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主宰-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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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真是个扑朔迷离的事件……我会尽力而为的,但要保证成功,恐怕很难。”
这位名律师吐出了第三个烟圈,开始和委托人商谈起对他说来更为轻松愉快的酬金问题来。
第六章 诉讼
奥斯卡尔·戈特利布同埃尔莎·格柳克两造的诉讼闹得满城风雨。
一旦奥斯卡尔·戈特利布打赢官司,有名的路德尔斯律师将从卡尔·戈特利布留下了亿万遗产中分到一笔令人目眩的巨额酬金;突然冒出来的女继承人,长得花容月貌; 卡尔·戈特利布立下遗嘱之后才1个月就命赴黄泉——所有的这一切,都成了报纸取之不尽的绝妙题材,更是饭后茶余的上好话题。
出现了种种最荒诞不经的揣测,人们各执己见,争论不休,有的还要打赌定输赢。
最使人感兴趣的是戈特利布兄弟间的关系,还有埃尔莎·格柳克同卡尔·戈特利布的关系,她和绍尔的关系。究竟是一条什么线把这些人串在了一起?奥斯卡尔·戈特利布和卡尔·戈特利布两兄弟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死者要剥夺亲弟弟的继承权?这个问题连法庭都十分关注。
奥斯卡尔·戈待利布的起诉书出自路德尔斯律师的大手笔,其主要依据是死者在立遗嘱时并非“神志健全、记忆可靠”。为了证明这一点,他们做了种种努力。甚至不惜开棺验尸,请来最有名的教授解剖卡尔·戈特利布的大脑。在呈交法庭的检验记录上,详细列出他大脑的重量、颜色、脑回数目、轻度硬化等等;但没有拿出任何过得硬的关键证据来。
鉴定专家们不敢直接做出卡尔·戈特利布精神失常的结论,只找到了“某些不合常规之处”——就这也没少叫路德尔斯下本钱。
但路德尔斯手头还有不少事先串通好的证人,跟这些人打交道要比对付那些鉴定专家们容易些。
卡尔·戈特利布生前掌管大业,围着他转的人多如牛毛。其中不难找到这样一些证人,只要有人给钱,想让他们说什么他们就会说什么。在老奸巨猾的后台操纵下,证人们提供了死者生前的许多生活细节,证实卡尔·戈特利布很有可能不正常。
总会计师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死者的一个怪癖,引得听众捧腹大笑:卡尔·戈特利布异乎寻常地热衷于合理化,改革改得发了狂。比如,卡尔·戈特利布安了一部特制的电梯,电梯的平台上摆了一把圈椅,正对着写字台。电梯连通上下三层楼,戈特利布只需一按电钮,就从二层的住宅降到一层的银行。在签署文件或会晤他必须见的主顾之后,他就坐在圈椅上腾空而起,像戏台上的神仙升天一样,升到二楼,直接停在写字台后面,继续干他刚才已经开始的工作。
戈特利布工作时不喜欢仆人或职员前来打扰。“这会扰乱我的思路。”他说。因此房子里安装了无数长长的特制带子——传送带。如果戈特利布需要一本藏书室里的书或是想要一杯咖啡,他只需用电话通知一声,传送带便会悄无声息地把放着咖啡、书籍或一盒雪茄的托盘送到他的桌子前。
“他还是个卫生癖,”一位证人说道,“所有的房间里都装上了什么温度计呀、湿度表呀,还有一些检查和净化空气成分的复杂机器。戈特利布瞧不起一般的通风装置。‘室外的空气早被灰尘和汽油的油烟污染啦,怎么能用它来净化室内的空气呢,’他说道。他是用化学方法来净化空气的。他派专人看着室温,屋里始终保持摄氏20度:夏天就用人工降温法,使空气不燥不湿,同时还要保持室内氧气含量,不能让二氧化碳增加,空气还要用臭氧进行人工处理。”
一批新请来的精神病鉴定专家,也许是比较随和,也许是路德尔斯这回出的血更多,他们根据这些证词做出个明智的结论,给故世的戈特利布定了个精神病。于是,事态开始朝有利于奥斯卡尔·戈特利布的方向发展。
只剩下一个难题令法庭感到棘手,无法解决,这就是卡尔同奥斯卡尔之间的关系。诚然,许多证人就此问题提供了不少有利的证词,充分证实卡尔和卑斯卡尔之间完全存在“手足之情”。但兄弟之间的决裂也可能出于某种连至亲好友都无从知晓的隐私。值得奥斯卡尔庆幸的是,没有任何人能出头指证他们弟兄之间曾经有过不和。
路德尔斯已经预先沉醉在胜利之中,暗自盘算起该如何支配那笔巨额酬金来了。得在尼斯买别墅……买新轿车……给玛丽埃特……路德尔斯微微一笑,像头猫似的把眼睛一眯缝。为了这一切,跟那些鉴定专家和证人们周旋一场,值!
……路德尔斯使出了浑身解数,施展了无与伦比的本事和雄辩之才。
这一天是法庭宣判的日子,以法院大厅之大,还是容不下所有都想听听判决的人。好奇的人们用眼睛搜寻埃尔莎·格柳克,但她并没有到场。绍尔代表她出庭。
路德尔斯来了个超常发挥,做了一次精彩的发言。他精辟地分析了证人和鉴定专家的证词,进行了出其不意的对比和推断,把脸色阴沉的绍尔驳得张口结舌。路德尔斯妙语连珠,不时被听众的掌声所淹没,显然大部分听众已经站到了“合法继承人”,也就是奥斯卡尔·戈特利布一边。尽管法官们貌似公正,但也不难看出,连他们也开始同情戈特利布了。
“至于谈到已故的卡尔·戈特利布同我的委托人奥斯卡尔·戈特利布的关系问题,”路德尔斯在自己发言的最后指出,“那么,即使他们之间的关系很成问题,可一个精神病患者的好恶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呢?绍尔说,卡尔·戈特利布能掌管大业,”路德尔斯耸耸肩膀,“但历史上却不乏先例,发了疯的君王照样能管理国家大事,而百姓们却做梦也想不到这一点……”
一部分听众热烈地鼓起掌来。庭长赶紧摇铃。
就在这时,奥斯卡尔·戈特利布突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不知怎的,现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他毫无表情地拖拉着两条腿,走到法官席前,无精打采地说道:“我请求发言。”
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奥斯卡尔·戈特利布似乎是在脑海里回忆着什么,十分费力选择着词句,吭吭哧哧地说道:“不对……路德尔斯说得不对。卡尔神智正常,没有毛病。卡尔有理由剥夺我的遗产继承权。我对不起他。”
整个大厅里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路德尔斯惊慌失措地扑到奥斯卡尔·戈特利布跟前,气急败坏地扯扯他的衣袖。
“您胡说些什么?醒醒吧!您把事情全毁了!您发疯了是不是!”他咬牙切齿地对着老头的耳边小声说道。
不料奥斯卡尔把手一抽,突然恶狠狠地大喊起来:“您在这儿嘀咕什么?别管闲事!给我走开!我对不起卡尔……我不能讲我的过错……这是家事……可这并不重要……”
连法官们都惊得张口结舌。
“可为什么您直到现在才提这件事?”庭长问道。
“因为现在……因为……”戈特利布茫然地沉思片刻,就好象理不清思路一样,随后才接着说道:“因为我不知道有些情况先兄已经知道。我是今天才得知这一点的。配得到这份遗产的,不是我,而是埃尔莎·格柳克。”
大厅里猛然间就像大堤决了口,人声沸沸扬扬。喊叫声淹没了庭长的铃声。路德尔斯脸色煞白,摇摇晃晃走到桌子前,哆嗦着双手倒了杯水。捧到嘴边的玻璃杯碰得牙齿咯咯响,水泼了一胸口。
绍尔的惊异一点儿不亚于旁人。
而鲁道夫·戈特利布气得面色发紫,猛扑到父亲跟前,拼命摇晃着他的肩膀,又喊又叫。可奥斯卡尔·戈特利布对周围这一切毫无反应。于是鲁道夫跑到法官席前,挥舞着双拳,大声吼叫起来,嗓门压过了大厅的喧哗:“你们难道看不出他疯了吗?这儿的人要不全是疯子,要不全是罪犯……我决不会就此罢休!”法庭宣布休庭,庭长吩咐清场。
第七章 继承人失踪
起诉被驳回,遗嘱被确认有效。埃尔莎·格柳克成了继承人。
但是,无论鲁道夫,还是大笔酬金失之交臂的路德尔斯,两人都不肯就此罢休。可该怎么办呢?对奥斯卡尔·戈特利布做健康检查,证明他精神失常,再争取由鲁道夫对他进行监护,以此来争取一个上诉的机会?
可谁也没想到,庭审一完奥斯卡尔就突然无影无踪了,这使事情变得更加棘手。缺席宣布他丧失行为能力,根本就行不通。为了找回失踪的父亲,鲁道夫不借举债,出重金悬赏寻找。可他老人家始终杳无音讯。而上诉的最后期限却眼看着就要到了。
绝望之余,鲁道夫只好去找埃尔莎·格柳克。按照遗嘱,卡尔·戈特利布的住宅现在已经属于她,但她并没有搬进去,只是每天照常按时来上班。在私人秘书室里,施蒂纳正在对她口授什么,而她则在做速记,她仍在干着昔日的工作,这件事本身就会让人感到奇怪,但鲁道夫心乱如麻,竟然对此毫无觉察。
“啊,年轻人,您的事进展如何?”施蒂纳微笑着问。
“这跟您没有关系,年轻人。”鲁道夫怒气冲冲回敬了一句,“我要同格柳克小姐谈谈!”说完,鲁道夫用询问的目光望着施蒂纳,似乎在请他出去。施蒂纳眯起一只眼睛。
“有—机—密—大—事?那就请便吧!”他说着就走出了房间。
鲁道夫揪着头发在办公室里跑来跑去。
“小姐!……小姐!……”他刚刚开了口,就突然双手掩面,失声痛哭。
“您怎么啦?”埃尔莎被他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弄得手足无措。
鲁道夫跑到她跟前,扑通一声双膝跪下,扭绞着双手,抽抽噎噎、泪流满面地央求道:“我求求您!……千万别毁了我。请您放弃了这笔遗产吧!您要它有什么用?可这是一笔很大的财富,谁又会放弃呢?我是想说,它不是您的,本来同您毫无关系,您得到它纯属意外……哎呀,我又昏了头啦……可我呢?……我这辈子就指望它啦……父亲是个守财奴,一个小钱也舍不得往外掏。我欠了一屁股债……而您!为什么是您?凭什么是您要得到这笔遗产?这太荒唐了,根本无法想象,简直是怪事!而这……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啦,但您能理解我,一定能理解我,请可怜可怜我吧……放弃这笔遗产吧,不然……我只能自杀了。”
“我不能这样做。”埃尔莎平静地答道。
“怎么不能?到底是谁在指使您?难道您就不能摆脱他么?”
“我记不得……”
“您就可怜可怜我,您就可怜可怜吧,我求求您!不然我就自杀……对,我已经说过这话了……”鲁道夫霍地跳起来,用一只手揪着自己火红的头发,又在房间里跑起来。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两眼呆呆地盯住一点,用左手托住了下巴,“该死的!这该死的红头发!该死的雀斑脸!”说完,他又是揪自己的头发,又是打自己的耳光:“我要是长得漂亮多好……而您,您是那么美丽……如果您,如果我……如果我向您求婚呢?”
埃尔莎不由一笑。他那一张通红的脸,再加上一头蓬乱的红头发,此刻显得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谢谢您,可我已经有了未婚夫。”
“当然,我这是胡说八道罢了。我现在正在发疯,心里想到什么就顺口说了出来。您长得很漂亮,可我要的不是您,而是您的财产呀。我不能想象,像您这样的美人心肠竟这么硬,而且还……贪财!”他略为一顿,这才气急败坏地补充道。
埃尔莎沉下脸来。
“我并不贪财。”
“那究竟是什么妨碍了您放弃遗产,把我和我的姐妹变成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奔到埃尔莎面前,突然抓住她的手,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眼睛,贪婪地喘着粗气,苦苦哀求:
“放弃吧!放弃吧!放弃吧!……”
埃尔莎安详的脸上掠过一道阴影。她皱起眉头,心里似乎起了波澜。
鲁道夫尽管激动万分,但对此也有所察觉,于是就加倍起劲儿地央求。
可就在这个时候,埃尔莎的脸上重又出现了那种冷漠的表情,她半合上眼皮,声音不大,然而语气十分坚决地说道:
“放开我。”她挣脱了双手,一言不发地朝门口走去。
“您去哪儿?请等一等!”鲁道夫跟在埃尔莎身后追了上去,还想抓住她的手。
就在这一刹那,房门突然打开,一条狗窜了进来,挡在埃尔莎和鲁道夫之间,恶狠狠地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施蒂纳跟在狗身后也进来了。
“嗳,这就不大好啦!”他说,“见过什么人去抓别人未婚妻的手吗?”
鲁道夫站在那儿,浑身像发疟疾似的抖个不停,他用敌视的目光审视着施蒂纳。施蒂纳神态安详,嘲弄地望着他。
鲁道夫一跺脚,鞋跟一拧,掉头跑出房间。
他跳上汽车,开始像说胡话似的叨咕起来:“全完啦!全完啦!……”
“上哪儿?”司机问。
“全完啦!全完啦!去路德尔斯那儿吧……”
他嘴里叨咕着“全完啦”,一头冲进路德尔斯的办公室,全然不顾律师身边坐着个女主顾。
“路德尔斯!全完啦……她拒绝了……埃尔莎拒绝了一切要求,这事本在预料之中……明天是提起上诉的最后一天。父亲却找不到……就算我们知道他死了也好啊……不,那也晚啦!……几个小时之内办不成监护手续……全完啦……只剩下一条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上诉书递上去……我父亲给您的委托书还没失效……”
“可奥斯卡尔·戈特利布在庭审时做出了那样的声明,我们这样做毫无希望。”
“不管怎样,您先呈上去再说!……没准儿复审之前就能找到父亲。”
路德尔斯耸耸肩膀,但一转念,也许这么做是对的。关键是不能错过上诉的期限,说不定以后情况还会有转机。
上诉书递了上去。但奥斯卡尔·戈特利布始终杳无音讯。一切拖延的方法都已用尽,戈特利布一家彻底输掉了这场官司。
埃尔莎·格柳克的继承开始生效。
第八章 玻璃大厦
已故银行家对合理化的追求,也表现在他的房屋建筑上。他生前最后修建的这栋大厦是一座美国式的建筑。 这座新建筑的外表是由一种新标准决定的, 那就是“实用”二字。戈特利布这栋用钢铁、玻璃和混凝土盖起来的三层楼庞大而坐实,从外表上看,就像是帐簿上的格纸,全是些直来直去、干巴巴的线条。既没有赏心悦目的曲线,也没有一点点装饰。四面墙上全是巨大的玻璃,使楼房看上去活象一个巨型水族馆。
乍一看,用这些易碎的玻璃来护卫戈特利布银行掌管的数百万金钱,实在是不大安全。可水族馆里的这些“金鱼”全部深藏不露——在大厦的地下室里隐蔽着呢。
这座金库的钢筋水泥不单能挡得住地面强盗的袭击,而且也不怕空中强盗来犯。有几百只自动电铃、信号灯和特制潜望镜,能使守卫在一楼的警卫对地下室里的一切动静洞若观火,再加上自动闭合的门、电网和电影摄影机,这一切足以使任何企图潜入金库的盗贼逃脱不了失败的命运,不管他们是动武硬抢还是使诈巧取。
当年戈特利布没少花钱请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