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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深宫娇缠-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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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生产之时那么疼痛难忍她都未曾落泪,兴许是在皇宫把泪水哭干了,躯体上的难受时常让她忘记了要哭,倒是稳婆这句话让她一触即溃。
  她的孩子不脏,他是世间最干净的珍宝。
  这个孩子在最质朴欢喜的关切和道贺声中来到这世上,哭声清澈又清亮,以后也会平安健康地长大,享受人世间纯粹的温暖与爱意,平淡幸福地过完一生。
  脏的是金碧辉煌的宫殿,是勾心斗角的权贵,是萧凌安偏执多疑的内心,是太后疯狂阴暗的迫害。。。。。。那些看似人人艳羡的权势与高位背后,是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的危机,是磋磨人良善心性的金笼。
  她当初费尽心机拼上性命也要逃出了,也正是这个目的。她的孩子以后可以远离京城纷争,远离萧凌安可怕的掌控,远离所有她担心害怕的东西,随心所欲地肆意成长,永远干净清白。
  “哎呦,这孩子以后福气可大着呢,爹娘一个个都这么疼爱啊!”稳婆以为沈如霜是抱不着孩子才落泪的,安慰地将孩子塞在她怀中,笑着打趣儿道。
  温暖柔软的触感瞬间盈满怀抱,沈如霜第一回 感受到这么安稳平和的满足与欣慰,孩子带来的明亮与欢快让她很快收起伤怀的情绪,泪水也不知不觉止住了,嘴角的笑意温婉动人,眸中的爱意几乎满溢出来。
  一屋子的人都乐呵呵地笑了,等到沈如霜精力不济昏睡过去时才把孩子悄悄抱回来,由稳婆和另外几个婆子带下去擦洗照顾,离开时让陈鹿归不必操心,他只要细心照料好沈如霜一人就行了。
  陈鹿归原本满口应是,但刚转头就犯了难,床单被褥上都是血污和汗渍,沈如霜的内衫也脏了需要换洗,他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想为她更衣,但终究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给了些碎银让邻家阿妈过来帮忙照顾。
  这下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也彻底闲了下来,手渐渐地捂着心口的衣料,摸索着藏在里面的那封征召信,神色再次变得紧张又纠结,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转身朝着苏思林的宅院奔去。
  邻家阿妈正帮沈如霜换着枕套,亲眼看见陈鹿归匆忙地往外跑,“啧”了一声鄙夷道:
  “唉,这些男人没一个靠得住的,哪有娘子刚生完孩子就往外头跑的?什么事儿能比妻儿还重要。。。。。。”
  *
  已经到了夜半之时,苏思林的院门虚掩着,晦暗的月光透过摇晃的树影零碎地散落满地,隐约可见疏朗的竹影后有忽明忽暗的烛光。
  陈鹿归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焦灼之感,轻叩门扉,得了应允后才悄然走了进去。
  “今夜喜得贵子,你怎么有兴致来我这儿了?”苏思林半是恭贺半是疑惑地问着,面容上的微笑和蔼慈善,呷了一口茶道:
  “日后等那娃娃再大点儿,认我做舅爷如何?”
  “那是自然,能承蒙夫子教诲是他此生之幸。”陈鹿归笑得勉强,客套地应付一声后就板正了脸色,瞧着四下无人才将征召信拿出来摆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道:
  “晚生想请教夫子,眼下的情形该给京城那边什么答复?”
  苏思林收起闲散玩味的模样,借着烛火眯着眼睛扫过信纸,诧异地望着神采奕奕的陈鹿归,思及他前些日子说的那些话,恍然大悟地喃喃道:
  “原来你还留了这一手。。。。。。”
  陈鹿归也不敢再卖关子,斟酌着将沈如霜的来历身份隐去,将来龙去脉主动告诉苏思林,思路清晰道:
  “当时几乎迈入绝境,这是晚生唯一能想到的法子,没想到等了大半年就碰上了陛下发觉,恰逢朝局动荡陛下要栽培心腹,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眼下我家娘子刚刚生产,这可如何是好?”
  “你这法子虽好,但是当今陛下不是一般人,定是将你的心思看透了。”苏思林斩钉截铁地捏着信纸,抚摸着花白的胡须道:
  “其实这也不难,你若怕妻儿受不了长途奔波,可以先独自去京城应召,想必她替你高兴也不会怨怪。”
  “不可!”陈鹿归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后来对上苏思林疑惑不解的目光时才发现自己太过激动反常,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我。。。。。。我没告诉她这件事,也请夫子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信上没有官印,说不准是陛下防着他人才故意为之,还是不要声张的好。。。。。。”
  苏思林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涉及朝政机要故而不想深究,顺着陈鹿归的话思忖道:
  “依我看,咱们这位陛下可不是先帝那样好糊弄,你若是现在去了皆大欢喜,若是不去也不要扯妻儿的缘由,优柔寡断他最是厌弃。还不如摆出些清高傲气来,回应说三五年内远离朝政,正好也能印证你并非存心让他发现,多少打消点疑虑,高看你一眼总是好的。”
  “三五年?”陈鹿归吃惊地小声呼喊着,面容上即刻泛上不甘和失望。
  三五年后又是不同的天地风云,他并非什么绝世高人,估计早就把他忘了。
  “这也说不准,如何做全看你。”苏思林淡定地赏着月色,清明的眸光让隐藏着心思的陈鹿归愈发不知所措也无法抉择。
  作者有话说:
  晚上十点还有一更哦~明天狗子就要发现女鹅了


第41章 重逢序幕
  陈鹿归思虑再三终于做了决定; 趁着沈如霜刚生完孩子气虚体弱,白日里大多时候都睡得迷迷糊糊,托了驿丞将回信送到京城。
  只是他这封信并未立即送到萧凌安手中; 而是在御书房的长桌上滞留许久,与他一同堆放的还有近几日未曾批阅的奏章。
  太后病重; 最近一直卧床不起,无论灌下去什么汤药都没有效用,太医也说不出缘由,只唯唯诺诺地回话说是老毛病; 抑或是太后上了年纪。
  所有人都担心太后的状况,唯独萧凌安分毫没放在心上,听闻后也只是轻蔑讽刺地笑了几声; 脑海中闪过鲜血淋漓的过往,眸中的阴云愈发厚重深沉。
  兴许在外人眼里,太后似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稍不留神就会撒手而去。大梁已经失去了一位皇后; 若短短数月之内再失去太后,不得不让人联想这是国运衰败的征兆,难免会人心惶惶。
  但是萧凌安清楚地知道,太后不可能离去; 最起码不是现在。
  太医曾隐晦地在他面前说过,太后如今这般可能是心病; 一直有口气在她身上吊着; 让她在神志不清的状况下依旧异常兴奋,但同时也消磨着本就亏空的气血和脆弱的精神; 不知多久后才会油尽灯枯。
  萧凌安只觉得可笑; 心道太后能有什么心病?无非是固执认为他的幼弟还未往生极乐; 宁可耗尽心血也要为幼弟超度罢了。
  本就是自作自受,活该自食恶果,就算是明日就与世长辞,与他又有什么干系?
  不过群臣大多不知道这对母子有着怎样的血海深仇,皆以为萧凌安凉薄至此,连亲生母亲也不放在心上,生怕国运再受重创,纷纷上奏求萧凌安去探望太后,奏折堆得御书房都快无处安放。
  虽然萧凌安嘲讽这群臣子迂腐刻板,但他亦懂得顺应民心的道理,好不容易利用沈家树立起清明良善的印象,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前功尽弃。于是他就当偷闲几日,非紧要的折子暂且不批,装模作样地去了一趟慈宁宫。
  清幽檀香被浓浓的苦药味盖住,绣着佛经的帘幕半遮半掩,太后面色痛苦地蜷缩在床榻上,花白的鬓发稀疏凌乱,皱纹如年轮般布满脸庞,尽是苍老憔悴之态,干裂的唇张合着,做了噩梦般念念有词道:
  “宇儿,娘亲替你报仇,娘亲替你杀了他。。。。。。”
  李姑姑见太后在萧凌安面前说了这话,吓得双腿发软跪倒在地,刚想开口为太后遮掩辩解,抬首却并未见萧凌安流露一丝愠怒,反而眸中满是寒凉与鄙夷。
  萧凌安挺直了脊梁立于床榻前,颀长挺拔的身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太后,衬得她愈发渺小卑微,如蝼蚁般稍微用力就能捏死。
  他也曾唤过眼前的女人一声“阿娘”,也曾真心想将她当做至亲至爱之人,是她自己将他幼年最后一点真诚践踏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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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是宫女出身,先帝又风流成性子嗣众多,就算她春风一度后生下皇子,也只是个答应而已,不仅没有荣华富贵,此后还要受到各路嫔妃的排挤责难,日子煎熬难耐,每日都走在绝境之上。
  她的性子在日复一日的磋磨中早已扭曲可怖,时常发疯似的把所有的苦难和罪责都推到年幼的萧凌安身上,觉得他是个没用的孽障,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生下了他。
  起初只是责怪打骂,后来太后仿佛在其中找到了快感和乐趣,变本加厉地将满腔不满发泄在萧凌安身上,趁着深夜将他打得几乎丧命,鲜血染红了院子里的地砖,还在雪夜将他关在门外,就算挺到了天亮也不愿给伤药。
  后来他一日日长大,渐渐入了父皇的眼,连带着太后的日子也好过起来。
  偏偏这个时候,萧凌宇出生了。
  先帝因此更加宠爱和重视她,从此以后真正拥有了荣华富贵,太后仿佛在深渊中看到了天光,不顾一切地抓住往上爬,恨不得将过往的苦难和屈辱洗刷得一干二净,把幼弟当做唯一的福星。
  太后这时候已经蒙蔽了双眼,过于溺爱幼弟,自然而然认为一切好东西都要属于幼弟,而他只是个被人遗忘的孩子。
  从前每每想起这些事情,萧凌安都会烦闷悲愤想要发火,但如今只是沉默地望着太后脆弱的模样,心道一句活该。
  “你的宇儿都不能杀了朕,更何况是你?”萧凌安弯腰附在太后耳边轻语着,笑容如同地狱的鬼魅,残忍中带着蛊惑人心的妖冶,道:
  “他正是因为像你,才会蠢笨又贪婪,到头来还是你害了他。若是你真的疼他,那就下去陪他吧。”
  话音刚落,太后仿佛受到了极大打击,刹那间掀开干皱的眼皮,空洞的眸子瞪得大大的,浑浊双目一动不动凝视着头顶的帷幔,黯淡无光的眼珠微微发颤。
  萧凌安不想再多看一眼,更不想看见太后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在慈宁宫多待一刻都浑身不舒服,毫不犹豫地拂袖离去。
  屋外连绵不绝地落着雨,水珠滴落在手背上是冰凉刺骨,已经染上了冬日的寒意,顺着肌理慢慢渗入骨髓之中。
  周恒之奉命处置一些不太紧要的地方信件,若是遇上难以抉择之处才会来请示萧凌安,此时他正恭候在慈宁宫门口,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埋头道:
  “启禀陛下,陈鹿归已经在信中给了答复,大致是说他恰逢生母亡故,实在不忍心违背孝道和良心来京城追逐功名,想过了丧期再来。”
  “他还真是个孝子,那些老顽固应该会对他青睐有加吧。”萧凌安冷笑一声,思及他眼下与太后的关系,意味深长道:
  “若是朕不允,倒是显得朕太过绝情,传出去只会越来越乱。”
  “陛下做任何事自有道理,陈鹿归怎能与您相提并论?”周恒之听着话头不对,赶忙赔笑道。
  “他不来也好,季世忠最近盯得紧,若是来了用的不顺手反而惹人注目。”萧凌安瞥了周恒之一眼,警告他不要随意揣摩心思,道:
  “随他去吧,眼下情形还算乐观,顺其自然就成了。”
  *
  所有人都在忙各自的事情,萧凌安君临天下掌控朝局,沈如霜在折柳镇的小日子也过得很快,特别是有了孩子以后,每天只觉得时辰不够用,眼睛一眨天都黑了。
  算命先生说这孩子命里缺水,初年运道不是特别好,让他们取个带水的小名,这样好养活些,等到三岁之后再好好取正经名字。
  沈如霜虽不信这些,但只要和孩子相关就格外重视,做了总比没做要好,于是就唤孩子“阿淮”,每日都抱在怀中舍不得放下,累的时候一看到孩子甜美单纯的笑颜就再也不会抱怨。
  她身子弱不能亲自喂养,阿淮又格外挑剔,唤了好多乳娘都嫌弃地不肯多喝一些,小脸都瘪了下去。后来费了许多心神才在找到一位适合他的,又养了好几个月才变得白白胖胖。
  等到了一岁的时候,阿淮就会跌跌撞撞地走路,甚至学着大人咿咿呀呀地说话,清澈的大眼睛见了人就滴溜溜地转悠,心情好了还会笑嘻嘻地挥舞着手脚,天生一副聪明灵巧的模样,街坊邻居没人不喜欢他。
  陈鹿归原本还惋惜放弃了最佳时机吗,但自从阿淮大些后就很少再去纠结这些事情,成日上完课就将阿淮抱在怀中逗他玩,时不时教他说话,日子平淡又充实,丝毫不觉得漫漫时光难捱。
  阿淮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学东西也快极了,邻家阿妈闲来无事喜欢来窜门,近几日一时兴起教他应当叫谁爹娘,晚上他见了沈如霜就笑嘻嘻地搂住她的颈,香软的小脸蛋紧紧贴着沈如霜的心口,奶声奶气道:
  “娘。。。。。。娘亲。。。。。。”
  沈如霜一颗心都快被他捂化了,高兴得唇角都放不下来,想到为了生下他受过的苦难,刹那间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笑着笑着就眼眶发红,泪珠滴落在阿淮胖乎乎的小手上。
  “阿娘。。。。。。别。。。。。。别哭!”阿淮用小手胡乱抹着沈如霜的脸颊,绞尽脑汁用刚学来的话语传达着安慰和担忧,听得沈如霜倍感欣慰,赶忙用手帕擦干净脸,不让阿淮看出情绪。
  “那你叫我什么?”陈鹿归心中一动,好奇地上去问道。
  “爹。。。。。。爹爹!”阿淮犹豫了一会儿,像是在努力回忆邻家阿妈教的话,绽开笑脸朝着陈鹿归伸出手。
  沈如霜暗暗打量了他们一眼,心中闪过片刻的犹疑,但终究没有拦着。
  虽然陈鹿归不是孩子亲爹,但这些日子看得出他确实尽心尽力,为阿淮洗尿布喂饭,教他说话唱儿歌,阿淮会亲近陈鹿归也不奇怪。再者他们在外人眼里还是夫妻,哪怕装样子也要全套,不然孩子没爹总要让人笑话。
  陈鹿归仿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抱着阿淮就轻轻亲了一口粉白的脸颊。
  这样的日子原本是极好,陈鹿归甚至想过再也不去京城,就这样在折柳镇过一辈子。
  直到有一日,他听闻镇北将军季世忠愈发张狂肆意,陛下正开门见山地招揽天下有志之士,说是充实朝廷人才,实则是培养心腹与季世忠抗衡。
  他攥紧了拳头,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作者有话说:
  之前有宝子好奇狗子和太后的渊源,今天揭晓啦!可以猜一猜阿淮以后更像谁,嘿嘿~
  前面的伏笔明天也会写到哦,拿狗头保证狗子真的能找到女鹅QAQ


第42章 她还活着?(一更)
  京城又一年早早地入了冬; 似乎从先皇后仙逝那一年开始,每年的冬天都格外漫长,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初冬飘到了来年二月。
  萧凌安披着墨色狐皮大氅立于城墙之上; 背影挺拔沉寂如遥遥远山,稳重威严中带着几分辽阔苍凉; 洁白的雪花落在衣衫与发顶间,亦是有些残留在长睫上缓缓融化,他却始终未曾拂去,雕塑般久久伫立; 只有腕间一串佛珠一粒一粒地拨动着。
  这是几个月前来宫中给太后讲经祈福的老和尚给他的,说他此生姻缘未了,不必太过惦念心中之人; 兴许余生中因为某次机缘,还能够再次相逢。
  萧凌安当时不屑地瞥了一眼年近耳顺的老和尚,淡淡应声让安公公收下,心里却不以为然。
  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 已经带着他们的孩子永远葬身火海,怎么可能再次相见呢?想必是这个和尚想要讨他欢心,才会故意说这些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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