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奸臣-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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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片刻,勉强稳定住心神,反驳道:“苏大人所说,不过是自己的揣测之言,翌王殿下已经死了,此事满朝皆知,若想污蔑本相,苏大人还需动动脑子才行。”
苏清朗闻言,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是么……”
他望着裴延,一双精细狭长的狐狸眼中,尽是算计的神色:“本来我也以为翌王殿下已经死了,温世良所说,纯属一派胡言,可是结合今天的事情,令人不得不怀疑,左相大人你,与那位翌王殿下有所关联。”
“在这长安城中,能够驱使你裴大人的,除了皇上,恐怕只有常山王,不过常山王向来耿直不阿,他若知道这种事,只怕不用裴大人动手,他自己就会跑到皇上跟前弹劾,威胁策反?
这种下作的事情他还做不来。所以,既不是皇上,又不是常山王,这个人会是谁呢?与相爷对立,又不计前嫌的需要我的帮助,除了那位翌王,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他说着,面上露出得意之色,向裴延拱手道:“本来我还苦恼,到底怎样才能验证翌王究竟是生是死,裴大人今日,却是给我指了一条明路,怎么说,我也该谢一谢裴大人才是。”
见裴延脸色青黑,快被气死的表情,他又悠然补充道:“不过,那位翌王的目的,是想让裴大人策反于我,裴大人不愿意就算了,岂能阳奉阴违,算计主子?如此有二心,那位翌王殿下,只怕晚上连觉都睡不安稳。”
杀敌不成,反被将了一军,裴延恼羞成怒,手上的青筋暴起,将杯盏猛然摔在地上,怒喝道:“一派胡言!”
苏清朗站起身来,收敛住神情,道:“相爷动怒为时尚早,且听清朗一言,我与那位翌王无冤无仇,向来对他的遭遇报以同情,是以若非不得已,清朗也不愿伤他性命,更不愿将他交给皇上处置,鹬蚌相争,对谁都没有好处,大人若是愿意,清朗倒是有个提议,我替你们保守秘密,裴大人则为我毁掉证据,咱们此次平手,再来一局如何?”
裴延隐忍着怒意,脸色阴沉道:“苏大人这是要拿子虚乌有之事,来换本相手中的凿凿证据?即便那位翌王没死,即便本相与其勾结,就凭苏大人的几句话,又有谁会相信?”
苏清朗闻言,轻轻一笑:“确实,我手上又没证据,几句话确实很难令人信服,不过左相大人应当知道,咱们的皇上性情如何,对那位翌王殿下的态度又如何?我想,这几句话的分量,在皇上的跟前,显然比裴大人的证据重要。”
见裴延的神情恍惚,似有所动,苏清朗又道:“到时候我死不要紧,烂命一条,没什么可留恋的,倒是裴大人你,一家老小,几世荣华,若是受到皇上猜忌,你们的下场会如何?
裴延心中波涛汹涌,良久无言,又见苏清朗端起桌上的杯盏,抿了一口道:“这茶已经凉了,清朗今日还有事,便不陪裴大人喝茶了。对了,其实清朗向来不喜欢喝茶,苦不拉叽,也没什么好喝的,裴大人日后若是再想邀清朗前来,只需准备美酒就行,这茶么……就算了……”
他说着,转身迈步,正欲出门,只听裴延沉声道:“苏大人就想这样回去么?”
苏清朗顿住脚步,侧了侧眸:“裴大人此言,莫非是想在此处,杀清朗灭口?”
他顿了顿,又道:“裴大人还是早些打消这个念头,我已说过,我对你们暂时没有恶意,但裴大人若是想要我的命,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飞蛾扑火,尚能在死前增添些许光明,清朗不才,却也不是刀俎上的鱼肉,可以任人宰割。”
第96章 泄密
待苏清朗走后,裴延来到暗间,梅柳生正站在门口。
他走了过去,跪在梅柳生的脚边,请罪道:“微臣一时大意,坏了殿下的计划,还请殿下处罚。”
梅柳生没有回答,只是望着面前的暗门,似是喃喃的感慨道:“聪明,实在是太聪明了……”
他回过神来,转过头看向裴延,打量了他片刻,才伸手将他扶了起来,道:“我知你是为我好,裴卿又何必致歉?怪只怪苏清朗此人太过精明,不过一点点端倪,就被他抓住了把柄。”
裴延站起来道:“那殿下,我们接下来……”
梅柳生思索片刻,叹了口气:“所幸他现在还不知道本王的身份,暂且按照他的要求去办吧。”
裴延点头应承,又道:“殿下放心,微臣必定竭尽所能,尽快铲除苏清朗,绝不让他威胁到殿下的安危。”
梅柳生嗯了一声,神情似乎漫不经心,更甚至是一种心虚,又听裴延道:“只是有一事,微臣还是不懂,苏清朗罪恶滔天,依今日所见,他已决心与秦翦勾结,再无回头的可能,殿下为何执意策反此人?”
梅柳生闻言沉默下来,片刻后,才回答道:“本王只是念他聪颖过人,若是走正途,会是个利国利民的贤臣。况且,他跟随秦翦多年,最是了解秦翦的弱点,若是洗心革面投靠我们,本王的大业必会事半功倍。”
裴延若有所思的点头,然而望着梅柳生的眼神,却多了几分审慎。
两人静默片刻,裴延又道:“殿下,莹儿这几日随拙荆学了几道点心,正想拿去给殿下尝尝。”
梅柳生瞥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不必了,本王不喜甜食,裴姑娘的心意,本王心领了。”
听到梅柳生的拒绝,裴延一时语塞,又试探的道:“这……莹儿今日心情似乎不大好,微臣几经劝解也没什么效果,不知殿下可否去看一看她?那丫头向来喜欢殿下,殿下若是去了,兴许还能开导开导。”
见他不依不饶,梅柳生的眉目间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却依旧耐着性子道:“本王待会儿还有些事,裴姑娘那边,就有劳裴卿代本王赔罪,前些时日底下的人呈上一件有趣的宝贝,待会儿本王让人送来,算是讨一讨裴姑娘的欢喜。”
话说到这个份上,裴延也不好强行把自家侄女,推到梅柳生的跟前,只好收敛住神色,恭敬向他谢恩。
梅柳生带上斗篷,正欲离去,却又顿住脚步:“对了,除了你我,不可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身份,裴姑娘既已知道,那就算了,其他人,尤其是陆大人,心思单纯,容易遭人陷阱,对他千万不能提起一句。”
裴延听此,赶忙向他躬身行礼:“是,殿下放心,微臣必定谨慎。”
相府门外,苏清朗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朝着不远处柳树下自己的马车走去。
来到跟前,车夫见到苏清朗,正想上前迎接,却见苏清朗身子一歪,差点倒了下去。
车夫吓了一跳,赶紧扶了一下,关切问道:“大人,您没事儿吧?”
苏清朗刚才放手一搏,为自己争取了一条生路,然而千钧一发,情况危急,犹如在地狱中走了一遭。
他惊魂未定,两条腿都在打软,依靠着车夫,反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不住发抖的手中,全是汗迹。
听到车夫的询问,他回过神来,苦笑着摇头道:“我没事……”
“那大人……”车夫迟疑的问道:“接下来可是要回府?”
苏清朗思索片刻,又沉沉的叹了口气,道:“先送我去秦相府吧。”
走在路上,此时已是傍晚,似血的残阳映照之下,为古城凭添了几分凄厉的美感。
街道两边的人群熙攘,倒卖货物的商贩,偶然行过的路人,还有住在街巷里,追逐打闹的孩童们。
叫卖的声音风趣婉转,小毛驴颈间的铜铃叮叮当当,不远处的高楼上传来丝竹管弦,美妙的乐声,回荡在楼阙间,苏清朗闭上眼睛,甚至隐约还能听到酒宴上人们推杯把盏的欢笑声。
这是他的长安,属于他的长安,在他怅惘迷茫之际,便是他心之所向的彼岸。
这里见证了他的成长,见证了他的辉煌,这里有他心心念念不愿忘却的至爱,有他岁岁年年不敢抛弃的梦想。
曾经的壮志豪言,曾经的踌躇满志,一切恍如云烟,又在灰飞烟灭之后,再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曾意气风发,要为古城重焕往日的光彩,也曾浴血奋战,要为南唐守住最后一分筋脉。
然而一己之力,多么渺小,相对于历经了上千年的古城来说,岁月流逝,不过转眼之间,而一个人的生命,再长,能有多长?
所以,他还能做些什么,还可以做些什么?
午夜梦回之际,他扪心自问,经常陷入这样的困惑中,然而求索的结果,只能是继续前行。
人生在这个世上,就有他肩负的责任,他既有了这样的机会,就该多一分努力,再多一分努力,为了需要他的人们,为了守护那些他们曾经约定的东西。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个人就如汇聚在高楼之下的蝼蚁,大厦倾颓,生灵涂炭,万千百姓,流离失所,又有多少生命会随之逝去。
所以即便知道这座高楼已经千疮百孔,再难挽救,他也只能负重前行的撑下去。
最后,苏清朗闭上眼睛,缓缓念道:“屋漏偏逢连阴雨,你真的,不给我们一点活路么?”
来到丞相府,秦翦正在喂鱼,贾德欣陪在他的身边,苏清朗顿了一下,换做一副奸笑脸,这才走了过去。
他站在秦翦的身后,向他施礼道:“参见相爷。”
秦翦没有回身,随手抛了一把鱼食道:“你来了……”
苏清朗嗯了一声,又听他问:“怎么样,裴延都说了些什么?”
苏清朗简单将左相府发生的事情说明,讲到翌王的时候,特意顿住,看了看旁边站着的贾德欣,又上前走了几步,低声在秦翦的耳边说了几句。
秦翦闻言,脸色变得难看,错愕不已,随后看向苏清朗道:“此话当真?”
苏清朗点了点头,回答道:“虽只是清朗的揣测之言,但从裴延的反应来看,应该是真的。”
秦翦一时震惊,片刻后,收敛住神情道:“这件事,你办得很好,裴延那边……本相已经知道了,现在并无证据,姑且放过他一回,等日后抓住把柄,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苏清朗嗯了一声,又道:“相爷,此次能够幸免,实是机缘巧合,若非如此,清朗只怕要折在裴延手中,不仅如此,就连相爷也会受到牵连,未免夜长梦多,宜州那边的事,还是尽早处理。”
先前,知道孟书瑶要利用陆逊为自家父亲伸冤,在裴延的干涉下,余淮中不可能会保住性命。
但他依旧没有阻拦,让余淮中如约为自己和秦翦送出了礼物,原本是打算通过这件事告诉秦翦,孟书瑶的事他并不知情,但是没想到,那些东西竟会落到裴延的手中。
不过,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此事以后,在秦翦面前,他已洗清了嫌疑。
不但如此,泄露出有关翌王的情报,让秦翦出面限制住裴延他们,他达到目的,还一箭三雕,对秦翦立了一功。
秦翦果然中计,对苏清朗消除了疑虑,点头道:“此事,本相已经安排人去办了。”
顿了顿,又道:“只是宜州此次,官职动荡极大,我们设在宜州的人,几乎全军覆没,若想完全替换下来。一时间,倒还没有那么多的人手。”
苏清朗轻轻一笑,道:“相爷不必担心,以后上来的人,不管是谁,只需我们交代一声,最终都会成为相爷的人。”
秦翦嗯了一声,然而神情间仍是有些忧虑,自从上次赵愕的事情,他在户部损失极大,提拔上来的新人,还未能完全的得心应手,现在宜州那边又出事,直接来了一次大换血,虽看着只是人员变动,对他并未伤及半分。
但失了那些对他忠心耿耿的老臣,换上不知根底用着还不顺手的新人,他这心里总归是不太踏实。
更重要的是,苏清朗所说的翌王殿下还没死的消息。对他来说,却是无形中又多了一个强敌。
秦翦正想着,忽听旁边的贾德欣提醒道:“相爷,相爷……”
秦翦倏忽回神,再度看向苏清朗道:“苏大人,你今年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成家立业,贾大人有一侄女,温娴守礼,与你很是相配,且一直仰慕苏大人你的才华,明日梨园新曲,想约苏大人出去看戏,不知苏大人可否愿意?”
苏清朗一怔,紧接着微笑道:“原是贾大人家的侄女,既有劳相爷说动,想必那位姑娘十分的好,可惜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清朗还需回家问过长辈,万万不敢自己做主。”
见他婉拒,秦翦隐忍着怒气,又道:“明日只去看戏,并未让苏大人立马做出选择,你一直为本相做事,尽心尽力,若能早点成家,本相也可放心些。”
一旁的贾德欣也道:“是啊是啊,下官的那个侄女,向来仰慕苏大人的很,只说能见上苏大人一面,便也无憾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便是苏清朗想拒绝也不大可能了,最终只能道:“如此,多谢相爷与贾大人费心了。”
第97章 嫉妒
苏清朗将相亲之事答应下来,便也不再久留,拱手向秦翦告辞。
见苏清朗转身走远,贾德欣道:“相爷,这苏大人也没给个准信儿,依下官所见,貌似还有些抵触,这……万一他看过之后,借口说自己不愿意,抑或父母那边不同意,我们不是白忙一场么?”
秦翦闻言冷哼道:“一次不行,就多见几次,本相就不相信,他会不识抬举,竟敢拂了本相的意。”
当人爹娘的,最痛心的不过如此,含辛茹苦养出来的儿子,本想依靠他娶妻生子,绵延后代,到头来却是个断袖,放着好好的姑娘不爱,偏偏缠上了同样带把的男子。
是以贾大人对秦相爷很是同情。与此同时,还不忘为自己感到庆幸,幸亏自家儿子与苏清朗水火不容。
若是跟秦桓一样,鬼迷了心窍,错把祸害当成宝,那他以后还要不要活?
不过想到苏清朗「克妻煞星」的称号,贾大人还是有些心虚,总觉着这样做,会不会是把侄女往火坑里推。
于是他迟疑了一下,又试探的问道:“那个相爷……下官的侄女虽对苏大人一往情深,但下官仍是担心,毕竟先前与苏大人有过瓜葛的那几个姑娘,貌似都……此次相亲,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秦翦看向了他,眯了眯眼睛:“神鬼之说,本就虚幻,贾大人此言,莫非也以为苏大人是煞星不成?”
贾德欣赶忙道:“不敢不敢,苏大人人中龙凤,乃是万里挑一的人才,自然吉星高照,岂会是煞星。”
秦翦又冷哼一声:“先前不过巧合罢了,那位杜家的姑娘,不也跟他相过亲,贾大人可曾见到她出事情?”
想到杜诗琪,贾德欣把心放回肚子里,忙道:“正是正是,下官一时愚钝,还请相爷恕罪。”
他顿了顿,又迟疑道:“对了相爷,诗琪……杜姑娘的那件事,咱们打算何时着手?”
秦翦答:“最近宜州官员更替,本相事务繁多,等过些时日再说吧。”
贾德欣连忙哎了一声,向秦翦拱手施礼,再抬起身,却见秦翦已经转身向内院里走了。
他停顿一下,也笑眯眯的跟了上去。
夜晚,左相府的宅院中,裴莹坐在自己的闺房中,房中并未掌灯,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她趴在窗边,怔怔的望着眼前的情景,月光透过雕窗的缝隙投射进来,落在地上泛着融融的光辉。
身后传来脚步声,来人吩咐了一句,身边的小厮顿时会意,小心翼翼摸着黑准备去点亮房间的灯盏。
却听裴莹淡淡的开口道:“叔父,我想一个人静会儿,不要掌灯。”
裴延叹了口气,挥手示意随行的小厮下去,再道:“听你婶婶说,你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