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陷阱-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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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什么?
晚了。
他一手托住她的后脑,迫着她把头仰得更高,一手扣住她的肩头,唇舌长驱直入,撬齿深吻,不管不顾地扫荡她口腔里一切甜蜜气息,汲取她的津液,打算和她就此融化。
倏而又觉得不对,他动作一顿,睁眼看她,在她唇上啄吻一下,说:“闭眼。”
她眼睁睁看着,没反应。
他空出一只手,轻轻盖住她的眼睛,这样就很好,他再次俯首,吻住了她水光潋滟的唇。
然后他听见了她的心跳,和他一样剧烈,环在脖颈上的双手渐渐绵软无力,有点不知所措地抓着他的衣服。
他大掌盖着她的眼睛,那两扇纤浓的睫毛在掌心里轻轻颤动,挠刮出一点心动难耐的痒意,迫使他更急切地向她索吻。
这一切都叫他形容不出的愉悦。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他脑子里一直在提醒自己“要停下要停下”,毕竟她喝醉了,根本没有思考能力,这是趁人之危……
但就让他卑鄙这一会儿吧,只要一个吻就好,只要这一个吻,他就还可以按捺住焦渴溃烂的心,耐心和她耗下去,多久都没关系。
该如何形容这一刻的心动?
实在是美好到觉得太过易逝、太过短暂,甚至令他觉出一丝掺着蜜一样的痛来。
一吻过后,她的呼吸紊乱,眼波似水,仍旧静静望着他。
周意摸了摸她的脸蛋,轻轻捏了捏,盯着她问,“知道我是谁吗?”
也不等她回答,他继续温柔嘱咐:“不可以亲别的男人知道吗?”
每句话都在轻声细语地商量,跟哄小孩儿似的。他伸手,用指腹摩挲她唇瓣上洇开的湿意,俄顷又问:“还亲吗?”
好,没拒绝就是默许。
他俯首,再次含着她的唇瓣,一下一下辗转着轻吮,又抬起她的下颌叩开齿关,唇舌勾缠,已经再难餍足。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过了良久,也不知道他又问了句什么。
她不屑回答,像是不耐烦要他闭嘴,只伸臂蛮横地将他脖子一搂,他毫无防备,一下跌覆在她身上,闷哼一声,两具火热的躯体紧紧镶贴在一起,床垫都震颤了一下。
周意半晌没动弹,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唇埋在她耳畔,线条凌硬的喉结陷入她的锁骨,有一种难以言妙的契合。
良久,他才僵硬地伸臂将身下人嵌入怀中,紧紧抱住,哑着嗓子感叹:“你可真是,要人命了。”
他在受着什么酷刑啊。
就那样动也不动地抱了一会儿,他才拿开她的手腕,撑起双臂,悬空身子看她的脸。这醉鬼竟就闭上眼兀自睡去了。
脑子里又不受控地冒出一个龌龊念头,他看着她,无声发问:已经亲完十分钟了,到底什么时候睡我?
也不是说着急啊,他只是想提前准备准备,就像今天一样,谁能想到她突然就吻他?万一哪天她又兽性大发,他也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不是,免得搞得手忙脚乱措手不及……
何况,上次买的小雨伞只剩下986天就要过期了,总不能浪费吧?
当然也不只是想睡,还想,做她回头就想看见的人。
周意无奈叹了口气。
握住她的手指捏来捏去,贴在脸上,擦掉她唇上的晶莹,再度俯首过去贴住她的唇。
他就这么在床边坐着看了她好久,想了很多,像是什么时候见父母、领证、去哪儿度蜜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这才关掉了房间的灯,退了出去。
第三十八章
翌日。
李言喻是被热醒的,空调明明开着,但整个屋子就像火炉。
阳光泼地而入,烤在床沿,简直要中暑。还因为宿醉一场,头痛欲裂,嗓子冒烟儿。
她找来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到最低,十分钟过去了,一点凉意都没有,站在空调出风口感受了一会儿,没有一丝冷气,应该是坏掉了。
拿着水杯走到客厅,打开风扇,她开始翻房东的微信。翻了半天才想起,她到这里,根本还没加房东的微信。
她扬颈转了转脖子,给周意发了个消息:“我房间空调坏了,能立马联系房东修一下吗?”
三伏天没有空调,要死了。
那边很快回了个“嗯”,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怕热就先去我房间待着。”
李言喻紧盯着那扇紧闭的、诱人的门,本想义正言辞地拒绝,但心里实在抵不住那诱惑,说了句“谢谢”。
其实不止一次进来过。
但每次都有周意在场,跟现在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现在是她单独入侵他的生活空间,莫名让人心生紧张。
她打开空调,赤脚坐在地毯上,把一些工作处理完之后,已经是下午了。草草吃过午饭,洗了个澡之后,她继续回到他的房间,就这么盯着投影仪发了一会儿呆。
很多东西似乎都没变过。
房间整饬,所有的物品都被陈列在合适的位置。其实他以前就是这样,特别爱整洁,不论是书还是卷子,连一个小小的折角都没有。
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她是唯一陌生的入侵者。
现代人的私人空间就跟社交账号一样,是极为隐私的存在,意外被人瞧见都像精神走光,他竟然就这么大剌剌地放她进来了。
手机屏幕亮了,她点开,是周意发来的消息:“要睡觉的话,衣柜里有新的床单。”
真够体贴的。
她从衣柜里拿出灰色的真丝床品铺好,躺上去,在强烈的男性气息包围之下,开始漫无目的地回想一些往事。
脑子里囫囵闪现过许多片段。
有一年,她去了埃及,那一天的温度比今天还高。
她站在酷烈的太阳底下,看着黄沙漫漫的尽头,缓缓长出一座山一般高大的神庙。
那天的热像是某种实质的物质,填充在空气里,视野里的一切都是扭曲变形的。她就像一坨行走的黄油,在平底锅一样的黄沙里跋涉,渐渐融化成了一滩液体。
热。
实在太热了。
还没到目的地,她没打算停下,于是继续往前,可走了没几步,倏而顿住。
因为,她看见了他。
那时候他们断了联系已经有两年,她把所有时间都用来打磨工作技能,几乎没有时间想起他,以为自己早就走出来了。
可怎么会在这里看见他呢?
他们竟然还能在异国他乡偶遇?
他的出现像一场大雨,一下将她浇透,立马惊醒了过来。骤然的惶恐、狂喜席卷而来,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呢喃了一句什么,自己也没听清。
他还是当年分别时那样,清癯挺拔,细碎的刘海垂在额前,只不过眼下的背景不一样了,当年的桐树换成了如今的神庙,他好像依然在问“我是不是挺好欺负?”
原来一切都没消失。
一切还是原原本本的,时光瞬间回溯,她不得不重新面对——
她所逃避的一切,在这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地方重新降临,将她千刀万剐。她飞快跑过去,大喊他的名字,但他却一下消失了。
周围的游客在看她,纷纷露出关切的神情,他们肯定以为她是热疯了。
原来是幻觉。
从那之后,只要稍微闲下来,那些空洞、寂寥就像附骨之疽一样挥之不去。在午夜梦回之时联合起来围剿她,它有个统一的名字,叫后悔。
那些情绪怎么也清理不干净,渐渐成为一种本能,与她共生。
其实这会儿想起来已经不那么难受了,甚至有点遥远,那些痛彻心扉的时刻到底是熬过来了,所以她现在才能大大方方地剖析自己。
可是真的过去了吗?
李言喻喝了一罐可乐,又把洗完的衣服晾了。
或许是吃了太多碳水,她有点昏昏欲睡,于是打开听书软件,在AI的读书声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周意回到家,见到的是这么一番景象,李言喻正横着躺在他床上,脖子上盖着空调被,手机搁在不远处,正在播一本不知名的诗集。
空调温度开得很低,海藻一样的长发铺了满枕,她在AI读书的背景音里睡得很熟。
周意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走近,就这么看了许久。
其实挺喜欢这么注视她。
没有斗嘴、拉扯,没有揣摩和忐忑,和昨晚一样,她睡着之后毫无防备。有种有别于往常的沉静,仿佛身体里居住的另一个崭新灵魂在与他平静对望。
而那个灵魂懂他的焦灼、不安,和无数被压抑的冲动。
就这么看着她,似乎所有的坏情绪都能被抚慰,他敏锐地感知着她的呼吸,能一直这样守候到天明。
至少这一段时间,两个人的关系全然可控。
重逢之后,他不止一次地警告自己,不要故意引她注意,不要故意冷漠,不要故意殷勤,不要故意嘴硬。更不要故意把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赋予太多意义。
她亲他就是响应气氛,她搬过来就是搬过来,她睡在他房间就是睡觉而已……她做的一切就是她表现的那样,没有其他含义。
所以不要反复揣测她那些行为是不是别有深意,不要反复回味感到被爱的那一瞬间,千万不要想太多。
没有谁能束缚月光,她钟爱的始终是那种绝尘远去的姿态和速度,永远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他早就领教过了。
可怎么忍得住。
无论重开多少次,他始终还是会落入她的陷阱,重新跌倒在她身上,根本不容商量、不容拒绝。
时隔四年,她就睡在他的房间里,他的床上。
这是连梦里也没敢奢望的景象,但现在却成了现实,他能怎么办?只能心软得一塌糊涂,又带着点害怕失去的酸楚,期盼这样的时间可以维持得久一点。
唉。
他无声无息地走过去,将空调被整理了一下,替她盖好。然后退出去,开始做晚餐。
*
李言喻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餐桌上摆了一盘红烧大排、一盘炸馄饨、一盘西葫芦炒鸡蛋,还有冬瓜汤,主食是两碗糙米饭,看得出来真是费了不少时间。
没来由想起崔缘的同事说,这个室友最大的优点是见不到人。但同居的这段时间里,他看起来规律极了,一点也不忙。心里陡然生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她呢?
忍不住幻想,但又害怕是自作多情。
“脑子睡坏了?”周意从厨房走出来,头也不抬地说。
突然被吓了一跳,李言喻拧了拧眉,抱怨道:“你为什么动不动就骂我啊?以前你可不这样。”
说完立马呆住了,怎么突然提起了以前呢?又感觉心酸,为自己这种下意识的试探。
但周意浑不在意,淡道:“是我错了。”
停顿了一下,他抬眼看她,恶劣地说:“以前就该骂你。”
李言喻没说话了,瞪他。
“你站那儿别动,我吃饱了就来喂你。”他再次发难催促。
李言喻这才走过去,心里一边不停地原谅他,一边摆弄碗筷。倏而她盯着他的嘴唇,奇怪问:“你嘴咋了?”
“嗯?”
周意愣住,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昨晚被醉鬼咬的,现在还疼,她还好意思问。
李言喻见他眼神闪躲,心里立刻升腾起一点说不清的异样,微微皱着眉峰打量他。
“看什么?”周意放下筷子,先声夺人。
“你猜。”
第三十九章
李言喻喜怒难辨,夹了一块大排,恶狠狠咬了一口,汁液横流。
周意盯着她那夸张的动作,唇上不由一痛,心里一个激灵,赶紧收回视线。下嘴真狠,没轻没重的,他可从来不舍得弄疼她。
“你该不会想说是我咬的吧?”她柳眉倒竖。
“别说疯话。”周意头一次感到被抓包的心虚。
李言喻把筷子插进米饭里,古怪地看了他两眼,扬声疑惑道:“……你娇羞什么?”
“和你有什么关系。”周意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
“是没关系。”
反正不是就好。
李言喻睨了他一眼,不说话了,埋头扒饭,心里不是滋味,看见他就烦。
周意听完这话,有口难言。
其实本想趁机好好渲染一番,结果一时嘴快把路堵死,气得不知说什么是好。果然她不记得昨晚对他干了什么。心里的失落和忿忿涌起来,又落下去,再涌起来。
他萧瑟坐着,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甚至埋怨起自己来,被个醉鬼亲了摸了,就生出这么多期盼与牵挂来,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不过是亲了一下,他就恨不得洗手作羹汤把她伺候到天荒地老,真够贱的。
再看看她,占了他天大的便宜,又亲又咬又搂的,结果她倒好,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终日饱食,无忧无虑,一点责任也不负。倘若贞操是一个男人最大的价值,那他现在就是一文不值。
果然,只有没良心的才会招人爱。
“昨晚的事你一点也想不起?”他放下筷子,越想越委屈。
“什么?”她一脸惘然。
周意瞬间就失去了谈话兴致,低头不想搭理她了。
“明天晚上我来做饭,你想吃什么?”她问。
周意瞥了她一眼,“怎么?”
“不想欠你。”
“红烧肉、狮子头、佛跳墙、卤水鹅肝。吃完你就去冰镇两只啤酒杯,我还要喝啤酒。”周意故意报了一串工序难、费时间的菜名。
“只会西葫芦面片汤,就这个吧。”李言喻做了决定。
“……”
两人相对而坐,继续吃饭。
“对了。”李言喻含糊道,“房东什么时候修空调?”
“夏天高峰期维修师傅比较忙,还在排队。”周意说。
李言喻点点头,思忖道:“那今晚只能先克服一下了。”
大排烧得又嫩又好吃,她忍不住多吃了一块,感觉这些日子都长胖了,他的手艺突飞猛进。
“睡我房间,我睡客厅的沙发。”他说。
李言喻握住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摇头:“客厅很热你怎么睡?”
“我不怎么怕热。”
周意慢条斯理地夹菜,但话音刚落,鬓边挑着的两滴豆大的汗珠就滚了下来,砸在他手背上,带出一条水痕。
空气都沉默了。
李言喻也学着他的刻薄劲儿讽刺道:“你要是掉进河里,嘴都会先沉下去。”
周意没说话,似乎在思考怎么反驳。
“要不,”
李言喻沉吟了一下,目光直视他,鬼使神差地说,“你把你房间的沙发借我?”
周意抬起头来,眼神里忽然就含混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良久问:“那我睡哪里?”
李言喻奇怪了,“我只是借你的沙发,你睡你的床啊。”
周意默不作声。
“可以吗?”她又问。
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
这绝不是一个好提议,她要睡他房间,他还睡个屁。他克制着、隐忍着、排斥着,心里反复斟酌,思考着要如何不着痕迹拒绝,又不至于令她太过受挫,他的目光渐渐坚决。
然后,低头发出沉沉一声“嗯”。
“行。”
李言喻随口应下。
一阵沉默过后。
“昨晚我喝醉了,”李言喻斟酌着措辞,犹记得昨晚是躺在了客厅地毯上,根本没力气卸妆,早上醒来脸却干干净净的,还好好躺在床上,就不由人引人深思。
“后面是怎么了吗?”
周意闻言却没看她,闲闲笑了一声,低颈用调羹给她盛了一碗冬瓜汤,道:“你还好意思问。”
他把碗递过去,在她的注视下缓缓抬眼,然后伸出修长食指,在薄唇上那深红结痂处一指,理直气壮道,“你干的。”
李言喻看着他,脸上浮现出一个“你看我像是傻逼吗”