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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品奸臣-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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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落,他睁开了眼睛,苍白的唇角边勾起些许冰冷的笑意,念着道:“二娘,一切,才刚要开始而已……”
  夜晚,一座别院中,梅柳生持着匕首,端坐在书房的长廊下,面前搁着一块墨黑的砚台,正是苏清朗命人送来的「滴水观音」。
  承影无声无息出现在身后,向他施礼道:“公子,裴相爷来了。”
  裴延穿着一件斗篷,来到房中,亦向他施了一礼,正想说话,却见他手中握着的匕首,大吃了一惊:“殿下,这是……”
  梅柳生闻言抬起头,幽凉的眼眸中,倒映着夜色的浓黑,喃喃道:“辗转多年,终于又回到本王的手中,谁能说这不是天意呢?”


第22章 计策
  因有苏清朗的书信,接下来的行动倒也顺畅,朝廷中的那些人一见苏大人的落款,比见了皇帝的圣旨还快。
  尚书府中,梅柳生坐在亭阁的石桌旁,蔡钧坐在他的对面,两人面色阴沉,堪比黑炭。
  苏清朗靠着亭柱,翘起双脚,搭在一旁的石凳上,道:“怎么,今儿都查出些什么了?”
  蔡钧看了看梅柳生,心里有些犹豫,还是道:“杜青云袒护的那个矿主有问题,他名下竟然还开采着官矿。”
  苏清朗似乎并不吃惊,又问:“然后呢?”
  “然后?”
  蔡钧的神情激动,一下跳了起来,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大了许多:“本该属于朝廷的官矿,却流落到市井商贾之手,为了银子,便不顾他人死活,连夜赶工,几乎没有防护措施,致使十七名矿工无辜送命……”
  苏清朗闻言,眯了眯眼,觉着蔡钧近来的脾气见长,让他回到刑部做事,又勾起心中的那点儿热忱,现在居然敢对他大吼大叫。
  蔡钧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顿时意识到刚才的失礼,因为激动举起的手僵硬在半空,又尴尬的收了下来。
  重新坐在凳子上,闷闷不乐,缩了缩身体,咕哝着道:“下官早就说了,这里边儿的水,可深着呢……”
  近些年来,国力式微,是以朝廷每年都会发放一些官矿,卖给世家商贾换钱。
  然而每次发放的数目都是有限的,而且发放哪里的官矿,都是由皇帝亲自裁夺,时间地点就连卖出的价格,都会明明白白的登记在册。
  然而,有些人贪心不足,滥用职权,在登记的账目上偷换几个字,便李代桃僵,浑水摸鱼,将原本没在名单上的矿藏,偷偷卖给商贾开采,借此收些回扣的银两。
  因此种现象从先皇那里便已存在,延续至今,早已成了一种惯例,平时又没什么人查看,朝中众臣对此全都心照不宣。
  只不过先皇那时,是由于外敌来犯,国家连年征战,朝廷为筹备军饷,不得不卖掉一两个矿藏,卖得少,可供钻空子的机会也很小。
  不像现在,一年年,卖出的东西越来越多,收回的成效却越来越小,百姓怨声载道,皇帝依旧无所作为。
  梅柳生低着头,沉声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先皇开疆拓土,打下这一片大好江山,不成想,竟被如此消耗殆尽……”
  蔡钧亦是神色黯然,接声道:“每年都有那么多官矿,因此流入他人之手,若是朝中用度,能够盈余补足,将这些矿藏握在手里,将会是一笔多么可观的进账……现在这样,挖东墙补西墙,不过饮鸩止渴,徒增内耗而已。”
  话音落下,亭中一片寂静,每人各怀心事,脸色比刚才还要沉重。
  良久,苏清朗坐直身体,呼啦一声展开折扇,淡淡道:“朝中用度,盈余亏损,那是户部的事儿,与我们没有关系,你们如今接下这个案子,便是个烫手山芋,能安然抽身就不错了,别咸吃萝卜淡操心,净会给自己找事儿。”
  蔡钧哎了一声,很是受教,顿了顿,又道:“可是现在这个情况,我们又能怎么办,总不能拿根绳子去学士府绑人吧。”
  学士府,内阁大学士府,苏清朗的死对头,徐进老大人的府邸。
  徐进老头儿一生清廉,耿直的像是后山的竹竿,奈何穷不过五服,富不过三代,任谁也没有想到,他的门中竟出了一个败家子。
  要说徐家,在长安城中也算是名门望族,书香门第,一直以忠君爱民为己任,治家极严,满门上下都是当官的。
  徐进独子,年龄与苏浙善差不多,早些年在朝中任职。几年前,被皇帝调到外地做事,已有许久不曾回来。
  徐进独子的膝下,还有两个儿子,长子留在城中,如今在翰林院做事。
  而次子徐靖褀,则在赵鄂的手下,担任一个文案的位子,负责的事情不大不小,正是记录朝廷的出入矿藏。
  这徐靖褀,年仅二十,血气方刚,是个痴情的种子,一心爱着醉仙楼里的云仙姑娘。
  奈何他们家的家教太严,别说让他娶一个青楼女子了,就连踏进醉仙楼的门口,都被他家祖父认为有辱徐家的颜面,是以徐公子无可奈何,失去家里的支持,便没钱替云仙姑娘赎身,只能将其供在醉仙楼的暖阁里。
  时间长了,云仙姑娘的身价越来越高,徐家公子的钱袋却越来越少,就连平时满面笑容的老鸨,都不再给他好脸色看。
  徐靖褀捉襟见肘,为了见到心心念念的云仙姑娘,情急之下,只能选择妥协,帮助赵鄂和杜青云这两个人,偷偷更改官矿的记录。
  不过,徐靖褀倒也是个正直不阿的主儿,虽然做了歪门邪道的事儿,却依旧惦记着自家祖父的教诲,不肯向杜青云等人低头,平日里只愿意改改文字,拿拿银子,其他的坏事一概不参与。
  所以无论赵鄂,还是杜青云,都对他有些恼火,怪他不识抬举,茅坑里的臭石头一个。
  颍州的事情发生以后,杜青云未免事迹暴露,不得不动用权力,将矿难的案子压制下来。
  如今东窗事发,赵鄂位高权重,又有秦相撑腰,杜青云全家的性命都掌握在他的手里,自然不敢胡乱咬人,只能当他的替罪羊。
  倒是徐靖褀,记录出了问题,第一个找的人便是他,然而徐公子的官职虽小,却有大学士徐进护着,梅柳生和蔡钧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苏清朗不屑道:“怎么,你们还怕他?”
  想起徐进,蔡钧只能认怂,低声道:“徐……徐大人,虽说现在年纪大了,可老当益壮,威力不减当年……”
  苏清朗想了想,内阁大学士,当朝一品,三朝元老,官职比他大,资历比他老。
  别看他当日在后宫中,挤兑徐进挺顺溜,真要论资排辈起来,便是他的老爹苏浙善来了,都要在徐进的跟前躬身低头。
  然而苏清朗毕竟是苏清朗,前些时日,那个人瑞似的刑部刘大人,都被他从二品尚书的位置上拉下来,徐进又算什么?
  他晃了晃扇子,立马想到一条计策,露出一个老鹰捉小鸡的奸笑脸。
  向蔡钧和梅柳生道:“你们且去醉仙楼,跟那里的老鸨说,将徐靖褀近些年来的花销做成账目,派人送到徐府内。”
  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跟她说,事无巨细,全记清楚,便是一杯茶水都不要漏掉,若是账目做得好了,你们自当有赏。”
  蔡钧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也露出了奸笑,暗暗竖起大拇指:“高,大人实在是高。”
  苏清朗闻言,顺势翘起二郎腿,悠然摇着折扇道:“这徐家老头儿最是公正,若是看到账目,定会追问徐靖褀银子的来历,到时你们大可在刑部等着,以徐进的脾性,定会亲自将孙子押送过去。如此,你们便不用再去敲那个门了。”
  蔡钧点头,又叹了口气:“这徐靖褀一旦归案,只怕我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苏清朗轻嗤道:“怎么,蔡大人是怕了么?”
  他顿了顿,又道:“其实这件事情,可以简单,也可以复杂,关键就要看蔡大人打算怎么处理了,若蔡大人想简单点,只当做普通的渎职案来审查,对于那个矿主名下的官矿当作不知情,只追究杜青云一个人的责任,连徐靖褀都不必动手,这样做既不用得罪徐进,而且皇城中的很多皇亲贵胄,都会感激蔡大人你。”
  蔡钧皱了皱眉:“这……这怎么可以……”
  苏清朗又道:“若想要复杂点,那就把徐靖褀抓了,无论他咬出谁,蔡大人都要秉公办理,这条路不太好走,但至少能让你心里舒坦些。”
  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困难的并不是案情本身,而是牵扯到皇城中的诸多势力。
  最为关键的,一是负责办案的官员,敢不敢去掀开这个马蜂窝,二是,在面对重重阻力的情况下,要该如何掀开这个马蜂窝。
  显然,前者和后者,对于蔡钧来说,都是极大的挑战,倘若没有一定的决心和准备,一般人也不会接下这样的案子。
  于是,梅柳生淡淡接声道:“蔡大人的心意,苏兄其实早就应该明白,若是当真想要简单些,一开始就不会追查到此处。”
  他看了蔡钧一眼,又继续说道:“我与蔡大人虽有心报销朝廷,铲除奸恶,却也不想折于此处,既仰仗苏兄的辅助走到如今,以后恐怕还有许多事情将要麻烦苏兄。”
  自己躺在水窝里,还想让他湿了鞋,这个梅柳生,还真是带秤砣买小菜,一点也不肯吃亏。
  苏清朗轻哼一声:“法子倒是有一个,只是,是不是万全之策,还有待考证,你们且从徐靖褀下手,可别让他跑了,更别让他在牢里稀里糊涂的死了,一切,等我先见过一个人再说。”
  蔡钧下意识的问:“谁?”
  只见苏清朗扬起一抹奸笑,一展折扇道:“户部尚书,赵鄂。”


第23章 心有他人
  苏清朗所料果然不错,徐进接到账目后,勃然大怒,立即叫来孙子,询问银子的来历。
  徐靖褀本就敬畏祖父,又心知杜青云落案,朝廷早晚都会查到自己头上,在这样的情形下,只能认命,于是没做辩解,将所有的事情坦白。
  徐进听闻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指着自家孙子抖了半晌,忽然晕厥,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拎着孙子去了刑部。
  梅柳生和蔡钧正在刑部等着,看到徐大人头发花白,七八十岁的人了,却要为孙子的过错受罪,堂堂一品大员,伏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直说自己辜负皇帝的圣恩,养出了徐靖褀这么一个狗东西,心中不免凄然,但也无可奈何。
  错,是徐靖褀所犯,责,也理应由徐靖褀所担,徐进作为祖父,又是当朝大学士,管教不严在先,大意失察在后。
  即便他们再怎么同情,再怎么不忍,也不能软下心来,毕竟官场,尤其刑部,是最不通人情的地方。
  徐靖褀就这样落了案,暂且关在刑部大牢,未免有人暗下杀手,梅柳生和蔡钧两个,特意挑选得力的人手看管。
  吃穿用度,一概仔细检验,就连与其接触的人员,都要一一通过盘查,别说杀手了,就连苍蝇想要接近他都很难。
  赵鄂因此忐忑不安,没想到自己尚未准备完全,徐靖褀居然就这样快暴露更没想到,梅柳生和蔡钧这两个人,竟是如此大胆,像是故意针对他一般,对这个案子穷追猛打,现在又断了他的后路。
  是以尚书大人有些坐不住,之后又查到他们的行动,竟有苏清朗插上一脚,怒不可遏,正要找他算账,却又接到苏清朗的请柬。
  醉仙楼里,苏清朗身着一袭雪白清贵的锦衣,手中悠然摇着折扇,坐在一个雅阁间。
  管家站在屋内,向他汇报道:“大人,赵大人说他忙于公事,暂且没有时间赴宴。”
  “而且……”
  他迟疑片刻,身子压低了一下,道:“赵大人当着小人的面,把大人您的请柬给撕了。”
  苏清朗挑了挑眉,哦了一声,道:“赵大人近来的火气挺大,正好咱们府中有陆逊小哥新送来的菊花,待会儿给他送些去。”
  赵大人上火是真,忙于公事是假,况且连请柬都给撕了,显然不是没时间,而是根本不想来赴宴,管家敷衍一笑,没有接话。
  倒是一旁的老鸨,有些犹豫:“大人……既然客人没来,那咱们的菜还要不要上?”
  苏清朗挥着折扇,道:“赵大人嘴硬心软,看到我的请柬一定会来,上,为什么不上?”
  老鸨听此,立即笑得合不拢嘴,欢天喜地的出门,吩咐小厮下去准备,片刻后,美酒佳肴,琳琅满目摆了一桌。
  只听老鸨又幽怨道:“苏大人,您可是有好几日都没来了。”
  苏清朗抿唇喝酒,闻言抬眸一笑:“这几日事忙,即便我有心来此,也没有时间,不知姑娘们可还好?”
  老鸨撑着一把团扇,笑得眯起了眼,连忙点头哈腰的回答:“有苏大人护着,姑娘们自然好,只是几日不见大人,心里想得紧,您看,一个个都消瘦了不少。”
  苏清朗移开目光打量过去,只见老鸨身后,站着十七八个姑娘,红肥绿瘦,莺声燕语,一个个就跟后宫的娘娘出游似的,面色红润,光彩照人,哪里有消瘦的迹象?
  他放下酒杯,手指轻敲桌面,漫不经心的道:“怎么不见云仙姑娘,可是想我想得紧,害了相思病,都见不得人了?”
  提起云仙姑娘,众人的脸色均是微妙变化,老鸨面露尴尬,磕磕巴巴的道:“云……云仙啊,这几日确实……”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苏清朗嗤笑了一声,道:“我听闻那徐家小子被关进刑部了,可是你做的好事?”
  老鸨不知这件事是苏清朗出的主意,听此更加惶恐,赶忙道:“大人哪里的话,那日来了两位大人,让奴家将徐家公子的花销,做成账目拿给徐家人看,既是大人的吩咐,奴家自然遵从,哪里想到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
  这话倒也不是假话,那日梅柳生和蔡钧来此,按照苏清朗先前的吩咐,给了老鸨一大笔银子,让她做出账目送给徐家。
  老鸨当时心想,徐家人反对云仙姑娘进门,也反对徐家公子踏进他们的门。
  而且对方又是一品大员,他们得罪不起,总是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况且从徐靖褀的身上,也已经捞不到什么银子,不如早点断了干净。
  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又捞了梅柳生和蔡钧一笔,本想着,徐家老太爷看到账目后,顶多把徐靖褀打一顿,让他知道厉害,以后再也不敢和云仙姑娘纠缠不清,哪里想到,这打着打着,怎么就把人打到刑部去了。
  她苦着一张脸,连连求情道:“大人,此事确实冤枉的很,还想着要让大人为我们做主……”
  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妈妈,苏大人来此,怎么都不派人通知女儿?”
  挡在前面的身影,一个个的列开,苏清朗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一个姿容清丽的姑娘,出现在门口。
  她走了进来,却没有半分清冷,半是嗔怪的道:“苏大人自己整日不见踪影,现在反倒怪奴家不来见你,我且问你,前些时日,我给你绣的那方帕子,到底放哪里去了?”
  一袭淡青色的衣衫,衬得皮肤细白胜雪,一丁点儿瑕疵都没有,乌墨的长发梳成一个简单的流云髻,仅以两支白玉发簪束着。
  眉眼盈盈,面容清艳,恍若一股山野清泉悄然流入心间,全身上下,找不到一点儿风尘之气,难怪那徐家少爷会一见倾心的喜欢。
  苏清朗笑了笑,甜言蜜语道:“云仙姑娘的东西,自当加倍珍惜,岂能随意放在身边,损了姑娘的清贵?”
  云仙哼了一声,似是吃醋般,阴阳怪气的道:“只怕奴家的一番心意,苏大人收到以后,转身便投给其他的姑娘了吧?”
  想起当日在街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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