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高枝-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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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冷。”程斯蔚说。
“你手都抖成筛子了还不冷?”贺莱伸手拽着程斯蔚的裤子,裤腿已经全部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你傻站在这儿能帮上忙吗?你到时候再感冒发烧,沈峭你准备丢给谁照顾?”
一大串话,程斯蔚只听见了后半句,然后他抬起头,回答说:“我照顾。”
大概是从没有见过程斯蔚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贺莱愣住了,林峥看着他们两个,放下手里的杯子走过来,强行把程斯蔚和那扇门分开之后,侧头看着程斯蔚:“董医生在我家待了十几年,要是沈峭有什么问题,看完伤口就会直接出来说明情况了,他待在里面这么久,就说明没事。”
“程斯蔚,你清醒一点行不行?”
等了好久,程斯蔚接过贺莱手里的杯子,热气蒸在脸上,程斯蔚抿了一小口,接着转身坐回沙发。杯子放回茶几,程斯蔚弯下身,用发热的手心碰了碰脸颊。
“今天的事儿应该不小。”林峥坐到程斯蔚对面,“知道是谁干的吗?”
程斯蔚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才说:“但是知道我和沈峭事儿的人不多。”
听见程斯蔚的话,贺莱十分认同地跟着点点头,确实不多,连他这个天天跟程斯蔚黏在一起的人都不知道。
“确定是知道你和沈峭关系的人吗?”林峥问。
程斯蔚放下手,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你如果看见他们打算做多恶心的事,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确定了。”
林峥没再追问,停了半晌,说:“那这个范围就变小了,很容易查。”
“不容易。”程斯蔚弯腰挽起半湿的裤腿,“我妈的仇人太多,这次出事,跟着我的几个保镖居然同时消失,不是钱就是权——”
门很轻地响了一下,程斯蔚抬起眼,像是触发了身体里的某个装置一样,他飞快站起来,跑到门前,把正打算推门出来的医生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程斯蔚把掉在地上的止血钳捡起来,“他有事儿吗?”
“没事,伤口有点深,但是没伤到内脏,主要是失血过多,这些天需要静养。”董医生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想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小伙子挺能忍疼。”
程斯蔚抬眼去看,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沈峭的腿。道完谢,程斯蔚推门就要往里进,有人忽然拉住他的手臂,脚步生生停在门口。
董医生扶了扶眼睛,视线落在他手上,提醒道:“我的东西。”
程斯蔚看着握在手里的止血钳,愣了两秒,把东西还给他,低声说:“抱歉。”
为了给病人更好的休息环境,卧室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调到最弱,程斯蔚站在床边发了几秒钟的呆,才坐在椅子上。往常警惕性极强的沈峭,现在闭着眼躺在床上,上半身的毛衣被剪开扔在篮子里,原本不易察觉的血迹染红了篮子上的白布。腰间缠了一圈绷带,肩膀上的伤口也处理过了,还有一些轻微的擦伤,被黄色碘酒覆盖。
几乎数不清有多少伤口,程斯蔚也不敢去数。
从桌上拆了包酒精湿巾,程斯蔚站起来,一点一点擦沈峭脸上凝固的血迹。擦到眼皮的时候,沈峭的睫毛很轻地颤了一下,就那么一下,程斯蔚就站着不敢动了。
几秒后,沈峭睁开眼,瞳孔在光线下变成十分柔和的琥珀色。程斯蔚没有说话,在很安静的空间里和沈峭对视,最后,是沈峭先朝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用手背蹭了一下他的眼梢。
沈峭的嘴唇张开一点,然后低声说:“别哭了。”
“没哭。”程斯蔚抹了一下脸,但抹不干净,刚擦掉一点眼泪,很快脸颊又是一片湿。原本单纯的掉眼泪很快变成啜泣,程斯蔚觉得丢脸,直接用手里的湿巾盖在脸上,哑着嗓子说:“哭怎么了,哭犯法啊。”
沈峭很轻地笑了一声,然后回答他:“不犯法。”
于是程斯蔚开始大胆的哭,身体一颤一颤的,他是真的后怕。因为知道那群人不会真的把他弄死,程斯蔚被人踢倒在地上的时候也并不紧张,沈峭出现在仓库里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在沈峭出现之后,所有颜色的饱和度都变得很高,在梦里沈峭无所不能,所以程斯蔚根本没想过沈峭闭上眼,并且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他根本没想过。
脸上的湿巾被人拿开,程斯蔚睁开眼,眼前是沈峭有些疲惫的脸,斟酌好久,沈峭才说:“对不起。”
程斯蔚没接话,于是沈峭接着说:“手机信号不好,想要给你回信息所以走开了一会儿,如果没有走开,这些都不会发生。”
“你当时在哪儿。”
沈峭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他移开视线,低声说:“器材室。”
是图书馆对面那栋楼,六楼,在那间没什么人去的体育器材室角落,刚好能看到图书馆的窗户。
能看到坐在窗边,总是发呆,时不时会笑一下的程斯蔚。
第81章 伪命题
躲在器材室里偷看程斯蔚并不会让沈峭难为情,但他还是不想要让程斯蔚知道,害怕自己被当成变态偷窥狂,但他没办法在程斯蔚面前说谎。
长时间的安静让沈峭感到不安,他转过头,刚好对上程斯蔚的视线,解释说不好很容易变成狡辩,于是沈峭想了一会儿,斟酌了用词之后才开口:“不是一直待在器材室,有的时候也去食堂,空下来的时间会出去找活干。”
程斯蔚的眼眶还有点红,带着还未消失的水汽。
“器材室那栋楼没有开暖气。”程斯蔚说。
是陈述句,沈峭点点头,顺着程斯蔚的话接着往下说:“那栋楼是有点旧。”
听见沈峭的话,程斯蔚很重地闭了一下眼。
“上一次,你说我们不要再见面的时候,我就有话想问你。”重新睁开眼,程斯蔚看着沈峭略微凹下去的眼窝,“你说,你不知道我喜欢你什么,所以我现在想问你,你喜欢我什么?”
空气里的医用酒精味还是很浓,在昏暗光线里,沈峭露出有点脆弱茫然的表情,程斯蔚看见他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说。因为根本没有答案,第一次见面的契机,源于程斯蔚需要一个保镖,而程淑然帮他选择了沈峭。
他怀疑沈峭的身份,沈峭厌恶他的行事。
不是蓄谋已久的一见钟情,而之后的情节发展也不在意料之内,相爱的理由是伪命题,不管给出什么答案,都极其肤浅。
“你自己都回答不出来的问题干嘛要问我?”程斯蔚的声音提高,“沈峭,你觉不觉得自己很自私?”
沈峭的喉结动了一下,脸上的慌张很明显,他撑着床想要坐起来,但很快被程斯蔚按住肩,刚刚直起来一点的身体重新陷进蓬松柔软的床铺。沈峭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能依靠本能,抓着程斯蔚的手指,声音很小的道歉:“对不起。”
“你是对不起我。”程斯蔚站起来,掀开被子跳上床,不管满是脏污的外衣,跨坐在沈峭的大腿上,避开沈峭的伤口,程斯蔚双手撑在沈峭两侧,垂眼看他,“既然知道对不起,以后就好好想想到底喜欢我什么,暂时给你五十年,五十年够了吧?五十年以后给我答案。”
给的解题时间真的很久,沈峭抬起手,握着程斯蔚纤细的手腕,点点头,说好。
“嗯,不错,很乖。”程斯蔚强装严肃,俯下身亲了一下沈峭的嘴唇,“奖励一下。”
准备分开的时候,沈峭忽然抱住程斯蔚的腰,程斯蔚身形不稳,直接扑到沈峭身上。碰到沈峭身体的下一秒,程斯蔚撑着床坐起来一点,皱着眉查看沈峭腰间的伤口,确认缝线的位置没有出血,程斯蔚才抬起头:“是不是撞到你了?疼不疼?”
沈峭没有回答他,只是很认真看他的脸,然后微微仰起下巴,跟程斯蔚接第二个很深的吻。
正准备去倒茶的贺莱透过门缝看见这一幕,脚步僵在原地,几秒后,他走上来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回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林峥。
“他们俩什么时候好上的啊?”贺莱想了想,哦了一声,“是不是被你妹无缝衔接打击到了?直接不喜欢女人了。”
林峥吹了吹水面上的热气,给了贺莱一个很大的白眼。
“不是,我平时跟程斯蔚在一块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啊……”贺莱拿着空杯子坐到林峥旁边,停了几秒,他很慢地转过头看着林峥,两条腿逐渐缩在一起,皱着眉问:“林峥,你不会也喜欢我吧?”
“你能不能爬远一点儿?”林峥重重地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半满的茶水溅出来大半。
贺莱撇撇嘴:“凶什么凶。”
二十分钟后,程斯蔚推门出来,林峥和贺莱尽量忽略程斯蔚有些红肿的嘴角,说:“楼上的房间我让阿姨收拾好了,你们先住下。”
“不能住这儿。”程斯蔚说,“住在你家,那些人得到消息后面就不会有新动作了,你有没有什么空房子,不在你们家人名下的?”
林峥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叔叔那儿有一套小房子,就是有点远还有点破。”贺莱拿出手机,点开地图,手指放大一个坐标,拿给程斯蔚看,“是个安置房,平时没人会去,也不在我家人名下。”
地图上贺莱标记的红色坐标离市区很远,周围只有一个加油站和便利店,很适合逃跑的人暂住。
“就这儿吧。”
贺莱点点头,说:“我帮你问问大门密码。”
背后响起脚步声,程斯蔚转过身,沈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上半身只披了一条毛毯,手扶着门框。
“你怎么自己起来了?”程斯蔚走过去,伸手拢着毯子,把沈峭包的严严实实。
沈峭垂眼看着程斯蔚,低声说:“我刚才听见你说要去别的地方。”
“那也是咱们两个一起去啊。”
听见程斯蔚的话,沈峭抿了一下嘴,或许是因为他总是被抛弃的那一个,那次主动放弃程斯蔚已经是他做过最困难的决定,现在能够重新和程斯蔚待在一个房间里,对于沈峭来说,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林峥让阿姨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李,程斯蔚去拿衣服的时候,沈峭的目光依旧紧跟着不放,直到察觉到侧方的视线,沈峭才转过头,与林峥打量的目光相交。
林峥的确很好奇,一开始觉察出程斯蔚和沈峭的关系不对时,他只当做是程斯蔚在和母亲作对,直到程斯蔚在林娅迎的婚礼上消失,林峥才第一次正视沈峭这个人。总是很冷淡,下手狠,这么多年跟着董力干活,身上大概也不能算干净,除了那张脸之外,林峥不知道程斯蔚到底为什么会动心。
猛地想起沈峭已经消失几个月这件事,林峥主动开口,语气像是开玩笑:“你是在程斯蔚身上装了定位吗,怎么你每次都能找到他?”
“没有。”沈峭站直一点,视线移开,再次落在不远处背对着他的程斯蔚身上,停了停,才接着回答,“碰巧吧。”
哪有那么多碰巧,林峥想。
挑了一件沈峭能穿的厚外套,程斯蔚跑回来,把沈峭身上的毯子拿下来,抖开衣服帮他换上。全部收拾完,程斯蔚扶着沈峭走到门口,准备开门的时候,沈峭忽然转过头,看着林峥,说:“谢谢。”
林峥罕见地愣住,但一秒后就恢复如常,笑着说:“客气。”
把沈峭扶到车上,程斯蔚又拐回来,跟贺莱和林峥交代:“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我妈,如果她打电话来,你们就说没有见过我,她越着急,那些人就越相信,跳出来的就越快。”
“知道。”林峥点点头。
贺莱走上一步,拍了拍程斯蔚的肩:“你们也小心点。”
从林峥家到贺莱安排的住处有将近半个小时车程,几乎跨越了整个源城,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远处的天已经蒙蒙亮了,压得很低的云层泛着浅紫色。程斯蔚付了钱,转头就看见沈峭想要去拎行李。
“松手。”程斯蔚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沈峭的手背。
沈峭看了他一眼,收回手,低声解释:“习惯了。”
“那就改一改。”程斯蔚从后备箱拿出行李,抽出拉杆,转头朝沈峭摊开左手手心,“你要是不拿点什么就难受的话,给你牵这个。”
盯着程斯蔚的掌心看了好久,沈峭的嘴角一点点上扬,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
第二天早晨七点,林峥按照惯例浏览新闻,准备翻页的时候,视线停在页面右下角。
【程氏置业董事长缺席东临市安润之城动土仪式,此次也是董事长程淑然上任以来,首次缺席项目发布会】
第82章 脚踝
这个房子的确跟贺莱描述的一样破,一栋六层的灰色砖楼孤零零地立在一片空地里,四周被火电厂的大型烟囱包围,程斯蔚盯着不远处的电线杆看,然后凑到沈峭旁边,小声问他:“电线上的那个是乌鸦吗?”
沈峭盯着程斯蔚头顶上翘起来的一小簇黑发,低低地嗯了一声。
程斯蔚抬起头,对上沈峭的眼睛,笑着问:“我怎么觉得你都没看呢。”
沈峭很慢地眨了眨眼,然后抬头,朝东南方向看了一眼,才回答说:“看了。”
雪已经停了,枯黄草坪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白,程斯蔚扶着沈峭往楼栋里走,小路泥泞,程斯蔚每走一步就要提醒沈峭地上滑,他很啰嗦,沈峭也不觉得烦,程斯蔚每提醒一次,沈峭就回答他一句“好”。
走到门口,程斯蔚输入六位数密码,门把手上的蓝灯亮起,推开门,大片灰尘荡起来,程斯蔚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沈峭搂着程斯蔚的腰,侧身先走进去,环顾一圈后,走到客厅把窗户打开。
“通通风。”沈峭有些费劲地拔出窗闩。
程斯蔚跑过去,抓着沈峭的小臂,说:“你坐那儿歇着,我来。”
沈峭没坐下,他站在客厅中央,看着程斯蔚在客厅和卧室之间来回穿梭,等再回到他面前的时候,额头上沾了一片黑。
“还要做什么吗?”程斯蔚四处看了一圈,“窗户都打开了,我刚刚看了一下,电和水都有。”
“洗澡吧。”
程斯蔚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沈峭,停了几秒,程斯蔚逐渐意识到自己刚刚想歪了。清了清嗓子,程斯蔚主动岔开话题:“我现在是不是都臭了?”说完,程斯蔚揪着衣领偏头闻了两下,很淡的血腥味涌进鼻腔。
沈峭看着程斯蔚微微皱起来的鼻子,很轻地笑了一下。
“哪里好笑。”程斯蔚斜着瞥了沈峭一眼,“你别笑我,你比我干净不到哪儿去。”
把行李箱放到地上,程斯蔚挑了两件干净衣服,往浴室里走。人影消失在浴室门口,几秒之后,沈峭听见倾斜而下的水声。尽管贺莱说这间房子很破,但还是要比之前的狗场好许多。沈峭想起在狗场冲澡的程斯蔚,将近三十九度的高温,装在塑料盆里冒着白气的热水,还有突然从帘子里探出来,沾着白色泡沫的脑袋。
是最狼狈,最好的夏天。
水声还在继续,蒸气缓缓飘到门口,沈峭往浴室门口走了两步,直到程斯蔚的半张脸出现在门内,沈峭停下脚步。
程斯蔚正在脱衣服,上衣全都堆在脖颈处,细白的手指扒着门框,跟他说:“你的伤口不能沾水,等我洗完拿个毛巾给你擦擦身体。”
“不用。”视线落在程斯蔚的手指上,看了一会儿,沈峭才接着说:“我自己来就行。”
“不行。”程斯蔚单手拽着衣领,把上衣完全脱掉,露出胸口白皙的皮肤,“要是到时候把伤口扯开更麻烦,你等我一会儿啊,我很快就好。”
门被关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