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吧,运气-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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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成很久没饿过肚子了,即便他有控制饮食的时候,也不会纯节食,毕竟每天的工作量巨大,不吃东西的话他可能会把杂志社一把火烤了。
上一次这么饿着……
这几个字在脑中闪过的瞬间,大脑中密如网格的存储空间就立刻定位到时间地点和人物,有时候他以这样的记忆力自豪,有时候他真的痛恨自己脑回路的结构。
上一次这么饿着,还是在陆星瑜去世后,水米未沾说起来有些夸张,但确确实实有一种悲痛可以让灵魂抽离出肉体,不再需要这世间的任何东西。
守灵的第三晚,穆斐在为第二天的出殡做安排,只有陆星成和穆扬一起跪坐在灵堂里。这三天他们几乎没有说一句话,又仿佛已经把所有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陆星瑜一句话也没留下,所以也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三个被留下的男人各自沉默着去完成各自的工作,用静默来防止最后一根紧绷的弦也断裂。
寂静的夜里,暖色的烛光映照着两人苍白的面孔。只有十一岁的穆扬一夜长大,素来是小霸王的他甚至没有一天哭闹过,只是静静地守在棺椁旁,明亮的双眼因为疲惫而显得空洞无神。他的指尖还沾着一些指甲油,那是母亲入殓那天,他和殓妆师一起给母亲擦指甲油时碰到的。寿衣是穆斐挑选的,是陆星瑜生前最喜欢的晴空蓝,按规矩由子女亲自给母亲穿寿衣并擦净脸庞。就是那时穆扬注意到母亲右手的两个指甲被刮伤了,他小心地为她修剪平整,补上与其他手指一样的指甲油。
这些事他从没做过,可做起来却那么顺畅。仿佛是一个平常的午后,母亲磕破了指甲,他嘟嘟囔囔不情愿地走过来替她修剪,一边给她涂指甲油一边说:“你用油画颜料涂就好啦,干吗还要买指甲油哦?”
真的很荒唐也很可笑,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人还是这个人,只是一句生死就将一切颠覆。
一阵风吹来,小小的烛火突然熄灭。
陆星成起身去点蜡烛,这个动作很寻常,可不知怎的就打破了这份不寻常的宁静。黑暗里,穆扬一把扑过去将陆星成推到。小男孩的力量很大,陆星成毫无防备,整个人摔倒在地。
穆扬的眼里闪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光,是压抑,是悲痛,是无边无尽的恨。他咬着牙看着自己的舅舅,看着那双和自己一样绝望的眼睛。
“陆星成。”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和陆星成说话,也是他第一次直呼其名。
然后他问出了一个折磨了陆星成整整十年都无法回答的问题。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陆星成也想知道,为什么死的不是他呢?如果是他的话,大家都不会那么伤心吧。这样穆扬还有妈妈,穆斐还有妻子,只有他的姐姐陆星瑜一个人会为他伤心流泪。
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命运没有选中他去奔赴死亡,而是选中他留在世上承受所有的怨恨,没有人会原谅他,包括他自己。
那天陆星成萌生了一个他以前从未考虑过的问题:为什么要设计“尼姬”,为什么非要让姐姐去看,无数的为什么最终都指向了那个最初的源头——为什么要做设计师?
发了狂的穆扬歇斯底里地将他赶出了灵堂,二十岁的他比穆扬高很多,却没有一点回击的力量。那天晚上,陆星成在江边一把火亲手焚烧了“尼姬”。明亮而温暖的火光里,陆星成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感受到了饿,很饿很饿。他想起无数个绘图的夜晚,陆星瑜端着一碗牛肉面进来,对他说:“臭小子,吃面啦!”
那天晚上北山山顶人流涌动,都是来看一年一度的烟火晚会的年轻人。
五彩斑斓的烟花冲上靛蓝无云的天空,照亮每一个人的眼眸。童小悠抬头仰望,那些绚烂的色彩那么远又这么近。
“不好意思,周末没接到你的电话。”她身旁的路言之看向她,歉意地说。
“没事。”童小悠摇摇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设计稿进行得还顺利吗?”他问。
童小悠沉默了一下,就在嘴边的一个“不”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是点了点头。人与人之间有时候就像是烟花,明明很远的人觉得很近,而明明就在身旁的人又觉得很远。
路言之的平易近人、亲切温和让她有一种微妙的距离感,他像是一个不真实的存在,很美好却很虚幻。不像一口气吃四碗饭的陆星成,又贱又坏又真实。
“有时候……”路言之看向天空,突然说,“我觉得你就像烟花一样。”
童小悠一愣,怔怔地看向他。
明亮的火光照亮他侧颜的轮廓,给他增加了几分烟火气息。他说:“而我是黑夜。”
童小悠未能来得及思考为什么明亮又闪耀的路言之会是黑夜,她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她拿出来一看,来电的竟然是陆星成。
第28章 真的、真的、好委屈。
有个设计师和我说,他设计的衣服是为理性购物的女性准备的,可以教会她们如何用最少的衣服做无限的搭配,没有任何意外,他一个月就破产了。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理性购物的女性。
——《孤独星人》专栏
从北山山顶狂奔下山,一共是3657步。路言之默默数着步子,直到童小悠拦到一辆出租车神色焦急地与他告别,车子尾灯在道路的尽头消失。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陆星成死。
可是就像陆星成说的,这个世界讨厌他的人那么多,希望他死的路言之得排队,毕竟前面站着希望他魂飞魄散和挫骨扬灰的。他的存在让许多人难受、厌恶和不安,但他偏偏活着,跌入谷底也没有粉身碎骨。他如果东山再起,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所以没人希望他重新站起来,只希望他永远消失。
然而事事有例外,比如一听说他在浴室滑倒,现在倒地不起,童小悠脸色都变了,想也没想就跑下了山。
聪明是一种天赋,而善良是一种选择。
童小悠可能没有前者,但始终拥有后者。善良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它有一些简单的黄金定律,使得它不会变成圣母而被诟病,比如,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再比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所以童小悠想了想,她和陆星成既没有争执,也没有仇怨,只是他说了实话,而她没能接受现实。他从没说过他是一个好人,也从没说过他们是朋友,她没有理由用自己的一腔热情去要求他给予回报,这本身就是一种绑架。
是她自己说要为他打造完美的工作环境,不是吗?
一路上童小悠反反复复这样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解释她的紧张,还是解释她下意识的不顾一切。
到了公寓楼下,她焦躁地按着电梯,可电梯迟迟不到。她一咬牙从安全通道跑上了十八楼,拿钥匙开门的时候,童小悠的手都在颤抖。
公寓门开,客厅漆黑一片,童小悠紧张地叫了一声:“主编?”
无人应答。
她赶紧向浴室奔去,握上门把手的瞬间,她想了一下,陆星成该不会是裸体吧?
如果是裸体,应该怎么办?
“奥林匹克……”浴室里传来陆星成的声音,听起来气若游丝,完了,肯定摔残了。童小悠头皮一麻,闭上眼冲了进去。
她记得浴巾在右边的架子上,她伸手摸索,抓过一块浴巾朝着声音的方向丢过去:“主编!你先盖住下半身!”
洁白的浴巾不偏不倚地盖在陆星成的头顶,他伸手把浴巾扯下,走上前凑到童小悠面前,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噗嗤一声笑了:“快给我买牛肉面。”
牛肉面?
童小悠吃惊地睁开眼,眼前的陆星成剑眉星目,眼眸里的小星星闪得亮晶晶的,哪里像个跌倒后倒地不起的人?!
“你……骗我?”她迟疑了几秒才说出这个问句,问完连自己都觉得很傻很蠢。
陆星成当然是骗她的,真的那么严重他就应该打120了,为什么会打给自己呢?被骗的愤怒、一口气跑上十八楼的崩溃、混合着陆星成得意的笑,又或者还有什么她都不清楚不明白的情愫,通通化为压抑爆发的导火索。
“陆星成!你可以使唤我,可以嘲笑我,但是你不能骗我!”
她可以做奥林匹克,做五个零,可不想做踏板啊。陆星成可以坦荡荡地欺负她,这样她就不会有任何的胡思乱想,也不会有任何的期待,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觉得好委屈。
真的,真的,好委屈。
看到她突然红了眼,陆星成也傻了,只是耍了个小伎俩想让她来给自己买碗面,怎么就像是天塌了一样。
“喂……”陆星成像个小孩那样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
童小悠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要走。陆星成急了,他的面还没点呢!他赶紧一把抓住童小悠,大概是真的快饿晕了,着急的一刹那,他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膝盖一软,整个人呈大字形朝她重重地压过去。
陆星成想解释一下,他并不是故意的,尤其是他并没有想要非礼她,起码眼下他宁愿非礼牛肉面,也不想非礼她。
可他的双唇紧紧压上童小悠的双唇,好像有一点淡淡的血腥味,是牙齿磕破了她的嘴唇,那里软绵绵的,磕破了应该有点疼。
她的眼睛怎么瞪得这么圆,女孩子接吻时要闭眼不知道吗?哦,她那么笨肯定不知道。
她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小汗珠,刚才跑得很急?一身的汗味实在不是很好闻。
虽然她肉了点,但是压着还真舒服,要是直接摔在地上他的膝盖又得报废了吧。
陆星成想了很多问题,唯独忘了自己应该要起身。两人的双唇紧密贴合,唇舌之间火热灼心。
童小悠很努力地眨巴了一下双眼,白炽灯的亮光照得她有些恍惚。她应该是跑得太急了吧,此刻才会内心火烫,眼前晴光万丈。
心跳得那么快,像春风吹过麦田,而她想与他共赏。
童小悠觉得自己快疯了。
一定是因为她空窗太久了,一个小铺子从开业起没人光顾过,所以才会这么小鹿乱撞。路言之教她织布她乱撞,和陆星成意外接吻两次她又乱撞……
可是接吻两次还不乱撞,那也是一种病吧。
是什么时候感觉他变得不一样的呢?是喝醉时的幼稚天真,还是落魄后的自信坚强?是夺目闪耀的才华,还是只是因为他吃甜食的模样?
反正肯定有什么搅乱了这一池春水,才会让她这样心乱如麻,但绝不应该是爱情。
因为宋儒儒说:“男人最在意什么?得不到的白月光。温惜就是白月光,陆星成肯定得找个比她好的,才能咽得下那口气!”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也是人之常情。童小悠思考了一下,撇开外貌不谈,温惜时而女王、时而少女、真诚坦率的性格连她都很喜欢,何况是陆星成。
不过童小悠眼下并没有思考这些的时间,礼服设计的交稿时间就快到了,而她的思绪混乱一片。
宋儒儒看了她的设计稿,对她的纠结不能理解:“我觉得已经很好看了,你究竟不满在哪?”
童小悠蹲在墙角的垃圾桶旁削铅笔:“我要是能知道不满在哪,就不会纠结了好吗!”
宋儒儒耸肩:“那就是没有问题啊,你总是纠结一些不存在的事。你看,你之前非要说你和陆星成一接吻就换运气,你现在又接吻了,运气呢?换了没?”
啊!还有这一茬!童小悠沉浸在少女荡漾的春心里不可自拔,压根就给忘了!
大脑放空,手还继续着机械动作,她只觉得指尖一凉,接着是钻心的疼。
“啊……手指头削掉了!”
第29章 他是想做“别人家的孩子”吗?
一个人彻悟的程度,与他所受痛苦成正比,看得越透的人,往往曾经被伤得越重,可有的人无论被伤多少次,还是懵懂无知,他们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珍贵宝藏,其实他们只是没脑子而已。
——《孤独星人》专栏
接吻后的女人一般会想很多,强行给自己加戏。而接吻后的男人一般只有两种,一种没心没肺照常吃喝,另一种对自己的表现满意不已。
而陆星成则是第二种的升级版,因为他觉得自己帅爆了,奥林匹克一定对他迷恋不已。毕竟她曾经有那么多次意图非礼的前科,如今如愿以偿,她应该会给自己做好吃的了吧!
可是,当时童小悠羞愧不已起身就跑了,连牛肉面都没给他点。陆星成真不明白,亲都亲了还不给饭吃?!
饥肠辘辘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竟然是那个把他的钱买理财投资买到破产的孙顾问!陆星成气不打一处来,接通了电话。
“陆主编!”孙顾问的声音听起来像打了鸡血。陆星成目光一瞥,墙上的时钟此时是晚上十二点,他午夜打电话给自己干吗?
“什么事?”陆星成饿得揉了揉肚子。
“您还记得去年委托我买的那支美国股票吗?”
陆星成想了一下,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还是他从美国一家殿堂级时尚杂志离职时拿的离职补偿金。因为要回国,他就委托理财师买进了一支美股,之后股票停牌了很久没有消息,陆星成就把这笔钱从大脑里清除了。
“这支股票刚刚复牌了!股价变成了原来的二十倍!”孙顾问的声音激动得都沙哑了,看起来真是一笔不小的钱呢!“我研究了这家公司现在的运营情况,我认为可以继续持仓,等待更多的利好……”
“不。”陆星成坚定地说,“替我全部抛了。”
他,一个饥饿已久的boy,终于可以吃牛肉面了!
左手食指削掉一块肉,疼得童小悠彻夜难眠,结果这样一夜没睡着,第二天她竟然还伤口感染发烧了。守在病床边的宋儒儒整个人都不好了,背后的寒意一阵接一阵,这么小的伤口还能感染?
不会是真的换运气了吧?
叶芒礼服设计的截稿期将至,童小悠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让宋儒儒替她交上稿子。路言之对童小悠的设计赞不绝口,宋儒儒一边转达一边数落童小悠:“我说你胡思乱想吧,路言之都说你设计得很好呢!”
好像确实不该胡思乱想,可为什么总是觉得那个人会给出不同的答案呢?
那个人的设计稿画好了吗?
那个人运气好了吗?
应该是把运气还给他了吧,这样他们之间是不是就不再有交集了?再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就连踏板她都不用做了。
明明以后都没有任何负担了,可为什么会觉得很失落?
童小悠想起以前经常喂养的一只流浪猫,叫二胖,白毛蓝眼睛可漂亮了。每天她只要到草丛边“喵”一声,二胖就会跑出来。二胖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不像有的人挑嘴挑食……哎,想歪了,后来有一天她叫破了喉咙二胖都没出现。邻居阿姨告诉她,二胖被人收养了,住到了隔壁高档小区里,吃猫粮吃罐头啦。那天童小悠手里还拎着一袋刚从菜场买来的猫鱼,最后只能自己回家煮了一碗鱼汤,还被鱼刺卡住了喉咙。
一想到过去悲惨的回忆,童小悠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感觉历史又要重演了……该是她的跑都跑不掉。
因为觉得是小伤,童小悠谁也没告诉,吊了几天盐水就出院了。想到上周末没回家吃饭,她心里有些愧疚,回去和宋儒儒简单收拾了一下,童小悠就骑着她的小电驴回家了。一进家门,童小悠傻眼了。
童爸爸和童妈妈住的那套两室一厅的老房子焕然一新,贴了崭新的墙纸,换了新家具,厨房里一套一套的新装备,童爸爸正在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