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信-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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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坚持自己的看法:“你应该比我还更了解颂颂,她绝不是那样一击就碎的玻璃人,她是个多坚忍乐观的姑娘……”
“我当然比你更了解她。” 老郭打断他,无奈地一笑,掐灭手里的烟头: “我也了解,不论多坚强的人,面对生离死别,都有失去勇气的时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饮归客”和没名字的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
明天继续更。周六必须把集末的番外写完,所以这里就只好停更一天。
第24章 一支绝望的歌(2)
权力亦是负担。陈亦辰从来没有如此了解这句话。
他从颂颂的日志里得知; 颂颂的论文写完了; 朱生豪翻译比赛的稿件寄出去了,她去出版社参加了笔试; 一切似乎正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但她的空间这些天安静得出奇,除了她一个人写日志,再没有其他人留言。某一日他用那个“深宇宙”的账号登陆; 至今还没退出。而他访问她的日志也没有隐身; 因此如果她注意,一定会发现那个“深宇宙”继续造访她的空间,只是不再留言了。
理智地想一想; 他有两个选择。如果他认同警方的论断,也许该如范羽要求的那样,把密码替他改回去。如果他不认同,那至少该完全封死这个号。
他举棋不定; 偏偏工作又忙,贝克正在总部游说股东,希望搅黄和s公司的并购计划。股东大会已经定在了八月; 他也定好了行程,六七月间要回总部去述职; 当然也要为贝克的游说摇旗呐喊。
下午一个叫“重光网络”的中国公司来会谈,希望与m公司合作; 上他们的平台。重光专做网络安全系统,ceo带着销售总监,技术总监和几个构架师; 做了一下午的presentation。上面的presentation做得如火如荼,a。j。也来凑热闹,打了几次电话来,均被他毫不留情地摁掉。最后a。j。留了条短信:刚定好回国的机票,什么时候给我践行?
他扔掉了电话置之不理,恰好这时候手机又有提示闪了闪,颂颂在即时通讯上私信他:“在吗?”
他当然不是他,他是深宇宙。他皱眉,迅速回了两个字:“不在。”
回家的路上又是堵车。汽车停在灯光耀眼的车河里,走一步停一步。即使到了晚间,空气里仍然雾霭弥漫,能见度极差。司机小刘在前面叹气:“一定又是高架上出事故,看样子八点也到不了家。”
他忽然想到,上次似乎也是这样的情形,下班堵在高架上,差不多同样的地点,离z大很近,所以他决定,干脆下去找颂颂。
想起来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其实也不过是个把月,只是心境忽而改变良多。他再一次拿出手机,看了看颂颂和他的对话。颂颂后来也没有再私信他,所以只有短短那几个字:“在吗?”“不在。”
他坐在灯光昏暗的后座上诚实地检讨自己。难道是正忙着一不小心?也或许是心情不好一时冲动?连自己都很难说服自己。他确实是故意的,这些天工作忙得不可开交也是藉口,自己着实无聊卑鄙,既不想让颂颂恢复记忆,又想破坏她和前男友的关系。
这一夜他想了许多。第二天老赵来找他时,他觉得自己终于下定了决心。
老赵拿来上一次云计算研讨会的发言最终稿,都已经审定了汇集成册,装订妥当,打算寄给与会者留念。他翻了翻册子,觉得制作精良,最后貌似无意地问老赵:“明天是公司发薪水的日子,鲁颂颂是不是要来公司领钱?”
老赵笑着说:“钱会按时转给她的,不用她专程跑一趟。”
他一愣,随即问:“不需要当面签收?”
老赵是八面玲珑的人,一晃神马上会过意来,改口说:“当面签收自然是最好。这么着吧,我打电话让她来一趟。”说着笑了笑:“明天十一点,怎么样?”
并不是老赵想的那样。他明白老赵又想歪了他的动机,不过自觉得这一次自己光明正大,干脆说:“行。她来了你告诉我一声,我正好有事找她。”
财务部在九楼,和他的办公室并不是同一层,不过第二天他还是如期在九楼走廊里遇到颂颂。她还穿着那件半袖的格子风衣,头发束在了脑后,露出修长的脖子,显得有些消瘦,非常素净的一张脸,那对星形的耳钉不见了,耳垂上没有任何装饰物。
一晃眼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见面。有时候记忆力好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比如现在,他发现自己竟然记得她每一次的穿着打扮,所有细节都历历在目。
颂颂远远朝他礼貌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并没有要走过来寒暄的样子。他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还是颂颂打破了沉默对他说:“我来领钱。”他点头,表示他知道,想说要不要去他办公室坐一会儿,颂颂已经笑了笑说:“那改天再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赶紧说:“我送你到楼下。”
她指了指电梯的方向:“不用了,我认得路。”
他忙建议:“从这边走,穿过茶水间就是电梯,比较近。”
他带着颂颂去茶水间,不料中饭时间,茶水间有两个背影坐在圆桌前吃午饭,一个是财务部的shelly,另一个是jessica,谈的还是有关颂颂的话题。
还没走到门口,他就听到shelly 说:“你上次说的那个鲁颂颂今天又来了,来领钱。”
jessica“嗤”了一声:“领钱还用专门跑一趟?来看shane才是真的吧。”
他的脚步停在了门口,颂颂此时也跟上来,不知她听到了多少。他不知该不该回头,进退两难,略一迟疑,jessica 已经接着说:“shane哪能看得上鲁颂颂?你不知道吧,shane家里是什么来头?陈鸿绪,晚清四大名臣之一,官至两江总督,体仁阁大学士,那是他曾曾祖父。他曾外祖母是上海滩著名的才女之一,他父亲是陈致之,华人的骄傲,享誉世界的知名科学家和慈善家,一门清贵。这样的家世,哪能看得上一般人?没有个大致上的门当户对,你敢在他父母面前出现?那不是找打脸的节奏?”
他站在门口越听越不像话,想要即刻掉头,回头一看,颂颂站着不动,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一脸看好戏的戏谑神情。shelly不负众望,继续八卦:“你别说,我那天真在四季的中餐厅门口见到shane的女朋友了。”
jessica语音一滞:“谁?”
“不认得。一身香奈儿,蹬一双七吋高跟鞋,貌似是jimmy choo。那包我绝对不会认错,hermes的春季限量版。啧啧,浑身上下的女王风范迎面扑来。”
“不能吧?”jessica迟疑,“你怎么就知道那是他女朋友?”
shelly说:“shane跟在后面那叫一个殷勤,替她开门,还帮拿外套。”
第14节
jessica不信:“那也不说明什么,shane对女士一向特别绅士。”
shelly笑得有几分玩味:“难道他也替你拿过外套?”
jessica一时语塞。他想总算找到了空档,打算咳嗽一声,然后带颂颂穿过茶水间,颂颂却在后面拉了拉他的袖子,拉着他朝另一个方向走。
他一边走一边头疼,这叫他从何说起?绕了个大圈,坐上电梯,两人并肩而立,尴尬无语,他想了良久,许多解释的话,却又说不出口,最后只说:“她们的话,你别介意。”
她笑了笑:“怎么会,她们怎么想我管不着,反正我和她们没交集。”停了停又说:“你也别介意,我一时好奇,多听了一会儿。我们还是绕道走的好,要不然jessica知道你听到她的话,你们以后怕不好相处。”
叫她特意跑一趟本是他的主意,他由衷觉得抱歉:“我替jessica道歉。她这人就是没什么城府,想到什么说什么,除此之外人还是不错的。”
这回颂颂抬头迅速看了他一眼,淡淡应了声:“是吗。”
不知为什么,她刚才还笑着说不介意,此刻他又觉得她是介意的,尤其是那声“是吗”,简直冷淡到遥不可及。电梯缓缓下降,楼层指示灯一个接一个地换着数字,他犹豫良久,没话找话地说:“说到我曾曾祖父,曾任四川总督多年,你祖上不是在四川办学,说不定他们还曾经认识。”
她低头笑了笑,说:“一个身兼数省省长,一个小私塾的校长,按jessica的话讲,是大致的门当户对也相去甚远,应该不会认识吧。”
她低着头,可他看得见,她微微挑着眉头,眼角眉梢有几分揶揄的神情。他顿时觉得百口莫辩,忙解释说:“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我家里并不她们想的那样,没那么多门户之见。”说着说着,那些想要解释的话,也顾不了许多,全直接跑出来:“我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也并不是那么难相处,绝不会对我有门当户对的要求。还有,那个和我在四季吃饭的人,是我堂姐陈亦萱。她在北京出差几个月,受我妈的嘱托来看看我。你别误会,我……”当然没什么女朋友,没喜欢过任何人,从来没有过。
幸好他及时打住。这些话在心里打转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可是说出口完全变了味道。两个人尴尬地沉默着,最后还是颂颂“哧”地笑出声,半开玩笑的口吻说:“行,不误会。下次再见到你的粉丝我替你澄清,大家都有机会。”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底层。大堂里阳光满溢,人来人往,几个路过的熟人朝他点头致意,颂颂回头说不用送了,他也实在不好再跟下去,可是就这样告别,总仿佛心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无处着落。
他计划要说的事还一个字未提。“颂颂。”他又找到理由叫住她。
她在午后耀眼的阳光里回过头。他跟上去说:“后天约了a。j。,去吃他想了很久的全竹宴,亦萱也会去,你能不能来?”
她明显地迟疑,最后说:“还是算了吧,你堂姐也在,我又不认识。你们亲戚发小聚会,我非亲非故的,来凑什么热闹。”
“你来……”他一时间实在找不到更好的由头,皱着眉头答,“可以帮我们点菜。”颂颂又笑,他怕她转眼要说出拒绝的话,连忙补充:“a。j。快走了,这次算给他送行。”
他觉得自己在屏住呼吸等她的回答。她在阳光下略略眯着眼,笑意盈盈地想了想,停了停,终于说:“好。”
第25章 一支绝望的歌(3)
堂姐陈亦萱上个周末刚刚抵达h市。十几年过去; 当年那个穿松糕鞋; 化烟熏妆,连肚脐眼都挂满银环的叛逆少女; 不知何时从医学院毕业,成了蹬高跟鞋,拎名牌包; 出门必坐头等舱; 从来不买过季货的曼哈顿女郎。
亦萱头一次来h市,选住在四季的湖景套房,一声招唤; 把陈亦辰叫去她宫殿膜拜她。四季地处南湖深处,环境是极致江南,自然好得没话说,就是交通多有不便。亦萱想要出去游湖; 陈亦辰懒得再动,坚决反对,最后只好定了酒店的中餐馆就餐。
“你老妈让我来监督你相亲的进程。”亦萱开门见山摆明此行的使命。
他颇无奈:“表姨没跟她汇报?”
她用中文说:“表姨说你表面敷衍; 虚与委蛇。”
他只好干笑:“三年不见,你中文见涨; 连虚与委蛇都知道了。”
她放下筷子,直视他说:“你知道你老妈最担心的其实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他明知故问; 笑了笑,把眼光调向窗外。早已数不清这是今春的第几场雨,正在窗外下得淅淅沥沥; 浅绿色的池塘里,柳绦下,一个个圆圈慢慢漾开去,渐渐扩大,直至消失。
“最近没忘记去朱医生那里心里咨询吧?”亦萱在餐桌对面问。
他笑说:“想不去也不成。”
“睡眠怎么样?”
“四五个小时。”
“还做梦?”
“老样子。”
“性·生活呢?没性·生活吧?”
他险些被一口汤呛到:“……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别谈这种话题?”
亦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怎么了?我也是你的心理医生,谈这种话题是我的本份。”
他撂下汤勺,作势要朝侍应生挥手:“那咱们买单。我从不跟我的医生共进午餐。”
亦萱瞪眼:“我还是你堂姐。”
他十分无奈:“你觉得和你堂弟讨论这种问题没心理障碍?”
她挑眉:“有什么障碍?记得小时候,你的狗死了,还眼泪汪汪地扑到我怀里求安慰。那时候可没觉得你有什么心理障碍。”
适逢侍应生来上菜,一定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简直可以看到侍应生脸上忍俊不禁的表情,无奈抚额:“哪有你这么践踏病人隐私的心理医生?医委会怎么还没吊销你的行医执照?”
她白眼相向:“别忘了我是你堂姐,你老妈的代表,你跟我有何隐私可言?”
他无言以对。她又换了一脸诚恳严肃:“shane y。 chen,我以心理医生的身份建议你,不要苛待自己。都三十的人了,适量的性·生活对你的身心都有好处。”
他简直哭笑不得。幸好这一次侍应生站在远处的角落里,满脸职业化的肃穆神色。
“真没有?” 亦萱追问。
他不理会。
“419也没有?”
他仍不理会。
“就没喜欢的姑娘?”
“……”
亦萱瞬间变了神色,长长地“哦”了一声:“有啊!”
他否认:“我什么时候说有?”
她得意地笑:“你说谎的样子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别忘了我是心理医生。”
他无奈地摇头,低头专注地搅动眼前的金针菇火鸭汤。亦萱不屈不挠地追问:“什么样的姑娘?让我见见?”他置之不理,亦萱不满:“为什么不?姑娘的心思我也一眼能看得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看你有戏没戏,有什么不好?”
于是他们约在周五傍晚,亦萱启程回北京的前夜,去郊区山里的一个温泉山庄吃全竹宴。
这回还是a。j。开车,满满坐了四个人,颂颂坐在副驾驶座上,他和亦萱占据后座。坐在前面的a。j。和颂颂照样天南海北聊得很热烈,亦萱则坐在后面对他的车嗤之以鼻,止不住地抱怨:“shane y chen,你自虐?本田车也能坐人?又小又破,车门轻飘飘就一块塑料板,隔音那么差,皮座椅呢?竟然连皮座椅都不配备?”
他无奈解释:“原来确实是皮座椅,后来……脏了,就换掉了。”亦萱才不说话。
a。j。不知哪里找来的这家山庄,下了高速七拐八拐,钻进绿树掩映的山里,路过一个小村,差点撞飞两只母鸡,越开路越窄,最后连柏油路都消失了,才在山坡上面见到青瓦白墙的小房子。
说是温泉山庄,其实应该叫农家乐更准确些,一段山间竹林环抱的小径之后,是一座一进的小院,院子后面几丛杜鹃,一树桃花,风过疏竹,沙沙一阵竹响,粉色的花瓣热热闹闹地飘落在假山下白烟缭绕的温泉池里。
a。j。后悔说如此美景,还能养生,早知道该计划住一晚泡汤。亦辰说,根据h城附近的地质结构,温泉都在另一个方向,这么小地方估计也没采矿许可证,所谓温泉,八成是一池子开水。
a。j。直呼扫兴。幸好餐厅的食物味道还算鲜美,菜单上确实有一整页竹笋题材的菜肴,油焖春笋,虾子炒笋,火蒙鞭笋,春笋南肉。江南四月笋最鲜,a。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