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奸臣-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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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朗并没有反抗,抑或,没有力气反抗,炙热,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勾起心中的渴望。
梅柳生微微皱眉,并没有因为血腥退将出来,他没有闭目,亲吻之中,望着苏清朗近在方寸的神情。
将一腔怒气全都发泄出去,最后抵在他的额间,细细的喘息着:“我告诉你,你的命是我救的,谁也别想带走!”
说着,见到苏清朗生无可恋的表情,他默了片刻,将苏清朗往后一推,负气的站起身,走了出去。
来到祠堂的正厅,还没出门,便顿住了脚步,站了一会儿,缓缓转身,看向了一块块的牌位。
红布遮掩之下,看不到牌位上的题字,他却好像心有所感,哪个位置,放着谁的名字,对应着他认识的哪个人。
他看了一会儿,走了过去,伸手撩开最中间灵位上的红布,果然看到大将军谢远的名字。
两侧的红布扯下,右边是谢远的夫人,而左边,则是那位曾经惊艳了整个长安皇城的少年。
谢玉,谢玉,那个深刻在苏清朗心中的名字,即使已经死了,即使身负污名,还是有人将他放在心间。
不像他,生,无人在意,死,也无人记得,没有人在乎他,没有人爱着他,至今日,得到的也只是一座衣冠冢而已。
表面上与他兄长弟短,好似亲密无间,一转身,却又惦念着那些过往,除了谢玉,没有人再能走进他的心间。
每当看到这样的苏清朗,他这心里,可真是嫉妒,甚至此时此刻,嫉妒到痛恨,然而,又能怎样呢?
他的手僵持着,紧握着红布,以致有些颤抖,片刻后,苦笑一声,松了开来,颓然侧过身,又将红布盖了回去。
走回去,见苏清朗闭目靠着灵架,似又昏迷,那件外袍在两人刚才的挣扎中,已经从他身上掉了下来。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晚风拂过树林,落叶伴随着骤雨,发出沙沙的声音。
梅柳生站在那里,只觉虽是夏日,祠堂中却有寒气回荡,穿进他的身体中,刺得他心疼。
他站了一会儿,迈步走过去,将苏清朗扶好,再度抱在了怀里。
细细揉搓着他的手,企图让他温暖起来,望着他的侧脸:“只这一次,下一次,我可就不管你了。”
第123章 程琦
许是半夜下雨,受了些凉,苏清朗的情况愈加严重。
第二日清晨,梅柳生怕他出了事情,不得不带着准备闯出府去。
刚背着苏清朗踏出祠堂,便见程英带人走来,堵在他们的前方:“梅大人要往哪里去?”
梅柳生看了看附近包围的人,又看向程英道:“让开……”
程英上前了一步,说道:“梅大人与我无冤无仇,你要走,程英自是不会拦你,只是苏清朗,必须留在此处。”
眼见着情况紧急,梅柳生的脸色沉了下来:“若我是不肯呢?”
程英抽出腰间的刀,指着他道:“那就别怪程英不客气了。”
梅柳生背着苏清朗,一手持剑,正想硬闯,却听背上的人呻吟了一声,说道:“梅兄,你放了我,自己走吧。”
“什么?”梅柳生见他清醒,又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又喜又惊,侧过头,皱起了眉。
又听苏清朗虚弱的苦笑道:“一切都结束了,我欠下的债,总有一天是会还的,这点,我早有准备,只是……”
他顿了顿,咳嗽了一声:“既是我作下的孽,就该我一人承担,如何能连累梅兄半分?”
在苏清朗的话语中,梅柳生不禁怔住了片刻。
他想到了自己的过去,想到了身负的仇恨,那些他筹谋了十几年的事情,难道当真要在今日付诸东流?
他的父王,本该是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可是现在,背负着逆贼的罪名,英魂难安。
昔日王府中的人,亲人也好,朋友也罢,在他的面前,一个个的离去,只有他一个活了下来。
他受了那么多苦,忍了那么多罪,唯一的目的就是终有一天,能够为他们报仇,踩着他那位所谓皇叔的脊梁,踏上本该属于他的宝座,告诉天下人,他的父王才是真正的君王,而逆贼,其实是当今的皇上。
在这么重的使命面前,他自己的性命都显得微不足道,一个苏清朗,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手上的重量却沉甸甸的,即使背上的这个人,瘦弱如此,落在他心里的分量,却让他怎么也放不了手。
其中的取舍还未考虑清楚,然而嘴上却先说出了口:“我不会走的。”
苏清朗一愣,惊愕的神情渐渐转变为悲哀,他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
却听梅柳生看向程英坚定道:“程姑娘,他欠下你的,就由我来还,你想对他做什么,全都冲着我来,不过……”
他说着,拿起手中的剑:“你想要杀我们,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程英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脸色沉郁了一会儿,正要发号施令,却被一人组拦住。
一个年轻的兵将不忍的道:“大小姐,他们毕竟是朝廷派来的人,我们……”
“住口!”程英低声呵斥了一句,横眉道:“让他们私逃的事,我待会儿再同你算账!”
正要下令让人捉拿,又在这时候,听到一人高喊道:“住手!”
众人转身看去,只见一个小兵急急跑来,临到跟前跪下道:“大小姐,将军回府。”
听到这句,梅柳生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但同时,又有点忐忑不安。
这个程琦,不用想也是承影叫回来的,只是他尚不明确,程琦对他的态度如何。
究竟是拿他当作昔日的翌王,表示效忠,还是欺君罔上的反贼,把他捉拿了送到皇帝哪儿去?
只不过,不管他的境遇将会如何,苏清朗的命,算是保下来了……
他背着苏清朗站在院中,听苏清朗咳嗽了几声,道:“梅兄,你先把我放下来吧。”
梅柳生侧过头,有些担忧:“你可以么?”
但听苏清朗苦笑一声:“程老将军乃是我父亲的故友,又是朝廷的砥柱,我岂能在他面前失礼?放心吧,没事的。”
梅柳生只好矮下身,把他放了下来,见苏清朗脚步虚软,差点摔倒,他又连忙扶住,让他撑着自己的手站着。
不一会儿,果然见到一个神态威严的老将军,身着铁甲,腰挂宝剑,在一群兵将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走来。
他来到跟前,首先看了一眼梅柳生,见程英迎上来,刚喊了一句爹,便扬手在她脸上落了一巴掌。
程英捂着脸,眼中噙着泪水,很是委屈:“爹……”
但听程琦怒道:“胡闹!你想害死我们将军府么?”
见程琦没有首先把他当作逆贼抓起来,梅柳生稍微放了心,但环顾四周,都没见承影跟来,不由又有些疑虑。
仔细一想,又有些了然,程英此次犯下大错,往重里说,他们将军府这是包庇逆贼,欺君罔上,祠堂里的牌位,兴师动众围困钦使,哪一桩不是死罪?程琦此时扣下承影,想必是要与他谈条件吧?
如此看来,他没有归顺的意思,也没有想要把他抓去邀功的打算,这已是梅柳生心中预料的顶好的情景。
因此在心中暗暗盘算着,若是想要程琦臣服于他,不能急于一时,以后还是要再作打算。
而一旁的苏清朗,见迎来程英的不是刀剑,而是一巴掌,便知程琦有意回护,现在的所作所为,不过做给他看罢了。
关于这件事情,他本就没有打算追究,因此对于程琦的言行,他只是从旁观望,找机会顺水推舟,给他们一个台阶。
程英一边哭着,一边指着苏清朗道:“那个逆贼就在这里,难道爹你不恨他,不想让他死么?”
见程英依旧冲动嘴硬,完全不考虑大局,程琦一怒,又要举起巴掌,却被身边的人连忙拉住。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啊……”一众人拉住程琦,又看向程英道:“大小姐,你就少说几句吧。”
就在这时,苏清朗站出来,缓缓道:“程姑娘年少气盛,一时受人蒙蔽,以后好生教导便是,程老将军又何必动怒?”
程琦听此一怔,万万没想到,苏清朗竟会帮着程英说话。
他转过头来,看向苏清朗,有些尴尬的道:“是,是啊……小女无知,此次委屈苏大人了,朝中法度如此,若是不加以惩治,如何对得起皇上,对得起朝廷?”
听他如此明显的回护,苏清朗的心中不由叹惋,想程老将军先前,正直忠耿,威仪赫赫,年轻时也曾是叱咤三军,说一不二的人物,现在却为了儿女之事,做出如此有失体面的事,实在可悲可怜。
但想到那封被自家老爹写下,还未送出便扔了,最终还是落到他手上的书信,苏清朗默了默,又叹了口气。
他推开梅柳生,向前走了两步,面露微笑:“程老将军与家父私交甚厚,程姑娘就如同清朗的妹子一般,身为兄长,哪有同妹子计较的道理?权当我们小儿女家胡闹罢了,咱们自家人内部调解,如何能牵扯到朝廷法度上去?”
程琦虽恨苏清朗,但也不想为此赔上一家人的性命,见他给出台阶,自然顺着杆子爬。
他哎了一声,又道:“我与你父亲,倒是多年不曾见过了,不知他现在可还好?”
苏清朗笑了笑:“家父还好,只是听闻程老将军重上战场,心中不免担忧,一直想向您问好。”
想到苏浙善,程琦也有些感慨,叹了口气:“有劳他挂念了,改日若有机会前去长安,定登门拜访。”
见苏清朗几句话,就将气氛平定了下来,还跟程琦拉近了关系,梅柳生心中不由赞许。
程琦真正的想法如何且不论,至少现在,问题和危机解决了,以后也不会再给苏清朗冷脸色。
又见苏清朗身子晃悠了一下,差点摔倒,梅柳生快走一步,将他扶住。
程琦见此,向手下人吩咐道:“快去请大夫。”说着,又警示的瞪了一眼程英。
苏清朗眼前发黑,只觉天旋地转,有梅柳生在还是撑不住,在他的搀扶下,缓缓瘫坐在地上。
平复了一会儿,才看向程琦道:“程将军,与清朗一同前来的蔡大人,想来还不知道你回府,有劳将军请他过来。”
听出苏清朗话里的意思,程琦侧目瞪了程英一眼,随后挥手示意让人下去放蔡钧出来。
蔡钧昨日被人从面缸里逮出来,还未来得及清洗,搞得跟城隍庙里的神像似的,灰头土脸,很是狼狈。
程琦见此,更是隐怒,望着程英,脸色很不好看。
他自知蔡钧的身份,致歉拱手道:“蔡大人,程某教女无方,让蔡大人受苦了。”
蔡钧脾气再好也是有骨气的,更何况如今身处刑部,如何能容得了如此胆大妄为的事?
于是板着脸,哼了一声:“哪里,将军府接待钦使的礼节特殊,让我等好生开了眼界。”
垂眸见苏清朗被梅柳生搀着,还坐在地上,连忙走过去:“苏大人,你没事吧?”
苏清朗无奈笑了笑:“没事,倒是让蔡大人受惊了。”
一旁的程琦道:“今日之事,实是程某的过错,改日定会设宴请罪。”
蔡钧刚要反驳回去,却被苏清朗不动声色的一捏,顿了顿,只好不情不愿的咽下去了。
第124章 匕首
大夫赶至,梅柳生和蔡钧两个,扶着苏清朗走进了内院。
经过诊治,苏大人的伤情虽然严重,但由于梅柳生先前的良药,吊住了他的一口气,因此险险保住了性命。
送大夫离开,蔡钧折返回来,见苏清朗靠在床榻上,精神恹恹的思忖着什么。
他走了过去,说道:“下人已经去取药了,我让他们熬好了送来,苏大人再等一等。”
苏清朗扬眸看他,笑了笑:“多谢蔡大人。”
蔡钧搬了一把板凳,坐在苏清朗的床边,迟疑问道:“程将军的事,就这么算了么?”
苏清朗望着他,眸中含着笑意的流光:“若非如此,蔡大人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蔡钧一时语塞,又听他道:“写张奏折,将实情原封不动的呈给皇上,还是按照朝廷的法度,将程英一干人等问罪?到时候,你想让皇上怎样审,怎样判?
叛军猖獗,钦州只有程琦领兵迎战,而这时候,皇上却下旨抓了他的女儿,你想让程琦怎样做,钦州的兵将百姓又会怎样想?”
见蔡钧不答,他又捂着胸口咳嗽一声:“你我在此受些委屈不算什么,关键是要顾全大局,如今正值战时,最为紧要的,是尽快平定叛乱,还百姓以安宁,若因昨日之事,失了军威,损了士气,显然是最得不偿失的事。”
“我知道……”
蔡钧低着头,默默地说了一句:“若是一般的小事,我也就不再追究,让它过去算了。可是……他们昨日的行径,与那些叛军有何区别?明明欺君罔上,忤逆不道,难道要我当作没有看到,不问不管?”
他皱着眉,双手搁在膝上,明显的忧虑在心:“古人饮鸩止渴,虽解得了眼前的危机,却留下无穷的祸端,为了对付叛军,便要容忍他们如此放肆么?”
苏清朗轻轻一叹:“我知道你的意思,也明白你的想法,可世事本就如此,有时候为了大局,总是要委曲求全的。”
“快刀,虽可以斩断乱麻,却也让情况变得更糟,想要彻底解决问题,还是要耐下心来,抽丝剥茧,逐个击破才行。”
见蔡钧一副黯然的神情,他又宽慰道:“你在刑部做事,是要公平持正,桩桩件件,都要对得起朝廷法度,然,仍要结合情况,懂得变通,律法,再怎么样,也是为人定出来的,若是于人无益,又何必非要强行为之呢?”
蔡钧嗯了一声,又听他道:“我知蔡大人一腔热忱,忠耿不阿,今日之事,委屈你了。”
“不不……”蔡钧赶忙摆手道:“听苏大人一席话,倒让我茅塞顿开,仍要感谢苏大人。”
顿了顿,又斟酌的道:“那此事便暂且搁置,一切,等叛乱平定了以后再说吧。”
苏清朗闻言,不由无奈笑了笑,若是想要追究,岂止是要等到叛乱平定那么简单?
钦州这边的事,以皇帝的精明又岂会不知?一直以来都没有动静,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贺云褀与秦翦在朝中位高权重,皇帝虽不确定,他们对自己的皇位是否有野心。
但也不会傻到完全放任他们不管,如今长安有常山王父子镇守,秦翦自是不敢太过造次,只是城外,除了程琦,又有谁能够抗衡贺云褀?
所谓制衡之术,便是如此,一旦将来,贺云褀与秦翦内外呼应,举兵起事,贺云褀从边关率兵而归。
若要攻破长安,势必要经过钦州,程琦的兵力虽不敌贺云褀,但拖住他个把月是没问题的。
这样,身在长安的他们,便也多了几分的胜算。
所以他今日所为,一是给程琦一个台阶,接下来好筹备平乱的事,二是卖给他一个人情,望他以后,能够谨慎收敛,尽心尽力为朝廷做事。
苏清朗这样想着,忽然问:“梅兄去哪儿了?”
蔡钧懵了一下,反应过来答道:“送大夫离开后,便跟程将军去了,应是有要事商讨吧。”
苏清朗更加疑惑:“你我三人,纵我现在身负重伤,不便行动,可是有你在,程琦若有事情,何以去找梅兄?”
蔡钧也回过味来,按理说,钦州之行,苏清朗虽是主官,但他和苏清朗毕竟是同级,苏大人现在伤了,一切事宜,就该由他来定,程琦要是有什么事,也该找他,而不是身为后辈的梅柳生。
不过他不像苏清朗那样多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