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真少爷科举升官日常-第2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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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平和林其昌二人虽然各有争端,可却从不敢拿对方的错漏来做话柄,只敢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而徐瑾瑜这会儿拿起林其昌的递上来的文书一一看了过去,果然在其中有多项数字含混不清。
其中最明显的便是拨往凉州的协响,上面白纸黑字的十万石,可徐瑾瑜却清清楚楚的记得是一万石。
随后; 徐瑾瑜又点出几处不同之处的数据; 抿了抿唇。
凉州此前正值战时; 也被盘剥了足足九万石的粮食; 那这些粮食都去哪儿了?
至于去岁有过灾荒的连州,同属边疆的凉州; 锦州等; 拨往此地的粮食数量都有所出入,只不过这些地方财政账册; 除非是直属官员; 否则不得查看; 一时无法证实。
不过,徐瑾瑜并不着急。
可徐瑾瑜不着急,周世耀却坐不住了。
受刑不过十日; 他便忍不住来了户部。
天气渐渐和暖; 太阳未升前; 外面的草上还滚着露珠儿。
周世耀刚一下软轿,面上的表情便一阵狰狞; 随意的一抬步,便疼的他的双腿发软。
那魏家小子下手毫不留情,让他迟迟都好不起来,简直气煞他也!
可是,他听了右侍郎的禀报,于平和林其昌二人现在争得那叫一个激烈,他若是不在衙门坐镇谁知道他二人会做出什么更放肆的事儿?
这会儿,周世耀扶着腰,若是有心人观察,便会发现周世耀今日生了一个十分明显的“翘臀”。
周世耀调整了好一会儿,表情才渐渐缓和过来,甚至带着几分享受,昂首挺胸的抬步,随后这才动作缓慢的挪进了衙门。
这户部衙门终究还是他的天下!
十日过去,那徐瑾瑜也不过只敢耍些小手段罢了,又怎能比得上自己众望所归?
可周世耀万万没想到,他本以为会受到的热烈欢迎,根本不存在。
这是周世耀坐在自己值房的第一刻钟,除了右侍郎前来殷勤慰问了一通后,竟无一人。
竟无一人!
周世耀这会儿表情莫测,只是看那十分难看狰狞的模样,应当是十分气恼了。
这十日,那徐瑾瑜究竟做了什么?!!
其实,徐瑾瑜也并未做什么,只不过是那李直进上去的青雾茶让成帝实在喜欢,随后便将原本本该在蜀常二州轮换,实则一直握在常州使司郎中手里的昌遥郡的盐课交给了李直兼管。
盐课自古以来,都是官员们最喜欢的肥差,也是皇帝光明正大贴补官员的差事。
只不过,此前周世耀一直把握着户部大权,即便成帝有心扶持几个户部官员,只怕也要被其针对。
届时,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乱子。
可现在不一样了。
有徐瑾瑜在户部压着,便是周世耀是户部左侍郎,可差一级便是差一级,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话并非一句虚言。
右侍郎记挂着周世耀的伤势,提他提了一壶茶水入内,小声道:
“那李直原本也不过是户部之中最为平平无奇的郎中,几次想大人投诚,大人也没有搭理。
谁曾想,他竟是借着救命之恩直接搭上了徐大人,徐大人也愿意送他一场富贵,这便惹的户部近来人心动荡。”
右侍郎一边说着,一边看了周世耀一眼,低低道:
“大人,若是长此以往,咱们手里压着的账册,迟早会被徐大人弄到手。”
“弄到手又如何?”
周世耀冷冷一笑:
“除非他徐瑾瑜看遍各州账册,否则他能做什么?”
周世耀如是说着,可是看着自己屋外门可罗雀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咬了咬牙。
他在户部多年的苦心经营,竟是就这么因为一点儿蝇头小利,便分崩离析了!
那徐瑾瑜,他怎么敢?!!
而就在周世耀心中暗恨,咬牙切齿的时候,时光悄然而过,很快便到了用早膳的时候。
膳堂在东边,正好靠近周世耀的值房,而周世耀枯坐了半晌,听到众人的说笑声,那木楞的眼神才终于活泛起来。
随后,周世耀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他倒要看看这些人有多么厚的脸皮,能在当初受了自己那么多恩惠的情况下,还能当着自己的面儿,舔着脸向那徐瑾瑜摇尾巴!
膳堂之中,徐瑾瑜还未到,一群人已经准备好了茶水,恭恭敬敬的放到了桌子上。
“那李大人也真小气,才接了新差事,明明忙的抽不开身,还惹不得将那青雾茶匀出一点儿来让咱们泡给徐大人。”
“嘿,这你就不懂了,东西一样,可泡的人不一样,那说明什么?说明李大人是过河拆桥。
李大人得徐大人提携,才有了今日,再说,诸位怕是不知,如今京中对那青雾茶趋之若鹜,更有人愿以千金换得一两!
这徐大人既给李大人一份肥差,又送了李大人一场富贵,莫说李大人,换成诸位只怕也要将徐大人供起来吧?”
“哎,时也命也。”
有人忍不住叹息一声:
“如若那日被徐大人救起的是我就好了!”
“是你又如何?那你怎么不说徐大人才来户部的时候,你便敢逆了周大人的意思,迎上去呢?”
“你!吾不与你胡搅蛮缠!”
“都说后来者居上,吾也不尽然,那于大人和林大人在徐大人处不知多么尽心,却也不见……”
“你懂什么?林大人的文书已经递上去了,再等几月宣抚使归朝,自有林大人的好处。
至于于大人,徐大人连李大人都不吝提拔,岂会让于大人白白忙碌?要是吾当初没有犹豫就好了。”
有人哼笑一声:
“没有犹豫又如何?周大人今日可就回来了!尔等不去探望一二吗?”
“这……”
众人一时犹豫的看向彼此,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有人道:
“可若是因此得罪了徐大人,那便得不偿失了。”
众人谁也没有否认,具都默认了。
而一旁听到众人这些言语的周世耀,气的几乎想要将门框掰下来。
正在这时,一声清润的声音传来:
“周大人在此停留,可是伤势又复发了?”
周世耀猛地回头,对上徐瑾瑜那双含笑的双眸,差点儿一个腿软,跌坐下去。
“你,你,你什么过来的。”
“没多久。”
徐瑾瑜笑着说着,正在这时,李直提了一壶茶水过来:
“徐大人,下官已经为您沏好茶水了!”
周世耀一听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徐瑾瑜随后看着周世耀,笑吟吟的邀请道:
“周大人,可要同行?”
周世耀本不愿答应,可这样便显得他像是怕了徐瑾瑜似的,随后他直接一咬牙道:
“自无不可。徐大人不过短短时日便在户部风生水起,下官还要好好学习学习呢!”
周世耀语带讽刺的说着,可他如今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却要对着一个少年郎称一句下官,实在让他面上发热。
而徐瑾瑜听后,却不由勾了勾唇:
“周大人说的是,您资历高,本官听您的。”
周世耀:“……”
周世耀差点儿没把自己噎死,不过徐瑾瑜高他一级,他自不敢言语冒犯,随后他看向一旁恭恭敬敬提着茶水的李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这李直,曾经在他身边磨墨他都嫌其呆板,却没想到徐瑾瑜竟连这样的人也愿意手下。
随后,周世耀与徐瑾瑜一道而行,纵使仗伤未愈,可他仍不敢落后,要与徐瑾瑜比肩。
徐瑾瑜故作不知,只是快了两步周世耀便疼的冷汗淋淋,生生忍着走了进去。
而随着徐瑾瑜和周世耀一道迈入膳堂,众人一下子寂静无声起来。
也是周世耀不知自己现在的面色又多么糟糕,在君子如玉的少年郎身侧,他原本还有几分威严之气可以支撑,但也因为他忍痛不发的苍白扭曲面色彻底崩塌。
这会儿,周世耀脸色苍白,嘴唇更是失了血色的白,仿佛跟上徐瑾瑜的脚步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周大人,请坐。”
徐瑾瑜当仁不让的坐在了主位,随后指了一个位子让周世耀坐下,周世耀早就已经疼的受不了了,这会儿扶着桌子便缓缓坐了下来,随后面色又是一白。
裂了!
他的伤口一定裂开了!
正在这时,李直看了一眼放在徐瑾瑜桌前的茶水,皱了皱眉:
“大人一向是喝下官的青雾茶的,这是谁送来的茶水,也不怕扰了大人用膳的雅兴?”
随后,李直直接将那壶特意计算,温度正好的茶水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周世耀看了一眼李直,冷不防道:
“李大人如今真是好生威风,徐大人也是,这等越俎代庖之事,也能容忍?”
李直一听这话,脸色顿时白了。
他方才确实有些急切,毕竟他被徐大人捧起来的太突然,也太高了,他迫切的想要抓住。
可……
“徐大人,下官……”
李直急急想要辩解什么,徐瑾瑜却含笑摆了摆手:
“李大人如今,不正是应了周大人那句时运之说吗?想来周大人如今应当甚是欣慰才是。”
徐瑾瑜慢悠悠的说完,看着周世耀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随后这才正色道:
“况且,自本官入户部,李大人便如左膀右臂的存在,这一壶茶水便是越俎代庖,岂非太过严苛啊,周大人?”
周世耀听罢,只冷哼一声:
“今日是一壶茶水,明日便是一句话,后日只怕还要代徐大人行事了,徐大人年岁轻,不知其中利害,这才能这般随意。”
“随意?”
徐瑾瑜轻笑一声,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转而看向李直:
“李大人,先坐下来吧。”
李直紧张到同手同脚坐下,周世耀见状不由皱了皱眉,徐瑾瑜这才淡淡看向周世耀:
“周大人,若是区区小事下面做事的人都不能自己做主,那你说,他们这官儿当的又有什么意思呢?”
徐瑾瑜这话一出,几位州使司郎中面面相觑一番后,不由捏紧了手中的筷子。
户部,确实是一个肥差。
可是若有一个严苛的上官,事事都要事无巨细的禀报,确实是一个灾难。
此前徐瑾瑜没来之前,他们多年的习惯让他们并未察觉什么异样。
可是这些日子难得的松快,却让所有人心中的天平都已经暗自倾斜。
方才听到周世耀用自己那套话来教徐瑾瑜的时候,不少人都不由提起了心。
而周世耀听了徐瑾瑜这话后,更是忍不住斥道:
“冥顽不灵!上峰之威若不立下,他日迟早有被人骑到头上的时候!”
徐瑾瑜闻言却看着周世耀,眼神含着一丝意义不明的笑意:
“周大人是这么认为的吗?”
周世耀皱眉看了徐瑾瑜许久,随后脸色一变:
“徐大人,你!”
徐瑾瑜随后若无其事的挪开了目光,语气闲闲:
“周大人,本官如何了?”
“徐大人,下官再如何,也比你长些资历!”
周世耀痛心疾首的说着,仿佛徐瑾瑜是个不敬前辈之辈。
可徐瑾瑜听了周世耀这话,只是笑了笑:
“周大人这话,有些僭越了吧?”
一旁倒茶的李直,听了这话,都没忍住手抖了抖,憋笑憋的。
方才徐瑾瑜的袒护之意,他看在眼中,这会儿看着周大人每说一句,都能被徐大人用他自己的话堵回去,实在是一桩好笑的事儿。
周世耀这会儿也不由面色涨红,被气的。
他今日就不该过来!
还听了这群墙头草的风言风语!
周世耀铁青着脸色,道:
“徐大人,下官突然想起下官还有些公务未曾处理好,先失陪了。”
随后,徐瑾瑜安安静静的用了一顿饭后,这才回到了签押房。
李直一面为徐瑾瑜磨墨,一面笑着道:
“徐大人,今日您说的周侍郎连话都说不出来,真真是大快人心!”
徐瑾瑜看着李直一进自己的值房便闲不下来的模样,不由无奈道:
“李大人,这种事儿不必你来做,本官自己来即是。至于周大人……他只是有些着急罢了。”
徐瑾瑜微垂了眼帘,他在户部这么久,自然也知道户部一些不能放在面上的阴司。
比如此前一直在常州使司郎中手里的昌遥盐课,其实从始至终到的都是周世耀的手中。
常州使司郎中乃是心性怯懦之辈,不过是与周世耀有几分亲缘这才被提拔上来,可是周世耀做的事实在让他胆战心惊。
故而,之前看到户部于林二人的争斗之后,常州使司郎中曾暗中寻过徐瑾瑜一趟,想要将这个对他来说是烫手山芋的昌遥盐课丢出去。
“徐大人,下官此生并无多大野望,可奈何与周大人有些亲缘关系,便被他携着管了昌遥盐课。
可是,这里头的所有事务下官一直一概不知,实在心中惴惴,还望徐大人能怜悯下官一二。”
昌遥郡,乃是大盛最大盐场聚集地,放眼望去,整个大盛共有一百二十七个盐场,而昌遥便独占三十九个。
是以,昌遥盐课所涉利益远不止浮于表面的区区盐税。
江南多豪商,亦不知有多少的盐来自昌遥。
而这,也应是周世耀势力之下,最大的资金来源了。
常州使司郎中有意想让,徐瑾瑜有意收回户部权柄,故而才有了这次成帝将其转给李直之事。
在外人看来,李直可谓是风光无比。
“这一次,昌遥盐课之事,要辛苦李大人费心了。”
“徐大人,此事下官知道轻重的。况且,下官身后并无家族支撑,便是将昌遥盐课当真由下官负责,只怕反而会误了您的事儿。”
盐场素来在春季出盐最多,这盐课一季一送,他贸然接手,只怕要搞砸了。
李直一边说着,可是手下动作却没有停下来,他自己什么情况自己知道,他背后无人,所以周侍郎连他看都不看。
唯独徐大人,不计回报扶持自己,即便盐课在他手中是利益之争,可是他亦可借势,个中好处不知几何。
现如今,只是为大人做一些琐事,又有何妨?
徐瑾瑜点了点头,随后道:
“此事,圣上已经派特使前去督办,李大人大可放心。”
李直呼吸一滞,圣上特派专使……那这事便是圣意!
幸好他不曾心怀怨怼!
随后,李直定了定神,又有些担忧道:
“对了,大人,今日您与周侍郎争锋着实痛快,可周侍郎并非宽和大度之人,今日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只怕……”
徐瑾瑜听了李直这话,笑了笑:
“李大人这话本官记着了。”
李直抿了抿唇,有些腼腆的说道:
“下官,只是希望下官的上峰能一直是您。如您这样好的上峰,便是下官终身所求。”
“那李大人要求有些太低了,以后,李大人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徐瑾瑜笑吟吟的说着,李直的青雾茶圣上确实很喜欢,所以他将昌遥盐课之事意欲交给李直架名之后,圣上只是思索了一下,便同意了。
而李直听了徐瑾瑜这话,呼吸一时急促起来,随后他又平复下呼吸,郑重道:
“不敢忘徐大人提携之恩。”
……
徐瑾瑜这边和李直倒是相处融洽,可是周世耀那便却不是如此了。
周世耀一回值房,想起方才那些人议论纷纷中的昌遥盐课,便忍不住将常州使司郎中召了过来:
“周昇,你到底怎么做事的!昌遥盐课怎么会那么快就被那徐瑾瑜盯上!竟然,竟然还趁着本官不在,直接给了李直!”
周世耀一想起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