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奸臣-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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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拱手告别,梅柳生转身离去,苏清朗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沉默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又下意识的出声阻止。
见梅柳生停住脚步,回身望着自己,他自知失态的笑了笑,有意提点道:“在下在城中居住多年,在官场之上,也积累下不少的人脉,梅兄既是应试科考的贡生,若是有需要的话,在下倒可以帮助一二。”
这话儿已经说得足够明白,梅柳生也愣了一下,思索须臾,却摇头笑道:“多谢苏兄的好意,只是在下目前还没有那样的打算,暂且凭一己之力试试看。”
苏清朗闻言,眸光微亮,对他不由多看了几眼,点了点头,歉然道:“梅兄品行高尚,洁身自爱,是在下冒昧了。”
梅柳生低着首,回答道:“苏兄是为了我好,在下全都明白。”
随后又是一笑:“就凭苏兄这番美意,下次相见,我也该请苏兄痛饮一番。”
苏清朗点点头,再拱了拱手:“一定一定……”
两人就此分别,苏清朗转身上了马车,走在回程的路上,他掀开车帘,只见天际的斜阳,已经漫过了半边天,落在桃花之上,灼灼一片。
朝着梅柳生离开的方向,转头望了一眼,不由唇角微勾,神情若有所思。
手指轻敲窗板,拖着调子慢慢道:“江梅已过柳生绵,黄昏疏雨湿秋千,好名字,好意境。”
第7章 谢罪
回到府中,如意正等在外头,神色焦灼,好似大火烧了屁股。
身边立有客人三个,一个相府管家,一个常禄寺卿,还有一个,便是昨日在酒楼中吹破牛皮的贾少爷。
苏清朗从马车上下来,见到那三人一怔,随后连忙走过去,拱手客套道:“是什么样的风,把您秦管家吹来了,府里的小孩不懂事,竟将贵客挡在门外,见谅见谅。”
说着,瞪了眼站在一旁的如意,颇有些责备怪罪的意味。
秦管家亦拱了拱手,答道:“苏大人不必客气,因少爷吩咐小人快去快回,是以执意在此等候,不必麻烦过府。”
他顿了顿,拿出一盒药膏,道:“听闻苏大人受伤,少爷特意吩咐小人给您送的。”
苏清朗垂眸一看,竟是番邦进宫的雪花露,治疗淤青伤痕有奇效,便是贵妃娘娘的宫中也只有那么一小瓶。
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接下,扯唇笑道:“相府消息果然灵通,有劳少爷费心。”
旁边的贾德欣大人早已站不住,一手拉着自家儿子,眼巴巴凑过来:“苏大人……”
然而苏清朗对他恍若未见,又向管家说道:“前日因要早朝,我起身走得早,没来得及向少爷辞行,实在失礼。”
管家微微一笑:“大人公务繁忙,少爷自当理解,只是听闻大人今日相亲,少爷心中高兴,一直留在府中为大人祈福,希望大人能遇着一个贤妻内助,不知今次相亲结果如何,故而遣小人来此询问。”
苏清朗心想,吃梅子问酸甜,你他妈的明知故问,都知道我相亲挨了打,还遣人来问结果,故意消遣我么?
心里虽气,面上依旧保持着微笑,故作叹气道:“婚姻大事,两厢情愿,人家姑娘看不上我,可见我就是个孤鸾光杆的命。”
贾大人听此,头一扬,眼一亮,瞬间找到突破口,赶紧道:“苏大人,下官有一侄女……”
又听苏清朗道:“我这几日倒是有些时间,不知少爷可否方便,明日找他下棋。”
管家有些为难,回答道:“明日是夫人的忌日,少爷要去孤山上守灵,三日方归,苏大人还是过几日再去吧。”
苏清朗点点头,又道:“孤山上有些冷,让少爷出门多带件衣裳,切莫伤怀误了身子。”
管家展颜一笑:“是,小人一定把话带到。”
顿了顿,又补充道:“大人说的话,少爷一定会听。”
见他们两个在这儿聊得热火朝天,却将自己当成没人要的酸梨不管不问,贾大人心中凄苦,拉着一张老脸,堪比六月天的黄连,又如十月天的黄叶,秋风一吹,满地的悲凉凄惨。
两人你来我往,客套寒暄了半晌,最后才听管家道:“时候不早了,小人府中还有些事,先行告辞了。”
苏清朗点点头,列手道了一声请,又亲自送他离开。
回来时只见到那个贾德欣,站在门口,一脸悻悻然,如同一只生病的母鸡。
而那个风骨绝佳,正气冲天的贾少爷,跟在自家老爹的身后,缩头缩脑,堪比万年的乌龟。
他迈步走过去,侧目瞥了两人一眼,见贾德欣正要开口,又摇着扇子背过身去,神情中颇为不屑。
望着不远处一株烟绿的杨柳,故意调高了声音,嗤笑道:“听闻贾大人每日回府,都要痛斥在下为佞臣小人,窃国鼠流,但不知清朗到底做错了何事,竟惹得贾大人心中如此挂念?”
贾大人立马冒了冷汗,点头哈腰的凑过来,赔礼道:“苏大人,犬子无状,无意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原来昨日,贾思齐与苏清朗一番较量之后,心中惶惶,明知自己作死得罪了贵人,却不敢将酒楼之事说给自家的老爹听。
是以正当流言闹得满城风雨,街头的小屁孩,都借着此事编了好几支歌曲,只有贾大人稀里糊涂,还被蒙在鼓里。
可怜苏大人自作多情,回到府中便搬了把椅子,正襟危坐的等了半宿。
本想趁机教训敲诈他们一顿,不料却被人当成冤大头,眼巴巴望着自家的府门,都快变成了一尊望夫石,还是没有见到贾德欣和贾思齐前来请罪的身影,搞得府里的下人看他的眼神,好似见到了一个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因此苏大人心中的怒意更盛。
今日早朝,贾大人远远看着苏清朗向自己走来,于是按照惯例,抖了抖脸皮,又理了理衣襟,刚想上前施礼,却见苏大人冷哼一声,直接撇过头去,忽略他冷着脸走过去,连瞧都没有瞧上一眼。
贾大人受了冷遇,当时心中还很不解,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何事,无意中得罪了这位祖宗爷。
直到下了早朝,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些同僚对着自己议论纷纷,还有人暗暗向他竖起了大拇指,敬佩他生了个正直不阿的好儿子。
贾大人越发觉得事情不对,于是连忙拉住一人询问因果,这才知道,自己在这儿又是送礼又是赔笑的张罗了半日,自家儿子一转头,就把苏清朗这个贵人得罪了干净。
贾大人当场吓尿,哪里还敢怠慢,连忙赶回家中,把儿子狠狠修理了一顿,又拉着贾思齐来给苏清朗道歉。
却没想到,自己与苏清朗命中无缘,上次吃了个闭门羹,这次又没见到人,府里的管家不敢让他进去,送信的书童又说,苏大人红鸾星动,下了早朝以后,便换了身衣裳,到城外相亲去了,是以贾大人便只能在门外守着。
可巧遇上了秦相府的管家,几个人一起等在门外,倒也不觉着孤单寂寞。
苏清朗侧目瞥了他一眼,又刻意避开身体,高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道:“是不是无意,你我心里清楚,叹只叹我拿贾大人当成亲朋好友,贾大人却将我的一番好心好意拿去喂了狗,我苏清朗虽不是什么英雄贤士,却也知道礼义廉耻,贾大人与我道不相同,不相与谋。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再拿热脸去贴你的冷屁股?”
在这长安城中,谁不知道苏清朗是出了名的泼皮无赖,一张嘴能吐出十八朵莲花儿来?
在朝堂之上,插混打科,搬弄是非,把死的说成活的,把黑的说成白的。
若是有谁胆敢得罪了他,就像得罪了十个丢鸡的大妈,绝对被他几句话贬损的无地自容,剥了三层皮,还要挖你三根骨头。
只是这来都来了,为了自家儿子的前途,贾大人只能做好了被「剥皮拆骨」的准备,擦了擦冷汗,再次道:“苏大人哪里的话,下官对大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酒楼之事,纯属误会,下官这就让犬子给您赔罪……”
说着,拉了拉旁边站着的贾思齐,又使了使眼色,贾思齐脸色一变,撇了撇嘴,好似吃了一只苍蝇。
然而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苏清朗的官,还比他爹大了两级,能压得他们头脑垂地,永世不得翻身。
只能拉下了脸,不情不愿走了两步,拱手道:“苏大人,昨日皆是我一时莽撞,对大人绝无恶意,还请……”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苏清朗满是嫌弃的避开,一袭清贵无暇的衣摆,因着动作,随风微微散开,宛如一朵悄然绽放的白莲。
他呼啦呼啦摇着折扇,掐腰站在府门前,跟个骂街的老大娘似的,对贾德欣挑眉道:“贾大人,令郎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将来定会成为国之栋梁,而且人家还说了,他日若是有机会得入朝廷,定会上书直谏皇上,要将我剥皮拆骨,曝尸荒野呢!”
贾思齐心想,这他妈明明是你自己说得,怎能怪罪到我的头上?
于是,不由脱口而出道:“这不是我……”
又见苏清朗折扇一合,立即变脸,打断了他的话:“不是你说得,难道还是我说得,我堂堂朝中二品大员,岂会造谣诬陷你一个小小的贡生?”
贾德欣一见儿子说错话,惹得苏清朗发怒,吓得差点都跪下了。
连忙对他道:“大人恕罪,犬子不是这个意思,还请大人念在犬子年幼无知,稍稍原谅他这一回,我们一定牢记大人的恩情。”
“贾大人此言差矣。”
苏清朗扬了扬唇,懒洋洋的道:“须知这世上危险,最好是要掐死在萌芽之中,令郎尚未有所建树,就敢对我如此行径,他日若是当真让他得了势,这朝堂之上,焉有我苏清朗的立足之地?我是不是该拿条绳子,直接回家自尽了干净?”
“再说了……”
他顿了顿,握着折扇,拿在手心里敲了敲,道:“这俗话说得好,宁养一条狗,不留一匹狼,人心都是隔着肚皮的,贾大人现在场面话儿说得好听,可依令郎所言,背后不知道怎么议论编排我呢!
清朗无能,终日守着这二品尚书的位置战战兢兢,就怕有人害我,原本以为找到诸如贾大人这般的诚心助友,却不想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你我调换过来,你会怎样选,怎样做?”
第8章 殿试
一番话儿只说得贾德欣老泪纵横,就差抱着苏清朗的大腿磕头,感激他对自己的莫大恩情。
苏清朗见此,心中的怒气也消了不少,其实仔细想想,这个事儿本就与贾德欣无关。
不过是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为了揽人情撑脸面,一不小心被他抓住现行罢了。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与他也算有些关联,他苏清朗虽说睚眦必报小心眼,但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
更何况,这个贾德欣,每月都会给他几百两银子的进账,若是少了这条财路,让他以后拿什么供养醉仙楼里的姑娘?
该敲打的都敲打完了,该恐吓的也已经达到效果,苏清朗见好就收,绝不拖延,打一棍子,又抛出去个甜枣蜜饯儿。
于是软下态度,叹了口气:“贾大人,你是怎样的人,我其实都明白,但是我明白,不代表其他人都明白,你我相交至此,明面上官职上下级,实际却是一同升官发财的好兄弟,若是连你都在背地里骂我,那我苏清朗在旁人心中又算是什么东西?”
贾德欣点头如捣蒜,撇着嘴,连声道:“下官明白,下官全都明白……”
苏清朗随后站直身体,扶着一把纤腰,瞥了一眼贾思齐,摆出一副「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的表情。
挥着扇子扬声道:“至于贾少爷……官场毕竟是官场,不是你家后花园里的长廊,今日你幸好得罪的是我,我念在与你老爹的私交不会放在心上。
可若是你哪天晕头转向,不小心犯到了相爷手上,你说那时候你再说你年轻不懂事,我相信,相爷他老人家可会相信?”
提到丞相,贾德欣吓得抖了三抖,连声称道「不敢不敢」,又见苏清朗凑过来,拿着扇子在他的胸脯上敲了敲。
刻意压低声音,半是威胁,半是提醒的道:“如今朝局形势已经非常明朗,咱们相爷那是富贵逼天势不可挡,贾大人是聪明人,该站哪一队,该和哪一队保持距离,你自己想想清楚,可别墙头草两边倒,最后竹篮打水什么也捞不着。”
贾德欣哎了一声,赶忙道:“下官对相爷和苏大人忠心耿耿,苏大人有事只管吩咐一声,下官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清朗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又拿扇子敲了敲他的肩膀,转身迈步朝着府门走去。
却听贾德欣又追问道:“苏大人,那个……关于犬子此次殿试的事……”
苏清朗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侧首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冷哼一声,呼啦甩开折扇,抬步走进了院子。
贾德欣意识到错误,立即捂住嘴,朝着四周看了看,见无人注意,然后拉着自家儿子,暗搓搓的沿着小路走了。
尚书府中,苏清朗呵欠连天,一路穿花越柳,很快来到后院里,却见院内摆满了箱子,大大小小,约有十七八个。
管家迎上来,将一叠礼单奉上,又道:“大人,那位贾大人也送了礼,这……我们收不收?”
苏清朗望着礼单,眼睛笑得快要眯成一条线,闻言看向管家道:“收,送上门来的肥肉,为什么不收?”
管家哎了一声,连忙领命下去,带着几个府中的下人,不多会儿,又抬了几个箱子过来。
苏清朗绕着箱子打量了两圈,经过酒楼的那件事情,这贾德欣果然识相了许多,为了自家儿子的前程,不惜血本。
他将礼单抛给管家,让其按照惯例自行处理,迈步走进书房,刚刚跨过门槛,忽然想起今日见到的那个书生。
折扇往自己的脑袋上一敲,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他!”
四月杏花开放,城中放出皇榜,皇帝要在金銮殿上策问贡生。
翰林院大学士薛其山作陪,内阁大学士徐进辅佐,还有左相裴延在旁,此次阵容之强,让考生们纷纷傻了眼。
而那位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的右相秦翦,以及据说可以一言左右圣意的礼部尚书苏清朗,一个因和儿子在孤山上守灵,不幸得了伤寒告假,一个一大清早就被叫到贵妃娘娘的宫中见驾,两个祸国奸臣没见到半个人影,因此整场殿试下来,气氛分外清净。
老皇帝今年已近花甲,但因常年纵情声色,看着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坐在金銮殿上,尚且还有一些威武。
拿着礼部呈上来的名册,打眼瞅了瞅,挑出来几个看得过眼的名字,把他们一个个叫出来询问。
只可惜那些进入殿试的贡生,有很多都是第一次得见龙颜,心中激动,难免紧张,当朝出洋相的比比皆是。
第一个被叫出来的,乃是一个名叫万寿全的书生,小家伙年龄不大,吃得挺多,奈何东西进到肚子里,养出一身的肥膘,脑子里却都塞满了屎,被皇帝一提问,整个人都傻了,跪在地上,支支吾吾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皇帝问:“是你自己考得吗?”
肥膘兄抖了抖,趴在地上磕头道:“草……草……草民不知道。”
皇帝的脸黑了半边,朝下挥了挥手,肥膘兄一见,急忙道:“皇……皇上,苏苏苏……”
还没说完,就被护卫军老鹰捉小鸡似的拖了下去。
第二个更是寒碜,往殿里一跪,身体抖啊抖,抖了半天,居然从裤子底下晕出来一滩水渍,第三个倒是不错,没有结巴,更没有尿裤子,回答的问题马马虎虎,奈何人长得太差,黑乎乎的像个秤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