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有点甜-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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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贤夫祸少,古人诚不我欺。
皇帝问沈绵道,“你还记得方才传了什么话吗?”
沈绵诚实地摇头,尴尬笑道,“这,刚刚那位口技甚是奇妙,臣妇光顾着惊讶了,倒是没注意他说了什么。”
皇帝准备好的问题都吞了回去,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沈绵也不想和皇帝说话,毕竟多说多错,谁知道哪一句话说出来,就会让皇帝不高兴。
连累了江星列,就是天大的过错。
说话间,楼下的争论已经开始。
刚才太子和安王说话的声音都不大,但是现在这个年轻人的声音却不是,这声音高的,简直穿云破霄,不用传话,皇帝也听得
见。
这应该是个嫡出的,而且是受过家中妾室和庶子迫害的嫡子,因此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几句话就把祸乱家族的大帽子盖到了庶
子和姬妾头上,痛陈利害,言辞激烈,很有煽动人心的架势。
另一方自然不甘示弱,讲述了自己是在嫡母嫡兄的胁迫和坑害之下努力读书,甚至于生母都是因为嫡母没有及时的延医问药而
病逝,可谓万分凄苦,催人泪下。
嫡出的那边立刻反驳,说他母亲要是知道体面,就不该为人做妾,妾室本来就是奴婢,难道还要嫡母亲自照顾,太金贵了!
对方辱没生母,庶子出身的进士顿时目眦欲裂,当下就拍案而起,毫不客气地指责对方没有人性,畜生不如。
眼看着一场学子间的争辩成了菜市口骂街,半点体面都没剩下。
白侍郎的脸已经白了大半,但他沉得住气,他白峻节却是真的急了,道,“叔父,这个安弼州,可不是按着咱们商量好的说的!
”
白家人自然是知道江星列要把争辩往“嫡庶”上推,白家早有打算,今日一定要把这场争论带回“礼”上去,哪里想到他们挑好的
榜眼郎暗度陈仓,是对手塞进来的棋子,打乱了全盘计划。
白峻节想到自己最近和他称兄道弟,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毁于一旦,当真是毁于一旦。
白家要的是“正宗法”,结果好好地争辩,成了菜市口的大娘吵架。
白峻节的目光落在江星列身上,对方端着茶杯,正不紧不慢地喝茶,显然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了。
吵的越热闹,安王越高兴。
他这回可是拉拢了不少人在门下,日后好好培养,以后都是他的助力。
太子的神色倒是看不清楚,说实话,白家这一回挑起这件事情,其实是对他有利的,“名正言顺”是他这个太子最好的倚仗。
可是偏偏白家心太大了,踩着静国公府上去不提,还想压过东宫一头。
正如江星列塑料,太子需要的是听话的盟友,他绝不会让自己受制于外戚。
太子是清醒的,如果这一次放任白家坐大,眼下看着对自己助力颇多,可这是养虎为患,饮鸩止渴,今日之后,他希望白家能
够清醒一点,千万别可惜了自家的本事。
至于老三坐大,太子根本不怕,他这个三弟,还差了点火候,不足为患。
但江星列也真是一点不留情面,对白家下这样的狠手,就不怕牵连到东宫这里。
白峻节还想上前阻止双方争吵,但白侍郎却是看懂了这个场面。
白家这一步,确实走的太大了。
兄长在中书省当值,不到五十岁,已经位高权重,可他们还是太疏忽了。
猜对了陛下的心思,却错漏了太子的想法。
这场争辩,最近是由太子插手管着的,白家小看了太子,也小看了静国公府的江星列。
今日这个结果,何尝不是太子放任导致的。
白侍郎擦了擦头上的汗,按住白峻节,道,“坐下。”
“叔父?”白峻节焦急道。
白侍郎摇头,“来不及了。”
他想清楚得太晚了,中书门下尚书三省,多少人都盯着丞相的位置呢,他们白家当了出头鸟,想要在陛下面前做出一番事情,
好让兄长能够登上丞相之位。
来不及了,白家赢得科举主考官攒下的好名声,这么快又败了出去。
只怕今日之后,一家人都要成为朝中的笑柄。
还有东宫,他看看太子身边的皇长孙,额头上又冒出细汗来,不禁心惊地想,太子,会让侄女生下嫡子吗?
太子狠心,又看出白家的野心,侄女的日子,恐怕不好过,更别说怀孕生子了。
自家做的事情,怕是要成为皇长孙的嫁衣了!
白侍郎合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太子漫不经心地听着他们争吵,扭头对江星列说道,“世子可是满意了?”
江星列笑笑,“这得回去问夫人,夫人若是满意,臣便满意了。”
太子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上楼问就行,回去做什么。”
“夫人禁足在家,想必正在读书,准备熟知礼法,好日后再也不犯错。”江星列面不改色地说道。
太子也不戳破,江星列又反问太子,“不知太子殿下可满意?”
第368章 大夏律例
太子垂下眼眸?,对这个结果满意吗?
他当然不满意了。
静国公府与东宫分道,与白氏联姻,本想为自己添助力,结果被人踩在头上,险些当了踏脚石,还把老三给推了出去。
这件事情,东宫一点好处都没得到,恐怕明眼人都拿他这个太子当笑话了。
他有什么可满意的?
太子轻笑,道,“陛下满意就好。”
江星列没说什么,陛下满不满意的,可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皇帝还算满意,正拿了一块新上来的荷花酥在吃。
其实他根本不在乎“宗法”这两个字,百姓或许觉得皇族是天下垂范,一言一行都是符合宗法礼制的。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大夏的皇帝,有几个是嫡出的,皇帝只希望自己能有个出色的儿子,可以在他百年之后将大夏经营好。
至于嫡出还是庶出,这一点并不重要。
看谁儿子们出色的第一步,自然就是放手让他们去争斗,如果没有合适的机会,那就制造机会。
他是个合格的皇帝,但绝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皇帝以前看着太子和齐王博弈,在齐王请求外放的时候,皇帝同意了。
安王要娶苏家的娘子,皇帝又同意了。他就是瞧瞧,哪个儿子更出色些,哪个儿子能够突出重围,得到那个位置。
沈绵听着下方争论,渐渐地就开始走神起来。
因为该说的话他们好像已经说完了,车轱辘话来回倒腾,沈绵听着便觉得没意思。
沈绵开始后悔,早知如此,今日她就不出门了,不但什么有趣的事情都没听到,还撞上皇帝陛下,落下这么大一个口实,真是命苦极了。
皇帝大约也是觉得无聊,他问沈绵道,“你觉得如何?”
沈绵道,“陛下,臣妇以为,有些太吵闹了,有道是有理不在声高,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吵架。”
皇帝道,“寻常事情,你父亲也常在朝堂是与人争吵,你不知道吗。”
“臣的父亲,一向说话做事都是有理有据的,胡搅蛮缠地才叫吵架,想来朝臣们都是在议政,议政是为公,吵架是为私,陛下觉得呢?”沈绵问皇帝道。
“谁跟你说的这些话?”皇帝问。
“祖父说的。”沈绵答。
“你祖父~”皇帝迟疑了片刻,道,“可惜了。”
沈老爷子一辈子都在御史台,没有再往上走,对他的才能来说,确实是可惜了。
沈绵倒是没觉得哪里可惜,祖父得罪的人太多了,要是在往上走,说不定就落得个抄家的结局。
看孙丞相就知道,他确实做错了事情,但也应了那一句墙倒众人推。
世族和寒门出身的臣子,是不一样的。
世族盘根错节,轻易不会倒下,像于家,杨家,就算有罪过,那也只是打发回老家而已,一家出事,多的是家族为他们求情。
可是寒门不一样,沈老爷子急流勇退,才换来了沈家的今天。
争吵持续了两个多时辰,连一向沉稳的江星列都熬不住了。
周瑾拉拉父亲的衣袖,道,“爹,我要出恭。”
周瑾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年纪小,不比这些大人,能够两个多时辰坐在这里一动不动。
太子终于回过神来,回头道,“怎么了,瑾儿。”
“爹,我要出恭。”周瑾再说了一遍。
太子闻言,打发身边的内侍跟着周瑾过去,周瑾暗自长出了一口气,被两个内侍,七八个护卫从四面八方簇拥着,焦急地往前走。
江星列的脑袋嗡嗡地响,他往楼上瞥了一眼,然后看向太子,道,“殿下,臣倦了,准备先行回府,殿下慢听。”
说着,江星列便起身,穿过人群,准备上楼梯。
这时四周忽然安静下来,江星列没有在意,只是揉揉眉心,踩上了第二个台阶。
“江世子留步,”安王高声道,“不知今日论礼,江世子有何见教。”
江星列一下来就打发了江廷芳还有几个世家子弟,就是不想把他们卷入其中,自然也不可能偏向安王一方。
但是安王不甘心啊。
就算江星列不偏向自己这边,安王也想要他在世人面前亲口将白家人驳倒。
白家是太子的外戚,该让世人都知道,江星列和太子的外戚不和,关系恶劣,日后自己再好生拉拢江廷芳这个连襟,静国公府日后到底要走哪一条路,还未可知。
江星列的双脚落在同一台阶上,回头道,“安王殿下问我的看法?”
“是,我想知道,江世子这样的世家嫡子,是怎么看待我等庶子出身之人的。”安王目光灼灼,只等江星列开口。
江星列颔首,目光在人群之中扫过,找到了刑部的官员。
“叶尚书,您是刑部尚书,方才双方所言,您听清楚了吗?”江星列沉声询问。
叶尚书闻言,笑呵呵地说道,“听清楚了。”
“叶尚书可熟知大夏律例?”江星列再问,“今日该下狱的人,有多少?”
叶尚书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恍然道,“若今日所闻内宅之事不假,那按照大夏律例,今日该锒铛入狱的人,不在少数。”
他捋者胡子站起来,朝江星列一拜,道,“多谢世子提醒,臣回去之后,便要上书陛下,着各地官员详查,虽是内闱之事,可是对草菅人命者来说,大夏国法,高于家法!”
满是静寂,之后便是一片哗然。
谁家内宅没有出过人命?
美貌的妾室会因为嫡母的善妒而死,恶毒的妾室也会心生歹念,以下犯上,坑害嫡母。
今日虽是论礼,可是礼与法旗鼓相当,今日他们听到这么多内宅恶事,绝不是一个“礼”字就能压过去的。
有关内宅之事,妻妾之分,嫡庶之别,大夏律例手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着的。
白侍郎多亏身体好,这要是身体差的,恐怕当场就晕过去了。
江星列怎么这么会说话,啊?!
天底下就是他最会说话了吗!
刑部尚书拉着带过来的两位属下,笑盈盈地商议,这可是个不小的案子,等回去之后,一定要落实到地方上,有主母恶毒的,有妻妾作恶的,有宠妾灭妻的,又错乱嫡庶的,通通要审案,以大夏律例,好好地审,好好地还内闱一个公道。
江星列满意地看过众人,然后转身上楼,功成身退。
大理寺和刑部虽然都负责审案,但大理寺负责大案要案,事在内宅,便由刑部负责。
第369章 神来之笔
何谓神来之笔?今日众人是瞧见了。
白家想要“正宗法”,好吧,内闱法度,也是法度,白家今日,为大夏内闱着想,也算功德一件,这争论,到底是为大夏百姓着想了。
江星列把事情牵扯到法度上面去了,于是争论也落下帷幕,众进士开始窃窃私语,?他们这些天来的争论,到底是图什么,他们要正宗法啊,谁稀罕管那些内闱妇人的事情。
他们今日难道是为了妇人们争论来的吗?这一定是大夏开国来最好笑的笑话。
今日来的朝中大员则不由得赞叹,江星列果然是不同寻常啊。
生子如此,为父何求啊?
安王自然不满意这个回答,他面色难看,安王身边的人则问道,“世子不愧身在大理寺为官,那世子是觉得,身为庶子,便该低人一等吗?”
江星列已经走到了楼梯中间,听到有人这样问,道,“我何时如此说过。”
“世子不说,可我看世子就是瞧不起我们庶出的人。”
安王身边的年轻人开始起哄,“我看江二郎君的脾性,可要比世子好许多。”
江廷芳听到这话,在楼上瑟瑟发抖,?他当不起,真的当不起。
看看他哥,兵不血刃把野心勃勃的白家踩到脚下,要是他,估计只有被人生吞活剥的份。
江星列道,“内子在闻空寺长大,平素喜好读佛经,她总说众生平等,可是我素来不信,要是众生平等,为什么有人生来聪慧,有人生来痴愚,为什么有人生来就是嫡出长子,有人却托生在庶母腹中,为什么有人富贵无双,有人生来便命运坎坷,吃尽了人间苦头。”
他冷冽的声音在人群中回荡,“内子说,要是有一日,天下人都这样觉得,那就真的众生平等了,我自然也不相信,众生本就不平等,可是在座诸位,新科进士,学识渊博,前途无量,理当忠君爱国,为天下百姓之忧而忧,何必在此做无谓的争论。”
“争论无用,可不要枉做了他人的棋子,想要求个平等,那就自己去争。”
江星列这话说的,实在是太无情了。
可也是实话,世间平等,实在难求。
他跟沈绵说过,永远不会有那一天的,永远都不会有。
“对了,内子还说,若是诸位嫡出的,觉得庶子不好,那就把家里姬妾打发走,只要嫡子,诸位庶出的,若是真的厌恶嫡子,那也把家里的姬妾打发走,如此,日后倒是省了不少争端,若是不愿意,那岂不是叶公好龙。”
江星列说着笑起来,道,“不如学学我与内子,日后肯定省下了无数麻烦。”
说到沈绵时,江星列总是面带笑容的。
沈绵坐在楼上,又发愁地吃了一块点心,江星列总是戳他的心窝子。
他对自己说,除非世人全部成佛,否则众生就不可能平等。
沈绵没办法反驳他,也渐渐认识到,江星列是对的。
皇帝笑问,“你觉得众生平等?”
“前两年觉得。”沈绵回答。
“那何时不觉得了。”皇帝道。
“那夜永安河水冰冷,臣妇脸上的伤口蛰得生疼;前年在青州时,眼见尸骨如山,但是我府上有郎中,有米粮,我在家中,每日喝汤药,并未染病。”沈绵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与江星列十分相似。
前者她的性命和尊严被人?践踏,事后无可奈何,只能远走青州,那时她是蝼蚁;后者她是何其有幸,从头到尾完好无损,还有江星列为她千里奔走,不惜性命,那时她金枝玉叶。
那时候那就知道,江星列是对的,自己是错的,但她心中仍然希望,希望有一日会众生平等。
“陛下为什么笃信佛教?”沈绵大着胆子问皇帝。
皇帝笑笑,轻声说,“因为朕没有人~”
没有人可以相信,没有人可以倚仗,坐上那个位置,他除了神佛,还能向谁祈求呢。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她或许已经明白众生之不不平等,可是她被沈家娇娇贵贵地养着,被江星列用尽心思地宠爱着,她那里知道,这世间到底有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