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始无终-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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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归璨并不是什么佛口佛心的大善子,真正说起来他或许会比季随云还要铁石心肠。挺可笑的,有些时候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为宋白悲哀还是羡慕宋白被爱的那么真实纯粹,他孑然一身三十六年,看破了太多,只有自己的未来迷雾一团,随着年纪越长却只有样子装的越平和,他有多少次想戳瞎自己的眼睛,不计代价争取一次,而不是稳坐高台背地里却犹如热锅蚂蚁。
宋白眨了眨眼,他看着周归璨,竟做出副轻佻戏谑的嘴脸:“可我忍不了了,我纯粹的恨季随云,想跟他同归于尽。”
周归璨道:“他造的孽,劫在你,果却不在现在。”
宋白嗤了声,不在和他说话。宋白觉得周归璨可悲可笑,周归璨算不准人心,他看到的那些东西和人性比,还是太少了,所以也活该只配看着喜欢的人煎熬。
季随云中午时又出现在病房,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变成纸样的惨白,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手垂在身侧。
“我给你送午饭。”季随云这样说。
王虎拎着保温桶站在门边,季随云没对宋白说,可他却是知道的,季随云处理伤口时跟医生特意说不许用麻药,王虎不知道季随云的心是疼成了什么样子,肉体上的千疮百孔都显得微不足道。
可季随云现在仍忍着杂七杂八的痛楚回到了宋白的病房,他不记得自己的崩溃疯狂,不记得前一秒软着膝盖下跪道歉的卑微,他只知道出无菌室时中午了,宋白该吃午饭了,该吃温软的东西,该准备厚点的外套,不然晚上回家的时候风会凉。
“季随云,装一副无事发生过的样子是不是很难?”
季随云让王虎把粥倒出来,他用左手拿着调羹一点点把粥搅温,一边很自然地回答:“最难的事情在昨晚我体会过了,现在觉得什么都没大不了。”
季随云把粥递过去的时候宋白没接。宋白盯着季随云的左手,良久才道:“你有双富家公子哥儿的手,很漂亮,手指那么长,指甲盖都是粉颜色的。废了一只很可惜。”
季随云身子微微颤了颤,他知道宋白又要往他心上刺了。
“你或许不知道,生过冻疮的手再怎么保养都不会恢复原状了,冻疮还容易复发,一到冷天气,手指会粗红的像小萝卜,又疼又痒。”宋白嗓子有些痛痒,轻轻咳了几下:“沈阳冬天最冷的时候有零下二十多度,我高中时候,陆伏成就在那样的天气里白天打零工晚上接我回家。他的手不好看,是做惯粗活还长过冻疮的样子,可就是那么一双手,给我挣到了高级烹饪课的学费,护我到十九岁都没让我疼过。”
宋白红了眼睛:“季随云,有些东西我昨天确认自己会死时都没想和你说过,而且以后更不会对你说,因为你不配,在你那样对陆伏成之后你就再也不配了。”
季随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忽然意识到他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再也找不回来。
季随云不敢过多想下去,因为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绝望的事情了。
季随云放下粥碗转身走出病房,他的背影寂寞寥落,一瞬间就老去十岁。
第144章
当天夜里宋白就出了院,因为季随云问好了后续可以请医生上门治疗养护。
宋白出院的时候总觉得身后有若有若无的视线窥伺,他回头看了几眼都没有发现人。季随云疑惑地看了宋白一眼,却没多问什么,只是给宋白披上外套后揽住他的肩膀护着宋白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车厢内的氛围很奇怪,季随云表现出一种想试探着说些什么又不好出口的尴尬,他坐在右侧,轻轻把左手覆在了宋白一只手上,然后细致的一点点帮他搓热了。
宋白眼神只落在车窗外,季随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季随云有些怀念从前的时候,宋白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虽然总是畏惧恼怒抑或怨憎多,可有时也会让季随云看出他表现的一点点纯情的羞赧和甜蜜,尤其是在宋白家那会儿,这孩子戴着晃荡着两个毛线球的帽子站在他面前,让季随云的心都能被他甜化了。
想说可惜,又觉得不配说,季随云总要承认,自己动陆伏成的时候,对宋白没有现如今这么纯粹明了的爱。那时候他的想法里还是破坏强占较多,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可以用,只是季随云懒得在这方便花费更多心思了。所以事情发展到现在,报应二字更适合季随云。
到家时已经快九点了,别墅内灯火通明。今天一个白天的时间里面就装饰成了适合孩子住的样子。季随安的到来让方姨很是惊喜,可能也只有她一个人怀抱了纯粹的高兴。
小老虎长得很快,之前宋白见它还只是一副滚圆的胖狗样子,现在已经是小牛犊大小了,皮毛油光水滑,它正趴在季随安旁边,粗壮的尾巴惬意的一甩一甩。
季随安倒是没什么太大变化,看到宋白的时候她连手里的玩具都不玩了,很利索地向他跑过去。
“哥哥,想你了。”
宋白没有抱她,甚至没有理她,他很冷漠地绕开这个看起来漂亮矜贵的女孩子,然后径直向楼上的卧室走去。
季随安一愣,来福走到她身边轻轻用大爪子扒拉了一下她,像是安慰。
季随云是不可能理会她的,也追着宋白上去了。
还是方姨走过来说:“乖,你宋白哥哥生病了才从医院出来,他身体不舒服才没有理你,明天就好了。”
季随安摇摇头:“他像是不高兴看到我。”
宋白自然不会讨厌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他没有换衣服,很不合规矩的穿着外衣坐在床上。
很快卧室门被推开,季随云向宋白走过去:“挺好的,你这么介意,更说明只要有她在你就不会做什么了。”
“很无耻。”宋白只回敬这三个字。
其实不光是宋白在无声的抵触季随云连亲妹妹都利用的行为,宋白其实是个很敏感又容易多想的人。他至今都记得他之前在季家老宅主动提出回到公寓的原因,他被季随云压在身下,以那么淫luan扭曲的姿态落在一个小姑娘的眼里,在一个懵懵懂懂的孩子的有限认知里,应该是一件令人想不通又可怕的事情。宋白知道她什么都不懂,可依然觉得无法面对她,更甚至会觉得更无地自容。而宋白的隐秘心思,季随云或许是无法共情,又或许是能勉强理解一二却已经没有更好的方法留住宋白了。
“以后她都在家上课,我去工作的时候她会等你吃饭,你什么时候吃她什么时候吃。”
宋白冷笑:“季随云,我想死的时候连自己家人都不顾了,外面那个是你亲妹妹,不是我的,搞这出你当我会怕。”
季随云只是很平静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如果你父母就在你身边,你肯定也不会去想自杀。我不能把你父母接过来,但我知道一个孩子陪着你也够了。”
在一些宋白无法理解的事情上,季随云确实算得上了解他。
方姨煲了太子参鸽子汤,养肝的,季随云让她送了一碗上来。宋白不喜欢禽类,更不喜欢这类汤,但他懒得跟季随云掰扯,喝了两口后吐了半天,然后就轮到季随云难受了。
季随云手上的伤也很重,毕竟是刺透了的贯穿伤,宋白要出院时医生没说什么,反而他们都挺反对季随云不住院观察的行为。这伤不要人命,可对于一些精细的活动却影响极大,弹琴画画都不太可能了。季随云确定过能拿得了公章签的了字就可以,其实他不怎么可惜,至少也不妨碍他用手抱他的爱人,为他的爱人添衣端饭。
季随云洗澡有些费力,手上裹着塑料膜随便冲了冲澡而已。宋白先洗好的,他没给季随云留灯,侧着身子占了床的一边已经闭上了眼睛。
季随云半跪在床上探过身去轻轻亲了亲宋白的侧脸:“囡囡,身体还很难受吗?”
“难受,想要了出去找别人。”
季随云勉强拼凑了的心又裂出更细密的裂缝,季随云知道宋白明白自己没有那个意思,是故意的让季随云难过而已。
“我不想。”季随云还是解释:“我舍不得动你,我就是问问,你不舒服要告诉我。”
宋白给出的回应只是一声冷冰冰的嗤笑。
季随云想,自己可能会被宋白先软刀子磨死。一点反手的余地都没有。
季随云躺在宋白旁边,在黑暗里徒劳的睁着双眼。
过了许久,先打破安静的是宋白:“不许动虞小姐。”
季随云闷闷地嗯了一声。两个人各自心知肚明的事,就不需要再多费口舌了。
“我查了天气,过两天是晴天,温度很合适,带你和季随安去看海。”季随云想了想要还是补道:“你答应我我就不找虞向华麻烦了。”
宋白蜷了蜷身子,把被子一直拉到下巴,这是一个看起来很冷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于是季随云小心地一点点挪过去伸出手把宋白整个圈进了怀里。
“嗯。”这是这个夜里宋白说的最后一个字。
第145章
季随云确实忙,他毕竟不是甩着手享清福的纨绔,即使他刻意放了一阵子季家那摊子事,可他私产也有许多要操心的地方,虽然手下没有吃干饭的人,但一直不出面久了,难免群龙无首人心涣散。而最让他放不下心的还是乔铭那边,乔铭这种人骨血里天生的危险凶戾,对于危险感触敏锐,哪怕他最近低调安分的过了头,季随云也不敢有半点放松。穷途末路的饿狼最凶,做得出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决心。
季随云的手连静养两天的时间都没留,他确定安顿好照看季随安和暗里保护宋白的人后便恢复了工作。
老爷子松了口,到底是绝了逼季随云先结了婚的心思,他默许了宋白的存在,心里有没有盼着季随云早点腻的想法也没人知道。他托人带话,只要季随云肯抽空代孕一个孩子,为季家留下一个正统的血脉,便随便季随云怎么玩。
季随云是个对亲情血脉极淡泊的性子,他毕生的耐心和柔情全在宋白身上放着,说句玩笑话,如果宋白能生他都会因为担心孩子过多夺去宋白的关注而不想要,更别提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子宫工具产的孩子了。
无论季随云心里主意有多正,关于孩子这件事上他到底没跟季老爷子说死,他接下来一些安排还需要借季家的势是其一,担心老爷子容不下宋白暗中下手是其二。
这些破事季随云没跟宋白多提,宋白也不愿意听。
季随安就在宋白这里住下来了,偌大的别墅瞬间就热闹很多,平时六七位私教掐着时间过来,方姨不知道是不是听了季随云吩咐,紧轻慢请让宋白跟着听课监督季随安。
宋白跟着季随安上课,一天下来头都是懵的,他想着自己小时候幸好不用学这么多东西,否则用不了几天就得撒泼打滚装病逃课。
来福被关在书房外,爪子挠了半天门,估计门框上一处漆浆都被挠斑驳了。季随安学习时倒是认真,一点也不分神,她专注时的样子很有种不属于孩子的气场,眉眼中几分锋利,莫名其妙就带着季随云的影子。宋白忽的想到他第一次见季随云,还以为这小姑娘是他女儿。宋白忍不住摇头,他可想不出季随云会养出什么样的孩子,女孩还好,要是个男孩肯定跟他父亲似的,是个冷着脸还霸道的小混蛋。
下午的课四点多就下了,方姨早就做好了下午茶等着两人下来吃。
女老师走时很细致地又跟宋白讲了下季随安的情况和学习进度,言辞谨慎尊敬,是对当家主母的态度。
宋白自己还是个孩子,忽的帮忙养起孩子,他对老师还本能的又敬又怕呢,他有些不习惯那看起来挺严肃优雅的老师的恭敬,连忙诺诺答应着一路将人送走了。
宋白有自知之明,人家对他的恭敬无非是看在季随云的面子,他自然不会真把自己当回事。
送完老师回来时季随安已经在小餐桌上吃着点心了,小老虎脚下也有个挺精致的猫爪样的小瓷盘,它倒是不挑食,季随安给它什么它吃什么。
“哥哥,来吃一点呀,挺好吃的,但没你做的好吃。”季随安说完又哄方姨:“奶奶别不开心呀,哥哥以前是专门做西点的。”
方姨自然不会吃这种醋,笑着过去给宋白倒了杯菊花决明子的养肝茶。
季随安瞧出宋白脸色还有些虚弱,哄他去休息等着直接吃晚饭,就不用陪她写作业了。宋白也确实有些累了,他陪了一天,最后一节课时在外面还偷偷打了两个哈欠。
宋白睡了一会儿,方姨叫他吃晚饭才起来。家里吃饭的人本来就不多,少了个最有存在感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季先生晚饭不回来吃。”方姨道。
宋白本来没想问,也没接方姨话。
季随云那边的饭局是由他安排的,这顿饭里的内容很多,不掺杂什么利益,但大家相互都清楚会尽全力。
季随云这边只来了几个关系特别好的朋友,谢小方也在,他这人小事不靠谱,大事却不拉垮,能请到人算是他立功。之前谢小方在北京,玩的时候认识了不少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儿,虽然真正的太zi党瞧不上他,但来来去去笼络到不少人脉。季随云彻底容不下乔铭那会儿就是谢小方帮忙找的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乔铭满以为早几年的事过去了,季随云偏不让他过去。
也是乔铭命里该绝,被谢小方还真联系到了李泽坤。这位可是太zi党里的太zi党,乔铭走后不到三年他父亲已然都至国级。
李泽坤和乔铭的恩怨季随云也不太清楚,或者说季随云是不明白李泽坤为什么会恨乔铭到那份上。李泽坤的情人最早是跟乔铭的,好像被乔铭还转过几次手,但那都是在李泽坤接手之前,要是说为了这份仇就连自己的家族都不顾,未免儿戏了些。
季随云也不深究更多弯弯绕绕,只要李泽坤肯在乔铭的事上尽力就是最好的。
李泽坤是自己来的,但外面明里暗里有多少保镖就说不准了。大家谁都没有喝酒,没有客套,句句正题。
“你确定乔铭身边那人是楚江远?”李泽坤皱眉道。他是个挺英俊的男人,可能是日子太顺风顺水,三十多岁了眉宇间还带着洒脱张扬。
季随云把顾策霖私下给他的那幅云海图递给李泽坤:“我找人查的很细,不会出错。”
李泽坤点点头,扬出一个很不屑嘲讽的笑:“不知道在深山老林里老实巴交装孙子,又跑这边耍猫腻,非要京津沪都得罪一遍他才能知道哪块都姓不了乔吗?”
李泽坤对季随云印象挺好的,他也听谢小方说了,季随云是为帮情儿出气,大家都是重感情的人,便不需要拿腔作势:“那乔铭外人都说他多心机深手腕狠,怎么阴谋诡计全往人家家里人放?哪家枭雄净搞些老弱妇孺的?”
北京人说话贫,嘴上也没什么把门的。
“你看住了楚江远,我明早就飞回去安排人。”李泽坤道:“最近身边多安排点儿靠谱人,别吓到家里人。”
季随云笑道:“这我明白。”
话说的差不多了就没再待的必要,接下来场面上的玩乐也不用安排了。
“用给李少安排车吗?”出于礼貌季随云还是问了句。
“不用,有人接,估摸着已经到了?”李泽坤笑着跟季随云大步走出去,在酒店门口挺着辆红旗,门口站着一个样貌出众的青年探身正往这边看。
李泽坤毛小子似的老远就朝他挥手,挥完后才跟季随云道:“我家那位,办完事儿之后介绍给你认识,把你那位一起带来玩呀。”
季随云只笑笑,看着李泽坤上去一把抱住人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