饿个三天三夜,看他会不会愿意。不是真的无私,非要装无私,真好笑。”
吴鹿洺没反驳也没赞同文文的话。
他把蛋糕放到吴鹿榈床边,躺回自己床上兀自睡起了午觉。
文文哼哼地又冷嘲热讽了他两声,走了。
这个冬天熬完了两人带到福利院所有的药。
好在这年春开得早,温度回升得快。
回暖后吴鹿洺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开始变好,但吴鹿榈却仍旧很忧愁。
吴鹿榈这一年拔高了不少个子,但因为营养跟得不全面,脸上的婴儿肥没了。
“医生姐姐说你吃的那个药要很多很多钱,我们没有很多很多钱,今年冬天再来,我们要怎么办啊?”
吴鹿洺这两年吃的药都是福利院的医生佐着两人带来的药配的,他们来时包里还附着吴鹿洺早些年的许多病情诊断书。
福利院的医生看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大概是觉得说了小孩也不懂,因此就只是告诉吴鹿榈他们包里带来的某几种药很有用,是吴鹿洺必须要吃的药。
但那几种药非常贵,一旦用完,福利院绝对承担不起那么昂贵的医药费特地去给吴鹿洺买。
吴鹿榈感慨了两天,鼓着小脸对吴鹿洺认真道:“弟弟,我们加油努力,在冬天前找到愿意带我们回家的叔叔阿姨,好不好?”
吴鹿洺点点头,说:“好。”
但现实并没有那么简单。
吴鹿榈很讨人喜欢,吴鹿洺也可以表现出大人喜欢的样子,但吴鹿洺的病永远是吓退无数人的猛兽。
天暖了又冷,吴鹿榈愁得饭都比往年吃得少了。
还没完全入冬,山里就结了霜。
风里带上了寒气,吴鹿洺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发烧。
吴鹿榈苦了大半个月的脸,忽然某个晚上,很高兴地趴在吴鹿洺床头对吴鹿洺说:“弟弟,老师跟我说,明天来的叔叔阿姨知道我们,也非常喜欢我们,老师说他们有很大很大很大的可能愿意带我们回家!姐姐给你挑好看的衣服,我们明天一定要表现得很好很好!”
可惜天不遂人愿,吴鹿洺第二天一早又发起了烧。
吴鹿榈临走前趴在他床边,对他拍拍胸脯保证:“弟弟你放心,姐姐今天一定会让他们多多多喜欢我们的!”
吴鹿洺在生活老师的帮助下吃了早餐和药。
吃完药昏昏沉沉地睡了不知道多久,再睁开眼时,发现文文坐在他床边。
文文见他醒来,又是那副嘲弄的笑脸:“能起来吗?能起来带你去看场好戏。”
吴鹿洺感觉烧有些退下去了,但没什么说话的力气,因此他没有应声。
“今天领养家庭见的小孩里,有大块头。那夫妻看起来又有钱脾气又好,不介意领养的小孩年纪大也不介意你这样生病的。”
文文露出看戏的表情:“大块头明年就要上初中了,听老师说他成绩不错呢,就是我们这小地方的,他成绩再不错,也上不了什么好初中,你猜他今天会怎么表现?”
“你看起来好像比较认为他是好人,”文文站起身打了个哈欠,“走不走?让我学学好人是怎么个好法。”
·
迎客的房间朝走廊有扇窗户,窗户是透明的,双向都能看到。
吴鹿洺过去时,发现房间里的小孩就剩了吴鹿榈和大块头。
他们对面是一对气质儒雅的夫妻,妇人正笑盈盈地看着两人。
温婉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你们可以跟叔叔阿姨介绍介绍你们自己吗?可以多说优点,缺点也可以说哦。”
吴鹿榈非常积极,立马洋洋洒洒地将自己和吴鹿洺夸了一通。
不过夸完后,她还是红着脸说了些两人的缺人。
妇人听完后笑笑,轻柔地摸了摸吴鹿榈的头发。
轮到大块头说,大块头却看着有些走神。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色不是特别好看。
不过很快在老师的提醒下,他还是开了口:“我吃苦耐劳,老师经常夸我聪明是读书的料子……”
他慢吞吞地说了一堆后,忽然停顿了一下,而后脸上露出一抹痛苦。
但在痛苦过后,他还是说完了最后的话:“我的身体很健康,也……也不会偷东西。”
这话落下的瞬间,吴鹿洺听到身旁文文嗤嗤地笑起来:“哇,好人说话可真有水平啊!应该是我恶毒误解他了吧,他不是内涵你身体差又会偷东西吧?”
就在文文冷嘲热讽的同时,吴鹿洺和屋里的大块头对上了视线。
大块头本就白的脸色,在看到吴鹿洺的瞬间难看到了极致。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却看到吴鹿洺先一步面无表情地从窗前退开了。
吴鹿洺脸上没有表情,心底也很平静。
他退开只是怕吴鹿榈顺着大块头的视线望出来看见他。
他不难过,但吴鹿榈看见他一定会非常难过。
他一时间有些庆幸今天早上的发烧,不然又该要吴鹿榈为他哭了。
吴鹿榈来到这后,没为自己哭过多少次,却总是为他哭。
他从窗前退开后也没在走廊上多停留,直接转身往楼下走去。
文文跟上他,像是因为没看到他反应剧烈而失望:“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吴鹿洺的确没有。
他说不清缘由,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经认识到人该是这样自私利己的。
这仿佛是一个出生就刻在他脑海中的念头,所以并不意外。
意料中的事情,又怎么会有情绪。
·
吴鹿洺离开后没有回休息室,而是径直去了福利院的病房。
他让文文回去转达吴鹿榈他在病房。
文文今天大概是看够了戏,难得没跟吴鹿洺反着来,哼着就回去了。
吴鹿洺在病房待到了天黑才离开。
他知道吴鹿榈现在应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怎么跟他解释,他猜吴鹿榈是要对他展露笑脸的,但肯定又会忍不住哭。
那太为难吴鹿榈了,所以还是缓一天好。
回去的路上静悄悄的。
吴鹿洺整个人埋在密不透风的大棉袄里,刚走到住宿区的门口,忽然听见文文的声音:“我给你想了个出气的办法。”
吴鹿洺停下脚步,隐约看见个黑影倚靠在宿舍区大门边上。
“我把他约去福利院后面的小池塘了,我刚看见他从大门离开。”
他说完等了会吴鹿洺的回答,没等到声,便又道:“你要是觉得这么做太坏,你现在去把他叫回来还来得及,你知道池塘边有多滑的啦,天这么黑,一不小心可能就栽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