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祇的童养媳-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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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婶你说我们是不是快死了。”
“啥死不死的,你才多大,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婶婶我手腕疼。”
周氏拉了楚之月胳膊,她是知道老人身子骨不好了,到了刮风下雨会疼,没想到这断了手腕子的小丫头这时候也手疼。周氏就伸手给楚之月揉了揉:“揉揉就不疼了昂,等祇儿醒了,找药草给你泡手。”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下到后面这破屋子都在这雨中有将欲倾倒之势。
外头有了动静,却是一少年喊声:“总算给爷找到了个挡雨的。”
下一息就见着个和沈祇一般年纪的少年闯了进来,谢怀夕一进来看见坐着两人,躺着两人给愣住了,随后再看四人这蓬头垢面的便知是难民。
他前头不就碰上了几百人的难民队伍,身上药草不够,索性一个不管,如今这世道。。。管也管不过来。
“躺着的两人怎么回事儿?死了活着?”谢怀夕脱下了蓑衣问。
楚之月摇头:“一个昏了,一个高烧。”
“得嘞,算你们走运,今碰上小爷我。”谢怀夕看了眼周氏:“大娘等我给这两人看完,我也给大娘你看看。”
言必,谢怀夕先给沈祇号了脉:“大娘不用担心,这兄弟就是普通的风寒,能正常吃些东西便无事。”说完在怀里掏阿掏,掏出个小瓷瓶儿,从里头拿出了一粒细小药丸子,掰开沈祇的嘴,直接给塞喉咙里去了。
谢怀夕把小瓷瓶儿塞给周氏:“这里头还有三十余颗,每日早晚各服一粒,不出三日,这小兄弟就该无事了。剩下的大娘你自己留着吧,后头病了还用得着。”
处理完了沈祇,谢怀夕又去给眉儿看,摸上脉搏,眉头就皱了起来,从一开始的担忧,变成欣喜,又变成抓耳挠腮。周氏和楚之月被他这反应弄得心里七上八下。
周氏心里忐忑:“这丫头是没救了么?”
谢怀夕嘶了一声,摇摇头:“也不是,敢问大娘是从哪里逃难出来的?”
“东山镇。”
谢怀夕点点头,想来师父让自己寻的药引子就在东山镇附近了。随即又看了看眉儿手腕处的紫痕,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便从怀里又掏出一个瓷瓶儿,这回是一整瓶都给眉儿灌了下去。
随即谢怀夕将身上的干粮伴师父做的那点子牛肉干都给留下了,便也不顾这大雨,匆匆离去。
少年离去不久,眉儿便醒了。
第23章 、不能让你一个人死
眉儿知道自己大概是昏睡了有两天,醒来的时候当着自己会很不舒服,没想到除了感觉很饿之外倒没其他难受的地方了。听周氏说是遇到了个游医,年岁也不大,心里头还想着要是自己醒着就好了,好歹还能看看这小大夫是什么样子。
待晚些时候,沈祇也醒了过来,这一醒,四个人就又多了些生气。
隔了这许久,哪怕屋外大雨滂沱,可嘴巴里嚼着的是许久未曾吃过的白米面儿做的东西。那牛肉干儿就更成了宝贝,知道后头很长时日里都不会吃到这东西,楚之月也抑制住了自己的馋嘴,只小心翼翼的拈起来一片,放到了嘴里。
眉儿看着楚之月不知多久没梳洗过的头发,又看她衣裳多了好几处破损都来不及缝补,再看那张小圆脸,瘦的也快成巴掌大了。初初在楚家看到的那身着红裙的明媚的小姑娘像是变了,又好像是没变,心里对她起了些心疼,便将自己手里的那块牛肉干递给了她。
“吃吧,我刚醒,不能吃这不好克化的东西。”
楚之月却摇了摇头:“那给沈祇吃吧,平日里是我吃太多了。”
沈祇是没客气的,楚之月递过来他就直接给吃了。这两日高烧,虽时常昏睡着,但意识还算是清醒,见了自己娘亲拖着个瘦弱的身子拉着自己跑,又看见断了左手的小姑娘到处抓虫子,沈祇明白,自己才是能护着这三个女子的人。
他,不能倒下。
是以吃完沈祇提议:“镇子上的人自然把我们丢下,我们就自寻了出路。人多有时候好办事儿,有时候却也是麻烦。”
“去到下个县城路途按照我们现在的脚程,估摸还需个十日。好在不用顾及旁人,后头的路应该不会太挨饿。”
三日后,雨还是一直下,大大小小的却是一直没停过的。
老天爷要是这么下下去的话,黄河决堤发了水灾也不会让人多稀奇。连着三日的雨中赶路,哪怕有小大夫的药丸子续着,周氏也已到了极限,幸运在终于遇到了一处村落,抑或者不该说是村落,而是三两正常的空屋。
这空屋瓦片都齐整,几人终是不用再淋雨了,屋子里头的床板子底下扒了扒,还能扒出来不少干草,如此又生了火。
嘴巴里含着牛肉干的时候,四人才感觉人气儿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楚之月叨叨着手疼,周氏怕她难受,两人就早早的睡了去。只沈祇与眉儿守在堂屋里头的火堆儿旁边,眉儿去看沈祇的脸,他自打那次烧过之后,面容就由曾经的玉白转变成一种病态的苍白。
以前那是瞧着冷漠疏离,如今则就有些,眉儿说不上来,就觉着不大一样了,有些危险了似的。
“想什么呢?”眉儿问。
“也没什么,只是瞧着天下乱了,人也不像人了。”沈祇微微抬头,冲着眉儿笑了笑,这笑不达眼底:“闻见了吗?咱们身上的一股子的难闻的味儿。”
眉儿还特地抬了胳膊嗅了嗅,许是习惯了,竟也闻不出什么,只好道:“你最是爱洁,等后头看看,有没有什么小河之类的,好好洗洗就是了。”
“偶尔一日的干净又有什么用。”沈祇的脸在火光映衬之下,显了一种凉薄出来,“镇子上那么多人,有些只是打过照面儿的,有些也是相熟的。当真我病了,瞧着你们三个女子,竟也就这么丢下了。你若说这事儿意料之中么,也确实。”
“换了你却是做不出来是不是。”
沈祇沉默,没回应这句。
“我知道你心里头不好受。”眉儿坐得离他近了些,“其实我小时候这种事儿便是看多了,家里头有两年没收成也没存粮的时候,村子里头人见着我爹都是躲着走的。再到后来家里头没银子把我卖了,村子里头也不是没人戳着我爹脊梁骨。乡下地方吃绝户的事情也听了不少,我就想着人向来都是如此的。”
眉儿探出手去靠近那火光:“是以洗城之前,我从没想着要去提醒了谁,也没想着要去多救一条命。伯伯选了留下,我是明白又不大明白的,当时只觉自己太腌臢了些。再到回到镇子上,我什么帮不了你,只多费口粮食,跟个废物似的,婶婶也没多怪我一句。”
“所以这人如何说才好呢?”眉儿摇了摇头:“我心里头有些指引,却也不大明白的。就好比是我的话,哪怕伯伯那番举动在前,碰见楚之月我还是不会救她。但看到伯伯和婶婶的这样的人我只觉着敬佩。”
沈祇仍旧沉默,他的思绪好如这外头的雨声混杂了风声一样,乱得没了个章法。从那日看见大火之后的东山镇之后,有些东西就开始崩塌。致使后头的日子沈祇也时常在混乱里头糊涂过了。
他一来是不明白为何能把人的命当了草芥,跟割白菜似的。跪在那漫山遍野的二百多具尸体跟前痛哭流涕这事儿,没人知道,沈祇也没打算和谁说。
那山里头的境况,让沈祇意识到,自己前面的十几年都白活了。他上护不住爹娘,下护不住身边人,更遑论其他人。是不是真的如眉儿所说,自己既然做许多事情都容易的,就该多学了些,学精些,这样也可以多做些。
可当真多做了,面对旁人的感激也好,抛弃也好,他这心里为何就这般的难受,甚至有种不堪的想法。这些人既然不去顾及他的死活,他为何还要去帮衬。
沈祇盯着火光,出了神,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爹爹。捂着脸,肩膀轻轻抽动,十几岁的少年终是头次在旁人面前露了怯懦和迷茫。
眉儿没有言语,也没有去做些什么安抚他,只静静的坐在沈祇身边,添了些柴火稻草,盼着这火能烧久一点,也盼着这黑夜能长一点儿,这样或许他心里会舒服一些。
木门和雨滴碰撞,滴滴答答的声音不绝于耳,风又去敲门,荒无人烟的一片里,该是可怖的,可眉儿趴在床板子上,却有些安宁了,干燥的,不再寒冷的,睡了一个这许久以来最长的一觉。
一个世道坏到一个份儿上的时候,少有雪中送碳之势,更多是不介意给你添把柴,放把火,好直接堕入十八层地狱里,能不能爬出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水灾来的时候,眉儿心里一颗心反倒是放下来些,像是终是和之前看到的不详之景对上了,怕的不是坏事情来,而是一种一直将来不来的悬而未决。
黄河决堤,大小河流水位暴涨导致山石崩塌,一开始那水位只是到膝盖处,后来爬到房顶上的,就眼睁睁看着那水位肉眼可见似的涨了起来。
照这个境况,彻底将这空屋淹没也要不到一个时辰。此间无甚树木,只屋子后头不远处有个不大不小的类似小山坡的地方,走过去该是不远的,这会儿水流湍急,且深度也该没了脖子,过去却是不大容易了。
周氏眉儿楚之月三人都不会凫水,为了那一线生机,沈祇不得不赌一把,试试看看能不能分作三趟将人送到那小山坡上。一不做二不休,沈祇直接从房顶上跳了下来,稳住了身形之后,那水确实刚好没过脖子。水流实在太急,眉儿都能看清沈祇为了稳住身形用力的额角的青筋。
眉儿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周氏如何能看不出,心里害怕也舍不得自己儿子,一闭眼就跳了下去。周氏顺利送到了小山坡顶,楚之月也顺利送了过去。
轮到眉儿之时,那水已到了沈祇嘴边。
“快下来,那小山坡多是岩石,比这处房子稳。”
眉儿闭了眼,纵深跳下,站在水里,比在上头看着要可怕的多,且这水流根本就不是急,而是汹涌。几乎是震惊的眉儿侧头看了沈祇,她都不明白他是哪里来的气力可以扶紧自己,隔着水流眉儿都感受到了他的胳膊的颤抖。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又是一道惊雷,眉儿抑制不住开始哭,心里头却还是不服输,她便不信,这老天爷还能让这苦难苦到哪里去,她也就偏要老天爷看看,只要她活着,后头的日子是必然能过得好。
临门一脚,眉儿握住了周氏的手,却见一颗大树横着被汹涌的水流送了过来,随着大雨的降势,水位的涨幅,哪怕沈祇已提前伸手去挡,身形也去躲了,却还是被树冠给裹了进去。
周氏拉着眉儿的手,眉儿拉着沈祇的手,楚之月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抱住了周氏。
为了生,没人愿意松手,除了那个此刻被裹在树冠里已经全然没了力气的沈祇。
“眉儿,松手。”
“不可能。”
“这样四个人都活不下去。”
眉儿笑了,冲着头顶上的周氏道了句:“婶婶,我们不会死,你也得活着。”随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松开了周氏拉紧自己的手。
水流瞬间将眉儿也裹进了树冠之中,她握紧了他的手,也没了气力,只轻声道:“你说的对,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死。”
第24章 、老天的慈悲
生也浮木; 死也浮木。
巨大的树冠裹挟着二人,随着黄河水域就这么一路飘荡,直至水流缓和处之时; 早已不知身处何地; 更不知今朝为哪夕。
被大雨洗刷之后的天空并未晴朗; 层层叠叠堆砌的云海翻涌,只?教人害怕何时会再来一遭这般的雨。
灾祸所过之处,无不是嘈杂疯狂尖叫; 即便昏迷,眉儿仍旧能够听到生灵被撕扯的声音。
那是一种对生的渴望的怒吼; 也是一种对即将面临的死亡的不甘心。人之所愿几何; 不过平安到老,身不由己是常态; 只?叹世事无常,人心惶惶,怎么过都不尽如人意。
只?见两岸高?山如云,悬崖峭壁间水流昏黄; 走势不急; 随着水流的流向的这棵大树就在这山体之间缓缓流动。
黄色压不过绿色; 峭壁的锋利完全盖住了水流的可怖; 让这幅灾后之景显现出了奇异的安宁。
三两不知名的鸟停留在这树冠之上; 鸣叫之后又?飞走; 像是世间对这苟延残喘的两人的怜悯; 一点?点?慈悲从山水之中?漏出,就给了人极大的希望。
先?睁开眼?的是眉儿; 她身体的感受很是奇异,并无多少不适。被树冠卡在中?间; 竟也就这般睡了过去。许是知道自己生死由天定,破釜沉舟的豪勇之后便是尘埃落定的平静。
总之,如何她都不后悔便是。
一睁开眼?,看见绿色在眼?前蒙上了一层镂空的屏障,透过这屏障,去看天色,这是一种海阔天空的瑰丽感受,难以言喻,并不觉讨厌,再去看风起?云涌竟觉着有些?传说也是真?的了。
双眼?和缝隙处的鸟对上,耳旁能听到他轻浅的气?息声?,眉儿扯了扯嘴角,她和他还活着,只?要活着,只?要还活着。。。
相握的严丝合缝的手,犹如沈祇与苏眉儿彼此魂魄的相拥,在这天地的见证之下,以悲欢离合为礼,让两人在短短岁月间体会到了生命之上情义?的一刻永恒。
静静体会,天色不觉间就已黄昏,沈祇一醒,眉儿便察觉,手指动了动,沈祇也恍惚许久,因?着被树冠卡着动作?不方便,只?微微侧头。
两人四目交汇,有些?话就不必多说。靠岸成了眼?下两人的当务之急。
无甚气?力,也没工具没办法去操控这棵大树,随波逐流也没花了太久,这棵大树就被峭壁间一颗歪脖子树给挡住了。
沈祇看了眼?那峭壁,树根处有浅滩,那歪脖子树单薄,得一个个爬过去,自己在树冠外?侧,等于自己得先?爬过去。
若是自己先?动,就有个问题,如何确保浮树木不被自己动作?影响从而被水流飘走。办法是有,却是没什么体面,不过这种时候体面不体面也不重要了。
是以当眉儿看到沈祇取了腰带,只?剩下里衣,没觉着惊诧,只?是有些?脸红。
看着沈祇用腰带将浮木与歪脖子树捆到了一起?,顺利的落地到浅滩之后,眉儿也小心翼翼的从树冠里头爬了出来。那歪脖子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还结了些?果子来,眉儿没想太多,顺手摘下来两颗。
两人竟也就顺利的都落在了浅滩之上。
眉儿身上没什么力气?,饿了太久,面无表情的啃了一个果子,又?面无表情的递过去另一颗给沈祇。
“吃吧,还挺甜。”
“唔。”沈祇接了,咬下一口之后酸得五脏六腑都揪到了一处,从没发现眉儿这般促狭的,侧头去看她,准备开口,就见着眉儿也酸的五官都走了位。
两人又?笑了。
苦中?作?乐,还能如何。
“害怕吗?眉儿。”
“怕,很怕。”
“恨过吗?”沈祇像在问她,也像在问自己。
“未曾。”
“你?说娘亲和阿月会活下来吗?”
眉儿将手中?的果子丢到了河里,直接起?了身:“会的,人活着不就图个盼头,老天既给你?我?一条生路,再相逢想必也不是天方夜谭。”
“是么。。。”
“不这般想那也太苦了,我?阿爹阿娘阿弟必然也如我?想着他们的一般想着我?,不然后头日子怎么活。”眉儿侧头,眼?神柔了柔,抬起?的瘦弱手腕,将耳鬓处的碎发捋到了耳后:“我?会在你?身边,咱们一起?就是了。”
此刻天又?起?风,站起?来的柔弱身躯替沈祇遮挡了一部分风,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