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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深宫娇缠-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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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如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或许这本应该是件宽慰的事情,说不准是萧凌安变了心意,想要与她有个子嗣共度余生。但她根本无法用这样的傻话说服自己,总觉得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变得危险又难以控制。
  思忖了半晌还是没有答案,沈如霜只能苦笑一声作罢,暗道萧凌安的心思谁能猜得透,若是猜得透了,她也不至于走到今日这般田地,留不留子嗣全凭他的心意。
  玉竹许久才反应过来,心下涌起一阵哀愁,刚想找几句好话来安慰沈如霜,却见她慢慢转过身,面容上的愁绪已经尽数收起,取而代之的是薄云般淡然的笑意,吩咐道:
  “别乱想了,差人去藏书阁取几本曲谱来吧。”
  玉竹听了这话反而眼眶一酸,一连应了几声出去了。
  沈如霜在她走后轻叹一声,扬起的嘴角又不知不觉地落了下来,望着镜子中那张郁郁寡欢的脸庞,又逼着自己扯出一抹笑。
  就算在宫中的日子再难熬、再不如意,她也不能任由着自己消沉下去,总要找到好好活下去的理由,这样日子才会有盼头。
  萧凌安想将她的意志一点一点消磨,她偏不能让他得逞。
  *
  冬日里难得有几分好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让人舒适惬意,藏书阁后边小屋内坐着几位青衫男子,皆是倦怠地偷闲小憩。
  看门的小太监缩着脖子走进来,在暖炉前搓热了手,传话道:“西南偏殿那位说要取些曲谱,哪位夫子能现在送了去?”
  话音落了许久都无人应声。
  他们都是宫里的文墨先生,平日里做些零碎的誊录摘抄整理书卷的活儿,事情多银钱少,还要看各宫的脸色,若是做错了事儿平白挨骂。放尊重些叫一声“夫子”,实则就是半个奴才,哪里用得着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扫帚就丢过去使唤了。
  对于这些饱读诗书的士子来说,多少心里有点不如意,没人愿意多做事。
  但是这时,坐在最角落的陈鹿归在听见“西南偏殿”时倏忽间睁开了双眸,清俊的面容有了一丝异样,浅浅应了一声就同小太监走了出去。
  一路风雪颇大,他跟着带路宫女进了殿门,一眼就看见了守在门口的玉竹,捧着曲谱的双手忍不住地颤抖起来,心中一直摇晃不定的直觉得到了印证,着急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日听见琵琶声他就觉得奇怪,宫中怎么会有人弹这么质朴的江南小调,怕是离开了那条小巷都无人知晓,除非是同他一起长大的那位姑娘。
  只是他不敢相信沈如霜竟然成了萧凌安的结发妻,他只知她同生母去了京城,后来就再也没了消息。
  玉竹在江南时就跟着沈如霜,此时也注意到了陈鹿归,眼底不免惊讶,赶忙找了个由头打发旁人,请他进了里屋,使了个眼色退了出去。
  沈如霜正撑着额角侧坐,眸光凝滞在一片阴暗的角落里,杏仁般精巧秀丽的眸子不免落寞,下颌线瘦得清晰可见,宽大的衣衫挂在单薄的身躯上,风一吹就扬起一片衣角。
  看见陈鹿归的时候,沈如霜险些握不住掌心的茶盏,不可置信地起身上前几步,眸中的光亮骤然间聚拢在一起,半是喜悦半是惊诧,上下打量着问道:
  “二哥哥怎么会在这里?那年你不是考中举人了吗?”
  闻言,陈鹿归有些惭愧地低下头,轻轻叹息一声不知如何回答。
  他确实在沈如霜离开江南的那年考中举人,后来乡里有人保举到京城,本以为从此以后会飞黄腾达,仕途一路扶摇直上。谁知京城何其之大,他一个乡野读书人如何立得住?最后竟是在宫中做着这样的活计,更别提光宗耀祖。
  这是最末流的官儿,不仅看不到向上爬的路,最后到手的银钱还不如回江南当个教书先生,日子过得实在是落魄,平白蹉跎少年光阴。
  陈鹿归刚想好应付的话,目光触及沈如霜时却是一滞。
  从前的沈如霜活泼灵动,成日无忧无虑地在巷子和河边玩耍,与谁家都走得亲近。还记得那年秋天,她去邻家采了许多枇杷,一看到他就笑吟吟的迎上来,毫不吝啬地就分了一大把,打打闹闹地走远了。
  现在她竟像是变了一个人,身上如同带着枷锁般沉默寡言,连笑意也不达眼底,仿佛精雕细琢的瓷器,虽然精致华美,却也没了那分珍贵的天然灵气。
  他刚到嘴边的话堵在了喉咙口,思及外面对沈如霜的流言蜚语,转而心疼又难过地关切道:
  “霜妹妹也是,不知。。。。。。过得好不好?”
  沈如霜笑而不答,但是在彼此的眸子里都看到了深深的无力与遗憾。
  “咳咳,陈公子快些吧。”玉竹在门外咳了几声,示意陈鹿归不能久留,现在必须离开了,否则会惹人闲话。
  陈鹿归只好担忧又牵挂地回望了沈如霜一眼,像是要把她刻在脑海里一样,道一句保重后便转身离开。
  “二哥哥!”沈如霜在他即将踏出门槛的时候唤出了声,兴许是见了故人才半刻就要分别,又想起了江南的日子,声音是压抑不住的哽咽与悲凉:
  “二哥哥,我回不去江南了。”
  陈鹿归脚步一顿,并不想同别人一样说惹人伤心的安慰话,半开玩笑似的道:
  “若是能逃离这里就好了。”
  听了这话,沈如霜刹那间愣住了,像是有什么别样的心思落在了心底,仿佛在暗无天日的光阴中凿开了一道光,一点一滴生根发芽。
  若是能逃走,离开这个死气沉沉的深宫,那该多好。
  当她回过神还打算再问一句时,陈鹿归已经消失在了茫茫雪地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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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刺杀
  往后的一段时日,沈如霜变得格外安分听话,平日里随意翻看书卷和曲谱,就算要弹琴也会将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萧凌安来了不反抗也不哭闹,如同一个木偶般顺从他的心意。
  除此之外,她还时常去各个宫门走动,给看守的士兵分发些吃食和碎银,遇上出宫的宫女会刻意多给一锭银子,说是心疼她们孤苦无依,留给她们傍身用的。
  这样的事情传了出去,大多人都以为沈如霜是长久拘在深宫里,太过于清闲才会如此,亦有人嘲讽她故意摆出贤惠大度的模样给陛下看,以为这样就能早日当上皇后。
  但沈如霜从来不在意这些流言,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次送吃食的时候都会打听清楚守卫换班时辰,给宫女送银两的时候都会问出宫需要些什么,又是走那条路最方便快捷,宫外又如何离开京城。
  自从那日见过陈鹿归之后,她就让玉竹带话说无事不必相见,生怕萧凌安知道了她与陈鹿归那段青梅竹马的过往,就算清清白白也会想入非非,反倒是连累了他。
  不过陈鹿归玩笑似的那句话,她却在心底当了真,所有的隐忍都有了盼头。
  是夜,萧凌安忙完了政务在养心殿习字,难得地顺心又顺手,只差了一个乖巧陪在身侧的人,便召了沈如霜在一旁伺候笔墨。
  他换下了沉重华美的玄色绣金龙袍,在烧得极暖的殿内只穿了一身素色单衣,简约的绸带束着宽肩窄腰与如松身姿,墨发顺着脸颊滑落到肩头,泛着徽墨香的狼毫在宣纸上行云流水地写下几首诗词,唇角扬起清雅俊逸的笑意,恍惚间似乎又是当年那个温润如玉、清风朗月的三皇子。
  可是沈如霜这回却并未多看一眼,目光始终凝滞在一处不动弹,连磨墨的力道过大,墨汁不经意间沾到了俏丽的鼻尖上都未曾发觉,还在木然地磨着,心思早就不知飘到了宫外哪个地方。
  萧凌安见着轻笑出声,下意识伸出手想替她擦拭,却被沈如霜惊慌地躲开,险些手忙脚乱地打翻了砚台,退了好几步才怯生生问道:
  “陛下。。。。。。。。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萧凌安的手蓦然停滞在半空中,触及掌心的只有寒凉的空气,笑容也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终究归于一片淡漠,不免尴尬地缓缓将手收回来,拢着衣袖道:
  “后日的冬猎,你可会去?”
  沈如霜起初并未听明白,思忖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冬猎这么回事,刚想点头却又纠结地顿住了,想起今早收到的一封家书。
  那是沈文清亲笔写给她的,信中问及她安好,还说天气严寒,冬猎环境艰苦,她是女孩子家身子骨弱,若是能推脱就不去罢。
  这倒是一件稀奇事儿,她与沈文清虽然是父女一场,可情分却很是淡薄,只有想让她帮着在萧凌安面前说话时才会写信,从未有过嘘寒问暖的家书。
  原本她以为冬猎好歹能够出宫一趟,就算散散心也是好的,她身子不似寻常京城贵女般娇弱,再者说跟着王公贵族同去也吃不了什么苦。
  现在被沈文清一说,她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萧凌安淡淡瞥了她一眼,将她犹豫的神色尽收眼底,眸中隐约浮现出几分尖锐的审视与猜忌,冷得如同寒冬冰雪,却偏偏勾着嘴角,声音带着暖意道:
  “大梁帝后要同去皇家猎场,朕带你去。”
  话音刚落,沈如霜就收回了飘荡的神色,手上的动作也刹那间顿住,惊疑地凝视着萧凌安,仿佛在他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寻找哄人的破绽。
  从前萧凌安从未在她面前提及“帝后”,她一直以为是个忌讳,长久以来也渐渐没了坐上后位的念头,现在满心只想离开,也不在乎是否帝后和鸣。
  但这也实实在在是她的痛处,这些日子因此明里暗里受了太多的冷眼,亦不会有哪个正妻不想得到世人的承认,若是能在离开前借此一正名分也未尝不可,加之她本身就有出宫散心的心思,现下倒是有些期待了。
  “那便全听陛下安排。”沈如霜低眉顺眼道。
  萧凌安颔首不答,跳动的烛火在他俊容上覆上模糊的光影,看不清眸中明暗难辨的算计,只有嘴角的笑容愈发意味深长。
  *
  几日后,冬猎的一应事宜准备妥当,一队车马在宫门前整顿启程。
  萧凌安早就下诏一切从简,故而这次并没有奢华的仪仗与轿辇,禁军也只带了寻常的一半来镇着排场,几个心腹影卫近身跟着。
  皇家猎场在卫山脚下,离京城的路途不算远,只要在马车中小憩片刻,睁眼便已经到了。
  刚过申时,侍从忙着安营扎寨,萧凌安却换上了一身便捷的骑装,纵身一跃跨坐在马背上,漆黑发亮的马鞭一扬就疾驰而去,迷烟般的尘土让人呛咳了许久。
  按照以往的规矩,帝王必须在日落前打到第一只猎物,这才是国强民盛的好兆头。不过这在萧条荒凉的冬季确实有些为难,历代帝王不乏提前备好再拿出来的,虽然有些见不得光,却也保住了颜面。
  但是萧凌安登基不久,自然要拿出些作为来让朝臣信服,不得不实打实地来一场。
  沈如霜不会骑马,只能让一个小厮驾着马车跟在萧凌安身后。猎场的路坎坷不平,她在马车内颠簸得头昏脑涨,好不容易适应了才撩开车帘张望着,这才恍然发现不知身在何处。
  方才烟火缭绕的营地已经全然没了踪影,眼前只有被皑皑白雪覆盖的枯木林和石子路,连一丝绿色都甚少见到,更别提会有什么猎物了。
  正在为难之际,倏忽间有一抹花色迅速闪过,似是恰巧遇上了冬季觅食的麋鹿。
  萧凌安毫不犹豫地扬鞭追去,所去之处越来越深,阴森昏暗辨不清前路,阵阵寒意渗透进了骨子里,让人忍不住发颤。
  “陛下。。。。。。”沈如霜紧紧跟随着萧凌安的步伐,可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枯枝败叶后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可一转头却发现无人也没有猎物,仿佛被许多双眼睛暗中盯着一样,浑身都觉得很不舒服。
  忽然间,马车被沿路的石子磕绊住了,一时半会儿挪移不开,萧凌安也不得不放缓了速度回头查看。刚刚转过半个身子,一声刺耳的箭矢之声破空而来,直刺萧凌安的心口,幸好反应迅捷才堪堪避开。
  沈如霜倒吸一口凉气,不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只能躲在车内暗中观望着。透过被风吹拂的车帘,她看堆满枯枝的林子在刹那间窜出一群黑衣刺客,正挥舞着刀剑朝着萧凌安砍去,剑法又快又凌厉,招招都是狠绝地要人性命。
  为数不多的几个影卫都站了出来,一边抵挡着源源不断的箭雨一边阻拦黑衣刺客,很快就应付不过来,逼得萧凌安不得不节节后退,亲自用锐利的宝剑斩杀着敌人,鲜血染红了衣襟。
  沈如霜吓得脸色惨白,指节都快捏碎了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悄悄从马车中钻了出来,藏在车后准备逃走搬救兵,却恰好迎面撞上一个目光凶狠的刺客。
  她绝望地闭上了双眸,心中刹那间闪过许多种死亡的疼痛,可等了许久也未曾等到鲜血淋漓的场面,那刺客见了他神色一滞,竟是径直绕了过去。
  沈如霜这才发觉有些异样,这些刺客招招致命地都冲着萧凌安来,却有意无意地躲避着自己,仿佛是一种约定好的默契一般,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是何缘故。
  慌乱之时,她无意间对上萧凌安的目光,他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眸中是前所未有的阴狠和暴戾,仿佛她与这些刺客无异,下一刻萧凌安就要提着利剑将她一剑封喉。
  凉意顺着脊梁一点一点爬上脖颈,沈如霜惊惧地打着寒颤,僵硬地朝着萧凌安摇头,泪水充盈眼眶,一颗心都被揪了起来。
  她曾经见过萧凌安这样的目光。
  那是他入主东宫后,将那位欺压他最狠的皇兄一刀一刀剔肉削骨,鲜血把肮脏黝黑的地砖都染成了绛红色,永远留在了阴冷潮湿的地牢中,怎么洗也洗不掉。
  那天深夜他从地牢中回来,双手连指缝中都是鲜血,目光也是这样的阴狠决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解对仇人的恨意。
  可是她现在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可能有刺杀萧凌安的念头,若是听了沈文清的话不来冬猎,现在她还好好在偏殿弹琴看书呢。。。。。。
  想到这里,沈如霜蓦然停下,瞳孔瞬间收紧。
  对啊,沈文清。。。。。。他怎会突兀地让她不要来冬猎?
  她没有弑君之意,可她那向来野心勃勃的亲爹就很难说了。
  之前在王府时,沈文清最初支持的并非萧凌安,后来紧要关头应下也是让萧凌安许诺了权倾朝野,现在有些事不如意,难保不会有异心。
  如果沈文清一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场刺杀,并且参与其中,这样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沈文清想留着她的性命做傀儡,所以婉言相劝又让刺客手下留情。
  萧凌安以为她现在是沈文清的谋逆同党,想将她千刀万剐,推入阿鼻地狱。
  沈如霜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得几乎脱力,所有背叛萧凌安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哪怕她并没有做什么,但是只要萧凌安的心里有了怀疑的种子,它就会生根发芽,总有一天会扼制住她的喉咙。
  远处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周恒之带着禁军及时赶来,刺客节节败退,惨败之势已经一目了然,沈文清也再也没有成功的可能。
  沈如霜又看到了萧凌安那双阴狠得接近疯狂的双眸,转头瞥见暗处还藏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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