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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未及你矜贵-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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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谭樟铭指指自己的鼻尖,“你跟我做大学同学?”
  他的成绩确实挺一言难尽的,初宜想起,之前他数学考的那18分。
  谭樟铭拖长了音调道:“那你得考得多拉胯啊,初宜同学。”
  看他没觉得自己嘲讽他,初宜松了口气,趁谭樟铭不注意,倒退了两步,着急忙慌地说了句“我先走了”,就转身跑了。
  回到教室,初宜还在大喘气。
  齐芳有点使坏地冲她笑了笑,但没多问,就告诉她说班主任找她。
  连气都没喘匀,初宜就又朝老师的办公室去。
  她得了顿表扬鼓励,这回没有拖延,第一时间给沈兆庭发消息,汇报自己进步的事。
  下午,沈兆庭才回复了个“好”字。
  到现在,初宜熟悉了沈兆庭的行事风格,甚至对他的性格也有了七八成的了解,就知道他并不是有意敷衍。
  初宜也知道他忙,几乎从来没有午休这一说,不离身的是公务手机,所以也不觉得他回消息回得慢。
  晚上放学回家,上了车才发现,驾驶座的人是沈兆庭。
  “去庆祝一下。”沈兆庭在微信上回得简短,当面却肯充分给出肯定,“这回进步确实挺大。”
  他问:“想吃点什么?”
  晚饭在学校餐厅吃得挺饱,初宜这会儿并不饿。
  她知道,沈兆庭也没有这个时间吃东西的习惯。
  “我没有想吃的。”
  沈兆庭看出她还有话,耐心地等了片刻。
  “能转转吗?”初宜问,“就是,先不回家,也不去哪……随便转转。”
  两点一线的生活重复了太久,满脑子想的都是学习。
  每天在路上这一段,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是唯一的一点放空时间,初宜总是希望,它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沈兆庭没再说话,打着方向盘朝回家相反的方向一路疾驰,穿过地下通道时,初宜的余光看到他腕表反射的光线,微微侧过脸,路灯一束又一束斑驳的光线划过他的面颊,刻画出刀削斧凿的线条。
  晚上十点多,远离市中心的方向,交通绿灯的时间开始变长,一路畅行无阻。
  二十几分钟后,他们上了绕城公路。
  沈兆庭缓缓降下车速,车窗也随之半降,崭新的空气迅速灌满车厢。
  车速继续下降,晚风徐徐拂过脸颊,裹挟着夏初特有的气味,北城的繁华,凝缩为远方一团巴掌大小的光点。
  初宜趴到车窗上,远远地望。
  离开榕县之后,她的生活就迎来了新的节奏,每一步都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着走,她只能一刻不停地向前,向前,再向前。
  在这个夜晚,在这辆专门为她徘徊的车上,在沈兆庭的身边,她终于,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驶进一片荒地,沈兆庭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车,站在车前仰头望了望天空,两手插兜,回过身来,看向初宜的眼神如常平淡,多了一分温和。
  “困了?”
  野外空旷,他的声音自然放低,但还带着天生的冷感。
  初宜不着痕迹地揉揉眼睛,车厢里只有中控台上有点点光线,帮忙掩饰她的鼻酸。
  “嗯。”
  “二叔。”过了好一会儿,初宜才又开口。
  沈兆庭走近两步,道:“嗯?”
  “长大以后,会简单一些吗?”
  她问得没头没尾,沈兆庭却没反问什么意思。
  大略思考了片刻,他道:“简单?”
  “小的时候,以为等有了自己的家,我的生活能简单一些,再长大一点,以为把自己管好,家人的生活可以简单一些,后来……生活什么时候都不简单,心态会变,你在意什么,什么就难。”
  沈兆庭笑了一下:“是不是不该这么跟你说?你还小,做二叔的,应该说,等你长大,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所有烦恼都随风消散,是的,长大以后,事情就会变得简单。”
  初宜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
  “在意什么……什么就难。二叔在意什么?”
  沈兆庭垂眼看她:“怎么,小初想改行做访谈记者?”
  很奇怪的,这一次,初宜没有避开视线,反而迎上了他的目光。
  可能是夜色柔和了沈兆庭的一些锋芒,他少见地露出个退让的表情,对初宜来说,几乎算是纵容了。
  “我在意什么……小时候,在意爸妈的陪伴,长大一些,不再执着陪伴,在意成绩,再大一些,摆脱了分数,又在意工作,后来,家里需要我,就丢开了自己选的还算喜欢的工作。”
  “是不是很没意思,跟你想要的答案不一样吧。小初是不是在想,啊,原来二叔这么爱装深沉的一个人,也跟千千万万人一样的普通。”
  他三言两语讲得简单,可初宜知道,无论是正礼三年稳居第一的成绩,却因为家庭变故选择复读一年高三,还是一眼看得到顺风顺水的仕途,却因为家里的生意没人接手而中途夭折,每一桩每一件,点点滴滴,沈兆庭身上闪着暗光的人生经历,全在刻画他的不普通。
  “二叔不普通。”
  初宜听见沈兆庭很轻地笑了一下,又执拗地说了遍:“二叔一点都不普通。”
  “那我谢谢小初的肯定。”
  沈兆庭的一只手撑在倒车镜上,另一只手穿过车窗,摸了摸初宜的头。
  他一直都很注意身体上的触碰,这样的动作几乎从没有过。
  衣袖带来他身上熟悉的男香,裹挟着体温,初宜好像被使了定身术,一动都不敢动。
  可她再小心翼翼,沈兆庭还是很快就收回了手。
  “每个人都是普通的。”
  从初宜的角度望出去,沈兆庭的背后是墨蓝色的天空,远离市区,星子密密麻麻,光点闪烁。
  “我想,承认并接受自己的普通,可能是生活变简单的一条捷径。”
  他收回眼里的笑意,同时起身,正色的同时,其实是在开一个把初宜放在同等水平上对话的玩笑。
  他问:“小初现在在意什么?”
  初宜被他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睛看着,鬼迷心窍,差点就顺着他的话说出“你”字。
  虽然把音节堵回了喉咙口,初宜的脸却不受控制,在短时间内涌起浓重的血色,几乎转为一颗亟待采摘的番茄。
  今天早上,在正礼操场的北通道,谭樟铭在她背后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现在,初宜想,她的的确确喜欢上了沈兆庭,跟谭樟铭可以坦坦荡荡表明心意不同的是,她只祈祷,理智又敏锐的沈兆庭发觉这件事的时间能晚一点,再晚一点。
  这样,小侄女留在二叔身边汲取养分和温暖的时间,才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订阅和评论,晚安~


第三十八章 、隐婚生子
  初宜升上高三的这年;北城的秋天短得一个喷嚏的时间就过完了。
  好像是头天早晨才看见马路牙子上发黄干脆的枯叶,第二天,雪花就纷纷扬扬地飘了下来。
  降温来得迅猛;从十几度到零下十度;不过一周的时间。
  初宜拗不过书晴,沈兆庭也有让她出门放松心情的意思,终于选了一个周末;被带出去采购了一批冬衣。
  一个人买衣服;两边出钱,沈靖川和沈兆庭都大方得很,书晴买起来毫无顾忌。
  最后的结果就是;因为沈兆庭这边的卧室都大;附带的衣柜也大;才勉强塞得下买来的那么多毛茸茸。
  又过了几天,温度再次陡降;太阳落山后几个小时,初宜下晚自习的时间;更是滴水成冰。
  她接连感冒了两次以后;轻微的咳嗽一直没好利索。
  考虑到她之前就因为肺炎住过院,沈兆庭当即拍板;下午放学就回家;在家自习。
  沈兆庭了解她的学习状态;所以才会这么提;初宜自己心里也有谱;知道回家学习效率不会受影响;甚至有可能更好。
  毕竟在学校的时候;前两段晚自习;老师也只是在讲台上守着,正礼的校规,不允许教师占用学生的自习课讲题,所以她回家自习什么都不耽误。
  但她的班主任林惠珍表达了担忧。
  初宜的英语提起来以后,成绩就稳在了本部的前三十,其他科目,尤其是理综,不光一点没有人们常说的女生学不动这种情况,而且常考单科满分。
  虽然不能明说,但在林惠珍的心底,的确已经把她纳进了明年冲击状元的种子选手的列表当中。
  照经验来看,距离高考还有二百多天,这会儿就开始回家自习,脱离集体学习的氛围,恐怕弊大于利。
  最后,双方各退一步,约好先试一个月。
  如果成绩有下滑的迹象,就立刻恢复自习,有必要的话,可以连走读也先停一停。
  初宜当然不想住宿舍。
  自从她开始走读,沈兆庭回家的时间肉眼可见得变多,即便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也谈不上有多少共同语言,但能多相处一分钟,对初宜来说,就都是好的。
  努力争取跟沈兆庭的相处时间,是比明年考大学更直接更有效的动力。
  她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沈兆庭自己没发现,其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做大多数安排时,也都自然而然地考虑到了初宜。
  他的秘书室却知道,跟以前说走就走不一样了,现在,老板的长时间出差,一定要尽量安排在公共假期,实在不行,周末也一定要占两天。
  初宜的上学日,沈兆庭的应酬能减则减。
  家对他来说,第一次不再是单纯的休息场所,很多时候,他其实已经不帮初宜辅导什么,甚至两个人不待在同一间书房里,可初宜习惯了等他回家,并将这习惯潜移默化给了他,每当有了空闲,沈兆庭的首选念头就是回家。
  ———
  “不说他,说你,沈靖川,你怎么想的,亏你爹妈也能同意,他一单身汉,正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时候,你倒好,塞个小姑娘过去……知道这圈儿里怎么传么?那群缺德不要脸的,说沈家老二隐婚生子,孩子都上高中了!我操!哈哈哈哈哈!”
  酒鬼一号沈靖川翻着白眼儿摆手:“什么什么万花丛中过,我们家有家规,生活作风不正的,一律腿打断!”
  朋友也喝高了,算个酒鬼二号:“这我信!沈家老爷子,年轻时候也是这个。”
  他比个大拇指。
  沈靖川仰头干了一杯:“真痛快,之前我怎么就没想着出来喝两口?真痛快啊。”
  朋友是沈靖川的朋友,从沈兆庭养在沈靖川家里时就开始的交情,所以三个人都熟。
  随着各自的生活越来越忙,相交线渐渐延伸出各自的方向,这种小聚很难得。
  沈兆庭坐在一边,明确问到他时,才答两句,其他时间,都沉默不语,偶尔喝两口,大多是两个酒鬼在口嗨,也很放松。
  但是,他不参与谈话,话题中心绕来逃去,却又绕回他身上。
  朋友说,带着小姑娘影响沈兆庭成家,沈靖川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根本忘了当初他央告沈兆庭帮他带一段时间初宜时,用的交换条件,就是替沈兆庭分担一部分家里的催婚。
  “要不……让小初住回来?”
  沈兆庭本来已经没怎么听他们闲聊,闻言眉头微皱:“怎么?”
  酒精开始上头,沈靖川搓了把脸:“外头这么传,现在还当是玩笑,可空穴来风,说得人多了,到底影响不好。”
  “你们这茬人都不乐意主动,结婚成家,大多还得靠熟人牵线搭桥,你一个单身男人,在外面传着这种名声,谁知道明里暗里丢多少姻缘?”
  沈兆庭听见姻缘两个字就头疼,喝干净手上那杯,拿掌心盖住。
  “操点别的心,别整天想着拉皮条。”
  “你这人,说话怎么就这么难听?我是拉皮条的,你是什么,小白脸?”
  这几年,沈兆庭的气势是越来越强,也就是喝多了,沈靖川才有勇气没什么气势地埋怨这么两句。
  他倚在卡座的沙发靠背上,又喝下大半杯,“盖着干什么,这才哪到哪?老二,你不行了啊。”
  沈兆庭像听不出他话里刻意的贬低,面色坦然,丁点不逞强,淡声道:“再喝该醉了,一会儿得回家。”
  “回什么家?再喝!”沈靖川伸手招呼服务生,还要酒。
  跟醉鬼计较不来,沈兆庭耐着性子道:“初宜走读,你不知道?”
  沈靖川当然知道。
  甚至之前听说沈兆庭开始按时回家,还想着挺好的,他终于对初宜上点心了,生活也规律一些,别只一心想着工作,像个机器。
  沈靖川知道外头有人讲沈兆庭是沈家的印钞机。
  这话说得酸倒人的大牙,可很多时候,沈靖川也觉得心疼。
  他这个弟弟,从小被他粗糙养大,父母亲情确实没感受多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一直也都冷冰冰的,总捂不热,也不要别人来捂。
  “哥对你不好……要不是哥,我们兆庭现在是不是都当处长了?处长,沈处长,哥知道你,从小就正经,我……”
  “别耍酒疯。”沈兆庭道,“初宜该放学了,我走了。”
  哦。初宜。
  沈靖川又搓了把脸,今天是喝高了,一脑子都不转了。
  “那是不能喝……嗯,你还没醉?我闻闻……小初姑娘家家的,我不耍酒疯,你也别回家去耍酒疯……”
  说着,沈靖川就歪着脑袋,作势去闻沈兆庭。
  沈兆庭屈起一条胳膊,利落地挡开,起身叫服务生结账。
  刷完卡,他从卡座里拎起西装外套,翻出钱夹,给服务生塞了几张纸币,叮嘱了句:“这桌不能再上酒,等桌上的喝完,就帮他们叫代驾。”
  服务生连声答应,沈兆庭回头观察两眼沈靖川,看出他其实也没喝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就没再多留,出了酒吧。
  初宜已经到家了,沈兆庭进门时,她应该是刚洗完澡,在厨房的微波炉旁边站着。
  随着沈兆庭换好鞋,微波炉也“叮”的一声。
  “二叔,你回来啦。”她探身朝外望,脸上还带着水汽,“我热了牛奶,要喝吗?我再重新热一杯。”
  沈兆庭空腹喝了不少酒,不提也罢,但被初宜这么一问,就顿时感觉,此时的确需要一杯温热的牛奶。
  他没说话,稳步走到半开放式的厨房边,从吧台拿起初宜推过来的那杯奶,仰头慢条斯理地喝干净。
  初宜拆开第二盒牛奶,准备再拿一个干净的杯子,抬眼就看见,随着沈兆庭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的喉结。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倒牛奶、热牛奶的动作都一丝不乱,表情也整理得非常正常,甚至连多余的一秒愣怔都没有。
  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是一眼,她的心跳就大声到要冲破屋顶。
  暗恋中的人都是胆小鬼。
  在沈兆庭身边的每一秒钟,极度敏锐、多愁善感、情绪跌宕起伏的同时,也极度警觉。
  只因为她藏着秘密,不能言说,连眼神也要认真演练的秘密。
  每一次对视都甜蜜,所有的细节都值得珍藏,可每一次心动,又都像一片笨钝的刀片拉过心脏,不足以破皮流血的同时,引起粗粝的痛感。
  所幸,暗恋中的人,也都擅长忍耐。
  两个人喝干净自己那杯奶,沈兆庭没让初宜动手,在水龙头下仔细地清洗着杯子。
  比起初宜的,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指节分明,白皙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发力时,腕骨在皮肤下滑动,是带着力量的美感。
  “准备睡了?”
  “哦……没有,准备再看会儿书。”
  沈兆庭看了眼表:“是还早。”
  初宜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但她又不想立刻走开,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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