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奸臣-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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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梅柳生转过身,向前走了几步,负手道:“自古刑部大理寺审案,需要查问证人罪犯。若是此时,令爱受了伤,性命垂危,就不得不推迟审案的日程,等到令爱痊愈再进行。”
他说着,侧身看向了程琦:“只需拖到本王事成,到时本王手中有了实权,程将军再找个死囚,偷天换日,要救令爱的机会自然多得是。”
程琦沉默下来,梅柳生说这话,明显是要将程英的性命,与他的大业直接挂钩。
这种事情,单靠拖延能拖得了几日?他若有心要救程英,就不得不从旁辅助,帮他尽快达成所愿。
他低着头,思考了良久,才道:“小女犯下如此大错,受点苦头也是应该,此事,就有劳殿下了。”
顿了顿,又道:“殿下大恩,微臣感激不尽,定当结草衔环,以报殿下恩情。”
第135章 秦桓追来
从程琦那里离开,却见到了蔡钧。
梅柳生顿住脚步,见蔡钧站在长廊中,向他并指施了一礼:“梅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梅柳生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两人来到没人的地方,才见蔡钧停住。
静默片刻,才听他缓缓问道:“苏大人……算是输了么?”
他没有问他李承嗣的身份到底是不是真的,也没有问他是否有谋反的野心,而是直截了当的与他坦白清楚。
倘若他日,他举兵起事,与程琦一起攻入长安,废黜皇帝,找那位皇叔报仇,苏清朗自然算是输了。
梅柳生迟疑片刻,轻轻的嗯了一声。
蔡钧在官场混迹多年,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想要猜出其他的事情并不难,他也没必要再费神与他周旋。
蔡钧闻言低下头,良久,忽然转过身,向他深深的叩拜施礼:“微臣蔡钧,参见翌王殿下。”
见蔡钧如此,梅柳生一时间怔住:“蔡大人你……”
蔡钧苦涩的笑了笑:“微臣先前确有疑虑,不过想来想去,如今皇室宗亲中,除了殿下,还有谁是南唐的希望?”
“微臣说这话,倒也不怕落罪,当今皇上昏庸无能,执政多年于百姓毫无作为,只会徒增内消损耗而已,太子殿下,又是懵懵懂懂,满朝皆知,现在朝廷的情况……若是因此揭发殿下,谁来保证南唐未来的江山?”
他抬起了头:“殿下贤名,微臣早就得知,只盼着殿下在未来,能够当一明君,解救百姓于水火。”
“微臣蔡钧……”
说着,又并指向梅柳生叩了一首:“愿辅佐殿下,早日完成大事。”
望着跪在地上的蔡钧,梅柳生缓了一会儿神,随后伸手意欲将他扶起来:“蔡大人既有此心,本王定会勤志勉力,绝不辜负蔡大人今日的一番言语。”
然而,蔡钧却执意不起来,依旧跪在地上道:“殿下,微臣还有一个请求……”
见他不起,梅柳生只能直起腰身,负着手道:“你说的,可是清朗的事?”
蔡钧点点头,又道:“苏大人……情况复杂,微臣至今都摸不清他的底细,然他于微臣有知遇之恩,结合以往的事迹来看,苏大人也绝非是那种危害社稷之人,他日……”
“若是殿下成就大事,还请无论如何保住苏大人一条性命。”
在蔡钧的言语中,梅柳生沉默了下来,不是迟疑,而是在思考斟酌。
他日当真起了事,以苏清朗的性情,势必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到那时,他该怎么办呢?
杀了他,以儆效尤,还是将他远远的流放出去,从此一别两宽,他们两个永远都不会再相见。
无论是哪种选择,他都是一百个不情愿,然而后者,已是他现在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情况。
见他不回答,蔡钧还以为他为难,于是赶忙道:“殿下,今日殿下肯为苏大人以身犯险,以殿下与苏大人的交情,微臣本不该多嘴再说此事,因当年的逆反案,朝中不少大臣对苏大人颇有微词,然此案以微臣来看,定然有着其他的隐情,还望殿下查证清楚,也给苏大人一个机会……”
考虑到现在的情景,梅柳生没有告诉他关于苏清朗与谢玉的事情。
只是伸手将他扶起道:“蔡大人不必多虑,今日本王肯保下他的性命,他日亦会如此。”
蔡钧这才站起身来,迟疑片刻,问道:“殿下,关于程姑娘的事……”
知道蔡钧素来耿直,若是与他说救出程英的事,没准儿又会生出什么变故。
于是梅柳生道:“这件事,本王不欲多管,程将军那里想必也不会过于插手,一切按律办事就是。”
蔡钧闻言,舒了一口气:“先前微臣还担心,殿下会与此事牵连,如此,微臣便放心了。”
听他如此说,梅柳生心中亦有些愧疚,他口口声声说为了江山社稷,今日却做了有损律法严明的事。
然而,事到如今,只差一步,他却不得不如此。
到时,等程英救出来以后,便让她隐姓埋名,永远也别再出现,与死了也差不了多少,也算对她的一些惩戒。
梅柳生这样想着,程琦便也按照他的计划做了,长安那边接到苏清朗与蔡钧的奏折,皇帝震怒,立即命人来拿程英,程琦一没阻拦,二没求情,直接让人把程英和几个涉事的兵将从府中带走了。
由于钦州的事情没完,再加上这件事与程琦本就无关,因此皇帝在圣旨中,倒也没提到程琦的名字。
于是,从长安而来的兵将,只押送着程英他们几个人,一路朝着皇城行去,一个月后,却传来程英自尽未遂的消息。
那时,由于先前在战场上受了惊吓,苏清朗病得不清,听到来人的报信,并未说什么,只是靠着床榻闭目思索。
梅柳生坐在床边喂他吃药,怕他又胡思乱想,于是轻唤了一声:“清朗……”
苏清朗睁开眼睛,向他笑了笑:“这个案子,只怕要拖置很久吧?”
这个主意,毕竟是他所想,见苏清朗如此,梅柳生不免有些愧疚。
他放下药碗,低声道:“事已至此,你也别太伤神了……”
苏清朗眉目淡然,这一病,来得十分严重,几乎要了他的半条命,导致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片刻后,才开口道:“反正,总会开审的,我也没什么好忧虑的,拖就拖着吧。”
他顿了顿,又道:“那些牺牲兵将的抚恤,可曾发到家眷手中了?”
梅柳生嗯了一声,又听他道:“现在朝廷国库吃紧,就连抚恤也比从前紧缩了许多,那点银子,想来也不够他们过活的,我已写信通知长安府中的人,让他们调了些银子过来,不日就会到达,你替我发给他们吧。”
“也算是我……”
他咳嗽了一声,声音淡到几乎没有:“他们救了我,于我有救命之恩,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还有,并州此次水灾兵患,损失惨重,几乎颗粒无收,如今已是秋收的季节,南方粮草充足,你让人再去调些粮草过来,以并州为中心,周济给附近的几个州县,眼见着就要入冬了,让府衙提前备好棉衣,发给受灾的乡民。”
“每入秋冬,水位消退,让防护堤坝水渠的人,记得趁此机会加固堤坝,这样明年就不用再担心水灾了。”
“还有药草……每次洪水消退,都极有可能发生瘟疫,之前战乱也消耗了不少草药,记得让人多储备一些。
若是可能,再从别地重金聘请一些医术高明的大夫来,以防万一……
失去双亲的孤儿,安排亲近抚养,实在没有,便为其找到新的家庭,孤寡老者,多给些钱财,再让地方多照顾着点儿,若是银子不够,再来告诉我想办法……”
他喃喃的说着,仿佛不是在跟他说话,而是将自己心中想着的东西,不由自主的说出来了似的。
梅柳生一一应承下来,同时又叹了口气:“清朗,这些事情,我与蔡大人都会安排好的,你别再费心了。”
苏清朗恍惚回过神,看向他有些抱歉:“这些天闷在房中,左右没事,便想将事情安排得更加仔细周全些。”
梅柳生更是忧心,对上他的目光,想到那日在战场上的事,一直没机会与苏清朗说明,此时,倒是个好机会。
于是他握拳轻咳了一声:“清朗,那日……”
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声:“清朗……清朗……”
认出来人的声音,梅柳生站起身,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片刻后,果然见秦桓像是没头苍蝇似的闯进来,来到床前顿住脚步,看了苏清朗片刻,不由皱起了眉。
他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苏清朗的脸:“若是知道你会遭此大罪,当初,我死活也不会让你来此。”
苏清朗一脸病容,虚弱的笑了笑:“我这不是没事了么,还是要谢梅大人,保住了我的一条性命。”
梅柳生义救苏清朗的事,秦桓在长安已经听说过,不过更深一层的,却是不知道了。
由于温泉山庄的事情,他对梅柳生的印象本就不好,加之心中的直觉,感到此人似是自己与苏清朗之间的障碍。
因此,看着梅柳生的脸色不大好看,站起身来,向他冷冰冰的施礼道:“原来梅大人也在。”
梅柳生没有说话,又听他继续道:“梅大人几次三番,救下清朗的性命,秦某很是感激,他日定当拜谢。”
梅柳生侧过身,淡淡道:“职责所在,秦公子言重了。”
随后,看向苏清朗道:“苏大人,下官那里还有点事,便先告辞了。”
说着,也不等苏清朗回答,转身就走。
留下秦桓看了他的身影片刻,最后又坐回到苏清朗的身边道:“你伤到哪里没有,怎得病得这样重?”
苏清朗精神恹恹道:“只是受了些惊吓罢了,真的没事,倒是你,大老远来到此处,相爷他知道么?”
“爹他……”
秦桓迟疑一下,随后缓和神色:“当然知道了,我这次还特意带了御医过来,待会儿便让他给你看看。”
第136章 魔障
梅柳生走出房间,神情急促而又气愤,来到一株枫树下顿住脚步。
承影跟在他的身后,见他这个样子,也没有再多言语。
该说的话,他都已经说完,他若当真能听进去,就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只见梅柳生静默片刻后,忽然转身抽出他腰间的长剑,一剑划出,旁边的枫树便断成了两截,枝叶轰然倒在地上。
见他反手将长剑重新插回鞘中,承影皱了皱眉:“公子……”
他迟疑片刻,最终才道:“钦州的事,算是已经完了,公子,我们该回去了。”
梅柳生望着眼前倾倒在地上的枫树,负手道:“确实……应该回去了。”
房中,秦桓望了苏清朗片刻,道:“发生这样大的事,为何都不写信通知我?”
苏清朗微微一笑:“我不是写了折子回去么,等皇上知道这件事,你自然也就知道了。”
“可是……”
秦桓皱起了眉,抓住了他的手:“我想自己是第一个知道的人,至少说明,你还需要我。”
面对秦桓的回答,苏清朗别过了头,不动声色的把手缩了回来,沉默片刻,才道:“秦桓,天下好姑娘多得是,你该找个真正能予你幸福之人,何必在我这里耗着。”
闻言,秦桓的脸色冷了下来,不过依旧压制着语气:“你说什么?”
心里虽恨,却终究有那么一丝的不忍心。
他知道,秦桓是真心待他的。
这么多年来,他在相府中潜隐蛰伏,明里暗里做了许多事,若非有秦桓说情,他又如何能走到今天这步?
他护他,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他爱他,甚至已经忘了他自己。
“我知过去于你而言十分不易,即便我有心弥补,只怕你也不愿再面对,可是我还是想与你说一句,若你当真愿意放下过去,活在当下,我希望在那个未来里,有我一直陪你。”
“我今年二十五,你今年二十三,你说我能活到百岁,那我便借三十八年的寿命给你,到时候我们生一起生,死一起死,虽无白首,能与你相守,却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
他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当然知道疼,知道冷,感受得了热度,也感受得了温情。
即便当年,秦桓对他做了那样的事,即便当初,他恨死了秦桓,觉着他不可饶恕,可是在时间的消磨中,这种恨意,还是渐渐地软化了。
正事之外,他仍愿拿秦桓当做曾经的那个朋友,那个在大雪纷飞之时,陪自己温酒煮茶的朋友。
那时的秦桓,仁厚守礼,像是一个温润博学的公子,相处起来,令人如沐春风,总是望着他恬静的笑着。
每当想起,他总感觉,这些年来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一场梦,秦桓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正因如此,他才无法对秦桓真正的狠心,即便一直以来的利用,都带着几分的不忍。
他低下头:“我们没有结果的,既知如此,又何必强求?”
“我偏要强求……”
秦桓伸手将他的肩膀扳回,让他望着自己:“我这辈子,没有什么想要的,除了你,我也什么都不需要。”
他深深望着苏清朗,皱起了眉:“爹那边,我会说服的,天下人的看法,我才不管,就算天地让我们分开,我也会劈开天地让你回到我身边,只要你……只要你愿意,我就什么都不怕。”
苏清朗对上他的目光,只见秦桓苦笑了一声:“清朗,我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魔障,谢玉是你的魔障,而喜欢你,则是我的魔障,既然已经入魔了,我就没打算回头,我没有办法让你遗忘,你也没有办法让我放手。”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是我太着急了,做了许多伤你的事,我跟你保证,从今以后都不会了,我改,我一定改,我会好好陪着你,等着你,你想什么时候来见我都可以,你不想见我,我也不会再去烦你,你若想留在朝堂……”
他说的又快又急,低了下头,接着道:“爹那边,我会尽力帮你,若是你愿意,让我帮你把皇位拿来都没所谓,你若不愿意,那我们就离开,你不是最喜欢碧水山林么,那我们就找个清净的地方住下来,依山傍水,门前种着桃林,过得自由自在,再也不搅到朝廷的浑水中来。”
他向苏清朗展望了所有美好的未来,那些他所能想到的细节,全都一一描述给他听。
可他终究是忘了,所谓自由,是跟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绑在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身边,又哪里来的自由?
苏清朗果然沉默下来,见他说不通,只能无奈的苦笑了一声:“那相爷呢?”
“相爷迄今为止所做的事,全都是为了你,你真能抛下他,不顾一切的与我走?”
提起秦翦,秦桓顿时说不出话来,苏清朗也很明白,即便秦桓做过许多错事,却是个十分孝顺的人。
他可以为了他,忤逆秦翦的意思,甚至为了他,与自己的父亲争吵。
然而,真正让他抛下与自己相依为命的父亲,便是苏清朗他自己,也是做不到的。
二十几年的人生里,那个旁人眼中无恶不作的奸臣,却是在他的母亲去世之后,不曾娶妻,不曾纳妾,含辛茹苦的将他养大。或许,他父亲今日走上的歧途,只是因为太爱他,太怕让他受苦了。
如果不是他,至少事情不会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秦桓低下了头,良久才道:“清朗,那件事,是父亲的心愿,我想帮他完成,不想让他失望,等长安的事情结束了,看着他过得安全,我们再离开好不好?”
苏清朗淡淡一笑:“只怕那时,便是你想走都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