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奸臣-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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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他疏朗豁达也好,说他胆色过人也好,偏偏为军为将者,很吃这一套。
想想也是,背井离乡,血战沙场,他们一个个,哪个不是怀着报国的热忱,及保护无辜百姓的希望?
现在既有了这样的机会,如何还能为一己私仇,不顾大局,将身负重任的苏清朗置于死地?
危难之中,化干戈为玉帛,危难之后,要打要杀,全凭个人的本事。
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只怕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一个苏清朗而已。
第128章 山贼
从州城离开后,队伍朝着叛军的方向缓缓行去。
因攻打钦州持久不下,已经耗费太多时间,叛军不得不再汇集兵马,又怕守城的将士趁此机会偷袭,因此营地扎得有些远。
苏清朗骑上马背,沿着城门的官道,走了一会儿,才来到叛乱的军营,只见远处的空地上扎满营帐,四周布满了守卫的农兵。
由于参加叛乱的人,皆是附近州衙的百姓,比不得常年在军营训练的兵将,因此队伍看上去,有些混乱散漫,更像一盘散沙。
苏清朗见了,不由叹气,若不是看在他们皆是无辜的乡民,以钦州现在的兵力,只怕早就将内乱平息了,如何能拖延至今?
可惜这些人,身处险境却不自知,整天做着颠覆朝廷,翻身做皇帝的美梦,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也不知是受了谁的蛊惑。
他在营帐前下马,立即有民兵冲过来,将他们团团包围在中央。
所幸护送苏清朗过来的兵将,连忙举起刀剑,与对面的民兵对峙,将苏清朗保护在身后。
且听为首的一人道:“来者何人,卸下兵器,方能见到我们主帅。”
护卫的兵将面面相觑,不过手中的刀剑并未放松,他们一行十几个人,跟这方成千上万的民兵比起来,本就弱势。
若是此时,放弃了刀剑,就意味着连根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傻子才会做这种事。
见他们不肯,对方又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况且若我们想动手,以你们的兵力,即使有刀剑也拦不住。”
听此,兵将们开始犹豫起来,正要放下刀剑,却听苏清朗忽然道:“且慢!”
他拨开前方守护的兵将,站在队伍的中央,对那人笑了笑:“为将者,若是没了兵器,与战败有什么区别?我们此行,是来议和,不是过来投降的。”
他说着,看了看周围的守卫,又道:“两军议和,本该选个对双方都有益无害的地方,大家平等交谈。然而,我们此行之所以来到这里,代表的是朝廷的诚意,与我们议和的决心,你们的兵力,千万倍于我。
即便我们想造次,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贵营自诩千军万马,难道还怕我们区区几柄刀剑么?”
“这……”
对方迟疑了一下,招来身边的人,让他进去通知主帅。
苏清朗见此,眸光微动,握着折扇站在原地,看了他们片刻,又收敛了神情。
不一会儿,那小兵又折返回来,挨着那人的耳边说了几句,对方这才松口,侧手道:“进去吧……”
苏清朗握着折扇,正要进去,却被身边的兵将拦住,其中一人道:“苏大人,我们先走吧。”
苏清朗微微一笑,用折扇拨开那人:“输人不输阵势,有你们这番赤血丹心,本官绝对没事。”
对方被他说得脸色一红,毕竟在跟随苏清朗出城之前,他们都是抱着让他死在此处的打算。
然而,苏清朗在城门口说得那番话,又将他们彻底的点醒过来。
男子汉大丈夫,有责任,有担当,即便想要报仇,也该光明正大,岂能为了一己之私,就耽误了真正的大事?
他们只是没想到,苏清朗会说出,平定叛乱以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能不能杀了他全凭本事的话,连一个奸佞尚且如此,他们自诩为正义之师,如何还能做出宵小之事?
于是一个个都在心里盘算着,暂且先让苏清朗得意片刻,等回到钦州,再新账老账一起算。
迈步走进营帐,周围的民兵仍未退下,一个个握着刀剑,严阵以待的指着他们。
甚至有几个,下盘不稳,倒退着走在路上,不小心绊到脚下的石头,直接摔了个跟头。
在众人的围困下,很快走到营帐的中央,只见路边的空地上,架着一个巨大的油锅,下方熊熊燃烧着烈火。
苏清朗恍若未见,依旧神情平静,走到跟前,听坐在首位上的人道:“来者何人?”
苏清朗抬眸望去,只见对面的桌案上摆着琳琅满目的酒肉美食,一个四五十岁的大汉坐着,身强体壮,举止粗鲁,脸上还刻着朝廷处罚罪犯的纹字,说是主帅,倒不如说是哪个地方抢掠杀人的山贼。
再看看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怪里怪气,肩上扛着刀,一副西街村口二大爷的模样,十足的地痞流氓。
在心中暗暗计较,看来附近百姓受山贼蛊惑,才起举事之心的消息所言非虚。
想到此,他不卑不亢,举着折扇抱拳道:“长安苏清朗,见过各位好汉。”
为首的那位,看了他片刻,才说道:“五年前,在朝中出卖好友,换取今日荣华的人可是你?”
苏清朗神色未变,回答道:“五年前,在下做过很多事情,却未曾做过阁下所说的这种事。”
心知对方是在有意羞辱刁难,企图瓦解他这边的士气,不待对方给出回应,苏清朗又道:“在下今日前来,是为议和之事,程将军体恤几州百姓,急于结束纷争,依我看,咱们还是直奔主题,快点商议出结果,也好让我们尽快回禀给程将军吧。”
对方又道:“两军交战,你既为来使,应当称我一声将军。”
苏清朗笑了笑,回答道:“将军之职,乃是朝廷所定,亦是朝廷所选,需手持官印兵符,不知阁下可有这两样东西?”
见他如此羞辱自家主帅,周围的守卫纷纷怒起,正要围攻上来,又被那人伸手一拦,阻止了下去。
他面上带着冷笑:“苏大人果然才思敏捷,胆识过人,在下佩服。”
苏清朗微微低首:“阁下过奖了,今日我来,是代表程将军向贵营提出议和的条件,若你们肯退兵,不再兴叛乱之事,过往种种,朝廷一概不究,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对方考虑了片刻,站起身来,指着不远处的巨大油锅道:“苏大人可知道那是什么?”
苏清朗侧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知道……”
对方又道:“苏大人可知道,那东西放在那儿有什么用的?”
苏清朗掂着折扇,缓缓道:“昔有三国邓芝赴油锅,联吴抗魏千古留名,阁下不会是想学孙权,弄个油锅试试在下的诚意吧?”
那人哈哈大笑,回答道:“苏大人饱读诗书,通晓典故,在下山野草莽一个,却不曾听说还有这样的故事。”
他顿了顿,又道:“那油锅确实为苏大人准备的不假,你既来劝降议和,便让你说说看,若是无法打动我们,便是胡说八道,愚弄我等,那在下为了平息众怒,只好将苏大人扔进油锅,给大家一个交代了。”
这话说出来,连钦州的兵将都忍不住说一声欺人太甚。
毕竟说得在不在理,全凭他们的一句话,若苏清朗说得好,然而他们偏偏装作不为所动,那苏清朗岂不是仍要被下油锅?
他们抽出刀剑,正欲动手,却被苏清朗扬手一拦,其中一名兵将道:“苏大人,万万不能答应他的条件啊。”
再看那口油锅,底下燃着烈火,上面飘着青烟,这人一旦下去,连骨头都能被烹烂了,哪里还有命出来?
便是他们见了,都忍不住要冒一头冷汗,苏清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有什么本事能逃过此劫?
见他们胆怯,有山贼哈哈大笑:“大哥,还是换一个法子吧,看那小子肤白肉嫩的,蒸着吃最好,还能为咱们兄弟下酒。”
一群山野莽夫之中,还有几个女山贼,目光贪婪,风情万种的打量着苏清朗,亦跟着调笑道:“大哥,我看这小子挺俊的,蒸了煮了倒也可惜,不如将他留下来,给我们姐妹当个夫君,等我们玩够了,再杀他也不迟。”
听她们这样说,先前的山贼更是大笑:“我说三娘,你们想要男人,咱们营里多得是,何必非要这小子?瘦的跟豆芽菜似的,那方面的功夫肯定不行,本身就没几两肉,再被你们一折腾,那还能吃不?”
甚至还有人叫嚣着,说什么自己这辈子只碰过女人,还没碰过男人,不知这朝廷的礼部尚书,躺在床上滋味如何的话。
众人均是放肆大笑,见苏清朗被人如此侮辱,钦州的兵将们均是咬牙隐忍。
苏清朗长身驻立,等他们都笑够了,才淡淡道:“若是我说,你们听,未免太过无味,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阁下可愿意?”
为首的山贼哦了一声,似乎很感兴趣,又听苏清朗道:“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问你们,若是我问完了,你们觉着没道理,便是杀了我,在下亦无半句怨言。”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若是觉着我说得有理,便请诸位静下心来,与我等商量出一个两全的法子来,别再叛乱闹事,如何?”
先前为他们引路的守卫,知道苏清朗的口才如何,见他又耍出花样,不由有些担心,上前一步:“大哥,这小子诡计多端……”
却被山贼的首领伸手一揽,随后看向苏清朗道:“好,素问苏大人能言善辩,今日我们便要领教领教。”
第129章 劝服
只见苏清朗正襟站着,出言问道:“古语有云,师出有名,不知诸位为何兴叛乱之事?”
山贼答道:“并州水灾,那几个狗官贪污赈灾的银两,完全不问百姓的死活。”
苏清朗哦了一声,再问道:“是那几个官员不问你们的死活,又不是朝廷将你们的生死置之不理,据我所知,那几个贪污赈灾银两的官员,已被你们私下处刑,是官员贪污,导致赈灾银两无法派放下去,如何能怪到朝廷身上?”
他顿了顿,又道:“得知并州水灾,皇上立即下旨,命户部从国库中调取银两,并从各地筹措粮草,用以赈灾之用,若诸位不信的话,自可再去查明。”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又听苏清朗道:“你们因为几个贪污的官员,便打着推翻朝廷的旗号,可知百姓身处水火,咱们的皇上同样忧心。
普天之下,皆由律法规制,官员受贿,本该由朝廷问罪处刑,然你们并没有将此事上告朝廷,而是凭着一己意气,将官员活活打死,念及事出有因,朝廷已不再追究你们的杀人之罪,甚至连叛乱之事都可原谅,你们究竟是为何,迟迟不肯退兵?”
为首的山贼静默片刻,才道:“官员受贿,是你们的朝廷腐败不堪,否则我们也不会铤而走险,与朝廷作对。”
苏清朗冷冷一笑,又道:“阁下如此说,我倒是想问问,别说一国朝政,万里山河,管理起来本就不易,且说你们,你敢保证在座的各位皆是一条心,从未出过问题么?”
山贼闻言,无言以对,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着了苏清朗的道。
他们叛乱,本是举着推翻朝廷的旗号,然而在这件事情中,朝廷本就无错。
苏清朗很敏锐的抓住了这点,以提问为由,将他们的借口驳斥回去。一时间,他们竟没有了叛乱的理由。
想了片刻,他才沉下心道:“当今皇帝昏聩无能,致使我们这几州民不聊生,难道朝廷不该负责么?”
苏清朗闻言,向前走了几步,打量着周围的民兵道:“天上从不会掉馅饼,生活困苦,就该用自己的努力去改变,你们之所以出现如此境况,一是天患水灾,二是战乱所致。
若是及时制止了水灾,平息了战乱,回到故乡勤勉劳作,不出几年,便可恢复以前的生活。”
他顿了顿,又道:“你们想想,自从叛乱以后,你们的生活,相比以前如何?”
附近的民兵全都低下了头,握着兵器的手也放松了下来,明显已被苏清朗说动。
他们这些人,多是因故乡水灾,无处可去才选择跟着山贼叛乱,如今背井离乡,身边的亲友一个个的战死,眼见着战况紧急,攻下钦州的日子遥不可及,身处战场,也不知家乡的亲人如何,自然牵绊挂念,早就萌生了退意。
若是可以退了水患,回到家乡再次劳作,谁愿意离开妻儿,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
见营中的气氛如此,山贼们顿感不妙,其中几个抽出刀剑,嚷嚷道:“大哥,别跟他们废话,直接杀了他了事!”
“苏大人!”
只听一声高喊,民兵之中,有个人鼓足勇气站出来问:“你说可以退了水患,是真的么?”
苏清朗点点头:“这些天,我一直在研究并州附近的地形,想要退了水患并不难,只需一个月的时间。”
见他如此说,民兵们眼中燃起了希望,却听为首的山贼道:“大家别被他给迷惑了!”
他指着苏清朗,继续道:“你们别忘了,这个苏清朗是什么人。五年前,他背弃同窗,杀害亲友,为了自己的性命,不惜出卖与自己的亲近之人,咱们与他是什么关系,他连那些人都能出卖,更别说是我们?”
望着苏清朗的神情,愈加得意猖狂,再次道:“就算你先前说的都对,但那狗皇帝杀了那么多忠臣,我们现在所为,就算是给那些被他所害的人报仇!”
说着,拿刀指着苏清朗:“当年的逆反案,你们都还记着吧?谢将军他们忠心耿耿,保卫百姓,岂会是谋反的逆贼?这狗贼苟且偷生,害了几百条人命,如今他人就在这里,兄弟们,杀了他,为天下的百姓们做件好事!”
听他提起五年前的事,先前松动的气氛果然严峻起来,山贼们再次端起兵器,而那些民兵,则犹豫着,看向苏清朗。
钦州的兵将见此,连忙将苏清朗护住,正与那些山贼对峙,却听对方喊道:“你们钦州人,不是一向痛恨这狗贼?怎么现在反倒护他护得紧,还是说你们的程将军,被官职压得软了骨头,连仇人都不记得了?”
另有一人接声道:“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升官发财的好事,什么正气,什么情义,在朝廷的官职面前,又值几分几两,只怕那位程将军为了保全自己,跟谢将军他们划清界限都来不及吧?
可怜了谢将军,错把狗贼当做兄弟,如今死了都没个报仇的,还得要我们这些外人给他伸张正义!”
话毕,山贼们哄堂大笑了起来,兵将们一个个脸色通红,却皆是怒不可言。
就在此时,却听苏清朗啪啪鼓掌了几声,他含着笑:“诸位侠肝义胆,令在下好生佩服,只是在下有一言,还想请教诸位。”
他可以容忍这些人对他的侮辱,也可以容忍他们坚持叛乱,死不回头,然而他万万没想到。
此时此刻,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人竟如此轻佻嬉笑的把谢玉他们,搬出来当作挡箭牌。
他眸色冰冷,质问道:“当初我们被押入天牢,每日经历严刑拷打,那时的你们在哪里?”
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挡在前方的兵将,迫于他的气势,一个个不由自主的列开到两边。
又听他道:“谢玉他们被押上刑场,以谋反之罪处刑杀头,既知他们无辜,那时的你们,又在哪里?”
在他的质问中,原先的哄闹终于静默了下来,就连钦州的兵将,都惭愧难当的低下了头。
苏清朗脚步踉跄,眼神环视着众人,近于疯狂的冷笑了几声:“是,他们为你们做了很多事,你们感激他,心疼他,所以在他死的时候哭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