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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品奸臣-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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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清朗站在原处,淡淡问:“什么东西?”
  “银子……”蔡钧极为简短的回答:“好几万两的银子。”
  话虽然说得轻巧,但蔡大人此时,可谓是心情激潮澎湃,都快跳出胸膛了。
  朝廷官员,虽表面风光,但以他这个职位的,每月的俸禄也就那么一点儿,想要见到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比见到后宫里的娘娘还难。
  这么多银子,会是多少老百姓的辛苦血汗,以赵鄂的作风,又会让多少人家破人亡无处伸冤,每当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又酸又疼,悲愤之中,又会生出一阵阵壮气凌云的触动来。
  苏清朗见蔡钧神情激动,一副快哭了的模样,无言笑了笑,继续装模作样的道:“哦,这赵大人发了大财,你们想要庆贺,也该去他的府邸才是,怎么跑到我这儿了,难道蔡大人几日不见,连户部和礼部都分不清了?”
  蔡钧故意哼了一声,挑声道:“苏大人既想狡辩,今日便让人把话说清楚,你我同僚一场,下官感激苏大人长久以来的照拂之情。
  但感激归感激,下官如今身负皇命,与梅大人一起调查颍州官矿坍塌伤及人命一案,还请大人见谅。”
  身后的官兵见此,将赵鄂的管家押上来,此时管家的身上绑着几道绳子,跟个死猪一样,被人往地上一丢,脸先着地,啃了一嘴泥。
  他双手被缚着跪起身,只顾喘粗气,挣扎几下,最终没能站起来。
  蔡钧站在他的跟前,问道:“我且问你,那些银子,是送到谁府中的?”
  管家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瞥苏清朗,哼了一声,回答道:“不知道……”
  官兵一见他不配合,于是走上前去,拎起缚着双手的绳子,让他抬起头来看着蔡钧。
  管家疼得龇牙咧嘴,又挣扎几下,再听蔡钧道:“你方才在外面,可不是这么说得,如今证据确凿,别以为找到了靠山就可以逃过罪责,奉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交代出来,说不定还能争取到从宽处置的机会。”
  管家抬了抬头,看了看苏清朗,好似在试探他的态度,但见苏清朗神情严肃,一张脸绷得像雕塑,顿了顿,还是低下了头。
  “不招是吧……”蔡钧踱了几步,刚想说些什么。
  却见一个官兵从外面跑过来,向他拱手道:“大人,外面有个小奴才招了。”
  蔡钧哦了一声,看向他,又见官兵迟疑了一下,瞥了一眼苏清朗,道:“他说,那些银子,是送到苏大人府中的。”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苦肉计用到这个地步,蔡钧都不禁叹了口气,向苏清朗道:“苏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解释?”
  一出戏演的极好,该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于是,苏清朗故意冷哼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就是刑部大牢么,本官行得正坐得端,便是跟你们走上一趟,又能如何?”
  当夜,当朝大红人苏清朗,就这么被当成罪犯押出了府门。而且,以防万一,那些刑部的官兵仍守在府邸外,并没有撤走。
  管家任职至今,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顿时没了主心骨,追着苏清朗道:“大人……”
  刚追出去几步,又被官兵持刀挡了回去,梅柳生转身望向他,叹了口气,低声安慰道:“管家不必担心,有我在,苏兄不会有事。”
  刑部大牢中,苏清朗被官兵们押着,正好遇到了同样被押的赵鄂,赵大人见到他,愣了一下,脚步渐渐的,也放缓了不少。
  苏清朗面色如冰,路过他的时候,还顿了一下,缓缓说道:“赵大人,你这临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绝招,用得可真好。”
  见救命稻草也被抓了起来,又见他在误会自己,赵鄂委屈至极,刚想解释,又见苏清朗迈着脚步,朝向大牢的另一端走去。
  阴寒湿冷的大牢内,地上铺设着发霉的稻草,到处都是腐烂酸臭的味道。
  苏清朗朝向里面走了走,只见一个土榻设在墙边,宽度不过丈余,上面铺着一层干净的棉被,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过身去,只见梅柳生和蔡钧站在外面,蔡钧有些不忍心:“苏大人……”
  苏清朗笑了笑,道:“我平生最是畏寒,棉被很好,多谢。”
  顿了顿,又道:“计划进行到这里,才是最关键的部分,经此一事,我的嫌疑已经洗脱,相爷定会更加信我。
  接下来,就请梅兄与蔡大人,无论如何也要顶住压力,好生看管着赵鄂,除了我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见到他。”
  蔡钧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是,又问道:“大人接下来,打算如何?”
  苏清朗转过了身,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唇角勾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危险——
  “沙漠中的人们,往往会因为绝望而死,被眼前的黄沙所欺骗,以为自己失去水源不可能获救,殊不知,其实在自己的不远处,就是一片绿洲……”


第29章 演戏
  第二日,由于老皇帝病重取消了早朝,秦相爷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刚从后院中出来,就见管家心急火燎的走来,向他道:“相爷,不好了,苏大人被抓了。”
  秦翦一怔,反应到他口中的苏大人是何人,立即沉下脸问:“怎么回事?”
  管家继续说道:“听说昨天晚上,赵大人送了一些东西到尚书府,不料被小王爷巡防军发现,巡防军见被抓的人,是赵大人府中的下人,于是命人通知了蔡钧蔡大人,如今苏大人已被当成同党抓入刑部大牢了。”
  秦翦奇怪道:“巡防军向来只巡防西城,苏清朗则住在东城,即便赵鄂想要送东西给他,又如何会招来巡防军?”
  管家回答道:“听回禀的奴才说,赵大人府中的下人,是在西城被抓住的。”
  秦翦更是奇怪:“既是在西城被抓,如何证明那些东西是送到礼部尚书府的?”
  管家呃了一下,神情间似乎有些难堪:“据说是赵大人的某个属下……经不起审问,将苏大人供出来了。”
  秦翦这下没话可说了,本来么,贪财误事,戳了个大窟窿,被徐靖褀死死咬住的人是赵鄂,暗中送东西不小心被巡防军发现,直接落实罪名的人也是赵鄂,现在自己出了事,手底下的人不争气,拉同伴下水的还是赵鄂。
  像这样本该成为弃子的人,他能好心出谋划策,让苏清朗出手救他一命已是不错,现在倒好,赵鄂自己陷在泥窝里出不去,还反倒害他折损了手中的一员大将。
  更别说,那些东西,本来是要送到他府上,是苏清朗未雨绸缪,担心其中的风险,现在出了事,实则是在代他受过。
  他气得咬牙切齿,良久,才怒道:“这个蠢货……”
  管家有些忧心,道:“相爷,苏大人的府邸已被官兵围住了,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想到苏清朗入朝多年,与自己联合在一起做的坏事何其多,两人一同共事,难保这苏清朗的手中不会有他的什么把柄。
  若是那些把柄,被蔡钧的人发现了,即便无法动摇他的根基,也能抓住时机重伤他几分,又想到苏清朗的府中,那些藏在后院里的东西。
  一旦被朝廷发现,只怕自己的这位左右手性命不保,秦翦心中更加煎熬。
  他恼怒了片刻,又冷静下来,问道:“桓儿去哪儿了?”
  管家一怔,反应有些不太自然,迟疑的道:“少爷已经赶去刑部大牢了。”
  秦翦沉默下来,脸色不大好看,道:“等他回来,让他去书房见我。”
  随后,转过身,不再过问苏清朗的事,只朝着自己的书房走去。
  管家仍是有些担心,于是追问了一句:“相爷,那苏大人……”
  秦翦停住脚步,片刻后,才道:“先让人留意着,若实在不行,只能两选其一了。”
  管家听此,顿时会意,向秦翦道了声是。
  现在赵鄂和苏清朗同时被抓,其中的矛盾点在于,赵鄂府中的下人,指证他们所送的东西是给苏清朗的。
  所以如果想救苏清朗,便只能让赵鄂手下的证词,变成不可信任的伪证。
  赵鄂先前已被徐靖褀盯上,朝廷想要查他,但是一直没有证据,现在抓住他手底下的人,又发现了大量的银子,人证物证俱在,想要给他脱罪已经不太可能。
  所以,秦翦口中所谓的两选其一,只是单方面的牺牲赵鄂,把苏清朗救出来而已。
  到时候在皇上跟前,说赵鄂对苏清朗怀恨在心,知道朝廷在调查自己。
  于是在转移赃银的时候,吩咐手下,一旦被抓住就把一半的罪过栽赃到苏清朗身上。这样一来,不仅能为苏清朗洗脱嫌疑,还能跟赵鄂划清界限。
  管家领命下去,在府中等了良久,才等到秦桓回来,只是秦少爷的脸色不太好。
  听闻自家老爹的吩咐,想到苏清朗现在的情况,秦少爷没做迟疑,便去到了书房之中。
  秦翦坐在书案前,见到秦桓同样脸色不好看,阴沉问道:“见到他了?”
  秦桓低下了头,答道:“没有,刑部的那些人,守得很紧,不让任何人见到清朗。”
  秦翦又问:“那赵鄂呢?”
  秦桓一怔,随后回答道:“抱歉父亲,我一直想着清朗的事,没注意到此人。想来……应该也是见不到的。”
  秦翦沉默下来,良久,才问:“桓儿,你觉得这件事,你办得可好?”
  秦桓听此,面带愧色道:“爹,孩儿知道错了,只是清朗……我不能看到他出事。”
  秦翦微微拧眉,道:“大丈夫行事,须要顾全大局,岂能如此感情用事?”
  他顿了顿,又道:“你只想着,要救苏清朗出来,可曾想过,若此人陷落,你这样冒冒失失的跑去,岂非不打自招自投罗网,让人怀疑此事与丞相府亦有关系,将火引到我们自己身上?”
  秦桓一直低着头,没有吭声,不过从他的神色中,却看出了一丝愧疚之色,显然这些事情,他先前只顾着苏清朗,当时并没有想到。
  秦翦叹了口气,才语重心长的道:“罢了,你也不必担心,那个人的事,爹已想到对策,若实在不行,只能进宫面见圣上了。”
  秦桓听此,才抬起头,低声说了一句:“谢谢爹……”
  秦翦又打量了秦桓几眼,最终,又沉重的叹了口气。
  而此时,刑部大牢中,本该被人严加看管的苏大人,正站在赵大人的牢房前,四周空无一人。
  赵鄂见到苏清朗,愣了一下:“苏大人,你……”
  苏清朗很是忧愁,向他道:“本来是要将我问罪的,但在皇上跟前,又有相爷说情……”
  赵鄂顿时会意,浸淫官场多年,自然知道发生了何事,苦笑一声道:“这件事,是我连累了苏大人,哪里能想到,那些奴才……”
  如果没有那个小奴才的指证,京中官宦府邸多得是,谁能判定那些东西,是送到苏清朗府上的,苏大人自然不会因此遭罪。
  即便赵鄂的罪责已经洗脱不了,但有苏清朗和秦翦在皇帝跟前说情,最起码还能保住一条小命。
  但在倒好,被自家府邸中的下人坑害,秦翦为了保住苏清朗,苏清朗为了避嫌,两个人都不能再参与此事,赵大人只能自认倒霉了。
  赵大人心中发苦,觉着自己时年不利,却不知道所谓已经招供的下人,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赵鄂聪明,他府中的人自然也不笨,知道供出苏清朗以后的后果。
  于是一个个全都咬牙抵死不承认,只是苏清朗早就料到了此事,所以让蔡钧将那些下人分开审问,最后说其中一人招供了,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苏清朗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向赵鄂道:“赵大人,是那些奴才不懂事,岂能怪你。只是……清朗以后虽有心帮你,也没有办法了。”
  赵鄂此时心如刀绞,可谓五味杂陈,虽说先前做了杀头的事,早就做好了杀头的打算。
  但当那柄悬在头上的长刀终于斩落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其实什么都没准备好。
  这些年来,在官场中积累下无数人脉,以为有了权力,就可以高枕无忧,与苏清朗针锋相对,认为终有一日他会抢了自己的地位,到头来却发现。
  当自己出事的时候,那些所谓的朋友,连一个来看望他的人都没有。
  最后,真正站在自己这边的,一直不离不弃帮助自己的,却是一直当做敌人的苏清朗。
  赵鄂抹了一把眼泪,还是不死心的问道:“相爷,也是这样打算的么?”
  苏清朗迟疑一下,似是不忍心的点头,道:“赵大人,你有何交代,清朗一定办到。”
  赵鄂沉默片刻,才叹了口气:“人活一世,为财而死,最后才发现,原来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苏大人,你我相识多年,我心胸狭隘,做过许多对不住你的事,只是如今,看在多年同僚的份上,我还斗胆提出一个请求。”
  他顿了顿,又道:“我家尚有八十岁的老母,儿子病弱无力承担家事,孙子又在襁褓之中,经此一事,恐怕对赵家打击严重,还请苏大人有空多加照拂他们,不要让人欺辱了去。”
  苏清朗点了点头,回答道:“好……”
  赵鄂勉强撑着身体,咬了咬牙,向苏清朗拱手道:“苏大人放心,此事皆是我一人所为,那名奴才,亦是受到我的指使,一切都与苏大人无关。”
  苏清朗亦向他拱了拱手:“赵大人也可放心,你我同僚多年,你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清朗自当竭尽全力照顾他们。”
  赵鄂闻言,深深叹气,向苏清朗低下了头:“如此,多谢苏大人了……”
  两人正说着话,又听外面鬼鬼祟祟,传来细小的声音:“苏大人,时间快到了,赶紧的吧,别让人发现了。”
  苏清朗随后又看向赵鄂,生死兄弟千里送别似的,拱手道:“我要走了,赵大人,保重。”
  转身离开,风萧萧兮易水寒,跟个壮士一样,走到天牢的土墙外。
  在赵鄂看不到的地方,有两个人正站在那里,一个蔡钧,一个梅柳生。
  苏清朗打着手势,示意让他们出去,三个人一同走出了天牢,站在门口,此时,周围并无一人。
  只听苏清朗气定神闲的道:“两位大人,清朗的演技还算不错吧?”
  梅柳生淡淡微笑:“能以家人为条件,令赵鄂感恩戴德,主动认罪,确实不错。”
  苏清朗哼了一声,回头望了天牢一眼,道:“接下来,就要有劳蔡大人和梅兄,令赵鄂尽快认罪招供了。”


第30章 变故
  正当秦相府焦头烂额之际,那位被打入大牢的苏大人,却突然回来了。
  书房内,秦翦正为苏清朗的事儿思索对策,却听管家进来道:“相爷,苏大人来了?”
  秦翦一怔,抬起头来问:“哪个苏大人?”
  管家低声道:“是礼部尚书苏大人,刚从刑部的大牢放出来了。”
  秦翦站在原处,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自从苏清朗被抓,自己确实设定了许多解救的方法,但都还没有付诸实施。那么,礼部尚书大人是怎么说服蔡钧,从刑部大牢安然脱身的?
  他思索片刻,才道:“让他进来。”
  此时,苏清朗正站在书房门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裳,由于在牢中待了一宿,原本雪白的衣袍已经染脏,就连头发都有些许凌乱,全然不像他从前风流绝艳的样子。
  听到管家说相爷有请,他向旁边的一个小厮道:“去通知公子,说我已经回来了,让他不必担心。”
  吩咐完,这才迈步走入房中,见秦翦正站在屋内,苏清朗走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在他的脚边。
  道:“清朗无能,让自己陷入险境,也让相爷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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